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遭剧变愤恨如炸 忍深痛狠作厉骂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边角上坐在一处的三名通晓乐器、正在奏乐的女子闻变不由一停,偌大的香屋内这才安静了下来,可紧接着屋中先前被绿萼推开的舞女中便有人“唉呦”一声道:“我的天哪,从哪儿跑出来这么个疯子?”又一女子浑不在意的调笑道:“你还不认得她?这不是情妹妹来找情哥哥来了吗。”随后满屋中不知多少人都跟着嘻笑,戏语四起。
绿萼那一声大吼后怒气微泄,心能旁顾,想到自己此刻私逃而出闯立在众人面前,她等却似全不当回事的只顾拿自己戏谑逗乐,一时恼恨如炸,满心只想左右横冲上去就能将那张张可憎已极的脸孔撕个稀巴烂!却听胡红香也哧的一笑,然后便浑身妖扭、骚态大露,抚摸着凌霄的脸庞,满面贪欲媚笑,根本无视旁的一切。
绿萼眼看她比旁人更甚,对于自己的出现别说还有什么惊讶意外之意,而是好像自己压根就不存在一样睬都不睬自己一眼,依然那般的自顾对凌霄!登时又再顾不上别人,两眼如要喷出火来般直瞪着她二人,满腔熊燃的怒火正要象火山喷发般发作!却见凌霄双肘缓缓一支,已微撑起上半身,这才面露不虞的看着自己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绿萼见他身上已换了一件崭新耀眼、精工绣花的宽大绸袍,领口半掩半开,一头乌发也不扎束,就那样长长散垂着,一副疏放模样。正顾不上答他问话,只想斥骂!凌霄却又轻松一笑,竟转瞬间就恢复了前时那般沉欢酥软的形态道:“不过这样也好,总是要让你见到的。绿萼,这件事迟早都得对你说清楚。我想你已经知晓了,这位香儿姑娘就是当年美艳称世的‘火狐狸’红香姐……”
绿萼一瞅他身旁的胡红香,登又顾不上听他再说,恨恼难抑道:“你装得还真象呵!”
胡红香“咯”的一笑道:“那是你少见多怪的过奖了,我若使出当年手段,你如今还不知得吃惊成什么样呢。其实那天我思他带着你这么个只知撒娇任性的黄毛丫头,又已深入我谷中,绝计跑不了的,是以并没尽心伪装,你现在可以仔细想想一个平弱无能的落难民女连惊带吓的被吊上整整一夜,那该得有多憔悴?我却不愿在你这位俊俏的情哥哥面前把自己化妆得真那般难看,所以也算是多有破绽。而你只顾吃醋,我的霄弟弟他又着实好心惜弱,当时又情势紧迫,才没能怀疑我。”
绿萼见她对己的骗人行径晏笑大谈,又还竟称凌霄作“我的霄弟弟”,一时面烫耳热、怒不可遏道:“亏你还好意思说!真是不知羞耻……”凌霄却打断她道:“红香姐前日在林中虽欺哄了你我一场,却是出于对我的一片垂青爱重之心。而且这几天我蒙她不弃,能与她朝夕相处,才知何谓真正的人间美女。可笑我以前还自认阅交美女无数,如今方知她们和红香姐一比,再无趣味。我和红香姐真是两情甚投、相见恨晚!”
绿萼虽早已亲眼见到娇杏之言属实,可毕竟和凌霄自小相识,也算对他知之甚深,先前一瞬爆发后,其实内心并不能深信他就会真的一朝变心,而此刻听到他亲口清清楚楚地说出这样一番言语,一时间思绪复杂烦乱的万难理清,心潮激荡如海啸般不住在脑中鸣响道:“你……你该不是得失心疯了吧……”停了一下,方才隐隐能想起再说些什么道:“霄、霄哥,你并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呵?”说着一指胡红香,疑目大睁道:“是不是她给你吃了什么迷失心智的药?或是威胁了你什么?霄哥,你若是个一般男子也就罢了,可你是大秦世家教养出的优异儿郎,素昔人品侠正、武识皆卓,我不信、我不信你早知她是一个狐媚出名的邪派妖女,还会当真迷恋上她!”
