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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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堂内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这是于紫芙上山以来见到的唯一一个活人。他,年纪已不小了,一脸的皱纹昭示着岁月的沧桑,他就坐在进门右侧的角落里,垂着头,见到人来眼皮都不抬一下。他的身后是一个两米宽窄的木架子,上面一格一格放满了尺寸相同的白纸条。
正对殿门是一座袒胸露腹的大肚弥勒佛,只见它圆面长耳,满脸堆笑。佛像前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香案,两侧是一幅家喻户晓的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世间可笑之人。’于紫芙心生肃穆,随手拿起香案上堆放的三根檀香,就着香烛燃着了,高举过头,默祝告。
祷告完毕,插香入炉。
于紫芙重新整理衣衫,双膝跪倒在蒲团上,‘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角落中,那个老和尚依然垂头坐立,连姿势都没有换过。
站起身,于紫芙伸手入袋,取出一张百元新钞,想都没想,直接就投入了面前的那个‘随喜箱’中。
把钱投进随喜箱之后,于紫芙顿觉安心许多,转过身,便欲离禅夺回校。
突然,一直闷不吭声闷坐一隅的老和尚开口了:“姑娘,抽根签吧,我这边可以解签。不收钱的。”
于柴芙一愣,重新折回身去,这才注意到香案上那个竹制的签筒。一根根长长的竹签露着一尾殷红,像血。
就在这个时候,于紫芙的右眼皮不早不晚,突然跳了一下。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的心不由自住地沉了下去。
抽根签吧……抽根签吧……于紫芙只觉内心里有个声音一遍一遍地郭促着她,鬼使神差地,她颤抖地将手伸向签筒。
抱起签筒,就像抱着一个娇嫩的婴儿,于柴芙小心翼翼地摇一下,再摇一下。
‘哗啦’,一枚竹签突然从中掉落。
四十三签。
握着冰凉的竹签,于紫芙,忐忑不安地向老和尚走去。
老和尚接过竹签,面色微微一变,抬起头看了看于紫芙,一言不发,回身从背后的架子上取出一张纸条。
于紫芙紧张得几乎窒息。
“这是签词,你自己看吧。不过……”老和尚一脸凝重,欲言又止。
于紫芙犹犹豫豫地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臂若金鳞放碧漪,暗遭罗网四边围。思量无计翻身出,命到泉关苦独悲。”
半晌,于紫芙抬起头来,迷惑地问道:“这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说道:“这是一支下下签。”
“下下签?”于紫芙面色一变。老和尚沉重地点了点头:“抽到本签的人,意味着暗遭罗网四边围之命。凡事必须提防歹人陷害。此运起跌不常。且虚、险、惊、改、凶者多。”
“这么说,我是在劫难逃了?”于紫芙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再次暗淡。
老和尚摇了摇头:“此签虽是大凶之相,可是经多方面努力,终能出险。惟此历程艰苦异常。无以数计。思量无计翻身出。总之,一句话,身居尘内祸自天来。早须防备免受其灾。”
“历经艰苦终能出险?大师,我不怕艰苦,您能否告诉我,究竟要怎样我才能化险为夷?”于紫芙眼中充满乞求。

那老和尚怜惜地看了她一眼,略一思索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只要想得到的,我都能做得到。我知道,佛家讲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您就救救我吧。”于紫芙声如泣血。
老和尚身子微微一震,目光从于紫芙脸上匆匆移开,轻吸一声后,他缓缓地开了口:“姑娘,办法是有一个,那就是立刻赶去山上的舍身崖,进到观音洞中,把这个系在崖旁滴水观音右手的杨柳枝上。”
说着,老和尚就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画着古怪图案的符纸,三下两下卷成一个小圆筒,又回身从架子上取下一根红布条,小心翼翼地捆扎在符纸上面。
当他将绑着红绳的符纸卷交给于紫芙的时候,脸上表情异常凝重,他说:“姑娘,千万记住,进到洞中一定要一次成功,如果符纸不小心落地,或者从红绳中掉出,那么,就算再将它系在杨柳枝上也是徒劳无益了。”
“我记住了,多谢大师。”于紫芙虔诚地双手接过纸卷,仿佛接过一枚救命的仙草。
望着于紫芙萧索的背影,老和尚的眼神极其复杂,除了不忍,更多的却是无奈。
舍身崖位于弥陀山的半山处,弥陀寺上去至少要半小时路程,于紫芙拾级而上,不时用衣袖擦拭鼻尖浮出的细小汗珠。她的身子一向柔弱,加评日缺乏锻炼,没走多远,她便娇喘微微了。
她停下脚步,梳理自己急促的呼吸,正当她再度准备攀登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准确地说,是来源于女人的第六感。
她隐约觉得,身后,好像有人。
她心里一阵慌乱,猛然间回过头去。她真担心这一回头,就会与一个披头散发,身体半人半兽的红衣女鬼面对面。
然而,什么都没有。身后,山风徐徐。
于紫芙的心脏‘砰砰’乱跳,她连忙收回视线,加快步伐向舍身崖攀登。
舍身崖并不是一块真正的悬崖绝壁。它位于半山一片翠竹掩映下的观音洞中。观音洞,是一天然古洞。据说,洞中有座不知名的千年古石。石头足有一人高矮,有头有脸,有手有脚,远远望去,活脱脱一个白衣大士‘滴水观音’的真身像。但见它,衣袂蹁跹,低眉垂目,左手手托圣水瓶,右手手持杨柳技,真是惟妙惟肖,巧夺天工。
舍身崖就在‘石观音’的身畔,是一个三大深的大裂缝,缝宽一米有余,黑黢黢的,仿佛地面上洞开的一张巨嘴。没人能够说清,究竟是先有‘观音石’还是先有‘舍身崖’。
相传,当年弥陀山曾经香火鼎盛,根本原因就是这个天然形成的神秘‘滴水观音’。人们除了烧香礼拜,还有香客为脱离苦海,向往西方极乐世界,从观音石旁的大裂缝纵身跳下丧生,后人就将那悬崖叫舍身崖。更有甚者,又有香客在此以蜡油裹布条缠于手指,燃指敬佛,以求观音菩萨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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