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暗潮汹涌的宴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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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一放学,玄夜就与请假缺席了网球部练习的表哥回到了本家,历经了一个多小时对玄夜而言是沉重折磨的过程,真田伯母才满意的放过了玄夜:深蓝色的和服上绣有银色的菊花御纹,在不经意的侧身中闪出些柔软而略带点冷艳的丝光,明黄色的腰带却跳出了整体的那种深冷的色调,颇显亮眼的明媚,就像是晴夜中的月色,清亮、空灵。头发用银色的绑绳挽起,穿过扭起的发丝固定在头上,两端的流苏从发丝间随意的垂下。特意修剪出了刘海,轻柔的贴和着,少了点淡漠的高傲,多了几分精致的优雅、柔美。
但盛装的玄夜却没有一般女生此时应有的炫耀得意,一脸羡慕的看着表哥,剪裁简洁的深色西装,与自己同色系的浅银色领带,正装的皇帝意外的严谨肃穆,根本不像才是国中生,说是大学生大概也没有人会怀疑吧,玄夜撒娇似的挽上了立海大的皇帝,“表哥,今晚就拜托你了!”
眼里含着笑意的真田伯母一脸的满意,也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弦一郎,你可要当好玄夜的护花使者,否则你就不用回来了!”在真田本家,玄夜显然比皇帝更受宠溺,虽是真田伯母调侃的话语,却也能窥见一二了。不过去宠溺皇帝?这样的场景还真是连想象一下都觉得凛然,为了所有人的健康着想,还是保持现状吧。
刚过了四点半,在玄夜与老太爷、表哥从神奈川出发的时候,远在东京的迹部景吾才从管家那儿得知了宴会的消息,微愕的确证,“今天晚上?”
“是的,少爷。”迹部家的管家恭恭敬敬的回答,虽然迹部少爷是自己的主人,但迹部老太爷的话却是这个家族必须首先遵从的命令,所以才会在迹部少爷问起大厅中的布置时才提及今晚的安排。
迹部停住了脚步,稍稍挑高了眉尖,右眼下的泪痣在空旷的走廊内闪着冷冷的华美光芒,“什么名义?”在这样的时间,如此周密的安排,不得不让人发生稍异的感觉,迹部一把扯掉了领带,扔给了管家。刚拜托神督导解决完青学部长康复医疗的事,现在迹部的心情实在很难用高兴一类的词来形容,又有不合时宜的宴会举办吗?
从周末开始,少爷的神情就稍显冷冽,如果可以选择,管家当然不会在这样的时间里回答不知道,但事实如此,身为仆人,怎么能妄加猜测主人的意愿呢,“对不起,请柬都是老爷亲自写的,没有吩咐下来。老太爷让迹部少爷回来后就去书房。”
思索了片刻,迹部优雅转身走向了书房,轻敲了几下,沉寂了心里所有的猜测,“爷爷。”声音里虽是一贯的华丽,却少了点嚣张的上挑尾音。
“进来。”从窗前走回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从自家的孙子走进书房的那刻,迹部老太爷就微笑的看着迹部景吾,犀利、精锐的眼神下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不说话也带着隐匿的气势,即使是内敛的和蔼可亲,却也掩不去那份上位者的不怒而威。
站到了书桌前,迹部景吾在迹部家族的长辈面前难得的没有带上本大爷的自称,“爷爷,什么事?”直视老太爷那富含深意的眼神,迹部恢复了慵懒的语调,勾起嘴角稍感兴趣,看样子晚上不仅仅只是宴会这么简单呢。
将迹部景吾那一份倨傲看在眼里,迹部老太爷满意的维持着笑容,自然的合上了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几乎是从景吾一出生就注定了他是迹部家族的继承人,在整个家族精英的教育培养下,景吾那种君临天下的高傲、霸势,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华丽尊贵,迹部家族在这样的继承人领导下一定会走得更远、更高,这是属于长辈的骄傲和得意。直到现在,景吾一直做的很好,只除了一件事。
虽说将一切的集团决策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但迹部老太爷还是会固定的关注集团的重大决策。所以当时收到收购尊羽事务所的报告时,迹部老太爷就颇感奇怪,迹部家族并无意进入娱乐界,虽说名下有几家电视台,但那也是为集团的公共对外事务服务,与纯粹的娱乐事务所有着本质的区别。拿到了相关的所有资料后,迹部老太爷愕然发现那居然是景吾一力促成的,也许说促成也并不合适,几乎可以说是强制决定的。
