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整装峨眉亮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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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三人到了峨眉山下最近的石燕镇。一进镇子,朱九璇就暗暗惊叹:这镇子被峨嵋派占领了。整条街上除了买卖人和零星路人,站着坐着走着的,竟全是峨嵋派的,都是背负长剑,作相似打扮。其中男的少,女的多。女子又分出家的和俗家的。出家的年纪都要大些,俗家的大都集中在三十岁以下,也要开朗不少。
朱九璇一看,到底是武林大派,相貌上比路人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原来练武的人,身材都比一般人好,身姿又挺拔,别有一股英爽之气,再加上练内功能使皮肤细腻,又多少有些钱去打扮,所以只要五官过得去的都算得上美女。丁敏君在其中算下等的,贝锦仪最多算路人一等。她又好好打量,发现没有能漂亮过纪晓芙的,也没有比得上自己的姐姐朱九真的,不由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长大了应该也不落下风,不过,若跟将来的大美人周芷若赵敏比起来,不知又会如何?
正想着,突然街上微微有些乱,朱九璇凑过去一看,只见街头走来一个青衫青年,二十七八岁年纪,身长玉立,温文尔雅,与那些低眉顺眼的峨眉男弟子大不相同。那些街上的峨眉少女十个有九个看向他,有些露出讶色,却也有人上去招呼,道:“殷六侠。”
朱九璇一拍脑袋,暗道:“这个是殷梨亭啊,小时候见过的,嘿,这么多年他都没怎么变,还是一脸娃娃气。”这时殷梨亭看到三人,走上来招呼道:“贝师妹。”
贝锦仪答应道:“殷师兄。”眼圈微微一红。
丁敏君插口道:“这位少侠你怎么认识的?不给我介绍一下么?”
贝锦仪道:“师姐说哪里话,这位是武当殷六侠,当年……跟着晓芙师姐见过几面。殷师兄,这是我师姐丁敏君。”
殷梨亭喟然一叹,道:“丁师姐好。贝师妹,最近有……她的消息吗?”
丁敏君突然道:“殷师兄说的是谁,若是问纪师妹,我记得去年秋天张真人曾做主向我峨眉和金鞭纪家退婚,我记错了不曾?”
殷梨亭脸色一白,道:“没有。”三人一时默默无语。朱九璇却是大吃一惊,心道:什么退婚?殷梨亭和纪晓芙退婚了吗?这怎么乱到这个地步了?虽然退婚于双方都有好处,但是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偏差?
这时贝锦仪拉过朱九璇,道:“这个小姑娘,就是曾经最后一次见到纪师姐的人,殷六侠有什么事可以问她。”
殷梨亭仔细打量了朱九璇,突然道:“啊,原来是朱姑娘,昆仑山一别,也有好几年了。朱姑娘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当年我也遇到过的。”朱九璇吓了一跳,心道:练武功的就是不一样,他居然还能认识我,亏了我说是李明霞的表妹,没说姓氏来历,若说是她堂妹,这不就曝光了吗?
殷梨亭又问她怎么来的,贝锦仪将她的谎话一说,殷梨亭点头道:“若是李师姐不在,在下也可以跑一趟,送姑娘回昆仑山。”朱九璇心中暗骂他多管闲事,却也无可奈何,只想见机行事便罢了。
几人正在寒暄,只听远处金钟三响,声音远播,清远明亮。丁敏君道:“师父召集大家上去。”这时镇上一片肃静,所有人都停下手中之事,按着相同的速度向相同的方向走去,虽然人多,却井井有条。贝锦仪拉着朱九璇的手一紧,道:“你可别走丢了,若是让几位执法师姐看到,她们不问你从哪里来,一律当你是擅闯禁地,不免给你一剑。”朱九璇答应了。贝锦仪又向殷梨亭道:“殷师兄也请跟我来。”
贝锦仪怕朱九璇力气不支,一直挟着她上去。其实峨眉山虽然不低,但是如何能跟昆仑山比?朱九璇爬起来自然丝毫不费力。贝锦仪指着最高的山峰道:“那是万佛顶,除了掌门接任时,我们俗家弟子一个也不能上去,今天虽是大事,也只在金顶上会集。”丁敏君嘿道:“这当口你说这些闲话做什么?”
