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二十七回
栓柱樱花喜结良缘
男女二赵也成伉俪
人生旅途多荆霾,苦乐何时谁能猜
百年好事从今定,两对婚缘天上来。
赵大下水同赵之谦言定,过了大年就给栓柱和樱花完婚。
好不容易熬到正月初二,按风俗,这天女人们可以走出大门拜年了。赵大下水兴致勃勃地来到村中马保长家里,他先给马保长夫妇拜年问好,接着就满脸堆笑地对马保长说:“老主事的,我有件事想劳你大驾,不知你是否肯帮我?”马保长说:“我这个保长,不论是还是日本人,他们让我做啥事,我都不敢说个不字,别看我每月吃着村民五斗玉米的俸禄,你求我办事,我能办的则办,不能办的,你也别见怪。”赵大下水说:“你放心,我绝不强人之难。照直说吧,最近我们栓柱想结婚,这件亲事破天荒地没有媒人,是我和女家的爹嘴对嘴定的亲……”赵大下水刚把话说到这里,马保长就故意取笑说:“赵嫂你也太大方了,和亲家公接了个吻,就给儿子定了个媳妇,这也太便宜了。”赵大下水笑着说:“我向你说正事,你还拿我这个老婆子取笑,我是不会表达,就是面对面定的亲。”马保长问:“你那个亲家公是哪个府上的?”赵大下水说:“谈不上府上,你也知道,就是由三河逃灾荒来的那个赵之谦。你是一村之长,到我儿子结婚那天,我想请你做个证婚人。他们拜完天地,自然要请你喝杯喜酒。”马保长听到是这件事,觉得比应酬任何官差都容易,就乐呵呵地说:“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就是将来你演绎个黄昏恋找个老件,我也愿做证婚人。”赵大下水听了这句话,就满心欢喜地说:“这太好了,我一定借你的吉言。”赵大下水走出马保长的家门,他心里忽然明白,刚才我是太高兴了,像我这样的老玉米,还哪敢想黄昏恋呢!
农历正月二十五日,冀东一带民俗是“填仓日”,也叫“祭仓官”。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在院内的空地上,用石灰粉画上许多圆圈象征着是粮仓,并在每个圆圈中放上一碗米饭,插上一炷香,寓意希望仓满囤盈,五谷丰登。就在这个企盼丰年的日子,在赵天星的操办下,赵大下水和赵之谦做主婚人,马保长做证婚人,栓柱和樱花在小院内焚香叩头拜了天地。胡家庄人都知道栓柱家贫寒,女家又是灾民,对这种简单的婚礼,也无厚非之谈。
栓柱和樱花的新婚之夜,樱花自然应由赵大下水屋搬到栓柱的屋里。赵之谦也自然应从栓柱的屋搬出来。赵大下水明礼,对赵之谦以客相待,让他住在自己住的大屋,她去住工具房。赵之谦则执意不愿喧宾夺主,他知道工具房比在三河老家住窝棚还好得多。
栓柱和樱花完婚后,小两口的心都踏实了。他们除了经营自家的土地以外,因为当地村民盖房,都需要苇巴,他们还忙起了编苇巴的手工。赵之谦在女婿的帮助下,他的理发屋也开张了。他这个外乡人为讨村民的乡缘,在开张的第一天,就在门前贴出了一张告白,大意是凡村民家中有行动不便或卧床病人,可免费登门修面。这时,赵大下水只管在家中做饭,再也没时间东家走西家串地管闲事了。
好事多磨,赵大下水一家的好日子没过多久,风起闾巷,有流言说:赵大下水这个老寡妇和赵师傅这个老光棍,明面上是亲家关系,他们把自家的大门一关,谁知道他们谁跟谁在一个屋里睡觉?还有的说:你看他们相处的和睦劲头,肯定他们俩是搭帮套。因为理发屋人来人往多,这些闲话首先传到赵之谦的耳朵里,使他感到很委屈和不安。他考虑了良久,就找到樱花说:“现在你已经结婚了,栓柱和婆婆对你也不错,我就一切都放心了。最近我想料理一下事情还是想回老家三河县去。”樱花听到父亲说想回老家,感到他的想法很突然,就不解地问:“爸爸,咱们成立理发屋你是同意的,开业几个月生意也不错,又为啥无端的想回老家呢?”赵之谦说:“你还年轻,不懂得人言可畏,有的话我不好对你说,总归我还是离开胡家庄好。”