更令迹部老太爷关注的是当时的计划书是在景吾的主导下完成的,其效率之高,参与性之强,虽然那份计划中对于投资和相应的收益尚存在不可预测的瑕疵,但即使如此,自己也需要重新评价景吾了,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是因为如此而同意了景吾的收购方案;或是景吾与身为董事的儿子达成了什么协议。但这却不得不使人更起疑,没有毫无理由的风险投资,即使回报率可以收回投资成本,但那样的投资方向很多,就以收购尊羽事务所而言,根本不符合以最少的投资得到最大的收益这一基本原则,这其中必定存在非客观的原因。
一个星期后的调查报告却让迹部老太爷已经修炼到不动声色的内敛险些破去,所有的这一切也许仅仅是为了一个女生,一个名叫真田玄夜的女生。一直以来,景吾在迹部老太爷的心里都是心高气傲,自我而霸气的小孩,这不仅仅表现在对其他人的态度上,即使是对他自己也是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理智的判断,这两样至关重要的素质,十五岁的景吾已然凌驾于几乎所有同龄人之上,很少有景吾可以看得上并认同的对手,现在却怎么会为了一个女生而冲动至此?从来都是女孩子主动接近景吾,不曾见过自家高傲的孙子对哪个女孩稍加关注,在迹部老太爷看来,这可以算的上是景吾有史以来最不冷静、最冲动的决定了,虽然对于财团并无损失,就是只关乎景吾的感情,也是必须要自己慎重关注了。
在自己的信息渠道内收集那个女孩的资料,当时看到资料的第一眼,几乎质疑是不是他们弄错了调查的对象,冷僻、内向到怯懦的一个女生,看到那页有关于她自杀的资料,迹部老太爷甚至合上了调查报告,蹙紧了眉,几乎不敢置信,是景吾的游戏吗,这样的女孩子,甚至不像是真田家的孩子。迹部家族的女主人可以蛮横、倨傲,甚至富含野心、嚣张跋扈,但就是不能成为景吾的弱点,懦弱、毫无承受的能力,这几乎就是那个真田玄夜的概括了,即使是游戏,景吾也太自贬眼光了吧?
但秉承着不能在没有看完全部资料前就作出片面判断的原则,迹部老太爷又翻开资料继续看了下去,怎么也不能相信景吾会对如此的女孩子认真呢。翻过了那一页,从冰帝转出到了立海大,详细扫过后续的资料,尤其是看到对于那个女孩网球实力的评估分析,迹部老太爷的眉尖皱的更紧了。拿起报告中附带的照片,看得出那是在比赛的时候抓拍下来的,淡然的慵懒,漫不经心的清冷,仿佛不含任何意味的浅笑,戴着眼镜,看不到眼神,但即使如此,对比那张冰帝国中入学时的照片,虽然面容相似,但气质上毫无雷同之处,完全就是两个人。
一个人可以改变如此之多吗?还是自己的信息来源产生了匪夷所思的差错?难道会是真田家族的保护措施,但那既无必要,也没有什么意义,就自己了解的真田本家的老太爷,绝对没有如此做的动机。迹部老太爷在拿到第二份完全一样的报告后,沉思了片刻就决定眼见为实,资料可以存在蒙蔽的假相,但一个人的眼神不可能作假。虽然对于景吾的行为从不加干涉,也不认为自家孙子的眼力会看不穿同龄孩子的真实,但不可否认的,迹部老太爷自己对于这个真田玄夜也发生了些许的好奇,她有没有资格值得景吾关注,有没有资格成为迹部家族选择的对象之一,就由自己来亲眼判定吧。
想到此,迹部老太爷不经意的抚过那份合起了的文件,暗藏锋芒的眼神看向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孙子,“晚上会有其他世家的孩子过来,记得参加宴会。”
迹部景吾那灰紫的眼睛里闪过微亮的光芒,直视迹部老太爷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实质的存在,看到了真实的答案,唇角的弧度不以为然的上扬了几分,“本大爷会好好的招呼他们的!”这是身为迹部家族继承人必尽的义务,无论真实的感受如何,在这个华美的舞台上,自己永远都是华丽的主角,从无意外。
迹部迈着华丽的步伐离开,那些所谓的世家的孩子中也包括玄夜吧,就像老太爷了解自己一样,迹部对于这个从小就对自己严格施以精英教育的老太爷也十分了然。抬起头,迹部笑得愈加华丽而嚣张,眸色转变为深沉,手指无意识的掠过微翘的发丝,抚上泪痣,肋骨间的位置,却微微有点痛楚的凉意,晚上吗?
