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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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瑶对我置之不理,我在下面呆了一夜,最后站着睡着了。
第二天她照常去采草药,回来又捣又搓,弄得到处都是药味。我闲着无聊,帮她把药一一分类,再装进瓷瓶。瓷瓶精巧滑润,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我把药瓶放在手里抛着玩儿:“吃个药这么奢侈,直接用药罐一装不省事的多?”
她抢过药瓶,批评我俗。
我拖住下巴,看着她忙来忙去。
她从柜中取出只水纹玉盒,打开盖儿,把药瓶小心翼翼地摆放进去,再放下盖儿,咔哒一声锁住,检查两遍,端着就走,八成又是给那个什么少主送药去了。
隔了几日,洛瑶送药前竟然问我:“你去不去?”
我正用一把缺了齿的木梳子梳头,离木屋不远有个温泉,我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是湿的。听了洛瑶的话,急忙把梳子往桌上一扔,几下套上外衣。
她漫不经心的:“我是怕把你闷疯,和一个疯子呆在一起可不是件好事。”
我拽住她的袖子摇:“姐姐真是善解人意。”
她横我一眼:“到了那里你要叫我洛大夫,记住没?”
从木屋向东走,穿过石林,绕过一座山,又绕过一座山,最后钻进一个山洞。
伸手摸摸洞壁,又滑又硬,不知是天然还是人工凿磨。顺山洞走出几十米,隐隐听到清脆的水声。渐渐地,水声越来越大,转个弯,出了洞口,阳光扑簌簌落下,打了遍身金粉。眼前湛蓝一汪海水。
早有人撑着木筏等在那里,腰间束条赤色腰带,斗笠压得很低,手中的竹竿斜旦在筏子上。
我们跳上去,那人提起竹竿,转瞬划出很远。
此时波光涟漪,水香入怀。远远看见对岸花树环绕,满目朦胧粉紫。半个时辰功夫,竹竿稳稳一撑,木筏已靠了岸。
清风絮絮,飞花如雨,衣襟如彩霞流染,更远处楼台飘渺,几乎令人难以分辨是天上还是人间。
“小向,快走。”
愣了半天才知道是洛瑶在叫我。
我对她擅自改我的名字意见很大,所以从昨天开始她改口叫我小向。
我跟在洛瑶身后,边走边说,“我看这里叫仙岛还差不多,我们那个岛就免了。”
她训我:“你一个小孩儿知道什么。”
走出两里多远,洛瑶回身道:“你在这里等着。”
“为啥?”
“叫你等你就等,少主最近脾气不好,如果看你不顺眼要把你喀嚓掉,我可保不住你。”
我只好打消参观仙宫的念头。
在树下等了一会儿,开始觉得无聊,向北挪出几十步,站了一会儿,洛瑶还是没回来,于是接着向北挪。几柱香的功夫过后,挪到一片树林旁边。
我在树林边原地转了两圈,终于忍不住钻了进去。
树林里或许有蚂蚱。
不出所料,一只草黄色的蚂蚱扑地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警惕地抖了抖头上的触角。我蹑手蹑脚地跟上,刚要偷袭,它突地两腿一蹬,重又跳入草丛。
树林的光线渐渐晦暗,草丛中香气缭绕。
蚂蚱跑的没了踪影,我只好往回走,谁知刚转过身就猛然呆住。
他站在那里,微微偏着头,水晶般的黑眸定定地望着我。
心象被猛抛到浪尖上,再卷到云层里。
我扑上去抱住他,他似乎没有防备,一连被撞退几步。
我仰起脸,说不出话,只是默默流泪。
他也不说话,但看起来很困惑。
我抱紧他,掂起脚尖,轻轻吻他的唇,吻了几次都只吻到唇角,浑身都在发抖。
他明显僵住,下一刻却将我推开,眉头微微皱起,侧影完美到令人心痛。
我握紧他的手,哽咽着低语:“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他眉头皱得更紧,反手扣住我的手腕,用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悦耳的声音此刻冷得象冰,“你是谁?”
我想攀住他的手臂,但做不到,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洛瑶在我旁边扇着扇子,扇子穗儿是一种韧性极好的干草,不仅不美,还很怪。
“我不是叫你不要乱跑,你到那个破林子里做什么。”
我看着她,声音还是抖的:“你告诉我,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特别好看的人?”
她撸了把扇子穗儿:“有多好看?”
我捂住脸,怕自己哭出来。
“我问你呢,有多好看?”
