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轩辕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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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三四个时辰,当齐光河再睁开眼时,身子已经开始缓缓下降,最后叭的一声,摔在一颗老松树下。
晨雾迷蒙,空气清新,现在已是第二天的拂晓时分,东方天际呈泛着鱼肚白颜色。
齐光河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处何地,看这环境,可能是在一座人迹罕至的高山顶峰上。然而隔着重重雾气,他也看不清四周的景象,附近也不见了那白影。
在陌生的环境中,是很容易让人恐惧和害怕的。他发狂骂道:“该死的老鬼,硬要用强把我弄到这里来,学他什么狗屁神功,真是个老王八。老王八!”除了嘴上骂人,心里还在暗暗诅咒,恨不得咬那老头子两口,才能解去心中的恨意。
过了片刻,无奈之下他也想得开了,既然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也只好随遇而安。达观的少年就是有这个好处,可不是怨天尤人的无用之辈能比得上的。
他又想,那个捉弄自己的老鬼呢?自从到了这里开始,半个人影都不见,也没听到任何声音,这是什么缘故?他脑筋一转,暗叫糟糕,要是老鬼喜欢特意捉弄人,将自己弄到这个人兽绝迹的荒山之上,然后又不闻不问,自己的小命岂不就要泡汤了?想到老鬼的可恨之处,齐光河的嘴里骂个不停:“该死的老鬼!可恶的老鬼!……”
啪!啪!
左右两记耳光扇在了齐光河的嫩脸上。还好,耳光扇得很轻,不痛不痒,但却扇得少年毛了心,叫道:“是谁打我?”
没人吭声。
齐光河更气,正要跳脚大声开骂之际,耳膜中送进了那个熟悉的、苍老有力的、更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怒意道:“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惩戒,如果你再骂我老鬼或老王八的话,当心一个耳光打将下去,打得你满地找牙!”
好凶!齐光河不是死硬派,他在人间混迹多年,至少懂得一项金科玉律,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真的被人打得满地找牙,那是贱骨头才会干的事。
其实,这次挨了两记轻轻的耳光,反而使齐光河的心绪稳定了许多,至少他和那个尚未谋面的老鬼搭上了话,并未像原先所想的那么糟糕。
四周雾气太重,实在无法看到那个可恶的老鬼究竟在哪里。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太阳冒出半个头,金红色的霞芒驱走了寒气,冲散了浓雾,雾幕渐渐稀薄之下,他才终于看到了那个可恶的老鬼。
乍见之下,他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咬那老鬼两口,可是当他看到了老鬼那老态龙钟,一副随时可能仙逝的样子之后,就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老头儿的年纪实在太大了,少说也有八旬,枯槁的身子又瘦又小,满头白发甚长,胡须也是又白又长,长到几乎可以盖住他的腹部。这位前辈不仅人老,而且长相非常滑稽。
见到这种情形,齐光河满腔的恨意反倒消失了,但恨意虽消,怒气却未灭,他跳到老者面前,叫道:“喂!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四处张望了一下,又叫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别人不愿拜你为师,你就硬来,你到底讲不讲理?”
老人对他的无礼质问一点也不动怒,反而面带笑容,说道:“这里是轩辕山之巅。”
“轩辕山?轩辕山又在什么地方?”
“你可知中岳嵩山地处何处?”
少林寺是江湖各门派中的泰山北斗,而这鼎鼎大名的少林寺正在嵩山的少室山上,天下不知道嵩山所在的恐怕没有几个,齐光河当然不是那几个中的其中一人,说道:“嵩山在哪我自然知道,我是问你轩辕山在哪?”
老人笑道:“嵩山在三崤以东五百里,轩辕山在嵩山以南一百里,你说轩辕山在哪?”
齐光河捏着手指算了算,不由得大吃一惊。落日镇和快活山庄在东崤山脚下,倘若老人所说是真,那么此地便已经距离快活山庄至少有五百里,一个凡人岂能在三四个时辰内连奔五百里路,何况是一个老人,手上还提了个少年。他带着惊异的脸色问道:“你到底施展了什么妖法,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不是妖法,是神功。”
“什么狗屁神功?”
“是轩辕神功里的驭体术。”
齐光河从未听过,直咋舌头。
老人又道:“不错!我用驭体术将你提起,四个时辰疾掠五百多里路,然后攀到了这里。昨日之事,想必你还没有忘记吧?”
“我的记性还没坏到那种地步,当然记得了。”
“昨日就是我为你驱退那两个快活山庄的庄丁,但是并非用的什么隔山打牛,而是内力击射和飞石伤人。”
“对,当时我和碧君都很感激你!”
“咦,你不是叫她‘碧君妹妹’的吗?”
“人都看不到了,哪里还有心情肉麻,叫碧君就很好了。哼,是你这老头儿把我美好的初恋给粉碎掉的,还好意思说!”
老人干笑道:“这事就别提了。其实驭体术、内力击射、飞石伤人,都是极上乘内功的一种,这门极上乘的内功,就叫做轩辕神功,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齐光河要和对方赌气,假装笑得很傻,说道:“现在我更糊涂了,实在是有听没有懂啊!”
老人哼了一声,怒道:“想当年,你父亲在江湖上叱诧风云,是何等的威风,没想到竟生了个这么愚蠢无用的儿子,可惜,可惜啊!”
齐光河突然想起了老人说要将父亲绝学传授的诺言,心想:“学不学什么轩辕神功倒是没什么所谓,但苍穹剑法和银梭暗器功夫可说是爸爸的遗物,做儿子的岂有不恭领之理。”便道:“你说要将我父亲的武功传授给我,可是真的?”

