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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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关心过家人的死活,可也从没想过要亲手杀掉他们。在众多纷至沓来的各种情绪潮水般涌上心头又悄然退去后,我能在心岸上拾到的贝壳居然是心痛。这令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他们该死。不是吗?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他们都应该死。不提儿时的生活,不计今日的陷落,单只他们的存在便已经是我最大的威胁。现在时局微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他们就是我最大的把柄和威胁。随时都可能会有人将他们揪出来置我于死地。而他们本身也是不稳定和不可测的。就算我不杀他们,将来也一定会有其他人要除掉他们。为了自保,他们极有可能会用同归于尽来要挟我。这样看来,倒不如趁现在由我自己来比较好,至少能在控制之中。心。。。为什么还是会痛?
“女官,您猜他要在那里待多久?奴才怎么看他都觉得危危险险的。要不。。。”
常义口里说的他,指的是隐在对面树上盯了我很久的雷虎。他藏的很好。常义会发现他大概是因为练武人的机警和敏锐。而我会发现他则是因为那目光。带着深刻恨意的目光当然不能杀死我,但也足以让我发觉树上有人。并且出于直觉的首先想到他。为什么呢?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柔妃的缘故。可仔细想想又不象。当初在柔妃和谨妃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柔妃。而我动手之前他表现出的也只是愤怒全然没有仇恨。可现在。。。倩儿。难道是倩儿?也不象啊。我甚至从没听他提起过倩儿。连一丝一毫的迹象都没有。唉,算了。反正到最后都会是敌人,恨和愤怒又有什么差别呢;“常义,放松些。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不行。奴才还是在这里守着比较好。要想另外找个靠山可不是件容易事。”
他轻推秋千荡的高低适度,小小调侃没能掩饰住眼底闪过的一丝杀机。我注意到常义的右脚微微向外挪了一点点,似乎随时准备纵身而起。这常义越来越象一个迷了。为了保护我,他真的会甘冒大祸杀了雷虎吗?为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
“放心吧,他很清楚现在不是杀我的时候。”事实上,我相信他绝对有办法正大光明的除掉我。淡淡笑容里更多的是伤感。很怀念刚进宫的时候。那时的雷虎虽然有那么点少跟筋。但却是唯一一个会跟我聊天玩笑的人。唯一能和‘朋友’两个字贴上些边的人。
“女官。。。”
“去吧,让我静一静。顺便再去你的那些同乡旧好那里转转,也许能有些新故事解闷。”
“是,奴才知道了。”
常义带着所有跟来的宫女太监走的不甘不愿。我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继续摇晃。想要活下去,不管是为了什么都想要活下去。我发觉自己真是很有趣。好多次微笑着面对死亡,可一旦事过境迁又会不惜一切的想要活下去。到底想怎样呢?不怕死,不想死,但活着,真的有希望吗?
“这不是奉笔女官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声音听来怪怪的。象是本该尖锐高亢的嗓音被刻意按压后的结果。这样按压令原本关心慰问的话语显的没有半分诚意。也不是故意找茬。具体是什么我说不好,反正不是找茬就行。
抬眼见是一个挺眼熟的女子正带着一班随侍向我走来。岱眉杏目杨柳腰,行走间袅袅婷婷。如果不是神色中显露出来的刻薄,她该算的上是个美人。一时半刻想不起她是谁了,总归是个娘娘吧。赶紧从秋千上下来,屈膝行礼;“青月见过娘娘,娘娘安好。”
“快起来,快起来。都是自己人。”她亲自上前扶起我。在笑容下掩藏的厌恶让她那句‘自己人’更显诡秘;“怎样?身子可大好了?我去看了你几回。都说睡了没见着。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了,这可不是缘分吗。呵呵。”后面的几声干笑听得人皮肤直发紧。
“谢娘娘关怀,青月无碍的。”又想行礼但被拦住。我还是没能想起她是谁来。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咱们坐下说话。”
她一直拉着我的手,就象当初柔妃一样。只是柔妃拉着我时,我感觉到的是热情是亲切,而她拉着时我只感到阴谋和算计。她拉着我就近坐到旁边的石凳上,并挥手遣退跟着来的人。
“怎样?我送去的野山参吃了没?你这身子一看就单薄的可以,又受了那样的苦。自己可要多保重才行。人参是极好的补品,可千万别放着不吃。”
“是,娘娘。青月知道了。”是怕我不知道她送的什么礼吧。这女人,有趣哦。
“得了。别一口一个娘娘,娘娘的叫。听着怪生分的。”左右看了看,确信四周无人后(她当然不会知道树上还蹲着个雷虎)才神秘一笑道;“以后没人的时候咱们就以姐妹相称好了。”
姐妹相称?什么意思?这女人从一来就又是自己人又是姐妹相称的。她到底想干什么?“青月不敢。青月感受娘娘厚爱。但尊卑有别。青月实在不敢僭越。”
“行啦,什么尊啊卑啊的,说不定以后姐姐我还要靠你多提携呢。”大概是因为偷偷咬牙的原因,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些扭曲;“对了,前两天听人说皇后召你去陪着听戏。没为难你吧。”
“娘娘说笑了。皇后娘娘是国母。宽厚仁德。又怎么会为难青月一个小小奴婢呢。”奇怪,她似乎认定了我是自己人。完全一副同坐一条船的口吻。到底是什么让她有这样的确认?

