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月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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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巳宝剑,天下第一铸剑师,常锋所铸。剑长三尺,剑身乌黑,由千年乌铁与万年金刚石一同打铸;以百兽之王开封试剑,剑气妖娆,非平常人所能驾驭;因此又被称为‘不祥之剑’。其最令人惊异的特点就是,剑身轻巧,实为钢、铁所铸,质地却异常柔软,平日可缠于腰间,不为人所发现。
乌巳由于以百兽之王试血,充满霸气,而且剑身其软,难以驯服。故取名为地支第六位‘巳’,属性‘蛇’。
当年,常锋打铸完这把剑,发现无人能真正地发挥这柄剑的威力,又不经意听说了“左梅右柳”的江湖奇闻,便将此剑是作为柳非邪八岁寿辰的见面礼,赠与柳梅庄。
“看来你真的是传说中的‘柳非邪’。”南宫千夜看完乌巳之后,已经完全相信凌北辰就是柳非邪。“为何对我如此松懈,毫无保留?”
“当然是为了让你能够毫无顾忌的告诉我,火鹤宫的事。”凌北辰见南宫千夜已经坦诚自己的想法了,便也无比再拐弯抹角地说话。毕竟,绕着弯问他,还不如直截了当一次讲清楚。
凌北辰将乌巳收回腰间,既然已经证明了她的身份,也没有必要再将乌巳暴露于人前,毕竟,非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愿拔剑。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的话,南宫千夜并不想再提及此事。
“是故意冒充我,还是顺水推舟。”凌北辰只想知道这点。
南宫千夜万万没想到,凌北辰想知道的只有这一点。“即使不是故意冒充,你也不想知道对方是谁吗?”
“……”凌北辰没有立刻回答他,顿了一顿。她看出了南宫千夜眼中的欣慰。
“柳姑娘……”南宫千夜马上察觉到自己不该如此唤她,“凌姑娘,你……”
“你见的那个‘柳非邪’使的是‘乾坤两仪八式’?”凌北辰已猜到南宫千夜的顾虑。
“不是!”南宫千夜马上否认,“她用的是……”
“不必多言。”凌北辰打断了他想要继续的话,“既然不是有意借我之名,就不会妨碍到我,顺水推舟一下又何妨。”
“可是,……!”南宫千夜越来越不明白她了,“即使被人诬陷,姑娘也无所谓吗?”
“不是说了,只是顺水推舟吗?”凌北辰迎向月光,背对着南宫千夜,“还是,南宫先生,希望我揪出那‘柳非邪’?!”
“当然不是!”南宫千夜低下头,揪心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姑娘大量,请不要追究此事。”
“只要不会妨碍到我。”凌北辰依然看向月空,淡淡地说道。
“凌姑娘,对于身边的这群朋友,打算一直隐瞒下去吗?”南宫千夜知道这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但是他知道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即使知道对方有千般理由,但是受伤的感觉已经深刻在心里,是无法磨灭的。特别是凌天狼,他知道到时候受伤最深的,一定是他。
“我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凌北辰斩钉截铁地回答。
“如果到时候,伤他们最深的是凌姑娘你呢?”南宫千夜看着凌北辰的背影。
凌北辰转过身来,“我?”她不明白南宫千夜所指为何。
看来,这位凌姑娘对于凌天狼对她的心意是完全不知了。“凌姑娘。”南宫千夜另甄了一杯酒,邀请凌北辰坐下。
南宫千夜许久没有遇到一个可以讲知心话的人了,自从火鹤宫被灭那一晚起,他独自一人的夜里,只有这一壶清酒,依然对他不离不弃。
眼前的这个叫作“凌北辰”的人儿,另一个身份竟然就是江湖人人闻风丧胆的“血西施柳非邪”;而且他现在还和这个“女魔头”举杯邀月。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他可以像这样和一个常人对谭,已经是许久的事了。在他身边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因为他“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号而接近他。也许在那些人的心目中,他就是一个姓“天下”,名“第一美男子”的美丽、漂亮的东西。没有人在乎他,是叫“玉鹤公子”,还是叫“南宫千夜”。
原本以为遇到一个不在乎他身份和长相的人,但……南宫千夜心想着,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块玉玦。看来唯一能够了解他的人,也只有尉迟火鹤,然而她也已经永远地离开他了。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会有人,因为他是“南宫千夜”而与他交往的人了。眼前的这位凌姑娘,虽然也是有目的地接近他,但是她的动机他可以欣然接受,而且,凌北辰也没有勉强他什么。
先前在昆仑山下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想这“柳非邪”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要武林如此劳师动众地对付她一个人,但眼前看来,如此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并不像江湖传闻的那般蛇蝎。通过昆仑山一事,他得知江湖上不仅只有她在借用“血西施”之名,还有其他人。因为凌北辰不可能,自己杀了人,还大老远地再跑来这里验尸。
火鹤宫被灭,他亲眼看到火鹤宫主被杀,但是他一直保持缄默;之后甚至隐身江湖开始寻找那个杀火鹤宫主的人,他想再见她一次,问她为何要如此背叛他。
之前,听说“血西施”又血洗了昆仑派,他担心是她所为,特地赶来昆仑山,一探究竟。之后得知,凶手使的是“天羽降魔剑”,他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与她无关。他曾经一度认为,一切矛头都指向“柳非邪”,这样她就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有危险;如今见到柳非邪本人之后,他知道他的想法是如此的卑劣。
南宫千夜一口气又饮下一杯酒。
