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小狂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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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玄空要道出一切之际,一个小和尚突然匆匆地跑了进来。
玄空笑道:“虚荣,别急,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齐光河暗自好笑,这个虚字辈的小和尚法名叫虚荣,少林寺的法名怎么尽不起好,虚度是指虚度光阴,而这个小和尚莫非是爱慕虚荣?
那小和尚却不像爱慕虚荣的样子,土头土脸、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秉方丈,寺门之外来了五位施主,说是齐少侠欠了他们一笔账,要找他讨还,弟子们跟他说了,方丈正在召见齐少侠,让他们等等,他们却说少林有意包庇齐少侠,说要搜寺,还出手把弟子们打了。”
齐光河瞧见这小和尚一副孩童打娃娃架打输了向父母撒娇的模样,不禁来气,可他更加不愿因为自己连累少林寺,虽猜不透那“五位施主”究竟是谁,仍觉得若不到寺门外看看,岂不显得自己来少林真的像他们所说,甚至像这小和尚这样,是来寻求庇护的吗?
他起身道:“方丈,在下一到就给少林惹来麻烦,还请方丈见谅,我现在就出去看看,我到底欠了谁一笔账。”心里却笑着想:“难不成是落日镇烧腊店的那个店伙计吗?”
玄空本要加以拦阻,可齐光河是极其好动之人,想到出去就能有架打,哪还能拦阻得了,一眨眼已跨出了文殊殿,往寺门外急奔而去,他也只好跟着快步走去,惟恐齐光河死在门前一般的着急,看起来,齐光河比玄土等达摩院僧人更像是他的同门呢!
齐光河来到寺门前一看,不由得愣了一愣,这五人中有三人竟是熟人,不正是翼道长、胡仙人以及崔阴阳座下的左护法吗?他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三个手下败将!怎么?上回输给了我不服气,今天骨头又痒痒了,前来讨打?”
胡仙人一听这些话就气得想要发作。
翼道长冷笑道:“我们不跟你斗嘴,今天要来教训你的,是这位名剑堡的堡主。”说完,往东方白身上一指。
齐光河顺势看去,只见一个抱臂而站的倨傲少年正站在三个熟人的身旁,一柄长剑在他双臂之中隐隐透着杀气。而这倨傲少年的旁边,更站着一位单手提剑的美艳少女,鲜彩照人。
东方白原本正享受着齐光河投来的好奇的眼光,不料那道好奇的眼光很快变成了好色的眼光,而且转向了妹妹的身上,他不禁怒气,立马喝道:“好龌龊的小子!竟敢无视于我?”
东方灵也嗔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齐光河被吓得一愣,心想好好的一个美人儿怎么会有这么粗暴的脾气,还是比不上我的碧君妹妹那么温柔可人啊!他回过神来,冷笑道:“你们父母把你们生出来也不容易,正是生出来让人瞧的,倘若不想让别人看,干脆拿块黑布把自己裹起来,不就谁也看不到了吗?”
胡仙人生性耿直,这时并没有想到齐光河是敌人,只觉得这句话甚是好笑,便开怀笑了出来,直到东方兄妹先后瞪了他一眼,他才勉强忍住笑意。
就连守门的小和尚听了,都忍不住莞尔。
东方灵嗔道:“难道你不怕我真的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齐光河摆了摆手,瞄眼道:“我好怕哦!我就是怕你没有这份能耐!”
胡仙人和小和尚们掩嘴偷笑。
“你……”东方灵气得双颊促红,但也更显娇艳。可向来都只有她刁难别人,自己几时被别人刁难过,她颤声道:“本小姐不跟你耍嘴皮子,咱们剑上斗输赢。”说完,立即摆开了架势。只是,齐光河却迟迟不下场,也没有要跟她斗剑的意思,她是个急性子,又催促道:“你还下来动手,莫非是怕了。”
齐光河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怕了,我是怕自己出手不知轻重,无意之中伤了你。”
“呵!”胡仙人终于忍不住从嘴边笑了一声出来。
齐光河正要再调戏几句,突然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去,只因他听见玄空也已经出来了。在这位高僧面前,他可不敢说出丝毫的轻慢之言,似比对独孤穆更显得敬畏。他改口说道:“要打我也不会怕你们,只是凡事总得有个理由,请问,你们为何要和我比剑?”
东方白见一位慈和庄严的老和尚走了出来,料想必是玄空无疑,摆出了一副成名剑客的模样,冷笑道:“不为什么,只为咱们两家的恩怨。”
齐光河不解地问道:“咱们素未谋面,有什么恩怨可言?”
东方灵吃吃笑道:“咱们是素未谋面,可咱们的父亲却是老朋友了。”
齐光河一怔,已猜到了大概,叫道:“你们姓东方?”
东方灵嘲笑道:“算你还不笨!姓齐的,现在总有动手的理由了吧?”