凌霄坐起身直对着她,虽微有醉色,双目却一派清明,又大含嘲意道:“你看我象是吃过什么迷药、或是受到威胁了的样子么?”说着转顾着胡红香,眼内温情大现道:“绿萼,红香姐不但美而且媚,她那种成熟的风韵能令很多男子着迷,但他们可能只是贪恋她的美色,而我却正如你所说,并非如此便会同他们一等神魂颠倒的浅薄一流,正因为我独具卓识、超于常人,所以才能深感到红香姐内在的那种无以伦比的美,她是个从里到外都极具魅力的真正的女人,不过这些无论我再怎么说,你也是不能体味不会明白的。其实连我自己都有些不信,我自从这次有缘得交到红香姐,才知以前竟都是白活了。我平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一个美女所应具的美妙韵味,是以才会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她裙下。虽然我和她之间确实存在正邪之分,但我对她是真心迷恋,这已是一件事实,我要面对,你也要面对。”
绿萼双拳紧捏,却也止不住那浑身的颤抖,她出身正品名家,虽自小骄纵任性,却并非没有教养,而此刻惊震愤恼之下,德礼全失、破口大骂道:“去你的吧!秦、秦凌霄!你真不要脸!枉我还把你当成什么正勇卓越的英侠,原来这世上那……那最低等、最下流的男人也还比你强些!你这个见色忘义的软骨头、人面兽心的大混蛋!我以前怎么就没能看清你的真面目!我……我真是瞎了眼啦!”这时的她虽只想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话来咒骂凌霄,但所知有限,骂到此处,也再想不出什么难听的话语,只觉脑中轰轰巨响,周身异烫得真是无处宣泄!
凌霄双眉痛拧了一下,随即便忙敛去,若无其事、口吻轻松道:“萼妹,大家好合好散,你又何必对我这般厉斥痛责?你我虽再难有情侣之缘,却为自小世交,仍有如同兄妹之亲,不要撕破了脸弄得谁都不好看……”
绿萼怒火疾腾,冲涌得顿又能骂出声来,大“呸”了一声道:“哪个同你有兄妹之亲!你那脸早就不要了还顾得上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凌霄当即面色一沉,断喝道:“够了。绿萼,其实我对你忍让已久,早就想告诫你别总给我恃骄耍性,只是忌在岳世伯的长辈情面上才一再容耐,眼下已再没这个必要,你怎么还是不知好歹,非得逼我回敬出难听的话令你难堪才行么?”
绿萼气愤欲炸道:“你这负心薄情的无耻之徒!而今有了新欢就连话都全变了!你是忌在我爹的面子上才对我一再容忍是么?那以前又是哪个混帐王八蛋对我情意绵绵的大诉衷肠蜜语?秦凌霄!你不提我爹我倒还想不起来呢!你给我等着瞧!我岳绿萼可不是任你想欺负就欺负的!我一定会叫我爹到你秦家去好好论个说法!秦叔叔他若不活揭了你的皮我这岳字从此就倒着写!你还想如此轻而易举地便甩了我同这个和你一般不要脸的妖女风流快活?做你的黄梁大梦去吧!”

凌霄脸色一变,随即便果如这下紧虑般听胡红香已在旁冷笑了一声,语态阴长道:“臭丫头,原本我的霄弟弟念在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上,请求我放你出谷,我已答应了他,但你既存着这份心,我是决不能让你活着出去啦!江南六省武林正道的盟主我也是纠缠不起的,看来我只好杀你灭口、以绝后患。”
凌霄一阵惊急!却听绿萼紧接着便毫不示弱的激动大叫:“那你就尽管杀我啊!我岳绿萼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好过!”
胡红香登时面色一寒、阴声可怖道:“我只是看在凌霄是我这多年来的第一可心之人才对你一忍再忍,你还敢口里不干不净的对我无礼!”说着向旁招了一下手,冷笑道:“娇杏,人家既安心找死,你就把她带到这屋后去成全了她吧。”
娇杏立刻大应了声“是”,起身跨前一步,伸臂一指那边窗外繁花烂漫的谷中,满面坏笑的对着绿萼,故意娇嗲嗲道:“小妹妹,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花株长得格外茂盛鲜艳么?我告诉你,是因为这里的泥土下埋得全是死人!嘻嘻,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当年那些男人甘心为我师父平生钟爱的奇花异葩做肥料,想不到今日你这么个年纪青青的小女孩儿家也能甘愿为此献身……”
绿萼听着已顺她所指一望,只觉窗外那明媚阳光下艳光溢溢、五彩缤纷的繁盛花株竟是说不出的邪异可怖,这才泛起种毛骨悚然的惧意。凌霄从旁一直紧关注视着她,见她不觉中已满目都流露出惊恐之色,娇杏却愈发得意、啧啧有声的恐吓奚弄道:“你这一身细皮嫩肉,若是埋在土里慢慢沤烂腐烂,那所成的肥料可不知比以前那些臭男人要好上多少倍呢!一定能培育出最上等最极品的好花!小妹妹,姐姐这就打发你上路。你尽管放心,我是绝不会浪费你这块好材料,天天都忘不掉在你上面浇水的……”
绿萼不由自主直打了个寒噤!凌霄再难相容,掉头便对娇杏喝道:“你说够了没有!”
