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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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文字意思很浅,对于我来说,却无疑像一颗重磅炸弹。短短的几行字,已经告诉了我很多。
“有子名龙,陷于京城”这不正是说我吗?我叫袁龙,现在的确是在京城,而我的遭遇绝对可以算的上是“陷落”——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二十有六,看破红尘”,没错,我今年恰好二十六岁,在过去的一周时间里,我确实想了很多,并不止一次的想到死。红尘是精彩的,但那种精彩却不属于我。“手植柏前,真龙再现”这句话大概意思我能够理解,所谓“手植柏”应该指的是位于陕西黄陵县境内的轩辕黄帝陵中的那棵“黄帝手植柏”,但是何为“真龙再现”,我却不甚明白。最后的一句“十月初八,桥山之巅”应该是时间和地点,“桥山”我是知道的,黄帝陵就建在桥山顶上,据说轩辕黄帝当年就是在那个地方升天成仙的。这两句话应该是告诉我一切的真相就在桥上顶上的轩辕黄帝陵中,而我要想解开所有的疑云就必须在今年的十月初八那天出现在那儿。
虽然连日来持续饮酒并没有是我醉过一次,但却使我原本就比较迟钝的大脑现在变得愈加迟钝,但即便是这样,我依然能够理解这些话的大概意思。
回头看看挂历,今天已经九月十六了,距离十月初八还有将近一个月,我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
人,往往是这样,一件事就能够彻底的改变自己的前途命运,现在的我就正面临着这样的事情。要是放在以前,我想我对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感兴趣,但现在不同。现在的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又刚刚对生活丧失了信心。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横竖是个死,索性在死前充满**的活一次,就当出去旅游了。
出行需要购买的东西很多,可我半天就搞定了。因为在此之前,除了离开家(准确地说应该是孤儿院)来北京求学,我还真没有出过远门,所以我并不知道究竟都要准备什么东西。所以我只买了一个旅行用的双肩背包,里面要装什么,我根本没有想好。其实就算是想好了,我也不知道要装什么。
余下的日子,我首先找来房东说明了要出行的计划,商量在我离开后就退掉现在住的这套蜗居。
我开始筹划尝试过一种之前没有经历的生活。首先,我觉得自己应该去一次酒吧,然后去游戏城打一天的电动玩具,然后去一次草原骑一骑马,再然后……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列出了满满四大张纸的计划,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二十多年过的是多么的单调。
“飞龙酒吧”是这个城市中众多酒吧之一,门面并不算大,但里面别有洞天。我刚走进门口就听到一阵悠扬的乐曲,虽然我叫不上这首乐曲的名字,但我也知道这是有一种要做“萨克斯”的洋铁皮喇叭吹出来的。酒吧里面灯光很昏暗,四周都是一些和火车上一样的座椅,上面坐着各种国籍的人,有意思的是在很多长相很需要回炉加工的外国男人身边都坐着很漂亮的中国女孩儿,可能是因为室内比较热的缘故,她们都穿着很“简单”的衣服。
我想:原来,酒吧不仅是喝酒的地方,还是学习外语的地方。
我找了一个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下,要了一杯想不起来叫什么名的酒(服务员告诉我了,但我没有记住,因为名字很难记),便开始四下张望了。
只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三波儿小年轻过来问我要不要摇头丸,还有几个个妆画得像鬼一样的女孩问我需不需要有人陪,在经历了几次的骚扰以后,我终于落荒而逃。
这次的酒吧经历使我明白了一件事——原来酒吧里可以卖的不仅仅是酒,还有很多!
