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衫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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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第五章写的很仓促,我已经做了修改,现在能看懂了么?如果是全文都炕懂,有可能是我的叙事方式有问题,以后我会尽量描述的明了一些。我回头看了看,后面大概有十几个人边骂边追。桃衣子和那姑娘叫的太凶,结果把这个院子里的打手全招了出来。
此时天刚破晓,行人虽不算多,可也不少。街道雨痕留滑,我一不小心摔了个四脚朝天,没等起身,打手已到了眼前。
看热闹的行人围了一圈,等看清我的脸,人人面露嫌弃之。
打手撸撸袖子:“想跑?别做梦了。”
我用手刮刮脸:“坏事做太多,小心下辈子变成猪。”
腰间猝然挨了一脚,我痛得缩成一团。
“臭丫头,找死啊你。”
周围的观众面无表情。
我勉强睁开眼,只见人群中飘过一抹白衫。顺着那抹白看过去,一时又惊又喜——林雪骋和梅轩九乌就站在人群外。
“帮帮我。”我一口气喘不均,发出的声音格外难听。
九乌摇了摇头:“这丫头太丑了。”
梅轩道:“是丑的要命,可也不应该被人欺负,公子,我们帮帮她吧。”
梅轩虽然刁蛮,总算还有人,没人的反倒是她主子。
林雪骋道:“清难断家务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九乌拽拽梅轩:“别多管闲事,我们还要找姓向的呢。”
梅轩跺了跺脚,不耐烦地道:“那个笨蛋,尽给我们添麻烦。”
三个人转身就走,再未多看我一眼。
这一下大出意料,我完全愣住。
人群里有人骂:“从红院出来的人都是贱货,还装什么清高。”
反应半天才知道那人骂的是我。
我大怒,刚想站起来,背上又挨了一棍,这回几乎疼死。
骂声越来越高,人们开始兴奋。
我顺了口气儿,问:“能不能等等再骂,我有间话。”
他们以为我要大喊饶命,一齐鄙视我。
我拽文,有心让他们难堪:“各位所言不堪入耳,想必是因为生活太过乏味,想寻些刺激。既然各位热衷此道,大可以把自己的带来,也请她们表演表演,博大家开怀一笑,也算是为祖上积德。”
世界安静了,可惜只静了两三秒。
桃衣子从人堆里挤进来,抬手扇了我两耳光:“小贱人,敢捉弄老娘,看我不打死你。”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眼前直发黑。
正在天黑黑地黑黑,忽听有人轻声问:“她犯了什么错?”
仿佛是大病初愈的年轻人的声音,柔和沉,格外动听。
这个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
我鄂然抬起头,可惜什么也炕清。
“她……她是我们红院的粗使丫头。”桃衣子说话直磕巴,气势全无。
“是么?”
这句话是问我的。
“当然不是。”
黑雾渐渐散去,我眨了眨眼,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身材皙长,头戴斗笠的青衫男子,斗笠上的黑纱将脸完全遮住。两名雪肤乌发的少在他身后并肩而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相貌,奇怪的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众他身上,对那两名少竟只是一扫而过。他言语并不出格,衣着也很朴素,但人人觉得他特别。
我忽然想起自己的脸,慌忙垂下头。
他轻声道:“你走吧。”好似安抚一只落荒的小狗。
桃衣子道:“那可不行,这个小贱……”
话音未落,她抬手就抽了自己一耳光。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愣住。
桃衣子轮圆胳膊左右开弓,不一会儿已经嘴角冒血,一张胖脸肿的跟包子似的。
我怔了怔,站起身。
她瞪着眼尖叫:“这几个人会邪术,我停不下来,救命啊。”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人们面面相觑,又一起把目光转到青衫男子身后。两名少依然俏生生立着,只是此刻面无表情,目光阴森,乍一看竟比僵尸还恐怖。