樱花知道父亲想走,又不知原因何在,心中很急,就把这个情况向栓柱说了。栓柱也不明白岳父的想法,就也向他老妈说了。赵大下水听到这件事,更是心中一愣,不知盐由何处咸,醋由何处酸。一天晚饭后,她走到理发屋,见无顾客,就问赵之谦为啥想回老家。赵之谦想,话不挑明了也不好回答。于是就直言不讳地说:“有个事,恐怕老嫂子还蒙在鼓里,现在街坊上有人说咱们明面上是亲家关系,实际是搭帮套。我也想,咱们这种生活方式,确实有点说一家不是一家,说两家不是两家,很容易让人们误会。这样下去,对咱们的名声和脸面都不好。因此,我想来想去,还是回避一些好。”赵大下水听了赵之谦的这番话,火由肝起,气由脾生,他当即想起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老话。她对赵之谦说:“亲家你不用怕,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过去我曾听有人说,某某唱评戏的男角,被张作霖的九姨太看上了,惹得这个东北王在沈阳城贴出告示,一段时间不许唱评戏的人进沈阳城,你说这有多冤枉。我赵锡花眼里容不得这个沙子,明天我就去找马保长说清这件事,免得谣言重复一百遍就成真的。”
第二天早晨,赵大下水就到了马保长的家里,开口就说:“马保长别怪我多事,我又麻烦你来了。不知咱们胡家庄那点坏了风水,有芝麻点事就有人扑风捉影地谣言四起,引起人心不安。照这样下去,我的日子就没法过了,你还得给我作主啊!”接着就呜呜地哭起来。她这么一说一哭,把马保长弄得一头雾水,就惊异地问道:“赵嫂,你遇到了啥事这么生气和难过?”赵大下水撩起衣襟擦了眼泪说:“自从我们栓柱结婚后,我的苦日子刚抬头,我们老亲家公一个人在灾区没办法生活,就在咱们庄里开了个理发屋,他就在屋里住。你也见过他,这个人很厚道,我们都有儿有女。背地里有人说我们俩明面上是亲家,实际上是搭帮套。这个是非弄不清楚,就很难让我们做人了!”这时马保长才明白,赵大下水是受不了村民的闲话,找他告状来了。马保长想了想说:“赵嫂你也太认真了,许多事我都可以帮你,唯独让我给你辟谣是很难有说服力的。”赵大下水说:“照你这么说,我就只有背这个黑锅受这份委屈了么?”这时,马保长用手捂着前脑门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后说:“我想起了一个大胆的办法,不知你是否认可?”赵大下水说:“你是一村之长,只要能帮我洗清这个污名,啥办法我都听你的。”马保长坦直地说:“你已经守寡多年了,带着个孩子过得实在不容易,你那个亲家由灾区逃出来也是孤身一人;人品也不错。前不久我还发笑话向你说过,你们若做个黄昏恋,名正言顺地做个老伴,这不就自然地把搭帮套的闲话根除了么!”赵大下水听了马保长的点拨,心中骤然一惊地说:“唉呀,你这个办法可让我为难了。我已有儿有媳,还有小叔子,壮年时我都没敢想过这件事,现在已经到了鸡皮鹤发的年龄,若做出这种违俗失节的糊涂事,还不让人笑死么?!”这时,马保长拉了两把椅子,让赵大下水坐下说话。马保长认真地说:“若说糊涂,还落不到你的头上。你也知道,人们都承认光棍苦,寡妇难,可是一提到他们再婚再嫁,就有人摇头了,这才是真的糊涂呢。你想,一个人活着,就是个心气,是个精神气,如果让‘守节’二字拦住,不就等于为别人而白活着吗?”赵大下水听着马保长的话,连连点头说:“你说的道理不错,可是这种事,我怎么能说出口呢?”马保长听到赵大下水的话音,就明白了她的思想有点松动,就说:“我这个被雇用的保长,实际是官家之下村民之上的奴才,到了期限我也不想干这个差事了,除了踏踏实实地开荒种地,我可以给你攻关。”赵大下水经和马保长这次交谈,虽然对未来事情的发展还没有眉目,还是脚步轻松的回家了。