到达迹部家主宅的时间已经过了五点,虽然称其为主宅,但连同四周宽广的庭院和作为裙楼的建筑群,那简直就是一个独立的城堡,自成一区。一进入峨然犹如城门的大门,就已经能够稍微窥见那华丽的风格了,主车道顺着馥郁的草坪直达主宅的大门,很少有什么建筑可以比得上那样正面的华美了,就宛如是一个奢华璀璨的珠宝盒,散发着紫金色光泽的雍容华贵,浓烈的橙红色在绿色的掩映下,格外的金壁辉煌,让人仿佛进入了现实中的皇宫:大理石的圆柱高高的支撑起大的异乎寻常的大门,气势恢弘而又与华美相衬,沿着正面的落地长窗一根根的排列着,多达七根。园拱形的大门敞开,列队欢迎的仆人,人数之多颇有极尽豪华的阵势,里面已经是浓郁的辉煌明艳,铺陈着红色地毯的楼梯顺延而上,正中的平台上悬挂的是迹部家族的标志,醒目而装饰豪华。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繁复而又精致的水晶吊灯,名贵的壁画,将整个大厅修饰的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夕阳的余晖从落地窗透进了大厅,反射出耀目的光彩,本来就炫目的大厅内就愈加的流光逸彩。已经有不少衣着华丽的客人到场了,抬眼望去,居然还有几个并不陌生的面容,玄夜在老太爷半步的距离内稍稍弯起了唇角,温和的浅笑。
随着前来问候的管家进入了大厅,玄夜跟着老太爷往里走去,表哥站在老太爷的另一边。一路上,不时的有与老太爷认识的人过来打招呼,礼节性的谦恭却又透着不易察觉的淡漠,玄夜也不得不停下来,微笑,鞠躬致意,视若不见的接受着那些隐匿的审视抑或探索的目光,轻掩了眼眸里的冷然和疏离,还有漫不经心的疏散,此时的玄夜完全就是一个温雅有礼的女生,一如大厅内的其他同龄的女生。不想引入注目,最好的方法就是融入人群,虽然玄夜的到来,已经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有着真田世家标志性的沉寂,身边仿佛萦绕着与深蓝色的和服相称的安静气息,迹部随同自己的爷爷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玄夜,区别与在海原祭上看到的清冷和高傲,也不同于之后见过的温和、淡泊,在浓墨重彩的华丽盛装中,玄夜的那一抹深邃的蓝色,瞬间让迹部的眼神不可抑制的闪烁了一下,那几天来的挣扎在这一刻豁然恍悟,真田玄夜,本大爷想要得到的,决不会放弃。
自从冰帝输给了青学,那张关东大赛抽签现场拿到的对阵表就不仅仅只是一个结果,更像是冷冷的预言,3:2,就这样败给了青学,就这样失去了进入全国大赛的资格,在自己这个冰帝部长的领导下,第一轮就被淘汰了,甚至对手只是青学,而非立海大。
高傲的女王怎么能够忍受在自己控制下的如此结果,在依然嚣张华丽的表象下,是刺痛的尖锐,是只有忍足才能稍许察觉的低沉、阴郁,而同时冰帝的网球部内始终弥漫着落寞的低气压,连同普通的部员,这也使得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去发掘冰帝女王高傲、华丽背后的些许异常。虽然只是一场比赛的胜负,但相对于那个全国冠军的誓言而言,一切都像是满含讥诮的荒诞笑话,虽然只是充分而非必要的诚意要求,虽然当时并没有附带其他的条件,但与高傲的自尊心对抗的,却是迹部房间内那尚未送出的唯美的手链,兀自在那华丽的房间内闪着冷艳的光华。