娇杏不虞他此时还敢明着回斥自己,虽当着胡红香的面,还是气忿不过,叫道:“我说又怎么啦!她放着我师父好心恩赐她的活路不走,却偏要为个负心郎自讨死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
凌霄知胡红香开始就不信自己能让绿萼做到信守不言此番入谷的一切遭遇,不再回来找麻烦,本就不情愿放她,生怕她若再一味肆性争闹,势必引得胡红香生出反悔之心;她又左一声不要脸右一声妖女的对胡红香恶骂不绝,惹恼了胡红香对她真动杀意也是极有可能,因此早已忧心如焚,对还借机逞兴的娇杏真是恼恨已极!但听娇杏此时激恼之下发出的这句恶语,却蓦然省思到她这话倒能有刺得绿萼回心转意之反效,当下便不再回击她,急忙转向胡红香,刻意温言软语道:“红香姐,咱们正乐着呢,你又何必动气败了兴致?我也不是那绝情绝意的人,虽已缘遇到红香姐你这一生真爱,却也不能置她的生死大事无动于衷。请再容我一会儿把话给她讲清楚也就是了,你大人大量,犯不上与她这么个只是被骄纵坏了的无礼少女当真计较,否则岂非被她闹得大煞风景、坏了你我二人的好事?”
胡红香明知他心意,轻声冷笑了一声,侧过头去不再发作。凌霄忙又对向绿萼,急斟言辞、用心良苦的喝斥道:“你大可以去向我爹诉闹,这种男女情爱之事最是要两厢情愿、不能勉强的,我就不信我爹还能活绑了我和你结成夫妻!不过你也最好先想清楚,我已经移情别恋,你再死缠滥磨的又能有什么意趣?绿萼,我与你又不曾成婚,我也从未对你有过越礼之行,你何必对我摆出这样一副气势汹汹、死都不饶的样子,倒像是除了我就嫁不出去了似的,凭白显得自我轻贱!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报复到我什么?我是男你是女,我抛弃了你你还非要闹嚷得江湖上谁都知道,只能令自己并家族蒙羞!何况你眼下最该想的是,你有命回去向我爹掀闹这一切么?绿萼,我是念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才恳求红香姐放你回家,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你也应能想到红香姐需得具备多大的气魄度量才能甘承大险应我此求,而你若还不知感恩的非要给我二人找麻烦,那我恐怕也没法再执意保全得了你。”
绿萼从听娇杏和凌霄这一路言语下来,心思已是转了百折千回,也能省到正如凌霄所说,自己再闹也是徒讨无趣,若还不明不白的死在此处,那更是不值已极。但那种乍逢惊变所带来的巨大愤怒与屈辱却势难平息,使得她又旁它俱忘的激动大叫:“谁希罕你假仁假义的保全我!秦凌霄!你移情负心还有脸这样振振有词的卖弄你那一向能耐的口舌?你抛弃了我我还该对你感恩是吗?”越说越感辛愤斥膺,反倒“哼”笑起来道:“亏你还是名门出身的世家子弟,原来就这么点出息。秦凌霄,你只怕已忘了自己的姓氏吧?咱们俩究竟哪一个会令自己和家族蒙羞?你这恬不知耻、不知自重之人,眼光未免也太差啦,”说着一指胡红香,竭心穷辞的羞辱道:“这老妖女的真实年龄定是连你妈都作得了!她表面看去再怎么年青美貌,也只是个涂满脂粉的老太婆而已。你不要我也该另选个象样些的女子才是呵,和她两情甚投、相见恨晚?你就不觉得你这话真令人作呕吗!”
凌霄知似胡红香这般情况的女人,最看重自己的年龄魅力,虽然她确具超常卓见,但表面上再怎么不在乎,心里肯定多少还是有些忌讳别人提起自己的真实年龄,而绿萼非但直戳其忌,还极尽羞辱、出言恶毒,不由心头一阵疾跳!但见胡红香已转头直对向绿萼,眼内果然愠光闪跃,转瞬就布满了阴戾可怖之色!测她已被绿萼激得起了毒心,急忙一跃起立到绿萼面前,赶在她前先向绿萼发作厉声喝骂道:“住口!和红香姐相比,你只是个没半点趣味的雏鸡,还当自己是个什么爱物呢!你若再敢对红香姐有半点污言秽语,休怪我翻脸无情!”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