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色惊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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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仍然记得摩罗历474年8月那个血色的午时。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或许是一种人性的泯灭。从那一天开始,我认识到自己的领袖真正可怕的地方。对于历史,皇帝毫无疑问是一名英明而又伟大的君主。他一手摧毁了原先早已腐朽堕落的贵族阶层,建立了一整套人才方面的选拔任用制度。许多有能力的人才都被安置在他们适合的位置。对于广大的民众而言,这或许也是政治上一种难得的清明。但是对于某些具体事例,从个人感情上是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皇帝的做法。但是,却也不能说皇帝的做法是错误的。经过那次事件,使我对皇帝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皇帝是一名杰出的纵横家,对于大局的观察和判断是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即使是被称为“龙师”的我,在这方面也是自叹不如。或许有一人在这方面能与皇帝并驾齐驱,但那人却早已离去。正是由于这种对于大局至清至明的认识,对于许多小的方面,皇帝就绝对不会有过多的考虑。在皇帝眼中,他看到的是广阔无垠的江山。为了这个目标,他绝对会铲除一切阻止其达到这个目标的人或事。许多人都说皇帝为追求目的不择手段。事实上,不论是政治还是军事,在它们华丽的外表下掩盖的都是血腥,冷酷与无情。而皇帝仅仅是将这片华丽的外衣剥离,以雷霆手段快速,干净的处理问题,是其真正的意图。当历史发展到了那个时候,必将要有一个人出来以非常手段去根除那些阻碍历史前进的人或事。这也或许是历史最终选择皇帝完成这一历史使命的原因。
梵天历3年4月8日·皇都
——摘自帝国上将军秦玉《亲笔手札》
这是后世学者能够找到的唯一一处涉及摩罗历474年8月那次事件的历史文献。所有曾提及那次事件的历史文献都在梵天帝国二世皇帝嬴昊的一纸诏书之下焚烧殆尽。于是,摩罗历474年8月的那次事件也就成了一个谜,一个历史遗留下的难解的谜。
但是,历史终归是历史,它决不会被永远地掩盖。
在帝国成立三百多年后,一名文史家编辑了一本书,书名是《大陆纪事》。在这本书中提到了这个悬在史学家心中几百年的谜团。但是为了避免书籍被焚烧的命运,书中仅以一首游吟诗来描述当时的情景。
君王手中无敌的血色长剑,
落下。
贵族命运中的末日,
到来。
妇女眼中的泪水,婴儿无助的哭泣。
地上的鲜血掩盖了午时的阳光,
呻吟的灵魂却难以撼动战士手中的刀剑。
君王座下纵横的白色精灵,
嘶鸣。
腐烂绝望的死尸,
哭泣。
老人浑浊的双眼,年青人扭曲的双臂。
黑暗的灵魂,再也找不到返回人间的路,
君王的铁骑终于踏碎了阻挡他的城堡。
季天,董氏城堡。
黎明的曙光刚刚映射在这片大地之上,远处山峦朝阳刚露出半个,朝霞如火焰般在天际燃烧翻滚。
“自由军”的战鼓响起,是全军集中的信号,看来今天要攻打堡垒了。
“骑兵那边是怎么回事啊?”一名老兵问身旁一名较年轻的士兵。
“不清楚啊,他们三天前好象出去执行什么任务,一直到昨天晚上才赶回来。”那名年轻士兵也是一脸的神秘兮兮。
“我昨天晚上可听见那边有女人的声音啊!”老兵瞧了瞧四周,低声轻语。
“不会吧!军营中私藏女人,那可是要砍头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少帅执行军纪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那名年青人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是真的,我也奇怪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我半夜起来解手,到我们营地那边角落去了一会。结果就听见了女人的声音,而且好象还不止一个。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仔细一听之下,是女人的声音,准没错!”老兵的口气相当的肯定。
“那倒是怪事了!骑兵出去三天执行任务,带女人回来干什么?”
“谁知道啊!”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在这里嘀嘀咕咕的,没听见集中的鼓声吗!”一名小队长自营中钻了出来,双眼通红。
“队长,老张说昨天听见骑兵团那边的营地有女人的声音啊!”那名年青士兵道。
“骑兵团抓的,一共有几百呢,女人小孩老头子都有!”那名小队长满不在乎道。
“队长,您是怎么知道的?”那名叫老张的老兵也凑了上来。
“你们没看见我这眼睛还红着吗。昨天我值班,看见那些骑兵团带着几百口子进了他们的营地。”
“不会吧,骑兵团也太大胆了吧!明着把这些人往营地带,是不是打劫了啊?”那名年轻士兵猜测道。
“打你鬼的劫,你见过‘自由军’打劫吗?不知道‘十斩令’里面打劫是要砍头的啊!”那名小队长敲了自己属下一个暴栗。
“那是怎么回事?”老兵问道。
“怎么回事,你们问我我问谁啊!我又不是将军,只是个小队长。不过告诉你们,昨天晚上骑兵团的营门倒是站了好几位将军!”小队长得意洋洋道。
“谁啊?”
“都是厉害的主,骑兵三位统领都在那里了!有他们在,谁敢打劫啊。我看是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吧!”
