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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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神医走后,让我惊奇地发现,他在我的心目中已经占有了很重要的地位,他是我在这个时空第一个不求回报,真正关心我,爱护我的人。他在我眼中不仅仅是师父,还是亲人,还是朋友。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又付出了感情;原来无论如何想控制自己的心,到头来还是枉然;原来我永远也不可能看淡人世间的生、死、离、别。
此后的一段时间我悄悄地对忘尘进行了考查,对于忘尘,苏老神医是不信任的,这让我也对他产生了戒心。然而经过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我知道了忘尘他只是冷淡了些,沉默了些。对于我,他是感激的,因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对我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像我什么时候渴了,什么时候饿了,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马上作出反应。有他的陪伴,让我很快的就从对苏老神医的思念中走了出来。我想,当初苏老神医就算不信任他,也要把他留下来,就是知道我……没有办法一个人生活吧!
就这样,日子不知不觉便过了两月有余。其实说起来,这段时间也是我在谷中最悠闲的时光,不用像以前那样没完没了地学习这个学习那个。是以我把时间都花在了问忘尘关于外面世界的诸多事情上。
这日,我坐在石凳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对忘尘说道:“尘,我要去一趟羽城。”
来到这个时空,现在才知道,这个覲阳王朝有四大城市最出名,分别是:羽城,景城,洛城,汐城,它们是覲阳王朝最繁华,最发达,最热闹的城市,也是经济发展最集中的地带。我们所在的蝴蝶谷离羽城最近,我决定选它作为我的第一个发展地。
忘尘澄澈明净的双眼定定地望着我,半晌,他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真的要去?”
我轻轻一笑,坚定地说道:“是。”
“‘杀手盟’就在羽城外十里的紫金山上,你就这么肯定我们能一举歼灭他们?”忘尘的眼神是不赞同的,语气中略带着一丝疑惑。
我展颜一笑,语气坚毅而果断地说道:“不是歼灭,是收服。”
自从十日前我告诉了忘尘,我的计划,他就一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天,我就想建立一个强大的信息网,当然,要建立这个信息网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物力,我相信自己可以挣到;但是人力,却比较困难,若自己培养的话,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呢?当我知道“杀手盟”的那一天,我心里就一直有这个计划。有谁是一生下来就想做杀手的,他们都是和忘尘一样,有太多的无奈,心酸,甚至更多的是被迫,所以“杀手盟”我是势在必得,况且我已经有很详细的计划了。
沉默了半晌后,忘尘淡淡地说道:“那好,明天我们出发。”忘尘对我可以说是唯命是从,不管我要做什么事,他只有迟疑,却从来不会反对。阳光明媚,烈日当空,已是正午时分了。
官道上一匹白马由远而近的疾驰了过来,马上坐着两个人,一白衫,一紫衫。白衫公子,十四、五岁的样子,漆黑亮丽如缎的长发一部分被一根银白色的丝带系着,整个头发松松垮垮的垂于脑后,肌肤如玉,杏眼樱唇,双眸清澈灵动,睫毛黑翘浓密,整个人看起来娇俏俊美,雌雄难辨;紫衫公子,十七、八岁的样子,头顶用紫色锦带束着,其余的发则潇洒俏皮地垂着,面如冠玉,眉若远山,目似寒潭,挺鼻薄唇,周身散发着冰冷之气,整一个冰山美男。
此时,我与忘尘正在赶往羽城的路上,从清水镇到羽城,坐马车要五日,骑马要三日,毫无疑问我选择了骑马,与忘尘共骑一匹。
“雪儿,你看。”顺着忘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座高耸的城墙映入眼睑,城外的吊桥上人来人往,护城河就在桥下静静地淌着,“那就是羽城。”
羽城不愧是覲阳王朝的四大城市之一,热闹、繁华。这里齐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商贾,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服饰奇异的外族人,满街的小贩不停地叫卖着。
我与忘尘随着人流走进了一家客栈,连日来不停地赶路,我已经是又累又饿了,现在只想找一家店好好的吃一顿,好好的睡一觉。
当我们踏进客栈大门时,人声鼎沸的客栈马上安静了下来,“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们射了过来。
呵!我们的魅力还真大啊!尤其是忘尘的那张脸,如果长在女人的身上肯定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这不,现在客栈里,女人则都是一脸花痴样,男人们则是有惊艳,有嫉妒,有羡慕,甚至还有惋惜。惋惜?惋惜什么?惋惜忘尘不是女人吗?呵呵!自从来到这个时空,我所见到的哪个男人不是祸水级别的人物,不知当他们一起出现会是什么效果。
我低头沉思了片刻,自嘲的笑了笑,耸耸肩,抬眼看向忘尘,他的脸越来越阴沉了,冰冷的眼睛扫了四周一下,随即所有的人都有些胆怯的低下了头,果然,杀手的眼睛也能“杀人”。
我朝忘尘笑了笑,回头对着人们叫道:“怎么没有人招呼我们啊,是不是打算不做生意了。”
话音刚落,不知从那里跑出来的店小二,接过忘尘手中的马缰,点头哈腰的笑道:“二位爷,怠慢了,是住店还是用膳?”