爬着爬着,只见山林之中已经出现星星点点的木板房屋,贝锦仪又道:“这些都是我们弟子的住处,地位越高,住的越高,底下都是男弟子住的。”原来贝锦仪和丁敏君都算是灭绝的入室弟子,虽然不算最受重视,但地位不低,住在金顶掌门别院四周。
不一时到了金顶,只见远处一个广场上黑压压的都是人,中间有一个高台,想来是主席台之类,但上面还没有人。丁敏君道:“看什么看?那里不是你去的,师父看见了,多半要了你的命。你到后面会客室里等着去。”贝锦仪道:“正是,师父不喜欢有外人,殷师兄,请你也先委屈在后面歇一歇。”说着领两人到一个小院落中,让到正厅,吩咐仆妇上茶,丁敏君和贝锦仪便先出去了。
朱九璇喝着茶等着,半天也没人影,实在忍不住,悄悄问殷梨亭道:“殷六侠,你为什么要和晓芙姐姐退婚?你不喜欢她了吗?”一面说,一面配合着做出天真无邪状。
殷梨亭苦涩一笑,低声道:“怎么可能。这其中的缘故……唉,跟你说了吧。”低声道:“晓芙本来失踪了许久,我虽然着急,但也愿意一直等她。直到那天,她给我送来一封信。信上说她思考良久,还是觉得我并非她终身良托,所以现在逃婚在外,不能回家。若想她平安回家,只有退去这门亲事。又道她一个女子,若由她主动退亲,脸面上下不来,不如由师父出面,正式通告武林,这门亲事就此作废,她们家再把聘礼退回就是。那信上言辞写的,教我一分分辨机会也没有,我本来不信晓芙能写出如此绝情的话,但是信上笔迹,又确是她无疑。我万般无奈之下,由师兄作主,请示师父退了这门亲。”原来他收到信之后,伤心欲绝,不吃不喝数日,几欲癫狂,后来还是俞莲舟大怒,道:“这等绝情绝义的女子岂是你的良配?不如早早退了这门亲,大家干净。”自去请求张三丰作主,直接到金鞭纪家推亲,聘礼也不要了,然后才上峨眉说明此事。只是顾全峨嵋的面子,说得甚是委婉,只让峨眉以为是纪晓芙失踪不归,这才退亲。
朱九璇听了,不由也对纪晓芙大为不满,心道:哪有你这么刺激人的?就算真不喜欢,也不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不是把两家逼成仇人么?又听殷梨亭道:“过了这么久,也不见她因为我退亲而回来,难道这封信不是她写的?又或者是什么人逼她写的?可是……这也不对啊?”
朱九璇灵光一闪,心道:莫非是我师父杨逍做的?对了,他早对殷梨亭这件婚事看不顺眼了。以他的才学,模仿纪晓芙的笔迹有什么难的?造这样一封信,既可以了断这层婚姻关系,又可以借机挑拨武当和峨眉之间的关系,岂不是一举两得?这样一想,虽然仍觉得殷梨亭可怜,但她早知道杨逍是什么样的人,“缺德”二字,杨逍可是一点没放在心上,便也不像听说是纪晓芙做的那样失望。心道:看来我师父的计策只成功了一半,武当派都是人杰,岂能因小失大,就这样破坏与峨嵋的交情?只怕现在峨嵋派还不知道真相。也罢,让殷梨亭死了心也好。虽然现在看来殷梨亭旧情余存,但也比原著中一直傻傻的被蒙在鼓里,还以为纪晓芙仍喜欢自己的好,若真遇见有缘的好女子,未始不能重新开始一段好姻缘。
正这时,贝锦仪进来道:“师父请殷师兄过去相见。”殷梨亭答应着去了,贝锦仪又对朱九璇道:“李明霞师姐没有回来,多半在外面绊住了脚,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回来咱们再做计较。”领着殷梨亭出门去。
朱九璇很是苦恼,心道:这如何是好?不知道明教还有什么暗桩,总不能空手而回。贝锦仪这一去便是好久,她吃着茶等着,一杯茶喝了又冲,冲了又喝,已经喝的白开水一样。

好容易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大尼姑,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女子。那高大尼姑盯着她道:“你是朱九璇?李明霞的表妹?”朱九璇不知何事,点头应是。
