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哀,莫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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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羽轩的传承仪式是在一场盛大的花宴中完成的。
无数不知从何处钻出的金色的光点,自四面八方向汐羽轩涌来。他张开双臂默然接受这金色的光点如日光般洒下,融入他的身体。山下,海水翻涌,海水不断敲击着海岸,发出呜咽之声。雄浑而壮烈。
金光渐渐密集,化作雨帘落下。山下海水的冲击也愈强,震动着整座岛屿。仿佛天地也应声咆哮,嘶吼。
声声入耳,撕心裂肺。
不知为什么,墨雪总感觉这盛大仪式中,承载了浓重的哀伤。浮华的外衣下,是千疮百孔的心在勉强维系着跳动,不时发出虚弱无力的抗争,于事无补。
渐渐的,金光完全融入了汐羽轩的身体。光芒退却后,墨雪清楚的看见汐羽轩如墨的长发慢慢脱去了黑色,取而代之的是纯净到心悸的水蓝色。随后,汐羽轩抬手在腕间划下一道口子,鲜红的液体顺着白皙的手腕滑下,坠入花田。
而在汐羽轩四周的花田里,原本枯败的花,在吸取了汐羽轩的血液后,竟然缓缓昂首挺胸,舒展身姿,开出大片大片的花。
花开无叶,花瓣绚灿绯红,花香妖异浓艳。
猛然间醒悟!这花香……那个闯入姐夫家中的人身上有,轩辕砚冰的身上也有,或者说,是只在黄泉门的新任门主,汐羽轩的身上,才有。
呵呵……
汐羽轩,你骗的我……好苦……
最终仪式顺利的结束在魔教教徒念念有词的跪拜中。
汐羽轩转身从台上走下,越过众人,一步步地来到墨雪的面前。
眼看着他玄色衣角在自己身前站定,花香缭绕。
“我爹娘的事,你……早就知道了?”默默地垂首,问道。
“在我找过帝江后,才敢确定。”他的语气一如往昔的温柔,却声声割在心上。
“汐羽轩……呵呵……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抬头,直视他的眼。
“还有……最后一件。”
“是什么……”其实,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但,事实往往出乎意料。
汐羽轩修长的葱指抚上脸颊,卸去了长久以来的伪装,一层人皮面具。
一张足以与霖媲美的脸,孤高绝艳,美得令人窒息。已经超出了墨雪所能描绘的范围之内。最吸引人的,是他拥有一双幽紫的眸,仿佛池中被搅乱的月影,泛出迷离的光芒。
面对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墨雪一时语塞,最后只能咯咯的笑了起来。
“好……很好……呵呵……这样,我就可以当作那个轩辕砚冰……已经死了。我就可以,断了最后一丝犹豫了。好……太好了……呵呵……太好了……”
忽然惊觉你就像是远方天空中,最耀眼最明亮的那颗星辰,那么的遥不可及……
即使你离我的距离尚不及短短的一米,可还是像天涯海角般遥远……
“我不想,再解释什么。是走是留,全由你。”
“由我么?呵呵……你根本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无论什么,你要,我就给。”
“那……我要你的命,你也给吗!”
墨雪突然推开了紫瑶。在紫瑶的惊叫声中,辟天在下一秒已然刺穿眼前人的身体,妖异的血红在剑尖绽开,顺着玄衣蔓延,肆意宣泄着血腥的气息。对此,墨雪忽然间没了厌恶,没了排斥,有的,只是从心底滋生,不断蔓延的痛,纠结每一寸神经,传递最真实的感觉,人却渐渐麻木。

最后一次凝视他的面容,倾城的脸颊上挂着刺目的鲜红,嘴角依旧上扬到熟悉的角度,却已僵硬。一双幽紫的眼虽变换了颜色,却换不去她最熟悉的温柔。没有惊诧,没有怨恨,没有不甘,更没有歉疚。有的,只是满足,是宽慰,是幸福。
不要!不要!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心,痛到极致,灵魂也碎裂了。
这一剑,刺穿了两个世界,你、我,两个世界。
墨雪用尽最后的力气,决然拔剑,飞溅的血花绽开在粉红的衣襟上,宛如不远处盛开的瑰丽绝艳的花,在毁灭的边缘踮脚起舞。记忆中,那花,芳名彼岸……
花开无叶,叶生无花;
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
独自彼岸路。
原来,彼岸花开,就注定了分离。
原来这世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从今往后,你我,俩不相欠。”不知道这几个字是如何从颤抖的喉咙中发出的,也不知道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灵魂是否还完整……
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幻想构筑的世界,分崩离析的太快,快到,她连痛都来不及……
自墨雪离去后,强自支持的汐羽轩阻止了属下所有的动作,并且命汐紫瑶出面将那些早已被困在总坛阵法中的武林人士,连哄带吓的打发走。汐紫瑶眼看着墨雪也被自称是她姐姐的女子带走后,下令清理山门,自己则急忙赶去照看哥哥羽轩。
榻前,紫瑶寸步不离的守着哥哥羽轩。
榻上,汐羽轩紧闭着双目,艰难忍受着阵阵灼烧般的痛楚。那一剑,贯穿了他的身体,血流如注,刚抹上的药很快就被血水冲掉了,根本起不到止血的效果。羽轩面色早已白的透明,任他再拥有强大的力量如今也只是一个虚弱到风一吹便会被卷起的人。但就是这个虚弱的人,一只手却用尽全力死死护在胸前。玄色的衣襟后,一片散发七彩霞光的纯白羽毛被血红浸湿……
面对这一切,紫瑶忽然间冷静下来。她细细回想着自从认识墨雪以来的一切,她不怪她。虽然她对父亲的记忆已经日渐模糊,但幼时父亲的一句话却渐渐清晰的响彻脑海:一个人,出生于太过古老的民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也是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这句话的涵义。只是……这样的代价真的值得么?
“哥,你后悔过么?”
明知道得不到回答,紫瑶还是忍不住发问。要知道:天下荒唐事,若找不出道理,至少能说个缘故吧……除了爱情。
屋内寂静无声,唯有汐羽轩左耳被改作耳钉的海棠花寂寞绽放。
屋外,风承载着悲哀与落寞,吹着树,树叶漫天飞舞。树叶是自由的,却不知树的心有多么不舍与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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