从知道宴会的那一刻开始,每一秒的流逝,与受挫的自尊心进行斗争的是迹部自己,在那肋骨间上帝造人时留下的痛楚里,迹部宁愿遭遇的是任何身体上的创伤,而非心理上莫名的烦躁。对于玄夜,那种令自己无法抗拒的孤傲的清冷、了然的绝美,此时却是横亘在自己面前的傲然,在底线以上的自尊的退让,妥协还是决然的惟我独尊,果断而傲视天下的目中无人,在经过了真田玄夜这个名字,却有了无法窥见的迟疑。
但这所有的思虑,在见到玄夜的那瞬顷刻冷凝,比起退让的高傲,更让自己无法忍受的是彻底的放弃,迹部恍然大悟。玄夜所需要的诚意,本大爷可以给的更多,比一个全国冠军更为独一无二!自己是华丽的迹部景吾,为这样的事困扰了四天,实在是太不符合华丽的美学了!肋骨间的那种痛楚,全数化作了充盈的感悟,就连那平日里让人感觉虚伪的宴会也显得华丽起来,甚至有点期待。
微眯了双眼,迹部唇边的微笑蕴含着自信满满的飞扬,比太阳更为耀眼的光芒不可抑制的惊艳了所有来宾,从铺着厚重红地毯的楼梯上缓步而下的迹部家的小少爷,完全就是天生王者的代名词,卓绝的尊贵、张狂的耀眼,灼亮了所有人的视线。
稍抬起头,玄夜随同众人的视线看向楼梯平台上的迹部以及他身旁隐含着上位者气势的老人,迹部景吾今晚一身淡紫色的西装,里面是同色系的深紫色尖领衬衫,白色的丝质领结,精致的剪裁,恰如其分的贴和了他那英挺完美的身材,眉宇间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倨傲和贵族式的优雅,带着华丽的浅笑,将最容易流俗的紫色穿出了极至的高雅尊贵,与玄夜的视线有着一刹那的交集,一个笑得飞扬跋扈的自负,一个神色自若的移转了视线。

淡漠的目光扫了一圈安静下来的大厅四周,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宴会的主人身上。这一眼,不仅发现了冰帝网球部的天才忍足侑士,善良、温和的凤长太郎,还发现了伊集院家的那两位姐妹,仅以此就可以猜出邀请的客人的大致范围了。世族的势力通常以地域划分,小型宴会的参加者当然也遵循这样的原则,所以今晚,自己和表哥可以算的上是外来的闯入者了,仅此一点,就足够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在迹部老太爷欢迎外加介绍自家孙子的致词中,玄夜收回视线,楼梯的金色扶手上甚至也装饰满了芳郁的玫瑰,空气中流溢着的玫瑰的馥郁,但在玄夜看来那种娇艳的红色,却是根本不及丸井发色的亮丽,主观的感受。
致词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宴会的主人步下了台阶,走入了响起柔和音乐的大厅,身为主人必尽的义务之一就是招呼每位前来的客人,几分钟之后,迹部老太爷连同迹部景吾站到了真田家族的三个人面前,这次宴会的仅有目的,但除了身为策划人的迹部老太爷,外加深刻了解自家爷爷的迹部景吾,还有直觉了悟的玄夜,无人意识到这一点。
“真田君,这就是你的孙子,不愧是真田家族的孩子!”寒暄了几句,迹部老太爷开始将话题转向今晚的主题,看透世事的炯然目光却投注到了玄夜身上。
老太爷与迹部的爷爷显然熟悉,没有礼节性的客套谦虚,坦然接受了迹部家族家掌权者的话语,在老太爷看来,弦一郎的确受得起这样的赞誉,“迹部君的孙子也很优秀。”已经见过迹部景吾,老太爷对于这个犹如天之骄子的男生,有着如同自家孩子般较高的评价,“这是我的孙女真田玄夜。”
