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边一点儿”。李明一只手拿着相机一只手指挥蓝鸽。
蓝鸽向左挪动了一步。
“再过来一点。”
蓝鸽又挪动了一步。
“这姿势不好，你最好随意一点。”
蓝鸽换了个姿势。
“不行，不行，你要找到一种——一种很自然的感觉。”李明耐心地说。
“我找不到！”
“怎么可能呢，你可以这样，或者——这样。”李明模仿画报上的那些明星美女示范了两个姿势。
蓝鸽双手往胸前一抱，冷冷地问：“你到底照不照？”
“好好，我照我照！”李明举起相机对准蓝鸽气愤的脸按了一下快门，于是这张脸变得更加气愤。
“你这叫什么艺术照？”
“你这种感觉很自然。”李明又按了一下快门。
“你胡闹！”蓝鸽冲上来夺相机。
“哎，这不是为了真实嘛！我敢说这辈子你没拍过这样的照片。”
“那让我也给你拍几张。”
就在二人争夺相机的时候，一个女人飞快地跑出树林。她跑得非常快，身上的衣服都飘了起来。
“怎么回事？”蓝鸽的声音有些颤抖。
“也许是……野人。”李明想起一本杂志上介绍过有关“某某原始森林有野人出没”的情况，立刻兴奋地举起相机。要是能拍到一张“野人”的照片，那可太有价值了。
长焦镜头内出现了奔跑的女人。现在可以看清楚这是个农村少女，衣服虽然破了，样式倒还算新潮，腰部有几根带子在风中飘舞——不对，那不是带子而是绳子，并且——有个男人在后面追她！
李明一边连续按动快门一边紧张地思索着。此刻那男的已经追上女的，开始对她拳打脚踢，最后将推倒，重新用绳子捆住她的胳膊。
“不像是野人啊！”蓝鸽吓得直往后退。
“快躲起来！”李明意识到危险已经临近，现在最重要的是隐蔽。他拉着蓝鸽跑到附近的大石头后面。根据他的经验这是最理想的藏身之处，不过却被别人抢先利用了。
“站着别动！”一支手枪突然出现在李明眼前。
这是一伙人贩子，为首的外号叫“大狗”，另外两个分别叫“二狗”和“三狗”。还有一个女的，名字叫秀，是大狗的情妇。那两个被拐骗的农村少女，一个名叫山妮，她刚才试图逃跑，二狗在追赶她的时候，三狗发现了李明和蓝鸽，悄悄迂回过来，埋伏在大石头后面。
“你们……要什么？”李明望着三狗手里的枪，以为是拦路抢劫。
三狗指了指挂在李明的相机，说：“要这个。”
李明本能地用手护住相机。这架“宾利牌”数码相机是班长罗一民送给他的，意义重大。
大狗走近李明，冷冷地问：“你把刚才看到的都拍下来了，是吧？”
李明看了大狗一眼，这家伙消瘦的五官和浓密的头发加在一起很像那只泡在酒里的死老鼠。李明感到一阵恶心，急忙把目光移开。
“我没看见。”
“对对，我们什么都没看见！”蓝鸽立刻补充道。她已经意识到大狗那张像死老鼠一样的脸对李明构成的威胁远远超过了那只手枪。
这时二狗扭着山妮走了过来。
“你给我过来！”大狗用力将山妮拉过来，推到李明面前：“小子，现在你看见了吧？”
李明看了一眼山妮，从她的表情中，他已经判断出这是一伙人贩子。
“噢，原来是一个小偷呀。对不起，对不起，我看错了，还以为你们是在追捕野人呢！”
“你才是野人呢！”山妮狠狠瞪了李明一眼。
大狗哈哈大笑。李明也哈哈大笑。大狗两眼死死盯着李明，而李明却必须避开他的目光，不去看他的脸，这样多少能减轻一些由于对死老鼠的记忆而产生的心理恐惧。大狗突然抓住挂在李明胸前的相机，对此早有防备的李明迅速扣住了大狗的手腕，用力一拧，跟着用膝盖一顶，将他推向站在右侧的三狗。
大狗的冲撞使三狗突然失去平衡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等他重新站稳举起手枪，李明已经拉着蓝鸽跑出三十多米。在这五秒多的时间内，反应迟钝的二狗始终瞪着两只像狗蛋一样的眼睛，却没看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狗开了一枪，枪声在山谷里发出的回响让大狗心惊肉跳。他一脚踹倒三狗，说：“你他妈的就不怕把警察招来？”
三狗急忙收起手枪。
“你们几个先躲起来，我去收拾那小子！”大狗说完从腰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李明拉着蓝鸽跑进一片树林。他辨别了一下方向，说：“你往这边跑，我把他引开！”
“那你怎么办？”
“你别管了，先下山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打电话报警！”
“可是你……”
“快走！”
蓝鸽忽然觉得，李明端着相机的样子很像一部电影里的志愿军战士端着爆破筒，可是却想不起电影的名字而且也来不及想了。她看到大狗拿着刀追进了树林，立刻飞快地朝山下跑去。
大狗追进树林后，首先是朝蓝鸽去的。一是因为她穿的红色夹克衫在一片绿色中很明显，二是他觉得只要抓住这个漂亮姑娘，那小子就会老老实实交出相机。
“喂，看这儿！”
大狗听到李明的喊声急忙转过身来，立刻看到那架该死的照相机正对准自己并且还“喀嚓”一声。他狂叫着扑向李明。
激怒对手是迅速解决战斗的重要手段——原海军陆战队中士沉着地躲到一棵树后等待时机。
大狗走近了。李明迅速转到了树的另一侧。他的计划是：当这张像死老鼠一样的脸四处张望时，他立刻伸出右掌，对准他的脖子狠狠砍下去。
可是大狗却没有四处张望。他料到李明会躲在这棵树后，冲过来挥手就是一刀。李明急忙低头，顺势用头顶了大狗的肚子一下。大狗“噢”的一声退了两步，李明立刻举起相机再次按动快门，然后转身又跑。
大狗这下真有点疯了，发出的狂叫声极其尖利。李明光顾着捂耳朵，脚下一不留神被绊倒了。他顺势一滚，用身子压住了一棵小树。正是这个动作酿成了大狗的悲剧。记得李小阳曾告诉过李明，在他的梦里，特务队长聂乐明就是用这一招干掉了三个日本兵。
“照啊，你接着照啊！”大狗叫喊着，手中的匕首指向李明的喉咙，却听到咔嚓一声快门响。
连李明自己也说不清楚，在这个生死关头，他怎么可能又按了一次快门，反正这张照片确实引起了很多人的怀疑。
“你他妈的死到临头了还敢照！”大狗气得手直发抖，这为李明赢得了宝贵的一秒钟。他一闪身，压在身下的小树猛然弹起，准确有力地打中了大狗的脑袋。大狗仰面朝天倒了下去，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动不动了。
李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查看。只见大狗的脑袋撞在一块尖利的石头上，脑袋里流出来的东西有红的也有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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