人群轰地散开,边跑边妖怪妖怪地乱叫,有几个小孩儿还被吓哭了。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整条街只剩我们四个人。
我愣了一会儿,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青衫公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那两名少冲我微微一笑,神态清新飘逸,丝毫不见刚才的戾气。
我呆呆看着他们走远,心中一阵恍惚,这世上不会真的有妖怪吧。
我在街上转了转,学青衫男子买了个斗笠,又买了套衣服和一个到呛死人的荷包。
休息一晚,再洗个澡,醋味淡了许多。醋味淡了,自然压不住身上的清。我把荷包挂在腰间,戴上斗笠,慢悠悠出了客栈。
到街边小滩上要些茶点,才坐下,就见昨天那个桃衣子带着一帮人冲了过来。
“你,把斗笠摘了。”
我侧过脸,下意识地握紧茶杯。
“说你呢。”
她上前打掉我的斗笠,红的肥唇跟着一抖,表情又气又恨。
“小贱人,不好好治治你,我就不叫赛牡丹。”又回头对那些打手道:“人关了灯还不都是一样,你们别嫌她丑,给老娘上她一百遍,事后老娘给你们这些兔崽子熬参汤大补。”
我打了个寒战,只觉脊背阵阵冰凉。落在她手里还不如落在五毒真人手里。
赛牡丹将我拽住,推到墙角。
一个长脸男子凑过来,道:“牡丹,要什梦汤,只要你和我……”
赛牡丹怔了怔,随即伸手拢拢头发,捏细了声音:“好你个兔崽子,敢打老娘的主意。想老娘当年,可是红粉堆里压天下的魁,那些王孙公子就是肯出黄金千两,也未必能见上老娘一面。”
媚眼一扫,果然仍有三分。
长脸男子道:“牡丹,你大兄弟只有十文钱。”
赛牡丹也不生气,侧头笑道:“十文钱,可老娘端洗脚水都不够。”
打手们一阵哄笑。
赛牡丹甩甩手绢儿:“不逗闷子了,先把这个小贱人带回……”
话音未落,忽然顺墙根滑了下去,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仿佛散了架的面粉袋儿。
向后看过去,赛牡丹带来那些人个个直眉瞪眼,显然是被点了**。
没等反应,紫衣男子已到了跟前。衣服飘来荡去,人比上次见面时足足瘦了一圈。
“小师。”
他看了看我,摘掉我腰间的荷包:“用这种东西掩盖清,你就这没想见我?”
我望着他,惊疑不定。
他一脸黯然:“可你忘了,你这副样子我是见过的。”

“你见过?”
问完我就后悔了,此人是这副身体前主人的师兄,怎么可能没见过她的真容。
“在九驼山时你曾半起来吓我。”
他抬起眼,眼睛湿漉漉的,神情半是陶醉半是痛苦:“葡萄……”
我有些晕,葡萄?
他抓住我的手:“蒲桃,跟我走吧。”
弄了半天他小师叫蒲桃。
“你小师叫蒲桃对吧?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是蒲桃,我……”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我是阴亭,和你青梅竹马的阴宁,你不能忘记我,不能不要我。”
我的头更晕了,抬脚从赛牡丹身上迈过去。
“蒲桃,蒲桃。”阴宁拽住我不放。
我道:“我不是你小师,你小师已经死了。”
他呆了呆,手臂微微一松。
我挣脱他,继续走,没走出两步又被他拽住。
“那你是谁?”他的声音抖调害。
“总之我不是她。”
他象是疯了,上前就扯我衣服,我奋力一推,肩头哧地裂开。
“你的胎记还在。你怎么忍心骗我。”
我被他逼急了:“我不是你小师,我叫向红果,向红果,你听清楚没有?”
对面一辆马车慢吞吞走过,此刻骤然停住。
我退开几步,阴宁定定地看着我。
马车停住不动,车上下来两名少,锦带长袖,飘飘若仙,正是昨天站在青衫公子身后的那两人。她们五没半点儿相象,一个丹凤眼,一个月牙眼,可一眼看上去偏就觉得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丹凤眼少慢悠悠开口:“秋萼,这位姑娘有些面熟。”
月牙眼少面无表情:“暮蝉,你的健忘症又犯了么?昨天我们才见过她。”
暮蝉出了一会儿神,半晌才点头道:“对啊,我想起来了。”
秋萼轻飘飘走过来:“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我心中一跳:“你家主人是不是昨天那位公子?”
“正是。”
他找我干什么,难道要为安佟报仇?可如果是为安佟报仇,他昨天就不会救我。
我问:“找我什么事?”