玄空上前施了个佛礼,笑道:“原来是剑圣东方大侠的公子和千金,老衲玄空有礼了。”顿了顿,又道:“听说东方少侠资质聪颖,独创一手‘出尘剑法’,自号出尘剑客,并在淮南连挑了十四位小有名气的剑手,可谓雄心勃勃啊!”话锋略顿,又道:“然而树敌太多,你的名剑堡未免不太安全,如今你弃堡前来,恐怕那十四位被你打败过的朋友要向你报仇了。”

东方白并不在意,随便拱拱手,冷言道:“方丈不必客气,名剑堡也不用方丈你操心。放心吧,在下这次并非冲着少林寺而来,只是盼方丈也不要插手干预咱们两家的恩怨才好。”言下之意,似乎玄空还怕了他一般。
玄空被一句话给堵死了,的确,他绝没有立场去干预这件事,可是,他仍然从容笑道:“你们两家的恩怨,老衲自没有资格说什么,只是不要闹出人命就好。”
齐光河老神在在地笑道:“方丈,你放心,我一定手下留情。”
东方灵斥道:“那你还不快去取剑?”
“对付你一个小丫头就不必用剑了吧!”
“你敢小瞧我?待会恐怕你要后悔的!”
齐光河轻轻一跳,跳到寺门之前的广场中央,笑道:“别废话了,来吧!”
东方灵最忌恨别人说她讲废话,当即秀眉微蹙,娇叱一声,挺剑向齐光河刺去。
出尘剑法共有十九招,东方灵只学会了前面的十一招,当下便将那十一招使出。
齐光河从容闪避了几招后,已发现东方灵的剑招虽然老到,却不甚狠辣,更无杀气可言,这是常年练剑,可又资质不佳而心地善良之人的表现。因此,齐光河也不愿为难她,第五招发拳虚击东方灵面门,右手却实抓她手中的长剑。
“撤!”齐光河一招得手,将东方灵的长剑硬生生地夺了过来,得意地笑道:“这样你该满意了吧!我还以为出尘剑法有多么犀利,原来只是强身健体的无聊玩意儿啊?”
东方灵连退数步,一脸惭愧,毕竟让人在五招内赤手空拳地夺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窘困得说不出话来了。再来想想,她引以为傲的十一招出尘剑法都没有使完就已落败,实在有够她伤心的了。
玄空赞许似的微笑着点了点头。以齐光河现在的武功,算得上二流,在他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造诣,当然已经很了不起。
妹妹失利,做哥哥的当然不会乐意。东方白气得脸都发白了,虽然他的名字叫“白”,可他的脸原本却不白,完全是被齐光河得意的笑容给气白的。他冷笑出场,傲然道:“咱们是说比剑,你既然是剑神的儿子,却用拳法取胜,算什么剑神后人。”
翼道长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因为他觉得,东方灵的身手并不怎么样,若东方白也是这种身手,这趟算是白来了,《两仪剑法》就如同小川之水流入大海,有去无回。
而左护法则有种庆幸的感觉,因为他没有事先付出任何订礼。
这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东方白出手,不知道东方白的剑术造诣如何。但胡仙人却是清楚知道的,他也看不惯齐光河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上前道:“东方兄弟说得不错,咱们是要比剑,不是比其它的,你轩辕门的内功、拳法固然了得,可是若以这些来取胜,未免有失你齐家‘剑神’的威名,你敢不用内力和拳脚功夫,只用家传武功跟我这东方兄弟比试几招吗?”
这可让齐光河为难得很,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最弱的一环便是剑法,但如果不应战,就得折了他齐家的尊严,这可如何是好?他心念一转,上前一步道:“那好!便如胡仙人所说,我就用家传武功会会东方家的精妙剑法,若我用了一招轩辕门的武功,就算是我输了。”
“很好!”东方白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环绕着的双手缓缓分开,一只手紧紧握着剑柄,另一只手慢慢地从剑鞘中抽出长剑。
寒光映目,冷茫森严,杀气逼人。
玄空不禁道:“东方施主年纪轻轻,身上的杀气却不小啊!还望东方施主能本着慈悲的心肠,出手留留情面才是。”
齐光河一听之下,马上泄了一道气,心想真晦气,还没动手呢,玄空大师怎么料定了我一定会输似的。其实,他也感觉得到,东方白身上那股剑客的威势以及凛冽的杀气。他不用轩辕神功,就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更别谈胜过对方,他还想要打退堂鼓,可是转念又想,对方一定不会让他得逞,而且这么做未免也太狗熊了些。
只听东方白冷道:“在下出尘剑客,姓齐的,你有什么外号没有?”
齐光河心想这小子的名堂还真是多,总得想个比他更威风的名号才是,心念电转,已然有了主意,当即毫不示弱地笑笑道:“在下的外号就叫‘小狂侠’,放心吧,你已经够狂了,但我一定比你更狂。”
于是,他带着些微担忧、极不情愿地、比对方更狂地,挺着从东方灵手上夺过来的长剑,站到了东方白的对面。
两个少年这么一站,仿佛让人看到了当年那场“神圣之战”。只不过,齐光河完全不像父亲,倒像当年年轻气盛、爽快豪情的东方默;而东方白也完全不像父亲,倒像当年那气度雍容、长相沉稳老练的齐封侯。究竟谁是谁的儿子,谁是谁的老子?
玄空不禁看得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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