我看了看他,笑道:“小二哥,请给我们两间上房。”
“好嘞,”店小二对我们笑道,“二位爷,请稍后,小的马上就来。”说完,把我们的马牵到了马房。
片刻后,店小二有走了过来,对我们笑道:“二位爷,请跟小的来。”
我们随着店小二走到二楼的一间房门口,这时,店小二笑道:“这是天字一号房,隔壁是天字二号房,二位爷看行吗?”
我推开门一看,房间清爽干净,窗明几亮,笑了笑,道:“好,谢谢你小二哥,就这两间吧。”说完,我拉着忘尘走了进去,转头接着对店小二说道:“给我们拿些吃的上来,要快,知道吗?”
店小二笑道:“好嘞……,二位爷稍后,小的去去就来。”
半晌,店小二端来饭菜,我和忘尘胡乱吃了些,就各自歇息去了。好累!我缓缓地挣开双眼,这几日来的骑马,弄得我现在是腰酸背疼,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太过逞强,否则伤的是自己。我吃力地扶着床沿坐起来,朝窗外看去,呵!天已经有些黑了,看样子已经是黄昏了。

“咚咚”,这时,敲门声响起,“雪儿,你醒了吗?”是忘尘的声音。
我迎上去开了门,侧身让他进来,掩上门,说道:“刚睡醒,你呢?”说完,我拉着他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在我旁边的椅子坐定,抬手翻开茶杯,倒了杯水递给我,道:“我醒了一会儿了,听到你房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我一怔,呆愣地看着他,我靠!这也太强了吧,我起床的声音他也能听见,他是有千里眼呢,还是顺风耳?
忘尘见我茫然震惊的表情,伸手将我方才因睡觉而凌乱的发丝轻轻捋到耳后,淡淡地解释道:“以前专门训练过,作为杀手警惕性要比平常人高些。”说完,他望向窗外,眸光变得深远。
我抿了口茶,淡淡地笑道:“能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吗?”
