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时间可以做些什么呢？能做的事情太多了，谈一场恋爱，出一本书，和男朋友一起旅行，可能会结婚，生个健康可爱的小宝宝。那……然后呢？
我想我能做的只是尽力让她快乐吧。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到底是谁的错？不，谁都没有错……只是时间不对而已。
“你还没有睡啊。”熟悉的声音随着开门声传来。
“嗯，睡不着。”我笑道，“折腾了一个晚上，你不困吗？”
“不困。”护士的声音很甜，她在我床边椅子上坐下了。她叫郑婉玲，名字很好听，虽然我看不见，但我想人一定长的也很漂亮吧。她去年刚从医大毕业，只比我大一岁，来这里工作还不到半年。她以为我和方菲是情侣关系，我告诉她我们只是好朋友，她劝慰我说没陷得太深就好，免得将来痛苦。但当她说完时，也许已经感到自己说错话了，我们陷入了沉默，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下气氛。
“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一些过去了的事情。”从回忆回到现实，叶子正眨着眼睛盯着我看。我不敢正视她的目光，忙扭头看向窗外。天渐渐明了，虽然看不到太阳，但已经可以看到霞光照亮了东边的天空。
“你在想她吗？”叶子问的很模糊，但我知道她说的是谁，我是个诚实的人，只好点头肯定她的想法，我轻声问道：“不再睡会儿了？”
“不困了。”叶子说完下床，来到阳台上。我走到她背后，抄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搂在怀里。她的睡衣很薄，质感很柔滑，可以清楚的嗅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体香，叶子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我的胸口。空气很清爽，混合着泥土的芳香，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恬静。
吃过早饭后，叶子想为我画幅画像。我高兴极了，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要我做模特！我想摆一个正面的姿势，她却不同意了，非要我侧过身去，我不解，她轻吐香舌，不好意思的说如果我看着她的话，她画不下去，我不禁莞尔。
我坐在湖边，看着湖水，叶子开始画了。叶子让我坐着是有原因的，她说她要画好这幅画，意思就是说她要很认真的去画，时间会很长，怕我累着，所以才让我坐下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我又陷入了回忆当中。
当我告诉方菲她的病情已经开始恶化的时候，她很平静，平静的让我害怕，我很担心她会承受不了而做什么傻事，她却笑着对我说：“我没事。真的！我早想到有这么一天了……现在终于松口气了。”方菲的坚强让我显得是那么渺小，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面度死亡竟是如此的乐观。她见我不说话，又笑道，“两年？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急什么啊？”
为了不让自己情绪失控，我慢岔开话题，问她离开家后的去向，她说她一直在思萌家里借住。我这才恍然，怪不得思萌这段时间这么反常，原来是她在背后搞鬼啊。可我现在已经没有生气的力气了。提到阿文的时候，她很轻松的说喜欢他。她已经没有在我面前隐瞒的必要了。当我问她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她笑着说，喜欢一个人不一定就要和他在一起啊，只要他幸福快乐就足够了。
思萌来家里找过我。那段时间在医院里碰到她时，她总是有意避开我，话说的也很少。
“我可以进来吗？”思萌站在门口轻声问道。
“当然！”我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思萌在客厅休息。我把泡好的茶放在茶几上，在她旁边坐下。她端起茶杯轻喝一口，我问道：“感觉是不是很苦？”
思萌回答道：“是有一点，这是什么茶？”
“苦丁茶。”我端起茶杯喝一口后说道，“很多人不习惯它的味道，因为太苦了。你觉得呢？”
“不知道。”
我微一错愕，笑问道：“你最近好像有些不太自然啊。”我不再说下去了，因为我感觉问女孩子这种问题多少有些不稳妥。
“小菲问我爱不爱你……”思萌喝口茶继续说道，“我告诉她我爱你，她说爱一个人就要去争取，要主动一点，幸福才会握在自己的手里……她让我在你面前尽情的撒娇……因为你从不会生女孩子的气，更不会让她当众难堪……”
“那她有没有说我的事情呢？”我问道。
“她说人有旦夕祸福，假如有一天，你变得不再富有，或者你残疾了，我还会不会爱你，我当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让我好好考虑一下，不急着回答。”思萌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她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我告诉她，爱一个人，不管他将来会变成怎样，都应该坚定不移地去爱他！”
这样的话，听起来也许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触，但是这样的话从思萌口中说出来，可以想象她下了多大的决心。
我回味着她的话，苦笑道：“如果我什么都看不见，我成了瞎子，你是否还会依然爱我呢？”
“我说过了，如果我爱他，那不管他将来成为什么样子，我都会一样爱着他！”思萌的声音很大，她继续说道，“即使你瞎了，还有我！我愿意作你的眼睛！”
“你生气了？”我轻声劝慰道，“我只是想让你考虑清楚。”思萌沉默不语。
“啪”！物体落入水中的声音，很清脆，也很好听。她无声哭泣着。我轻搂住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泪真是好东西啊！它把人们的痛苦统统带走，事后人们也不会感到它的丢失……哭吧，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吧！
思萌的哭泣渐渐止住了。她坐直身子，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告诉你一件事情，关于我的。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笑问道。
“你爱小菲……”思萌的声音很小，但带着一种肯定的口吻。
“她人很好，也很开朗。但我们不合适。”我笑道，“你想不想知道？”
“不是这件事吗？”思萌疑问道。
“是关于我自己的。也许你知道了，会重新作出选择也说不定。”
思萌沉默一会儿说道：“你说吧。”
我收拾一下情绪，笑道：“其实……我不是色盲。我……什么也看不见，我是个瞎子……”
“啪”！茶杯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思萌连忙道歉：“对不起，失手了，我来收拾……”说完站起身要走，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追问道：“回答我！”
思萌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我可以感觉到她在哭泣。我把她抱在怀里，轻抚她的头发。思萌终于哭出声来，“你是魔鬼！在梦里你折磨着我，在现实里，你仍不放过我！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啊？你不爱我就明说出来，为什么每次我的心要死的时候，你总要给我一个救援的讯号，让我独自忍受着黑夜的煎熬，一直等待着光明到来的那一刻！”
我苦笑道：“我说过了，我是个瞎子，是你不相信我的话……”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骗我！骗我你真的会感到快乐吗？”
“不哭了，乖……”我哄道，“我希望你能慎重的考虑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思萌停止了哭声，说道：“我要回去了。”我松开抱着她的手，送她到门外。
“刚才的事情……”思萌低声说道，“真不好意思。”
“刚才？怎么了？”我笑道，“我不记得了。”
一阵香风袭来，“再见！”思萌说完转身离开了。我摸着脸颊心中感叹，我到底做错了没有？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