马保长为了把赵大下水的事办的稳妥些,先和她的小叔赵天星沟通这件事。赵天星说:“我嫂嫂中年丧失,自己带着孩子过了半辈子苦日子,幸亏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若是小性人也愁死了。我在关外和在家中,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有帮助他们的心,却无帮他们的力量。再者,从传统而立,‘老嫂辈母’,我做兄弟的不能张口让她嫁人。保长既有这个动议,我绝不挡车。只要他们把日子过好了,我也少操些心。”马保长又试探着问:“若真的把这个盖子揭开,估计你的侄子和侄媳将是什么态度?”赵天星想了想说:“据我所知,栓柱是个孝子,不会对他妈的幸福作梗。樱花是新媳妇,我还不知她的性子。不过,为了她爹有个老伴照顾,也不会站出来反对。现在我却不知赵师傅有啥想法?”马保长说:“这个不难,等我找机会探探他的口气。”
马保长是个急性人,当天他就借着想理发的引子到理发屋找赵之谦。也正看到他在收拾理发工具,就诧异地问:“赵师傅是想重新装修屋子吗?”赵之谦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不是想装修屋子,我是想回老家去。”马保长问:“你在胡家庄的理发屋,很受群众欢迎,你女儿也在这里,为啥又想离开这里呢?”赵之谦满脸无奈地说:“您是一村之长,许多事情也瞒不了你,我直说吧,我原来是想在这里干下去,可是我没想到我住在亲家这里,说白了,一个寡妇,一个光棍,很难平复村民的口舌。”马保长听了赵之谦的述说,知道事情都明了,就乘机笑着说:“赵师傅,我知道你是个很忠厚的人,请谅解我的冒昧,你们俩要是做了鱼帮水,水帮鱼的老伴,不就一了百了了吗?”赵之谦听了马保长这句话,心中一惊一喜迟疑地说:“您的好意我明白,可是若真这么办了,在胡家庄不就成了头条新闻了吗!”马保长说:“新闻不会总是新闻,社会总会往进步方向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亲闻也会变成旧闻的。”
经过马保长的斡旋,赵大下水和赵之谦这两个老人,在各自儿女的支持下,终于冲破了旧俗,很快在清明时节前敲定了终身。
冀东一代的风俗,初婚必须在吉日午时前成礼,再婚必须在午后或晚间成礼。正因如此,乡间人常简称再婚女人为“晚到的”。清明节的前一天的晚上,赵大下水和赵之谦衣容整洁,在马保长,赵天星和儿女面前,如仪拜了天地神。他们的再婚之夜,没有像初婚青年男女一样,很快进入甜甜蜜蜜的梦乡。赵之谦的心情虽然很好,可是他倚在被褥上,还是浮想联翩。他想想前妻命苦,因缺医少药而过早地过世;想起自己后半辈既当爹又当妈带着孩子流离失所的不易;想想做梦也没想到落脚胡家庄;还想到自己的一把老骨头最后落到何处。赵大下水看透了他的心思,就到了一杯暖茶递给他说:“老赵啊,有些事可以想,但也不能想得太多,你应该明白,哪块黄土都能养人,哪块黄土都能埋人。将来三河县变好了,咱们还可以在那里建个安身窝。你属马,应该是前程万里,我属羊,人们常说属羊的命苦。”赵之廉说:“咱们可不能相信那一套,我想今后咱们只要帮着栓柱和樱花过好日子,就能苦尽甜来。”赵大下水说:“你说的对,明天就是清明节了,我带着栓柱去给他爹扫墓。你也应该带着樱花去大道的十字路口,给他妈烧些纸锭。以这种传统的方式要他们知道对故去的父母感恩,是咱们活着的人的责任。”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嘟嘟小游戏 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