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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这么一说之后,班长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第一次见面,他亲自从我的手上拿走了两千元钱。
我本以为事情会如同那些无数个被我们打点过的神仙们一样,差不多就可以了,到此为止。
没有想到的是,尝到了甜头的他,居然有着一份远远超出了年纪与职业的贪婪和大胆。至此以后,他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沾点小便宜。
钱虽然不多,但是那股恨难平。
我们兄弟终于不爽了。有一次傍晚,在他过来的时候,不但没有要到钱,还被小二爷痛骂了一顿。
于是,他立马展开了一个报复。
当我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打牌的我感受到了让我差点发狂的一种愤怒,有史以来第一次,我一把掀翻了牌桌。
日期:2009-07-1209:04:49
六十四
当我心急火燎从打牌的那个茶楼赶到场子里的时候,场子里面的音乐一如往常般的劲爆,甚至还有些喝多了的客人仍在继续玩乐。但是一进门我就感到了气氛的大不一样,场子靠里面的包厢区,往日这个时段正是生意异常火爆,人来人往,拥挤不堪的时候,现在却显得异常冷清,只有几个服务员拿着扫帚低头在那里打扫着什么。
地儿一看见我就迎了上来,脸色非常严肃,在嗡嗡嗡几乎震到了人心里面去的低音炮轰鸣之下,趴在我耳边,说出了一句话:
“出事哒。妈了个逼的,V一号包出事了,客人在里头打K(吸食K粉),全部搞走哒,还差点打起来。小二爷也搞到所里去哒。”
接下来,他告诉了我事件的前后经过:
傍晚还在准备开张营业的时候,班长一个人突然来了,找到小二爷,给他说是什么门口卫生搞脏了,要罚款,交七百块钱卫生费。
小二爷当时就火了,当着很多人的面说:
“要罚你就给老子喊卫生局的来,关你个治安仔什么卵事。只怕是养油了你的嘴巴,搞习惯哒吧?以为老子是小麻皮,敲了一回又一回。从今往后一分钱都没有,最好莫再来,来了打断你的腿!”
大吵之后,班长脸红耳赤对着小二爷说了一句:
“狗杂种,你等着!”
转身就走。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在完全没有一个人事先给我们打招呼的情况之下,班长那班人和两个穿着正规警服,非常面生的警察一起走了进来,说怀疑我们这里有吸毒贩毒的现象存在,然后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一定要强行搜查。
当时小二爷看到他们进门之后,马上给贾义几个人交代,要他们去包厢给客人们打招呼,不知道一号包的客人是刚打K打上头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完全没有反应。班长他们进去的时候,打K用的盘子、吸管和卡都还放在桌子上面,直接被抓了一个现行。
于是,班长没有留任何情面,直接就把人给带走了,居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连吸毒的几人都没有上手铐,反而给小二爷上了铐子。
贾义他们一看,怒火冲天,冲上去就要开打,被那两个警察和地儿劝开了。
等他们人一走,地儿马上就给我打了电话。
听地儿说完之后,我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钱而起,钱起钱了,事情就不是太难办了。所以,我给他说了一句:
“我身上没得钱,快点先去帮我在店里拿两万块钱,你就留着看店,贾义,你和简杰跟我一路去一趟。”
在去我们那个辖区派出所的路上,我给廖光惠打了电话,简要说了下经过,电话里,廖光惠也明显透出了惊讶和少见的愤怒来。最后,他给我说了一句:
“我就给张局和谢所打电话,你先去把人搞出来,那边要好多钱就给,其他事你等哈来我这里一趟,我们再说。”
“好。”
我到派出所的时候,估计廖光惠已经联系了朋友,当时在所里等着接待的我除了班长之外还有正在值班的一个副指导员,为人非常客气。
让我非常意外的是,小二爷居然不在这里,他被带到了我们市的另外一个派出所,开始去我们场子里的那两个警察不是这个辖区的,而是班长的朋友,专门叫过来的。
这件事是班长故意玩我们。
衙门,尤其是这些基层的衙门,基本就等于“雁过拔毛”的代名词,虽然事先已经有了廖光惠的名头和上级的指示。
最终我却还是不免在那个客气和善的指导员安排下,缴纳了八千元钱,才算把那几名被抓了现行的客人保了出来。
最后,我先给客人们道了歉,又给了两千元宵夜钱,这才一切搞定,没有坏了场子的名声。
一切办完,临走前,在派出所外的院子里,当着那位副指导员的面,我指着一脸得意的班长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杂种,你要玩是吧?好!老子陪你好生玩,你听清白起,老子就算栽倒你手上哒,出来老子还是大哥。你合同一到,脱了这层皮,老子就玩死你。慢慢看!