忘尘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泽,他欲言又止,最后好象又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好,我七岁那年……”
忘尘的回忆:
我七岁那年,照顾我的桂婆婆死了,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亲人,我没有父母,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我的易容术是桂婆婆教的,她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要随便让别人看我的真面目,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还是乖乖地听她的话,所以这些年来,我都是用那张普通的脸。
那年,也是我的噩梦的开始,桂婆婆死后,我靠乞讨为生,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一个黑衣人,他说可以给我吃的,喝的,只要我听他的话,我看他不象坏人,就点头跟他走了。他带我到了一个很大的宅子,里面有很多像我这么大的孩子,刚到的时候,我过得真的很开心,他让我吃得好,住得好。
但是有一天,他把我和十一、二个孩子关在一间黑屋子里,一关就是三天,三天后,他把我们带到一个很明亮的屋子里,屋里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只鸡,他对我们说:谁抢到就是谁的。于是,孩子们就动手抢了起来,我看了看他们,走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他们撕打的很厉害,有的孩子满脸是血,有的手脚都被打伤了趴在地上,更有甚者都已经晕过去了。
这时一个带金面具的人走到了我的身边,问我:你为什么不去抢,难道你不饿吗?我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从身后拿出一只鸡递给我,笑道:吃吧!我先是怔怔地看着他,随后一把接了过来,刚要吃的时候,那边撕打的孩子们停了下来,有几个向我走了过来,我站起,他们扑了过来,我一个闪身,一脚,把他们全都踢倒在地,因为我跟桂婆婆学过几招武功。就这样没有一个孩子再敢过来跟我抢,而那帮孩子最后是一位小姑娘抢到了那只鸡,后来我才知道没有抢到鸡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因为进入这个大宅的那天,我们就中了‘月月醒’,而那只鸡正好是解药。
接下来,我就和那位小姑娘,还有很多孩子一起学武,那黑衣人会时常给我们带来一些可爱的小动物,当我们跟小动物培养了很好的感情,他就会逼着我们亲手杀掉它,初时,我们还会哭,还会闹,后来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
十四岁那年,黑衣人把我们五人一组的关在一间屋子里,他说:你们只有一个人能走出那间房子。我又看到了那位小姑娘,她和我,还有另外三个男孩关在一起,我们合力杀了他们三人,当他们的血从我的剑上淌下来的时候,我的心好痛,为什么我们要自相残杀。
接下来的事却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那位小姑娘对我笑了笑,说道:我希望你活,连我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就一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那时的我整个人都呆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笑容,那个凄美的笑容,自那以后我也忘记了怎么笑。
作为杀手,武功的高低不是最重要的,杀人,只要乘人不备之际,一剑毙命。后来,我杀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手法也越来越残忍,甚至连我的武功也越练越高,最终成了“杀手盟”的头号杀手。对于这个称号我是厌恶之极,但又无可奈何。如果不是那件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继续杀人;如果不是遇到雪儿,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
回忆结束。
这就是忘尘的过去,一个充满了黑暗,没有一丝阳光的过去,我不知道桂婆婆为什么要忘尘易容,也不知道那个女孩为什么要救忘尘,也许连忘尘自己也不知道那女孩为什么要救他?
忘尘从头到尾都用很平淡的语气述说着他的过去,就像再说别人的故事,说完后,他就垂下头,静静地沉思着。
我看了看忘尘,这才发现他满脸伤痛的表情,我的心猛地一痛,简直想煽自己一耳光,我不是一向自诩聪明吗?怎么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不是我让他忘记前尘往事,才给他取名“忘尘”的吗?我要怎样做才能愈合过去在他心底刮开的伤口,怎样做才能温暖融化他那冰冻着的心,跟他比起来,我的过去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走到他身边,担心地轻叫一声“尘”,忘尘抬眼看了看我,很轻很轻的一眼,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脆弱的眼神,心如同被掏空了一样的空空的疼着……
我蹲下,轻轻地将他揽入怀中,忘尘的身躯猛地一怔,随即他的双手环住了我的腰,头靠在我的肩上,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
半晌,我觉得有湿湿的液体滑入我的脖颈,那样的滚烫。
忘尘他……
“尘,我……”我刚想开口说什么,又发觉无话可说。
“雪儿,”忘尘轻轻地唤了我一声,声音有些哽咽,“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紧紧地抱住他,开玩笑似的说道:“只要忘尘不离开雪儿,雪儿是永远不会离开忘尘的,雪儿还需要有人给雪儿烧饭,洗衣,做很多很多雪儿不会做的事情。”停顿了一会,又道:“就怕到时候忘尘闲雪儿麻烦,不要雪儿了。”语声中带了几分戏谑,其实是为了压住我有些伤感的声音。
忘尘抱我的手紧了紧,坚定地说道:“不会,雪儿是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真正对忘尘好的人,忘尘会永远和雪儿在一起。”
那晚的夜很静,静得出奇。
自那晚后,忘尘看我的眼睛不在是冰冷的;自那以后,他每次跟我说话,眼神都是温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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