老而成精的睿智显然听得出那介绍中隐含的骄傲和欣慰,迹部的爷爷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没有流露丝毫内心的审视意图,“我可是一直都想见见真田君的孙女,可惜你爷爷太宝贝了,藏着不肯让我们这些老朋友见呢。”跟前几个客人打招呼的时候,就已经关注这个看起来安静的女孩了,纤弱、娇小,在热烈的气氛中,神情镇静的与真田家的风格浑然一体,仅有那明黄的腰带,才有女孩子的明丽。
“迹部爷爷,你好。”玄夜温雅的鞠身,声音轻灵而谦和,即使是最挑剔的礼仪指导老师,也挑不出一丝不满。
说话时直视对方眼神的习惯,玄夜看清了迹部的爷爷,神情虽然慈祥,却有着高贵的傲岸,沉淀了丰富生活智慧和阅历的面貌,仿佛没有受到岁月的磨损,轮廓分明,有着已然固定的优雅、昂然,身板挺直,与玄夜料想中的形象有着七分的相似,迹部家族的老太爷就该是如此的样子。
迹部老太爷近距离的观察调查中让自己孙子关注的女孩,那脸庞不是鲜妍的柔美,但仔细的看,却是浅淡的平和、从容,初眼看来也许并不起眼:面容只是清秀,肤色过于白皙的稍显苍白,身材纤细、瘦弱,很难想象调查报告中关于她网球水平的描述,即使是武士南次郎的干女儿。但这并不表示她不符合漂亮的定义,就凭着那一份柔和的冷静,已经有不少其他世家的家长也开始关注了。
在迹部的爷爷眼中,结合了那淡淡流露的温柔气息,玄夜那瘦弱的体形和着稍矮的身高,颇有娇弱可人的柔媚;而安静也不同于内向的怯懦,举止和神情有着沉静的优雅;比不上景吾俊美华丽的清瘦瓜子脸,却因为有了那清澈到除了温和、静穆,无法驻足其他情绪的眼睛,分明有着高傲和从容的和谐。没有情绪比看不透的深沉更让迹部的爷爷加强了探究的兴趣,那张照片上的淡然、清冷,丝毫不足以构成概念中完整的定论。
“玄夜也学习剑道吗?你爷爷的剑道可是一绝!”就着这样的情形,迹部的爷爷一边细细的打量着玄夜,一边笑眯眯的关切的问着。
“是。不过只是作为锻炼身体而已。”玄夜沉稳的回答,对待长辈的完美礼仪表现。
只不过已经比从小就浸濡于剑道的弦一郎更早的窥见剑势的真谛,老太爷在心里修正了一点,令人敬畏的刚毅眼里有着赞赏的神色。对于玄夜的谦虚之词,老太爷有着与玄夜回答本意截然不同的理解,武者也许根本不能领会暗战式的过招,虽无刀光剑影,却也是步步为营,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注意到景吾稍稍挑高了眉毛,似笑非笑的挑起慵懒而耐人寻味的弧线,迹部老太爷心领神会的得出了也许真实的结论,老于世故的笑道,“真田君真是后继有人啊,可惜景吾对于围棋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可是只能找你们这些老朋友下下棋了。”虽然是遗憾的语气,但似乎也只是调侃而已,“玄夜会下围棋吗?要不待会儿和迹部爷爷下一盘?”眼神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而棋品却是可以看出人品,那眼见为实的印象完全消泯了怯懦和消极的评语,但那份从看报告起就产生的疑惑却越发的浓重。
“对不起,迹部爷爷,我只会下五子棋和跳棋。”淡淡的红晕染上了苍白的肤色,粉红的色调倒是显得脸色红润了不少,有种可爱的姿态。只不过玄夜不是因为羞赧,而是为了迹部的爷爷那旁敲侧击般的试探意味,武的不行,就文的吗?