陈指,今天搭帮(土话,多谢,谢谢的意思)你帮忙,麻烦你哒,有时间去我那里玩,我请客。你慢点忙,我还有事要搞,就先走了。”
“好好好,小胡,好走啊。”
一腔怒火之中,我又赶往了城市西北端的另一家派出所。
日期:2009-07-1220:42:08
六十五
在路上,我又给廖光惠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小二爷现在的位置,他也再次联系了市局的朋友。
估计愤怒让廖光惠给朋友下的压力也要大些,在那个派出所,我们并没有费上多大的力气,甚至连那两个警察原本预计可以得到的外水都没有给他们,就把小二爷顺利领了出来。
交代贾义和简杰先回场子里通知地儿他们一声之后,我和小二爷两个人开着车直接去了位于我市郊区不远一个湖泊旁边的住宅小区。
廖光惠的家就在这里。
到他家的时候,萍姐早就已经睡了,廖光惠则穿着那种每到南方的夏天,就有很多中老年男人穿的很便宜很常见的白色棉纺背心,和一条大西裤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廖哥。”
“廖哥。”
“来哒,小二爷出来哒,那就好,进来坐进来坐,我正在等你们两个。”
坐下来之后,不顾劝阻,廖光惠去厨房给我和小二爷切了一个西瓜,三个人一起边吃边聊了起来。
接下来,我和小二爷把班长这段时间与我们之间的细细末末都告知了廖光惠,他听完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转背去了洗手间。
过了大概一分钟,他拿着根毛巾一边揩手一边走了回来,眼睛始终盯着电视,很无意地突然说道:
“这么长久搞下去确实也不是个办,生意还是要做啊。你们两个人看哪么搞好?”
“廖哥,我看只怕要动哈他哒。不然天天真不得安静。”我回答道。
廖光惠坐了下来,依然没有回应我,而是从茶几下拿出了一盒烟,发给我们两个。由于他正在戒烟,所以我们也不好在他面前抽,纷纷拒绝。
“来来来,抽类,不要紧,你们不在我屋里抽,张局长啊、龙袍啊,这些人也经常抽,不碍事。”
等我们接过烟之后,他又说道:
“小钦,你看具体哪么搞类?你们几兄弟个人出面还是要我出面?”
“给个教训就可以哒,廖哥不兴要你出得面,明天找人去摸哈他的底,我们自己来吧,不是什么大事。”
廖光惠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做声,依然看着电视。
这个时候,小二爷突然正了正身子,插口说道:
“廖哥,我讲个意见要不要得?”
“哈哈,你讲你讲,在这里,又没得外人,还客气什么?有话就讲。”
“我看这个事,只怕还是要麻烦廖哥你出面好些,我们个人只怕不好搞。”小二爷飞快地说完了这句话,十指交叉一起放在膝盖上,两个大拇指显得有些不安地扭动着。
奇怪的是,前面廖光惠一直都在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当小二爷这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说出口之后,他却突然将眼光从电视上移开,颇有意味的望着了小二爷:
“哦?”
我心里一紧,暗想是不是小二爷说错了什么。
“廖哥,你看啊,这个小麻皮毕竟还是个合同工,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公安的人。我们又是才到市里来没得好久,你把迪厅给我们搞,本来就有人不舒服。这个事如果还搞大了,只怕影响也不是蛮好。不讲打流的这些人,我估计今后公安那边也盯得紧些,对生意不是蛮好。”
那一刻,我看到廖光惠眼中冒出了一种熟悉而奇特的神采,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这样的目光。
第一次,是在几年前,小二爷和元伯一起被方五、莫之亮抓住的那一晚,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迫不得已之下跪在廖光惠面前请他出面帮忙的时候。
廖光惠听小二爷说完之后,微微笑着看了小二爷半响,说道:
“那也要得,我出面来搞就我出面来搞。这样滴,明天我安排小宝先到你们那里玩几天,有事你们就交代他,好不好?”
当天从廖光惠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阑人静,满天繁星。他们小区旁那个美丽的湖泊,在夜色星光下,微光粼粼,凉风习习。
两排婆娑的柳树随着清风摆动,蝉鸣蛙叫,如此动人的南方夏夜。
我想,那一晚,是廖光惠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小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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