老人阅人无数,当然看出了齐光河刚才在装傻,心念一转,已想到一个办法,笑笑道:“不错,老夫和你父亲曾是忘年之交,当年和你父亲切磋武功之时,老夫默默记下了那苍穹剑法的招式以及银梭暗器功夫的手法,可以代他传授给你。”顿了顿,又道:“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学你齐家那两项家传武功之前,你得先跟我学《轩辕真经》上的武功,学成轩辕神功之后,我才能传授你苍穹剑法和银梭暗器功夫,怎么样?”
齐光河考虑了一阵,终于答应:“好!成交了!”
老人冷笑三声,喃喃道:“老夫竟然求人来学自己的绝世武功,真是何苦啊?”随即又对齐光河道:“你小子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若练成了轩辕神功,可就是江湖第二高手了。”
齐光河一听,自然想知道谁是第一高手,便问:“难道第一高手就是你?”
“当然!最近江湖上新崛起了十大高手,这十人虽也是个个武功高强,但仍是在我之下,你若也练成了轩辕神功,则也在他们之上,而在我之下。”
“说来说去,敢情你不是十大高手中的一员,那你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莫非是自封的?”
“混帐,十大高手还是我的晚辈呢,我岂能与他们齐名!”
“这么说,你的名位在十大高手之上?”
“废话!真要说齐名,十大高手的师父中或许有几个能跟我齐名的,比如少林方丈玄空的恩师慧远禅师、抚月宫宫主姚静的师父战芷霜、丐帮前帮主薛东泰等等,可惜他们都已经不再人世了。”
“这轩辕神功听起来这般厉害,难不成江湖上只有你练成了?”
“本门规矩,《轩辕真经》只传一人,便是将来要执掌轩辕门门户之人。”
“若真只传一人,你们就不怕唯一的传人稍有意外,那轩辕神功就此失传?”
老人轻声斥责道:“胡说!练成轩辕神功之人岂能有什么意外?”
齐光河轻蔑笑道:“那可难说得很!”
“少林寺的易筋经你可曾听说过?轩辕神功是比易筋经更胜三分的无上内功心法,你说你若练成了它,除了我,谁还是你的对手?”
“别人来明的打不过你,来暗的还不行吗?如果用毒下药,叫你防不胜防,练成了轩辕神功也总不能变得百毒不侵吧?再说了,就算别人不下毒,若不幸遇上了短命的传人,或许在他再找到传人之前就撒手人寰了,这你管得了吗?”
老人更怒,斥道:“这更是胡说。练成无上内功,虽然不能百毒不侵,百病不侵却是能做到的,如此一来,又岂会出现短命的传人?”突然叹了口气,轻声道:“然而做不到百毒不侵,终究是个遗憾,只怪祖师爷将真经的下册遗失在天山之上,否则若练全了,练到那种‘紫脉龙气’的境界,便当真可以百毒不侵了。”
“说了半天,我还是不清楚你们究竟是什么门什么派,祖师爷又是哪位。”
老人缓步走到悬崖边上,俯瞰着对山顶峰,背对齐光河,低声道:“本门叫做轩辕门,立派已有百来年了。”
“为何叫做轩辕门?”
“因为本门与黄帝的渊源极深,黄帝的传说你听说过没有?”
“黄帝轩辕氏,歼灭蚩尤,打败炎帝,我当然是知道的,莫非轩辕神功跟他有什么关系?”
“何止有关系,轩辕神功正是黄帝创下的内功心法。当年,黄帝聚毕生的心血写成两部典籍,一部叫《黄帝内经》,一部就叫《轩辕真经》。”老人顿了顿,又道:“这两部典籍都与医理、疗法、练气、养生有关,《黄帝内经》重于医理和疗法,公开于世,而《轩辕真经》则侧重于练气和养生,始终秘传。因此,《黄帝内经》广为人知,而更深刻的《轩辕真经》却只有轩辕氏后人才知晓。”
齐光河心想:“原来如此,难怪我不曾听过黄帝还留下了一本什么《轩辕真经》。”
只听老人继续说道:“轩辕神功向来一直由轩辕氏后人父子相传,直到大唐末年,各地节度使拥兵自重,割据一方,那一代的轩辕氏后人竟然也起了逐鹿天下的野心,忽然间变得残酷暴戾,不择手段,终于落得身败名裂,身首异处,身死无子,从此,轩辕神功便由父子相传变成了师徒相传,本门的祖师爷正是那最后一位轩辕氏嫡系后人的大弟子。”
齐光河问道:“大弟子?你不是说轩辕门只收一徒么?”
“不是只收一徒,是轩辕神功只传一人,而且那是从祖师爷开始才定下的规矩。”
齐光河又问:“然而《轩辕真经》如此重要,祖师爷又岂会遗失了下册?”
老人解释道:“祖师爷得传轩辕神功后,在这轩辕山上建立了轩辕门。他与少林寺方丈大师向来交善,两个俱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此外还有另外一人,是个女子,她也建立了抚月宫,武功和祖师爷及少林方丈在伯仲之间,当时号称三绝。不料这女子甚是好强,为了争当江湖盟主,约了祖师爷和少林方丈在天山上比武,并且定下只能单身赴会的规矩,最终是三人都没能从天山上下来,祖师爷带在身上的《轩辕真经》下册,也跟着不知所踪了。”
齐光河不禁想起了父亲,当年父亲和东方默为了争夺天下第一剑的荣誉,也是同归于尽,想来那祖师爷、少林方丈以及那抚月宫宫主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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