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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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于紫芙来到校门口的时候,她彻底糊涂了。
S学院的大门口,不时有学生进进出出,门外的树荫下,散坐着三个卖水果的小贩,两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和一个摆摊的算命瞎子。
然而,这些人中并没有李玉杰。
他究竟去了哪里?究竟遇到了什么急事,能让他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又为什么非要把我约到校门口来?
于柴芙心中划满了问号,在校门前游魂似地左右徘徊。
“姑娘,你过来。”一个声音炸雷般在于紫芙身畔响起。
这声音如此之大,把梦游中的于紫芙一瞬间拉回了现实。她惊魂甫定,四下里扫视一遍。
除她之外,附近竟再没有年轻的女孩。难道是有人在叫我?
于紫芙循声望去。
声音来处,竟然是几米外那个树荫下的算命瞎子。
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瞎子怎么可能看得见?
正迷惑不已间,那个瞎子对她灿烂一笑,紧接着,他开口了:“姑娘,你过来。”
原来,真的是他!
可是,他却是个瞎子,他那黑黑的墨镜彰显着盲人的专属特征,难道,镜片后面是一双明亮的眼睛?
尽管满腹疑团,于紫芙还是下意识地向瞎子移动了脚步。
“你……是在叫我吗?”于紫芙问。
“是。”瞎子简短回答。
“你……看得见我吗?”于紫芙再问。
“不。”瞎子惜字如金。
“那你……”没等于紫芙将话讲完,那瞎子突然抢下话头:“瞎子看人不用眼睛,全凭感觉,第六感觉。”
说完,瞎子又笑。
不知何故,于紫芙总觉得这瞎子全身透着古怪,让她极不舒服。
她想离开了。
正在这时,也许瞎子感觉出了她的意图,话锋一转,声音一下子变得诡异莫测:"姑娘,我闻到你身上的味儿了。"“你……流氓!”于紫芙又羞又怒。
瞎子突然提高了嗓音:“你误会我了,我告诉你,你身上,带有死气!死人的味道!”
于紫芙如遭雷击,呼吸骤然间急促,她的脑际再次飘过那个另人恐惧的血鹦鹉。
“死气?你感觉得到?”她惊疑万分。
“你,死期已至!”瞎子斩钉截铁。
“什么时候?”于紫芙惊问。
“今天!”瞎子断言。
“什么?今天!”于紫芙猝不及防,周身一颤。
“你身上死气极重,今日之内,祸患必至。”
“你……危言耸听。”于紫芙面白如纸,然而,对于一个算命瞎子的话,她还是将信将疑。
“哼哼,死到临头不自知,女鬼追魂在眼前。”瞎子冷笑两声,语出惊人。
女鬼?一句话如当头棒喝,惊得于紫芙如入冰窟。
“你……你刚才说什么?”于紫芙结结巴巴地问道。
“女鬼追魂在眼前!姑娘,有些东西不是用眼睛看的,我感觉得到,阴风阵阵哪。”说着,瞎子便开始收拾卦摊,准备离开。
“先生,先生……慢走。”于紫芙一把按住瞎子的背包,泪盈双眸。
“什么事什?”瞎子冷冷道。
“先生,我知道您不是凡人,求求您,指点一条生路给我吧,若能躲过此劫,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您要多少钱!二百?三百?要么,我马上上银行取钱,一千够不够?”于紫芙仿佛抓住了救生草,急切间有些语无伦次。
瞎子一对漆黑的镜片死死盯着于紫芙,仿佛要穿透她一般,这让于紫芙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终于,瞎子说话了,他字字如刀,割得于紫芙痛彻心肺:“我不要你的钱,再多的钱也买不走你的命。”

于紫芙语塞,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也许是瞎子良心发现,也许是被于紫芙的眼泪打动,他沉吟片刻,终于叹息着说道:“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也不敢逆天行事,不过,嗨,算了算了,我就给你八个字,若机缘巧合,你能避过此劫,那是你的造化,否则,就只能怪你自己福薄命蹇,天意难违了。”
“哪八个字?您快说呀。”于紫芙眼中燃烧着一簇火焰。
“你记着,这八个字就是:只身祈福,弥陀禅寺。”说完,瞎子提起一旁的手杖,“啪啪啪”点着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唉,你别走啊……”于紫芙想叫住瞎子。
瞎子没有回头,只丢下冰冷冷的两个字:“快去!”
望着瞎子渐行渐远的背影,于紫芙心里反复回放着那八字箴言,她的眼里,重新燃起希望之光。
弥陀禅寺对于于紫芙来说并不陌生,从学校出发,中途只要转一趟公交车就到了。只是,那里地处半山,即使是逢年过节,人迹也是罕至。因此,如果单独一个女孩子过去,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然而,于紫芙此时已是无所顾忌,对于她来讲,不去是死,去,不一定会死。
可是,要不要再等一等李玉杰呢?环顾四周,于紫芙依然寻觅不到李玉杰的身影。
算了,不等了。佛家重地,鬼祟难近。如果通过烧香请愿能让自己侥幸逃过今日之劫,说不定其他人(特别是阿昊)也可以按图索骥,避过血鹦鹉的诅咒。
想到这里,于紫芙义无返顾地踏上了二路公共汽车。
在车上,于紫芙几次想拨打吴昊的手机,然而,犹豫再三,她还是放弃了,因为,她舍不得打扰吴昊的清梦,她真心希望自己亲爱的男友能够好好地睡上一觉。她,心疼他。
她想,从弥陀寺回来后,她一定要去老屋帮吴昊做个全身按摩,还要给他煮一锅浓浓的山药排骨煲,这是阿昊最爱的一道菜,为此,她练习了足足五次才敢做给他吃。还好,他喜欢她的手艺,然而,他却从不夸她。她从不记得阿昊曾经赞美过她,无论哪个方面。这,可以说是于紫芙的一个遗憾,而另外一个,也是更大更深的遗憾,则是他从未说过爱她。
于紫芙叹了口气,这一劫,自己能否逃过呢?
山脚下,一个包着白毛巾的农妇,挑着两筐红艳艳的石榴和于紫芙擦肩而过。
“姑娘!”正要上山的于紫芙诧异地回头,挑石榴的农妇神情古怪地望向她,一字一顿地说:一个人可别上山啊,山上……不干净!
于紫芙周身一凉。
上山的路并不难走。虽然有些陡峭,却毕竟都是人工开凿的石阶。
这座山本无名,但因山上有寺名唤弥陀,故此人们习惯称它为弥陀山。
今天,弥陀山依然保持着它一贯的清冷,远远近近,来来回回,始终不见人迹,只有零零散散分布在丛林间的一座座坟茔,给这座孤山平添几分诡异之气。山风习习,带来一阵阵幽寒,带走一片片空寂。
寺内冷清依旧,年久失修的院墙露出斑驳的黄土,墙壁上时不时钻出几株或青或黄的野草。一只秃毛老黄狗卧在正殿前的石阶上打盹,听见于紫芙的脚步声,才勉为其难地睁开昏花的老眼,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
于紫芙迈进正殿大门的时候,心里涌动着几丝酸楚。如此萧条、如此荒凉,这样的地方真的有神灵护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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