“南宫先生夜夜如此吗?”凌北辰坐下,见南宫千夜眼眶有些湿润,眼神也略带迷离地一直凝视着折扇的玉玦,便主动开口道。凌北辰好难得才会主动去关心别人,开口与别人攀谈。她看得出,南宫千夜很痛苦,特别是每次提到火鹤宫别灭的时候。

“可能是名字起得不好,”南宫千夜见凌北辰主动关心他,便有点无措,“千夜、千夜……千百个夜晚无法成眠……呵~”南宫千夜冷笑道。
南宫千夜风情万种地拨动着散发,又小酌了一杯。南宫千夜一直知道,他的气质是很有杀伤力的,因此他与人交往,为了不让对方对自己产生无谓的妄想,他一直保持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微笑,谈吐儒雅但绝不轻挑。交心也只交三分真心。
但是这个凌北辰不同,她对他基本无欲无求,而且可以算是生命中的一个不经意的过客,可以让他完全的释放自己的心情,不必过于拘谨。
“我们并不算十分认识,凌姑娘不怕我别有居心,或者暴露你的身份吗?”南宫千夜笑道。
“你没有特别的居心,除了希望我放过她。”凌北辰说话一向直来直往,“至于身份,我本无意隐瞒。即使南宫先生去揭发,想必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凌北辰对于自己的身份问题,已经不想再多谈。
南宫千夜惊讶不已,她竟然看得出他的目的,甚至看出他对于她的用心。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南宫千夜佩服道。
“八岁之前有;之后,师父只叫过我‘傻丫头’‘傻辰儿’。”凌北辰回想起来,满脸的欣慰。
而凌北辰眼中流露出的快乐,被南宫千夜尽收眼底。原来这个姑娘还有人类的感情啊,南宫千夜原本以为,她除了冷静和仇恨,什么都情感都没有了。
“凌姑娘对于这次昆仑派被血洗之事,有什么看法吗?”南宫千夜觉得还是关心一下这件事,毕竟他已经牵涉其中了。
“冒充我,无非是为了让我成为武林公敌。”凌北辰淡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一是为了让我光是应付江湖追杀而无暇去找他们报仇。”
“这么说,冒充你的是你的仇家?凌姑娘已经知道陷害你的是谁了?”南宫千夜赞叹她已经想得如此透彻。
“难得一见的‘乾坤两仪八式’的‘天羽降魔剑’已出世。而且,看伤口又与当年我爹所创的‘天羽降魔剑’略有差异。就连我也只是空有剑招,未得精髓。当今世上能够模仿别派剑招如此惟妙惟肖的,也只有……”
“慕容世家?”南宫千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慕容世家竟然会做出如此勾当,而且还是当年铲平柳梅庄的原凶。“既然是要冒充凌姑娘,没什么要使这种没什么人见过的剑招来嫁祸于你呢?可以选一些,江湖上人人皆知的招数,‘左梅右柳’什么的。还有,你先前说了一,还有其他原因吗?”
凌北辰搁在石桌上的手一紧,“南宫先生认为的‘左梅右柳’是什么?”
“不是什么绝世神功吗?”南宫千夜并不明白‘左梅右柳’会对凌北辰带来冲击,只是单纯地问道。
“那只是名号而已。”凌北辰知道南宫千夜也不是有意要提及此事触怒她。
“名号?”南宫千夜对于‘左梅右柳’的了解仅限于江湖传闻。
“就是这个。”凌北辰毫无防备地在南宫千夜面前,撩起衣袖,露出藕臂上的胎记。
在月光的照耀下,白皙手臂上深红的胎记分外鲜明。南宫千夜眼看一对胎记呈现在他眼前,便对于江湖传闻的‘左梅右柳’完全清楚了。
“那江湖上盛传的‘左梅右柳’神功,应该指的是‘乾坤两仪八式’。”
南宫千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凌北辰的衣袖拉下,遮住手臂,“女孩子家,不要轻易将手臂示人。”
凌北辰看着南宫千夜的举动,不明所以。
这女子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的,竟然对异性完全没有防备。
“那为何对方要使用‘天羽降魔剑’此等人所未见的招数来嫁祸于你呢?”南宫千夜继续道。
“江湖上真正通晓柳梅庄武功招数的人不多,因此无论用什么招数都不奇怪。”
“那为什么偏偏选‘乾坤两仪八式’呢?”南宫千夜非常期待凌北辰独到的分析。
“这也就是我要说的另一个原因,即使江湖上无人知道;但是他们知道我一定会去关心此事,使出只有柳梅庄传人的我才知道的招数,为的是要警告我。”
“警告你?!”这下南宫千夜完全的明白了。
“特意留了字‘江湖兴衰,我主沉浮’给我?是要警告我,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击溃我,主宰江湖;叫我不要轻举妄动。”
“但那个‘归我初始’是什么意思?”南宫千夜继续问道。
“还不清楚。”凌北辰也为这件事在烦恼着。
“凌姑娘为何会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可以如此坦诚以对呢?”南宫千夜玩味地问道。
“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爹;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凌北辰摸索着小时候对于父亲的记忆。凌北辰难得会这样夸奖别人,可能的确是因为她对于南宫千夜毫无戒心的关系。
“我感觉有那么老吗?”南宫千夜好笑地问道。
凌北辰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夜色。
南宫千夜见天色已不早,“凌姑娘,夜深露水浓重,小心受寒;回房去睡吧。”他见凌北辰着衣单薄,外面也只披一件斗篷。
“南宫先生,也是。”凌北辰说完,便起身回房。
南宫千夜看着凌北辰的背影,心想:造化弄人,一个姑娘家却遭受如此命运……
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人各有命,我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何必再去怜悯他人呢……
凌北辰独自一人走回房,突然背后一双手臂将她锁入怀中,耳边听到的是:“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原来深夜无心睡眠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雷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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