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求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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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梦想着去首都北京去学习、工作。然而由于命运的阴差阳错,我到武汉上了大学。因此,大学毕业前夕,我非常想去北京发展。恰好,我的叔叔在农业部一所院校里工作,他当年在北京农业大学的同学已经当上了农业部的副部长,叔叔跟那位老同学谈了我的情况后,人家也挺愿意接收我这个大学生,北京又一次向我招手了。
但是当时我已经有了女朋友,她家里无权无势,也没有什么社会关系。我们心里都清楚,我可以去北京,但我的女友毕业时是不可能进北京的。那样,我们之间也就没戏了。在经历了是谋求个人的发展,还是留下来与女友在一起的痛苦抉择之后,我还是选择了留在武汉。我的母亲也尊重我的感情和选择,于是一九九五年三月我开学不久就来到武汉,为我找工作而奔波起来。
我们家在武汉没有什么社会关系:我大伯已经离休多年,而且没有什么官场上的朋友;我堂兄只是一个工人,也无权无势。我找到工作,一是凭自己的特长,二是凭运气,三是*好心人帮忙。当时我堂兄在单位里有个好朋友是个技术员,姓高;而高技术员又跟他们单位原来的一个工程师关系比较好;这位工程师姓文,后来调到G银行当了一个处的副处长。于是,通过这个拐弯抹角的关系,我们找到了文处长。
文处长是个相貌堂堂的知识分子,人非常和善。那天我堂兄和高技术员领着我的母亲和我到了文处长家里,说明来意以后人家并没有因为不认识我们而表现冷漠,反而非常热情、细致地问了我很多情况。去文处长家那天,我还特意带了我从娜塔莎那里暂借出来的《Азориздесьтихие……》和《关塔那摩》两幅画给文处长看。文处长见了我的画,觉得挺不错的,就答应向人事处推荐一下,并且指点我们,还要找一下人事处管干部的段科长。
第二天,文处长领着我们带着我的画来到了段科长家。段科长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人,听了我的情况以后不断点头,下下地打量我,眼中似乎流露出一种赞许的目光,说正好前些天储蓄处的孙处长说,行里缺一个会美术的人搞储蓄宣传,我的绘画特长兴许能用得着。临走时,段科长要我把就业推荐表和画作留下,拿到人事处给处长看看。从段科长家里出来,我和我母亲都非常高兴,觉得真是运气好,自己的特长正好有用武之地了。
段科长把我的画拿到人事处给大家看了以后,大家都觉得我的水平不错。后来我们又去段科长家时,段科长就通知我们,大家对我反映不错,特别是其中的一个处长助理(「注」处长助理是正科级行政级别,一般都是比较能干的年轻人担任,是正科到副处之间的一个过渡,代行副处长职责),姓赵,对我的画很是欣赏,希望见见我这个人。第二天我就按着约定去了G银行,先找到文处长,文处长又带着我们到了人事处,见到了正在伏案工作的赵助理。
赵助理是个面容英俊的年轻人,虽然个子不高,但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沉稳和干练。此时见到我,询问了我的一些情况以后,又把我引见给处长。人事处长只是简单问了我几句,就让我回去听消息。从处长那里出来以后,赵助理要我把画先拿回去。临走,叮嘱我说:你画的不错,下次复试时行长要亲自挑选,一定要带上你的作品当场展示给他看,让他留下你不同于其他人的印象——这才是最重要的!虽然赵助理那天没有对我说任何有把握的话,但凭借直觉我感到自己给他们留的印象是很不错的。
我在学校里时,曾经得罪了一些政工人员。当时学校里的很多政工人员闲的无聊,也没什么本事,就喜欢整学生来突出自己的工作成绩。那时我还是学生干部,他们起初经常问我一些学生的动向:谁说过领导坏话啦,谁谈了恋爱啦之类的。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溜须拍马,更不喜欢打小报告、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因此碰到这种情况,我一概是一问三不知。此外,我对这些一没水平,二无品格的政工人员打心眼里瞧不起,自然私下里经常流露出对他们的蔑视。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喜欢打小报告不等于别人就不打小报告,于是我的一些话被某些人添油加醋地汇报上去了。
我得罪最深的政工人员就是当时我们的辅导员。这个辅导员是大二下半学期我们原来的辅导员下海经商后调来的,是个工农兵大学生。他来了我们班以后,立刻显示出当年搞阶级斗争的本领:拉一派,打一派。拉的是学生干部、家里有当官的背景、学校子弟;打的是没背景没后台的一般学生。起初他还拉过我,结果我不但不买帐,而且在背后对他这种趋炎附势的行为表示了深深的厌恶,结果被汇报上去了。此后两年多时间里,他每日琢磨的就是如何报复我。很快他以我英语在大学二年级没过四级为理由,动员系里撤掉了我的学生会宣传部长职务。其实,这完全是公报私仇:我们学生会的主席本人当时就没通过四级考试;我干宣传部长期间,我们系的宣传工作是全校搞的最好的,特别是财政部来学校检查工作期间,我主笔搞了宣传汇报墙报,给检查团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系主任对我的工作也很满意。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系主任事情繁多,有这么个没事找事的人在一边不断地煽风点火,系主任也就没有什么话说了。

