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海棠七心窍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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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九璇考虑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先回不返洞住上一段时间。毕竟她还需要时间去练习九阳神功,以她现在的武功,其实还是不足以行走江湖的,说不定昆仑山也走不出去就挂了。至于老和尚给她的金刚经,她也能大概猜想出有什么东西,段家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不少的。不过大概是因为段终的死,她也实在提不起兴致,暗暗决定最终那东西还是要还给段家的后人,当然,这是在能找到段家的后人的前提下。
回到不返洞,只见施慧剑房门紧闭,想来仍然是在闭关之中,她屈指一算,自己不过离开了不到五日,便又转了回来,不由失笑,也不知自己这一辈子能在这里住多久。回到自己房间,见床铺上竟还没来得及积上灰,便又铺上被褥,先倒头好好睡了一大觉。
醒来之后,她给自己弄了些正常食物,饱餐一顿,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又用小刀子将那本金刚经挑开了。果然里面是两张薄薄的绢纸,上面写满了蝇头小字,一张是一阳指,一张是六脉神剑。朱九璇刚要收拾起来,便看见书皮内侧还粘有一束薄丝,抽了出来,见一上面画的是山水和许多线条,正中间是一个红色的小圈,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竟忘了,绝世秘籍和复国宝藏可是黄金搭档啊。”
整理好这些东西,朱九璇先拿起来看的是一阳指,她毕竟在一阳指上用了六七年的功夫,极想看看这正版的和盗版的到底有什么不同。看了一大半,觉得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只在最后发现一小段补充文字。细细看了,才呼了一口气,心中明白,自己朱家的一阳指大体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若不看这最后这一段的秘要,永远也练不到三品以上。当然,其实三品的一阳指在如今的时代足可以算得上绝技。而普通人就算有秘籍在手,也非得花上七八十年才有可能练得一品,原因和乾坤大挪移一样,就是内力不足,无法更上一层楼而已。同样道理,六脉神剑是以一阳指为基础,只有一阳指境界到了三品以上才能练通一剑,但只要内力足够,到了段誉那种地步,就算不学一阳指也能六脉齐使,只是他内力无法自己掌握,所以剑法时灵时不灵而已。
朱九璇从小修习九阴真经的易筋锻骨篇,筋脉比旁人宽阔,进境也远超旁人,但毕竟不是学九阳这样的极品内力,所以一阳指的境界也就不知是第七**品,现在是远远不够练六脉神剑的,所以便先收了起来。以修习九阳神功为主,也兼练习一阳指,她也不给自己压力,反正时间有的是,练到哪算哪。
练习剑法是辛苦而枯燥的,但练习内功却相当令人着迷,尤其是内息运转时那种轻飘飘暖洋洋的感觉,仿佛登临仙境一般,朱九璇一度怀疑是不是吸了鸦片也是这种感觉。往往她一从入定中醒来,便已过了一两日,若非她还要吃饭喝水,简直一刻也不愿意休息了。
而事实上,一阳指和九阳神功也真算得上绝配,两者相辅相成,一起练来竟都进境极快,堪堪两个月时间,她的一阳指便隐隐有突破三品境界的征兆,九阳真经的第一本也已练完,体内的真气与以前已不可同日而语。能有如此进步大大出乎她的预料,所以她的懒病又照例发作了,决定给自己放假几天,到外面打些野味来吃。
反正施慧剑闭关,洞里就她一人,她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当即拿上淑女剑,出得洞来,因为两边是峭壁,地势险峻,猎物稀少,不得不一直向前寻去。这时抬头看见天空中有兀鹰飞过,看样子相当矫健,想必吃起来很有咬口,犹豫了一下,心道:虽然不曾吃过,但听说鹰肉又老又腥,很不好吃,先去看看有别的没有,若是没有返回来再打也不迟。便沿着谷底一路向前,终于又到了那条可以攀上的小路之前。
朱九璇心知上面就是董笑尘的家了,若上去打猎,多半能碰到,略一考虑,觉得还是去打个招呼好了,反正将来是自己的师公,也不算外人。当下沿路而上,不多时便看到一大片五色缤纷的花田,董笑尘的屋舍便在其中。
当时她从洞中出来是晚上,虽然有月光,但也看不真切,这时才看清花田里种的都是奇形怪状的花草,有的其貌不扬,灰头土脸,有的却是奇异灿烂,竟是从所未见。她一株株看过去,只见其中有一株大如车轮的奇形花朵,碧如翡翠,甚是别致美丽,仔细一闻,却带着淡淡腥臭,不由脱口而出道:“青陀罗花。”
只听旁边一个声音道:“朱姑娘好眼力,竟识得这个珍奇品种。”
朱九璇转头看去,见屋舍中出来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笑道:“原来是董先生,别来无恙?又顿了一顿,问道:“这个青陀罗花,可是先生你种的?”
董笑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摇头微哂道:“当然不是,是我一个小朋友寄种在我这里的,这些花草全是他的。看你的样子是很喜欢了?不过你要小心些,它们绝大部分有毒。”转过头去,扬声道:“小兄弟,你出来看看谁来了?”