那尼姑道:“师父说了,如此重要的时候,不能留任何可疑的人在山上。跟我去见师父。”一摆手,身后两个年轻女子上前一左一右夹住她,便往外走,边走手还在她身上搜来搜去,查看她带了什么可疑物品。
朱九璇心中大骂,好在书信和兵刃她一向藏在玉中,否则真给她们搜出来,那是死路一条。终于,她们没搜出什么,态度稍微好了一点,只是仍盯着她,怕她跑了。朱九璇心里着急,心道灭绝老尼如此多疑,若发现了自己的武功进境,如何是好?自己武功远远没到返璞归真的地步,要瞒过灭绝师太这样的大行家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只有收敛内力,索性装作练过几年拳脚的样子,凭借应该超过灭绝的九阳神功内力伪装,图个侥幸。
一路来到那个广场,只见下面人还没散,大多在议论纷纷,嘤嘤嗡嗡,场面稍嫌纷乱。高台之上站着一个眉毛下垂中年尼姑,面貌神态,很有威严,身后站着几个僧俗弟子,大都低着头,神态甚是敬畏,其中就有丁敏君和贝锦仪。那老尼姑转过头来扫了一眼朱九璇,目光如电,令人遍体生寒。
朱九璇走上前去,故意踮起脚,抬头打量了那老尼姑,下拜行礼道:“晚辈朱九璇见过灭绝师太。”见灭绝师太仔细打量她,眉目稍微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朱九璇低下头,只觉一股大力涌来,心道:来了。收起九成内力,往后一仰,尽余力稳住身形,勉强没翻一个跟头,但也跌了一下。她故意等了片刻,才翻身起来,这个动作做得很俐落。站起身来,带着三分迷惑七分害怕的看着灭绝,心道:这样就行了,不知道瞒过了没有。
灭绝师太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仍是那副吊死鬼的模样,淡淡道:“几岁了?”
朱九璇道:“十一岁了。”
灭绝师太哦了一声,道:“在家里学过什么武功?”
朱九璇心道殷梨亭必然告诉你我家里是谁,那也不必隐瞒,道:“学过一阳指,还有越女剑。”普通人想的越女剑自然是江湖上的越女剑了。
灭绝师太两手一夹,从丁敏君腰间拔出长剑,倒转着递给她,道:“使几路我看看。”
朱九璇心道:我来这里你也不问来意,先说了这么多话干什么?伸手握住剑柄,将武家留下的越女剑法从起手式开始,一路使到白猿偷桃,一共十二式,再下面的她不会了,便老实的回答:“就学到这里。”她在这剑法上没花什么时间,但本身基础好,还是使得相当不错的。
灭绝师太点点头,道:“你表姐李明霞现在不在,可如今这关键时刻,我也不能放你下山。”旁边殷梨亭道:“师太,这小姑娘和我有些交情,不如我先照顾她几日,等事情完了,送她回昆仑山吧。”
灭绝师太冷声道:“殷少侠,难道我会为难这小孩子吗?这几日她就跟在我身边吧,我带着她,等她表姐回来,我自有打算。”话一出口,除了殷梨亭大感惊讶,贝锦仪又惊又喜还带着三分得意外,其他上上下下几百人没一个高兴。那些弟子固然知道这小姑娘被师傅看重,将来大有前途,都冒出酸意,丁敏君更是愤恨异常,朱九璇也是心中大骂,心道我怎么这么倒霉,跟你这老变态在一起,如何还能脱身?\r
这时灭绝师太微一示意,全场登时安静下来,一声咳嗽也不闻。灭绝师太一伸手,朗声道:“击鼓,请祖师遗物。”只听三通鼓响,一个高大尼姑托着托盘走上台来,盘中盛着一把短剑,正是黄衣少女托殷梨亭带来的那一把。
灭绝师太上前先行了礼,抚摸良久,朗声道:“大家看见了,这就是郭襄祖师的随身短剑,当年小东邪郭襄祖师,便是以它纵横江湖,开创了我峨眉今日基业。在今天这个日子,咱们峨眉重新得回了它,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郭襄祖师在天上保佑咱们,这次一定大功告成!”话音未落,全场欢声雷动。
灭绝师太热泪盈眶,道:“很好,很好,话我刚才说尽了,任务也分配了,大伙还有什么疑惑么?”众人齐声道:“没有!”