迹部的爷爷仿佛被玄夜这出乎意外包含幼稚的回答逗的哈哈一笑,意味深长的又看了玄夜一眼,总算记起了自己的孙子,“景吾,玄夜可是第一次来,你可要好好招呼。”景吾的眼光还不错,不过好像是自己的孙子已经有了决定,而非这个并不简单的女孩子。但迹部老太爷对自己孙子的魅力还是有着绝对的自信,而且也知道真田本家的那个特殊的家规,来日方长,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观察,不急于一时。“真田君,这儿就留给他们这些孩子吧,我们去下一盘?”
以迹部的高智商和对自己爷爷的了解,怎么会听不懂那话里富含的深义,虽然自己已经做了决定,即使家族内的长辈反对,对于玄夜,自己也势在必得,绝对不会放手,但对这样就某一方面而言相当于认可的情形却显然不会拒之门外。嘴角勾起华丽的笑容,眼下的泪痣也似乎点缀了魅人的气息,“是的,爷爷,我会让玄夜感觉宾至如归的。”加重了最后几个词的尾音,凝视着玄夜的眼神,迹部笑得张扬而自信。
老太爷和表哥正直而坚毅性格,对于这样貌似正常的礼节性词汇不会想的太多,玄夜即使知道,却也安之若泰,并不在意,微低了头,宛然一笑。由于迹部老太爷停留的时间稍长,已经有更多的视线汇集了过来,好奇、疑惑、冷漠或是单纯的喜恶目光,原来,这儿的宴会与以前的并无两样,只不过以前是观察人的那个,而现在却是处于被观察的境地。
尚有其他的宾客需要招呼,初步达到了举办宴会目的的迹部的爷爷还是离开了,连同老太爷,但迹部却是没有再离开。不顾一旁的真田弦一郎,从上而下,仿佛审视般的看着玄夜,满意的微笑在嘴边挑高,“这样才符合本大爷的美学!”以往立海大的校服或是网球服怎么看怎么碍眼,黄色、靛蓝,与华丽的美学相背,根本就是荼毒自己的眼睛。
“玄夜,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如同迹部无视真田弦一郎般,皇帝也视迹部的嚣张、自恋为无物。往常在这个时间段,结束了网球部的训练,都会有糕点来补充能量,虽然玄夜的身体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也很长时间没有生病了,但还是不能太松懈。
意识到表哥的宠溺,玄夜顿时一扫刚才与迹部老太爷隐匿过招的沉静,温和的笑了起来,眼神越过迹部投向了放置点心的宴会桌,稍加考虑,“嗯,只要甜点和水果。”水果用来填饱肚子,甜点用来偷师,迹部家的食物想必也是日式点心中的精品了。
比较了一下让玄夜独自留下与迹部相处,和让玄夜饿肚子,现阶段也许后者更是当务之急,真田弦一郎岸然的看了迹部一眼,“我马上回来。”一身深色的西装,还有真田弦一郎那肃穆的神情,一路走去,居然畅通无阻,皇帝的威慑即使在女王家里一样适用。
“嗯哼,那就是你的晚餐?”迹部犹如发现了玄夜体质不好的根源,不满的蹙起了眉,“难道你都没有好好吃饭吗?”虽然国二女生稍微矮一点是正常,但相差自己二十几公分,每次都需要低头才能看清玄夜的表情,否则不是距离稍远,就是只能看到头顶,这让一向来昂首挺胸的冰帝女王颇不习惯。而且就那个身高而言,玄夜也太瘦了一点,以前穿着宽大的制服没有留意到,现在一穿上和服,就显露无疑了。
虽然本来也没有想要得到玄夜的回答,但迹部也没有期望第二人来加以打扰,“也许真田小姐是在减肥,女为悦己者容。”言未尤尽,没有说出口的是不知道谁才会是那个“悦己者”,邪魅迷人的忍足侑士今晚可也是宴会的一个亮点,白色的西装,墨蓝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都没有扣上,比起迹部的华丽,忍足却是十足的性感危险,风流倜傥,那丝轻佻的微笑,宛如春风,令人沉溺。
对于忍足的挑衅,迹部毫不客气的瞪了一眼,“这就是天才的结论,嗯?”对于忍足将玄夜与那些他频繁更改的交往对象等同,迹部嗤之以鼻的不屑,本大爷认同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些无聊的女生。