朱九璇心中一跳,转过头去,只见欧阳渝从房中出来,两人眼光一对,欧阳渝一愕之后,转过头去,朱九璇笑嘻嘻的点头为礼。
董笑尘笑道:“你来得正好,欧阳小兄弟这些天没少去朱家找你,找不到之后也是十分沮丧,心情一直不好。”
朱九璇奇道:“找我?哦,我又回到不返洞去住了,有什么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欧阳渝忙道:“也没什么要紧事。”
董笑尘笑道:“今天既然两个小朋友都来我这里做客,我少不得也要做个小东道,朱姑娘也进来吃一杯如何?”朱九璇自然是欣然答应。
董笑尘引他们进屋坐了,倒上酒来,笑道:“朱姑娘,我在这山里住了十多年,虽然百事无成,但其中却又有一件最得意的事,那便是交上了欧阳小兄弟。你瞧他年纪虽小,武功却很有独到之处,见识很高,又是我辈中人,人品可是很不错的。”
朱九璇听他夸的天花乱坠,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点头称是。董笑尘又道:“说到心性品格,欧阳小兄弟待人是义气深重,又很会照顾他人,对女孩子也很好,你感觉了吗?”话未说完,欧阳渝“噌”的站起来,低声道:“对不住,我失陪一会。”便转身穿门而出。
朱九璇一愣,随即会过意来,不由失笑,道:“董先生,你放心,你说的我都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哈哈,哈哈。我……也失陪一会。”说着也出门而去。
董笑尘略感尴尬,自语道:“我说的难道不好吗?”
朱九璇找到欧阳渝,笑道:“说说看,你一定有什么事找我。”
欧阳渝愣了一下,道:“其实没什么。”带着她走到花田之中,只见角落里放着两盆不起眼的花苗,都是新抽出嫩芽来,欧阳渝道:“这两盆,你……你猜是什么?”
朱九璇仔细看去,脑中灵光一闪,笑道:“这有什么难猜?一定是七心海棠。”
欧阳渝讶然道:“你怎么猜出来的?自从试验了浇酒的法子,它很快便发芽了,我想这法子既然是你告诉我的,既有了效果,怎么也该叫你知道,这才去找你来看,教你也高兴。偷偷去了你家几次,却都没有见到你。没想到今天倒是偶遇了。”
朱九璇笑道:“我的法子怎么会有错。那可是实践过的真理。”低下头去仔细看,只见花枝如铁,叶子也与一般海棠无二,没什么出奇,从哪里也看不出这便是天下第一奇花。她性子虽爱猎奇,其实骨子里很懒散,又没长性,做不来养花种草这些事,又不大喜欢摆弄花草鱼虫,对植物更是没有研究,评论不出什么,想起不知看得那本书里说过一些只言片语,便充数道:“我敲开出来必然淡雅清新。嗯,有人道,人生有三恨,第一便是恨海棠无香,可惜了这样好的花。这七心海棠也是如此吧。”

欧阳渝皱着眉头道:“应该是无香的。这样,我来想想办法。”
朱九璇被他吓了一跳,道:“你想什么办法,七心海棠最大的好处不就是无臭无味,无影无踪么?若是有了香味,那还算什么七心海棠?”
欧阳渝挠了挠头,道:“我自然知道,不过,若是能有办法,还是要好好想一想,你先不用管了,容我想几日。”
朱九璇没管他的念头,又问道:“这花什么时候能开?”
欧阳渝道:“最多一个月吧。开了花便可以炼制。这花好在不加以炼制便不会伤人,也没什么危险。我可真等不及看看万毒之王的神奇效果了,到时候你也来看。最好那贼秃这几日便来挑衅,我用七心海棠送他一程。”
朱九璇道:“什么贼秃?”