“切,就那个老巫婆。”嗤之以鼻的不屑神态,她在我面前一点顾忌都没有。声音较之刚才尖锐很多。这才是她原本的腔调吧。听着自然多了;“她得意不了多久了。”
“娘娘请慎言。”我学着她的样子也左右看了看。摆出神秘西西的样子压低声音道;“这里实在不是可以自由说话的地方。”脑子里加紧开动试图想起她是谁。一定在那里见过只是不记得了。
“对,对,还是妹妹想的周到。”会意点头,她潜意识的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光明正大些;“瞧我,一看见你就喜欢的不得了,净顾着说话都忘记正事了。你等等。”她站起来向四周探了探身子,很多此一举的再次确定无人后才又坐回来拉住我的手道;“雍王爷命我给你带个话,说是有重要的事商量,让你这两天务必找机会去雍王府一趟。”
雍王!?难怪她这么毫不怀疑的认定我是自己人,原来是因为雍王。看来她是站雍王一边的。她和雍王是什么关系?看年龄怎么都不象是母子啊。更加好奇她的身份了,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是谁。又不好直接问,只得点头道;“青月知道了。最迟明天就去。”
“那好,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别让人怀疑咱们。”
她见我点头答应,留下句话便匆匆离开。虽然她表现的很亲热,但我还是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上感觉出她对我的厌恶和敌视。她的急切离开更象是对我无法容忍而不是她说的怕人怀疑。没能想起她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绝对是雍王的人。愚蠢又自做聪明。完全就是杆被人拿来当枪使的料。也只有雍王才会用这种人吧。‘被人当枪使’?枪?对了,灵光一闪,我想到她是谁了。‘桂淑仪’那个差点成为兔子据说很会跳舞且人缘十分不好的淑仪娘娘。当初雷虎最中意的人选。呵呵,没想到她居然是雍王的人。那会没动她是对的,这女人会有大用处。
“你要在那里蹲到什么时候?”抬头看向雷虎藏身的大树。本来不想点破的,可现在有事要问
眼前一花,雷虎冷着脸站到面前。恨意一点都没有收敛;“你怎么知道我在?”
“下次记得眼神别那么犀利。又杀不死人还暴露行藏。”不得不承认,我很不喜欢这样的他。虽然知道到最后会是敌人,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初时种种,脸上不竟**笑意。
“找我有事?”偏过脸不看我,雷虎将鄙视表现的彻头彻尾。
“桂淑仪和雍王是什么关系?”忽略掉心底冒出的一丝黯然。问的很直接,也相信他一定知道答案。雷虎是皇帝身边唯一信的过的人,皇帝那么精明,我很怀疑这宫里能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不知道。”很强硬的回答,头偏的更狠。脸上可疑的尴尬出卖了他。
“有染?”他脸红了。
“你亲眼见过?”脖子快要拧断了。
“陛下知道?”得,回目怒视了。
“做好自己的事。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咬牙切齿。
很好,我猜的没错。从雷虎恨不能掐死我的表情就能得到印证。这种事他当然是不肯说的。关系到老皇帝的体面呢;“回答我的问话。忘记陛下的交代了吗?”皇帝说过要他全力辅助我的。其实不需要他回答,可我就是想逗逗他。想再看看过去憨直的雷虎。
“你。。。”双手已经冲着我的脖子伸过来了,半途想到皇帝的交代又收了回去。咬死不肯承认又碍于皇帝的命令不得不说的处境令他连耳朵都气红了。憋了半天,他终于跃身离开,走前撂下四个字‘皇上知道’。这算是他无可奈何的回答吧。
这回真的就剩下我了。坐回秋千接着摇荡。难怪她说要姐妹相称,难怪她那么确信是一条船上的人,难怪她那么厌恶我。是以为我和雍王已经上过床了吧。雍王一定承诺过一旦登基就会立她为妃。呵呵,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新皇怎么可能立一个名份上是自己母亲的人为妃呢?就算是雍王再蠢再好色也不至糊涂如斯才对。更何况做了皇帝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还能为了个女人公然和朝廷礼教抗衡?女人,失了身也失了心,她被自己蒙骗了。
“女官。”远远的,常义领着一乘软轿走过来。不,准确些说,是小跑着过来。
“什么事?”
“女官。”常义将身子躬的很低,这让我注意到跟着他来的并不是我院子里的人;“齐王殿下来了,让您快回去呢。”
三少来了?柔妃好吗?已经安全了吗?他这会找我有什么事?
“女官,您快上轿吧。齐王正等着您呢。”
常义说着上前扶我。笑笑感谢他的好意,我希望三少没有带来什么坏消息。
“齐王殿下什么时候到的?”
“有一阵子了,等了您很久,见您一直没回去,这才让奴才来找的。”
“哦。”等了一会?那就是说应该没什么太要紧的事吧;“殿下看起来心情如何?”
“女官,奴才看不出殿下的情绪。”一路都躬着身子,常义在其他人面前总是表现的恭顺又谦卑。和其他小太监没有任何差别;“没有不高兴,也没高兴。和平时差不多。”
“恩,知道了。”和平时一样吗?那就是说柔妃安全了。长出口气,心下轻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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