我终于发现,原来这种生活并不适合我。也许是我脱离社会太久的缘故,我根本无法适应那种乌烟瘴气的环境。
接下来的日子,我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自己一个人看书、喝酒、睡觉,日复一日的复制着自己简单的生活模式。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我应该启程了。我将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装进背包,手里攥着银行卡(里面还有四万多块钱,是我六年来的积蓄),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确定在没有什么可以带走以后,才锁上门,将钥匙放在门口的垫子下,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四年多的地方。
坐在西客站的第九候车大厅里,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这一去前途未卜,或许离开这个世界也说不定。回头想想,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事情和人值得我留恋了。想到这,我常常的呼出一口气。

突然,我又想到一个人,一个让我“牵挂”了好多年的女人。我心头一震:奇怪,自从遇见卓一航以后,我好像就再也没有想起过她,这是为什么呢?而现在突然想起来,竟然觉得这是我心头的一丝牵挂呢。
那个女孩儿带给我的恐怖经历,我居然已经淡忘了不少,虽然现在又一次想起,却再也没有原来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了,不仅如此,我的心头隐隐的还涌起了一丝歉意。的确,当日我的行为确实给那个女孩带去了伤害。
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记忆,想重新来过是没有可能的了,我想,假如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面对面的向那个女孩道歉,毕竟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直接伤害到的人。
想到这,我不禁苦笑了一下,那个曾经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孩现在竟然成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真是造物弄人啊!
“从北京西开往延安的T45次列车马上就要开始检票了,请各位旅客排好队按次序检票进站。”随着车站的大喇叭里传来的声音,原本坐在座位上的人们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排成两队向检票口缓缓的前进。
我差不多排在队伍的正中间,此刻也随着人流向前走去。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道白光从我的右侧一闪而过。虽然离我尚有一段距离,但我的余光已经足够捕捉的到。
我猛地回头,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状况。此刻在我右边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穿着陈旧的深色劣质西装,背着两个大大的包裹,面无表情的挪动着。
“难道是我看花眼了?”我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两个队伍像两条扭动的毛毛虫向着检票口继续蠕动着,不是还有插队加塞的人挤进来,迎来队伍后面一阵抱怨。
我所坐的这趟车是由北京西开往革命圣地延安的红色旅游专线,这个季节乘坐这辆车的除了少数民工以外,大部分是一些公干或回家的人。现在是旅游的淡季,再加上天气也渐渐冷了下来,所以没有什么游客。
马上就要到我了,我不紧不慢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车票攥在手中,就在这时,又一道白光从我的斜后方闪过,我下意识的回头,还是什么也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我自言自语道。
本想继续向前,但我却感觉到仿佛冥冥中有一种不可知的力量让我停下脚步,我知道,那是我的好奇心。
我停下前进的脚步,闪身一旁仔细地注视着候车大厅,结果一无所获。我还是有一些不甘心,找遍了候车室二楼的每一个候车大厅,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一种不祥的预感刹那间传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回到第九候车大厅,T45次的检票已经接近尾声,我转身走进男厕,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骆驼”点上。
此刻我的脑海里不断的闪过各种画面,我的大脑里好像有一根弦在越崩越紧。这种感觉我之前从未有过,我只是下意识的感到这道白光与我有关,其他的我毫无头绪。
一支烟抽完,我才向检票口走去。此时检票工作已经结束。我好说歹说才让那个负责检票的长相酷似张飞的大姐同意放我进去,一看表,离开车仅仅剩下两分钟了。我急忙向站台跑去。
来过西客站的人都知道,西客站很大很气派,但对于赶时间的人来说这种气派绝对是一种负担。我一路奔至四号站台,又下了几十道台阶,才看见我要坐的T45次列车。就连火车也好像在于我作对似的,我下到站台一看,我靠,三车厢,离我要坐的十七车厢还有好远,我撒开腿就是一阵狂奔。
我的脚刚刚踏上火车,车就开了。我的狼狈无以言表。尽管是在深秋,但我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大口的喘着粗气,脸红得像夏天天边的晚霞。
那个长得有点像山口百惠的乘务员用一种关切并带着惊讶的眼神看着我,我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向她示意我没事,才转身走进车厢。
躺在下铺上,我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浑身顿时松懈了下来。
“再见了,北京。再见了,我从前的生活。”我在心里默默地呼喊。我知道,也许这次我也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但我却没有勇气在心里喊出这样的一句话。
很快,换了卧铺卡,车厢里的大灯熄灭了,只留下走廊里昏暗的小灯,有的人已经开始准备休息了。我也拉过被子,合上了双眼。
同一时间,在车厢的另一头,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人躺在卧铺上,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隐隐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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