欧阳渝露齿一笑,道:“一个恶毒的老混蛋,总是不肯消停,一定要找董大哥麻烦。以前我便交与他过手,端的是个棘手人物,几次都是仗着我的蛇儿勉强躲过。他还来纠缠不清,我本来想实在不行,也只有先行避上一避,以后再作打算。不过如今有了七心海棠,这次我可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朱九璇只是随便一问,这时没有放在心上。两人谈了几句,朱九璇又答应以后时时来看花苗,便告辞了。
一晃过了二十几天时间,朱九璇因为闲得无聊,便常常去董笑尘家里看花,三次里倒有两次能碰见欧阳渝,看到七心海棠一点点长大,还结了花蕾,不由很是高兴,有时也拿了好酒来浇灌。
起初时,朱九璇懒得自己烧饭,只想到董笑尘家里蹭饭,但只吃了一顿,便再没有胃口吃第二顿,只得借用炉灶自己做起来。董笑尘一尝之下,赞口不绝,只把她的手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朱九璇倒也很吃这一套,虽然很快明白自己的手艺也就那么回事,董笑尘捧自己不过是为了懒得做饭,还是常常下厨大展身手。
欧阳渝趁着朱九璇来时,把他种的毒花草都详详细细介绍一遍,解释唯恐不够详细,许多毒物知识别说朱九璇闻所未闻,便是全天下也没几个人知道,真有大开眼界之感。听得多了,她研究毒物的热情一上来,便花大量时间泡在花田里,细细观察研究,把武功的事情又放下了。反正她想时间还有的是,在这山高皇帝远的昆仑山深处,武功再好也未必有用得上的日子,练的寒暑不侵,不易生病也就是了。便除了每日打坐练一阵九阳真经外不再用功,别的事情更加抛在脑后。以至于她当年迫不及待想看的倚天剧情越来越近,她竟是一点没有发觉。当年那种迫不急待的学好武功,驰骋江湖,见一见这武侠世界的大好河山的志向也差不多都忘得净光了。
不知不觉之间,那七心海棠已然成熟了,前一天早上,欧阳渝观看了七心海棠的情况,说道必然只在这一两天的功夫,便会盛开,叫她一定要来看。朱九璇心中欢喜,早早吃完了饭,便要出门而去。
哪知道刚走到洞口,便听一声门响,她登时大吃一惊,其实声音也不怎么刺耳,只是这几日洞中只有她一人,早已习惯了鸦雀无声,这时突然听得异响,心脏好像漏跳一拍,浑身一抖,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只听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道:“胆小如鼠,成什么样子。这三个月没有半点长进。”
能这样说话的,天下只有一个,朱九璇转过身来,笑道:“恭喜姑奶奶出关。”
施慧剑立在洞口,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但整个人却感觉比三个月前平和了许多,以前时时笼罩在眉宇间的一股凌人傲气也消散了不少,整个人看来已不再那么刺目,眸中英华内敛,显然是内力上了一个新的层次。她看着朱九璇道:“怎么又回来了?家里住着不好吗?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朱九璇嘻嘻笑道:“不是,不是。我就是喜欢住这里,这才厚着脸皮搬了回来,姑奶奶你收留我几天如何?”
施慧剑哼了一声,道:“你喜欢这里?我怎么看不出来?也罢,反正这里我也住不了两天,你爱住几天便住几天,何必问我?”
朱九璇听出她话中另有意思,喜道:“莫非,姑奶奶你的意思是……”想想她不知道自己知道董笑尘的事,所以忍住不说。
施慧剑轻轻一笑,竟露出一丝从所未见的温柔神色,一时间显得更加明艳不可方物,轻声道:“我……想开了。”
朱九璇欢呼一声,道:“果然是这样,恭喜姑奶奶了。”
施慧剑微笑道:“我想开了,你又在那里高兴什么?真是傻孩子。”
朱九璇笑道:“我自己高兴觉得便是,姑奶奶你先休息,我可要出去一下。”这样的好消息,该当提早告诉董笑尘才是,也要讨一份喜气。又想,他们两个要双宿**,岂不是只剩自己和欧阳两个人,这样一想,心里更是高兴。
施慧剑嘿了一声,道:“你急什么,想着以后没人管你了是不是?回来,我还有事交代你。这次闭关,我终于悟出了剑法妙谛,本来是一番翻天覆地的,但是我这一去,用到剑的机会便不多了,那我这一惊世骇俗的剑法岂不浪费。说不得,你不将我这剑法学会,一步也不要想从这里离开。”
朱九璇听了,苦着脸道:“姑奶奶,我可不是怕其它什么,只是我笨得很,学东西最慢,若是一日学不会,便耽误你的大事一天,耽误久了,就怕别人——心急,不如姑奶奶写个心得给我,我慢慢研究便是。”
施慧剑沉吟不语,似乎颇为意动,便道:“你还自认笨么?什么我给你写,你自己去找纸笔,我说你记。这是武功口诀,你可谨慎着点,记错一次,你便倒霉一辈子吧。”
朱九璇心想也只有这样,当下飞快的拿出纸笔来记。她心里有事,精神便很不集中,总是恨不得马上写完,许多时候连施慧剑说什么也没听清。这一来岂止写错了一两个字,不一会,满篇都是笔误错字,她一眼看去,真想给自己两下,心道: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我急的是什么?施慧剑脸色也是不大好,看样子她闭关一次,涵养好了不少,否则早已大发雷霆了。
两人熬了好几个时辰,还是施慧剑先忍不住,将朱九璇记得东西撕烂了,道:“你这丫头写的是什么东西,本来还看你算稳重的,今天怎么了?”顿了一顿,无奈道,“好,还是我输了,我所有想的都刻在我房间的石壁上,你以后再去看便是,现在你想干什么便去干什么便是。唉,反正我也住不了几日,没的再跟你这丫头置气。”说着狠狠瞪了她一眼,神色很是苦恼。
朱九璇脸上一阵发烧,连连心道:我今天怎么了?又不是过了今天那花便谢了,再也看不着。也不是没我报信,董笑尘便娶不到老婆了,嘿嘿,我着什么急?话虽如此,还是谢过施慧剑,出了洞来,只见竟已是黄昏夕照,忙向董笑尘家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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