灭绝师太厉声道:“好,今日我峨眉全山出动,不惜自身,力拼鞑虏,不夺回被汝阳王霸占的倚天宝剑,誓不干休!”这几句话用上了内力,只震得峨眉金顶上的草木剧抖,树叶哗啦啦响,便如大风吹过一般,声音止歇,上千峨嵋弟子将长剑举过头顶,叫道:“誓不甘休,誓不甘休!”
灭绝师太挥手道:“去吧,谁得回了倚天剑,就是下一任峨嵋掌门。”峨嵋弟子齐声应诺,分成三队,分别下山去,也有一小部分留在原地。良久,等人走的净了,灭绝师太对着剩下的几人,道:“静玄,你带着贝锦仪等几个师妹去张真人百岁寿筵上贺寿。静迦,你带着几个师妹留守。剩下的人跟我一路。”几个人应了。
灭绝师太转回后堂,她很自然的牵着朱九璇的手,倒把朱九璇弄得遍体生寒,心中想:灭绝师太是不是疯了,你去抢倚天剑,应该带几个高手偷偷潜入大都,得手就跑,不得手也能全身回来,你现在又是誓师,又是集会,闹得这么大动静,你是打算公开杀进大都么?要能杀进去,起义大军早进去了,还轮得到你们峨眉这么点乌合之众?
灭绝师太进了一个暗室,坐在正中,身后跟进来的都是年纪较大,功力较深的弟子,丁敏君排在最后。灭绝师太道:“如今没有外人了。大家换好衣服,今天半夜出发,不可露了行迹,这一回要一击必中,越早回来,你们那些师妹也少受点损失。”众人齐声道:“知道了。”
灭绝师太又吩咐几句,大概都是如何迂回行动,任务分配的极其精细。朱九璇仔细听着,心道:原来外面那些都是疑兵弃子,只有你们才有可能得手,你这不是玩人家吗?好家伙,你可真豁得出去。
众人讨论许久,这才出门去了。灭绝师太独自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良久,才叹道:“说外面的那些不行,这里又有几个人才?偌大一个峨眉,竟至于后继无人。”将手指上的铁指环摘下,凝视许久,道:“若是这指环将来只能套在这些弟子其中的一个人手上,我真死不瞑目。”转过头来,看了朱九璇一眼,道:“也许这次出门,就难得回来了。你怕吗?”
朱九璇道:“师太不怕,我有什么可怕的?”到时候有机会她就跑了,有什么可怕的?
灭绝师太露出一丝微笑,道:“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先跟着我,等明霞回来,我就叫她给你父母捎信,教你投入我门下。我将绝学都传授给你,那些师姐们,她们学的可都差远了,峨眉绝学,她们半点都摸不着。这个指环,你喜不喜欢?”
朱九璇心道:你先别套近乎,那些人哪里是我师姐?你还是看错我吧。道:“虽然喜欢,但是师太的指环,我不能要,再说,也不合适。”
灭绝师太叹道:“将来再说吧,合不合适自有定论。”又道,“你住我隔壁的房子,先去睡一会儿,半夜咱们再走。”朱九璇答应了,心想也只有先这么着,再见机行事便是。
这一晚上,门外来来去去都是巡夜弟子的人影,朱九璇想要逃跑,又怎么能够?实在等不得了,只有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半夜灭绝师太将她叫醒,和几个弟子并殷梨亭一起出发,往不知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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