“真田小姐似乎比较喜欢蓝色。”正装的两次,海原祭和今晚都是深蓝色,加上玄夜对于自己总是惜字如金的静默,忍足自然的将blue这个词套到了玄夜身上,“喜欢蓝色的人通常比较理智、温柔,但某一方面而言却消极,忧郁的浪漫。”理智,比较准确,但温柔是怎么都没有看到,充其量只是冷淡的疏离罢了。消极?也许在冰帝的玄夜是,可是现在?忍足已经把身处两个学校的玄夜分开来看待,至之死地而后生的改变的确惊人。
眼里闪过杳渺的狡诘和不耐,对于忍足一味的言语试探,“那么忍足学长代表的就是灰色了,中立的界限色,寂寞、冷淡,不愿付出,也不相信得到的。”多了剧情中的既有信息,还有直觉的了悟,可能比这个宴会上的的任何人都了解忍足,这个众人眼中风流倜傥的关西狼,色彩体系中最被动的颜色,一切浓烈对比色彩的消失。
天才的共性是隐藏自己,如不二的微笑,忍足的邪魅、玩世不恭,对于那些可以轻易看穿自己的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进入戒备的状态,现在的忍足就是如此。由于前几次与玄夜的相处总是毫无着力点的安静,所以乍一听到玄夜的反驳,暗含嘲讽、漫不经心的眼神刹那变得深沉,难得收敛了轻佻的笑容,“哦,我倒是忘了真田小姐擅长画画,当然对于颜色也颇有心得了!”像是被玄夜那清冷的眼神灼痛似的,镜片背后,忍足微微眯眼,仿佛今天才认识玄夜似的,认真的观察这个一针见血的小女生。
迹部的嘴角也噙上了一丝冷笑,对于忍足屡次挑衅玄夜的行为,还有眼前这两个人宛如彻底忽视自己的对峙,看样子自己对于部员的管教还不够。
“部长,忍足学长,没有其他人来吗?”凤长太郎的声音**了稍显紧窒的气氛,网球部的人一贯集体的行动,但今晚到了迹部家,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其他人,凤长太郎不免有些疑惑。
“白色,纯净,平等,包容的平和,无限的可能。”玄夜随口又说出了一句评语,一目了然是说风长太郎,与忍足的相对。
茫惘的不知所措,凤不知道为什么一句简单的问话却换来了两束紧盯着自己的眼神,不是惊讶,也不是好奇、不满,抑或是不悦等,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任何一种神情,就只是带着那种仿佛研究似的眼神凝视着自己,迷惑的低头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没有什么异样啊,齐整、干净,扣子也都扣上了,那怎么了?
肃冷的熟悉气息传来,表哥已经拿回了甜点和水果,即使是皇帝的身高,在凤长太郎的身边也稍有差距,虽然气势完全无法比拟。“玄夜,走吧。”大厅的侧厅是独立的休息室,在那儿吃东西比较不容易受打扰,玄夜也不像热衷于眼前宴会的神情。
点点头,刚想随着表哥离开,就有身穿统一制服的女佣恭敬的站到了表哥的面前,“真田少爷,佐藤夫人请您过去一下。”躬身侧对的一边是表哥,一边就是不远处那个邀请的佐藤夫人了。
玄夜若有所思的扭头看了一眼,那儿坐着的除了一个与真田伯母年龄相似的女性长辈,还有一个身穿着堇色和服,神情拘谨的女孩。察觉到表哥的犹豫,玄夜微微一笑,“表哥,你去吧,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一个响指,招来了管家,“把这些拿到侧厅。”迹部不容真田弦一郎迟疑的接手了玄夜的拥有权,嚣张的霸道,张扬的华丽,由大厅移驾到了侧厅。
波涛渐平的宁静下,隐秘的是难以预知的暗流;不可测度的夜色中,上演的是奢华的独幕剧,只是剧本的导演已然离开,但剧幕也许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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