一听小队长这么说,那两名士兵也都点了点头。
当粉红色的朝阳从山峦间整个跳出来时,“自由军”的两万步兵,三千骑兵都已经集中在董氏城堡前。

瞧见对方如此阵仗,四大家族的四名族长都在城墙上一探究竟。
嬴梵今天是全副武装,一身将军的黑色铠甲,跨下正是千里龙驹“雪影”。蒙放等人也是军人打扮,惟有秦玉依旧是一身的白色长衫,所有的人都一字排列于嬴梵身后,在后面则是铺天盖地的铁甲步兵。
战场上还有一些东西让双方的将士都疑惑不已。在“自由军”的阵前,一字排开了几十个木头桩子。
嬴梵远远望见对面城堡上四大家族的族长出现在城墙上,微微一笑,一个人策马向城堡方向缓缓前行,身后只跟了两名亲卫。
“好胆量!弓箭手准备!”董老在城楼上见到嬴梵只带了两名亲卫便向城堡靠近,即命弓箭手做好射击准备。只要对方胆敢进入射程之内,自己就要让他变成刺猬。
当行至距离城墙三百步的时候,嬴梵拉住了“雪影”的缰绳。两名亲卫立刻跑过来,将两人扛在肩上的一张大弓交到嬴梵手中。这张弓全部都由寒铁铸成,弓身差不多有一人左右,而弓弦则是由三根鹿筋编成。整张弓份量惊人,差不多和宗缭的血齿刀相提并论。但素以刀势沉猛,臂力惊人著称的宗缭在试拉这张弓时,也只拉了一半,可以想象此弓的威力。
“惊龙弓!”董老一见嬴梵手中的巨弓惊呼出声。
“惊龙弓?”其他几名贵族显然不清楚董老口中的“惊龙弓”是什么东西。
“惊龙弓是一把弓的名字,也就是此刻对方手中拿的那张弓。据说当年建立齐格诺王国时,实际是三个结拜兄弟共同打下来的江山。他们三人都以臂力惊人而著称。后来彼此为了争夺国王的宝座而有了纠纷。其中一人就提出铸造一把巨型弓箭,谁能拉动此弓,谁就是齐格诺之主,其他两人则要归隐田园。最后大家也都清楚,谁成了齐格诺的国王。这把弓也就成了齐格诺王室的一个象征。可这把弓实在是太惊人了,自从被齐格诺开国君主拉开过后,百多年来还从未有人将其真正的拉开过。据说此弓一开,即使是天上的龙也会受到惊吓,因此名为‘惊龙’。没想到此弓最后会落到这小子手中!”
“那不就是说没有人能够拉开此弓了!”一名年轻贵族问到。
“嗖!”
一支羽箭从那名正讲话的贵族脸旁擦过,一下子钉在了身后的城楼柱子上,入木三分,箭尾还不住摆动,显然此箭威力惊人。再看那名贵族的脸颊,虽然没有被箭滑到,但箭矢带起的高速气流却将他的脸滑出了一道血痕。
“果然是‘惊龙弓’!”董老一见这箭矢,惊声大呼道。
“万岁!”两万名“自由军”的兵士见到自己统帅三百步距离的惊天一箭,忍不住齐声高喊。
嬴梵回转身,高举手中“惊龙弓”接受部下的欢呼,整个声势简直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而做为对手的季天方,不论是守城的士兵或四大家族的族长,眼神中都流露着惊恐,显然为其惊人的武艺与山呼海啸般的浩大声势所震撼。
“惊天一箭!”阵前的秦玉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策马已到自己面前的嬴梵,喃喃自语道。
“或许真正的王者才可以拉动这把‘惊龙弓’吧!”蒙放感叹道。
“如果当时在凰城就有这把‘惊龙弓’,那对付凤天扬就不要这么麻烦了!”嬴缪突然想到凤天扬身上那件普通箭矢对付不了精铁甲。
许久,那支射在柱子上的箭矢才停止了颤动。直到此刻,众人才注意到这是一支信箭,箭身上有一个小竹筒,筒中定然有一卷信笺。几名士兵爬上去将那信笺取出,再去拔那支箭,结果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将其拔下。
“算了,下来吧!‘惊龙弓’名不虚传,果然有惊龙之威啊!”董老感叹道,同时接过兵士递送上来的信笺,见其在其他三位族长面前展开。
“三族人已尽入我手,给你们三天时间,若不降,我将于每日正午屠尽一族。”
四大家族的族长同时呆楞当场。
也就在此时,“自由军”阵前有了动静,将近一百多名男女老幼被带至阵前,一个个都被反绑着双手,哭天喊地地跪在那些木头桩子边。每个木头桩子两边都有两名体格健壮的军士执刀而立。
“不!”
一名年轻的族长扑在堡垒城楼上大喊,下面绑着的正是他的族人,其中包括了他六十几岁的父亲,三十几岁的妻子和三个儿子,最小的才只有三岁,此刻也被扔在木头桩子上,旁边躺着的正是孩子的母亲。
见到这种情景,连许多的“自由军”将士都忍不住别过头去。虽然这些都是平时欺压自己的贵族,但如此惨况,不禁令这些血战沙场也不皱一下眉头的战士心中不忍。
秦玉与众将领早已知道今日的情景,心中早有准备。但此刻身临其境,一个个仍是面无血色,即便是被称之为“虎将”的宗缭也低下了头。
当日在会上,所有的人都反对使用这个办法,但少帅嬴梵只说了一句话就止住了所有不同的声音。
“牺牲这几百人,或许就可以避免这场将伤亡数千人的战争!”
说完这句话,嬴梵即背转身挥手示意结束这次会议。
仅仅是可能啊!就为了一个可能,就要杀戮几百名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
秦玉此刻心中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煎熬,自己很清楚这样做就大局而言是正确的。可是对于个体而言,对于那些刚出生仍呀呀学语的孩童公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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