要命的是,学生分配大权就掌握在这些小人手里。那时我们还在上课,有一些用人单位来到学校挑人,就由辅导员决定叫谁去面试。那些平日里溜须拍马的学生,或者那些老子当官、辅导员力图巴结的学生,往往是优先考虑对象。这些人水平往往不高,经常白白浪费工作机会:这个学校挑不到合适的人选,用人单位自然就到别处去了。我母亲知道小人不好惹,在分配前还专门买了礼物看他,结果辅导员收了礼物,却依旧没安好心。
后来,G银行也到我们学校挑人。其实当时G银行人事处我们早就去过了,人家对我反应都很好。但是辅导员公报私仇,人家挑人时竟然不通知我去面试,只挑了几个他“欣赏”的和有老子当官的学生。那次见面会G银行是赵助理和段科长一起来的,当时一看这一帮学生里没有我,就问在场的辅导员我到哪里去了。那个辅导员心肠真是坏,说:我们有比他好的多的学生,干吗要找他?他成绩很不好,经常是全班倒数第一名;也很不守纪律,经常犯错误。其实这个人是信口雌黄,我在一、二年级的基础课确实不好,但到了三、四年级专业课没有了数学,也比较用功了,多数功课的成绩还不错呢。不过,赵助理倒是没有相信这个人的话,就说了一句:“我们看中的是才干,不是学习成绩,我们也知道大学里的学习成绩是怎么回事。”结果,那次见面会到底是没有通知我参加。
不过,令辅导员失望的是,在G银行举行复试的时候人家仍旧叫我去了;而他们热衷推荐的那帮学生,倒是有好多连复试的机会都没捞着。那天复试是行长亲自参加的,复试的学生大概有二、三十个,除了我们学校两三个以外,还有来自全国各地高校的大学毕业生。我的印象比较深的是两个:一个是武汉大学的女生,学法律的,气质还不错,能言善辩、咄咄逼人,结果把行长不接收她的理由一一驳得体无完肤;另一个是跟行长乱攀亲戚的男生,说自己的姐姐、哥哥都是G银行的,自己也想来。结果,两人都落选了:前一个女生因为锋芒太露,引起了行长的不快;后一个男生则因为那时银行正好要搞“亲属回避”,不走运地撞到了枪口上。
不知道是不是人事处的同志有意安排,我是最后一个发言的。当别人发言时我心里默默地揣摩行长的好恶,以及别人发言的经验教训。因此轮到我发言时,我用了不高不低、不卑不亢的调子,扬长避短地介绍自己,话也不罗嗦,行长听着不住地点头。然后,我看见赵助理在向我使眼色,知道自己该给行长留下印象了,就打开了自己的那两幅画作。听了几十个人内容雷同的发言而感到有些倦殆的行长一看,来了点精神,说:“喔,画的不错。”接着,又问了我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那天面试结束我临走时,赵助理对我悄悄地说,你今天表现不错。
没过几天,我就得到消息,人家已经决定录用我了。刚得知这个消息时,我和母亲欣喜若狂,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本以为这下可以好好轻松一下了,可是赵助理却在半个月后通知我到人事处实习。我在那里实习了一个月,每天工作很勤恳,给大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终于有一天赵助理问我:你想不想留在人事处?分到二级分行和支行去一下子就会被人海埋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露出头,你最好还是能留在人事处。我说我当然想啦。赵助理又想了一下说:你刚来就到人事处不太好,还是先到个城区支行锻炼一下,找个机会再把你调上来。就这样,我在报到之后被分到了A支行。
辅导员背后使坏的事情,当时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后来我调到人事处以后,已经成为同事好友的段科长跟我谈了这件事。并告诉我,当初决定让我到人事处实习,就是因为对我不放心,先弄到身边观察一下这小伙子是不是真如那个辅导员所说那般顽劣。反正如果发现人不好,那么没报到之前是可以退回学校的。结果,我反而给大家留下了厚道、勤奋、塌实的好印象,因祸得福。
那个工农兵辅导员虽然害我未遂愿,但是害了班上其他几个既没门子、又不愿意听从他的差遣的学生。班上有一个男生人特别老实,但就是成绩不好,没拿到学位证书。当时金融部门俏,这位同学自然挤不进去;而到大学里当老师则是最差的选择,那个同学就巴望着能够留在武汉一所学校里任教。一天武汉工业大学来学校挑人,跟那位同学谈了一会儿觉得这人挺老实,就打算收他的毕业生推荐表。谁知道这个辅导员却在旁边补充了一句:他没有拿到学位证。就这么一句话,人家就不要了。这个同学回来后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但也回天乏术,最后被广东湛江一所中专挑去了。对于这位辅导员的所作所为,我直到现在还都不明白:人心为什么可以这么坏?
那些帮助我的文处长、赵助理、段科长,跟我都是素昧平生。然而他们却对我这个外地来的、无根无基的穷学生能够如此帮忙,真是我三生有幸。俗话说在家*父母,出门*朋友,如果说在我一生所得到的恩情中,父母养育之恩是第一,那么他们的知遇之恩就是第二。为此,我一生一世都感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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