我深呼吸,慢慢抬起头:“他……睫毛很长,眼睛象黑水晶,个子很高,很瘦,但身材很挺拔……这世上……再没有比他好看的人了。”
“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如果不是雁,那他是谁?世上怎么可能有相貌如此相近的人。
我盯着扇子穗儿,眼神涣散。

洛瑶干脆把扇子穗儿拽了下来,撇到一边,“你说的是楚雁吧,我看你是得了相思病了。”
几天之后再去送药,我又偷偷跑到那片树林,呆站半天,直到洛瑶把我从里面拽出来。反复几十次,那天的情景再未出现,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因为太过想念楚雁产生了幻觉。
天气越来越热,洛瑶那件红衣裳压了箱底,改穿一件绿的。我这身衣服自从泡了四天海水后一直皱巴得厉害,再加上洗了穿,穿了洗,原本的浅黄色渐渐褪去,成了米白。头发已经过腰,用细藤随便绑着,跑起来甩来甩去的。洛瑶安慰我说这样很飘逸,我说等我头发拖地时您老可千万帮着借把剪子啊,不然兴许把您拌个骨折什么的,她当时就翻脸了,嚷嚷着说谁老啊,你说谁老,我也就比你大不几岁。我叹口气说您老说的对,如果再在这里呆下去,我真要未老先衰了。
到六月下旬,洛瑶送药送得更勤,几乎每隔一天就要去一次。我偶尔跟着她跑一趟,但更多的时间是忙着躲起来做木筏。
木筏快好时,洛瑶不知抽起那股邪风,每次送药必然抓我一起去。
这次她逗留的时间比以前更久。
我晃到那片树林,呆了一会儿又晃出来,躺在草地上,眯起眼睛看天上的云,看完了云,翻个身,用胳膊支起下巴,另一只手拔地上的草。
这里的草很有趣,根部是彩色的,象缩小的彩虹。
拔了一根又一根,正玩儿得高兴,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靴子。
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靴子,华丽到极点,却丝毫不觉得俗气。
顺着靴子往上看,是更华丽的衣服下摆,然后是腰间镶满宝石的腰带。
并没有看到他的脸,可心里已经感到不舒服。
或者不是不舒服,是害怕。
我一骨碌爬起来,转身就走。
“站住。”
声音冷硬的象他腰间的宝石,华丽的味道亦如是。
我只好站着不动。
木筏就要做好了,果子干儿也晒了大半袋,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
那个声音欺近:“你是谁?”
我尽量保持冷静:“我是随洛大夫来送药的。”
身后半天没动静,估计人已经走了。
我试探着问:“还有啥吩咐?”
依旧没声音,
我暗暗松了口气,向前迈出一步,等了一会儿,又迈出一步,刚要用跑的,那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冷冷道:“谁允许你走的。”
宝石般的冷硬感又重了几分,他似乎立刻就要发怒。
我顿时僵住,心底蓦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洛大夫采的是哪几种药?”
他考我。
我怀疑这类似于斯芬克斯的提问,如果我答不对,马上就会被他撕了。
我舔了舔嘴唇:“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不过那是给少岛主配的药,洛大夫怎么会告诉别人。”
斯芬克斯说:“来人。”
话音未落,边儿上已经变戏法似地忽拉拉冒出一群人,齐声道:“参见少主。”
我脑袋嗡地一声。我国幅圆辽阔,人口众多,如果同时出现在大街上,必定是接肩擦踵,挥汗成暴雨。可就是这么多的人,象我这么倒霉的只怕也没几个。
“把她带回去。”
带回去就带回去得了,偏偏有人觉得我不够倒霉,出手点了我的**道,还是睡**。
幽谷百合没解的时候,总能误打误撞冲开**道,毒解后体内的热流渐失,自然不再有冲开**道的可能。
我浑身一软,昏然睡去。
睁开眼时窗外明月高悬,窗内亮如白昼。
我翻身坐起,以为古代人也安上了日光灯,呆呆看了一会儿,原来是墙壁四角镶着夜明珠,难怪会这么亮。
屋子很大,也很空。地上只一张两米见方的草席,上面铺着豆绿锦垫,草席边一只修长的白玉花瓶,斜插几束粉紫,锦帘从窗顶堆叠到地,灿若云霞。
草席似乎有香气,很好闻,和那片树林中的如出一辙。
我悄悄推开门,这才发现屋子建在山顶,下面山路蜿蜒如蛇。路边点有碎钻,月色中晶莹朦胧,不象钻石,倒象眼泪。沿着山路向下走,只见对面水榭亭台,华光璀璨,无数侍女进进出出,衣饰鲜丽,热闹非常。
只是那边越热闹,这边便会显得越寂寞。
**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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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折磨小果是我的乐趣,不虐死就行了,她的生命力真顽强!
伊人:被你猜对了,唉……
月儿:被你猜对了,唉……
Ixisi: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总结得这么精辟啊,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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