秋萼干巴柏道:“请。”
问了等于没问。
阴宁十分不乐意:“你又不认识他,去做什么?”
我放轻声音:“我的确不认识他,可我也不认识你。”
阴宁咬住嘴唇,沉默片刻,道:“你怎能这样伤我的心,难道你不知道我天天都在想你?你以前怎么对我说的,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忘了么?你全都忘了么?”
总不能跟他说我占了他小师的身体吧,那他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就差跪地求饶:“我不是她,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曾说过什么。”
阴宁脸越来越白,双手微微颤抖,无力地垂在两侧。
身后有人柔声道:“还不过来?”
我回过头,青衫公子在后面站着,依然戴着斗笠。
这人走路悄无声息的,倒有些象灰菜哥。
他的语气很亲近,仿佛忽然间跟我变得很熟。
暮蝉和秋萼对视一眼,比我还吃惊。
阴宁从我旁边掠过去,想拿他出气,谁知没等碰到他就已倒在地上。
我一愣:“他死了?”
青衫公子摇摇头。
我松了口气,问:“你找我有事?”
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拽了拽衣角:“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轻笑出声,似乎我的回答很有趣。笑声似曾相识,格外动听。
我望着他,心中一阵恍惚:“灰菜哥?”
他没说话。
我晃晃头,有些尴尬:“对不起,我刚才忽然想起一个朋友。”
他问:“什么朋友?”
“可以生死与共的朋友。”
他静了一会儿,轻声问:“是么?”
我道:“没错。可惜后来我被老妖追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和他走散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只隐去了灵魂附体那段——虽然从他救我这件事上看出他是个好人,但古代人封建意识太浓厚,万一他把我当妖人烧了,我连哭都阑及。
才讲到在红院吓晕赛牡丹,外面忽然有人笑道:“看本姑娘把你们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声音刁蛮娇脆,象是梅轩。我掀开车帘一看,不远处俏生生站着个蓝衫少,脚踩小蛮靴,手持长剑,清丽逼人,果真是梅轩。她后面并排十几个白衣男子,也都拿着长剑。
梅轩看见我“咦”了一声,道:“你不是昨天街上那个丑丫头么。”
我道:“你不是昨天街上那个刁丫头么。”
她冷笑,不再理我。
暮蝉秋萼站在车外,未着片语。衣带飘飞,神静逸,仿佛仙姿袅娜的神像。
梅轩终于沉不住气,手腕一抖,梅针急似骤雨,长剑跟着就刺了过来,那十几名白衣人纵身跃起,白衣飒飒,剑如雪浪翻卷,此起彼伏。
我惊住。
暮蝉凤眼半眯,将长袖向空中一抛,再一勾,竟将梅针统统收了进去,一根不落。秋萼侧身滑入剑阵,恍如轻烟,没等看清怎么回事,那些白衣人已纷纷惨叫着从半空跌了下去,长剑反将自己的肩甲骨彻底穿透。
我下意识攥紧车帘,掌心满是冷汗。
一只手伸过来,将车帘轻轻放下。
他轻声道:“江湖纷争,本就如此。”
我怔了片刻:“不要杀梅轩。”
他看了看我,挑帘下去,打斗声骤然而止。
我急忙跟着下去,站到一边。
梅轩气息已是极度不稳,嘴上却仍在逞强:“都是邪门武功,赢了我又有什么了不起,要杀就杀吧。”
青衫公子道:“我答应她不杀你,你走吧。”
梅轩惊鄂地抬起头,目光在我身上转了几转,随后扭头就走,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我低声道:“谢谢。”
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拽了拽衣角,忽然有些局促:“我叫向红果,你呢?”
“你以前问过。”
我以前问过?我怎没记得。
他摘去斗笠,低头看着我,淡淡一笑:
“在下楚雁。”
我当时就懵了。
世界那么大,世界又是那么小。天地似乎在无限伸展,又似乎在无限压缩。除了眼前的人,其余一切都化为空白。
我有很长时间说不出话,也无法思考。等到能思考的时候,然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个人。我终于理解了岳吴子为何要说“空有笔墨画不成”。
魑魅宫宫主楚雁,年二十一岁,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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