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决战严岛－正篇（二）
阿梢倚在大树上，口中衔着一节草茎。她的小手一直抓着短剑柄，而她的眼睛，则一刻不松懈地监视着眼皮底下一对少年少女。
“春天是恋爱的季节。”其中那个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吗？日吉大哥？”少女的回答带着羞涩，很甜美。
阿梢只是远远的，冷冷的观察着他们。
“真是一对狗男女。”她不时的就骂这么一句。然而声音很轻，没有人听到她粗俗的咒骂。
少年挪动着身体，好尽量靠近眼前垂手可得的少女。也许是少女的羞涩刺激了他，突然，他不顾一切的张开手臂扑了过去。
抱个满怀，少年却感到有些异样。
少女的身子，应该是如此滑腻的吗？不对，好象过于纤细了。
少年睁开眼睛，立刻吓得退了几步。
少年抱住的不是少女的**，却是一条扭动的大蛇。背后是阿梢咯咯咯的笑声。那条蛇落在地上，还不住吐着红信。
“熙子，乖乖的跟我回去吧。”阿梢蹦跳着走上来，俏脸转向少女后却立即一沉，‘啪’的在少女脸上煽了一巴掌。
“真是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这一次她说得很响。
少年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少女被拽拉着离开。她虽然挣扎着，可是力气没有阿梢大。
“可恶！”少年摊倒在地上。这一次只差一点点了，可是名叫阿梢的女孩，总是在最要紧的时候出现。望着少女的背影，少年似乎在望着逐渐远去的爱情、城堡、高贵老爷们的生活，天堂中的一切一切。
那个叫阿梢的女忍者，简直象个魔鬼。本以为她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女仆，可是她竟敢煸自己主人的巴掌，向主人的情人抛出可怕的毒蛇。
情人……这个字眼，让少年再次陷入了幻想。不管怎样，只要采下那朵绝世清丽的花儿，城堡里的贵族生活便指日可待了。
日吉这个平民名字不再适合于他。成为城堡的新主人以后，改个什么名字才好呢？嗯，这件事情，需要严肃考虑一下。
越过天文二十三年那个冷酷的冬季，现在是天文二十四年的春天。在日本的中部，有一个名叫日吉的流浪少年正做着贵族的美梦，并且他觉得自己长年的梦想即将成真。然而同时，对于更早复苏的西国地区来说，这一次的春来冬去只是野心膨胀、战争来临的前提信号。
这段时间，西国最不安静的城堡也许是吉田郡山城。城内的野心者们，越过冬季似乎重新燃烧起了战争的**。去年折敷畑之战的奇迹，也使他们开始对胜利有所憧憬。
他们甚至忘记了对手是陶晴贤，那个西国无双的战争天才。
这一天，吉田郡山城内西之丸的外面，响起了一阵暴躁的脚步声。武士们惊奇地发现一团愤怒的火焰急速地掠了过去。
那是吉川元春吧，除了他，这会儿城里哪有人发这么大的火？
西之丸的会客殿中，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气氛隆重的会谈。然而吉川元春无所顾及，风风火火的冲了进去。
“明智光秀，你这个魔鬼！”
魔鬼？客座席上的客人好奇地抬起了眼皮。感情，魔鬼这个词已经被多次用在了某个人的身上，这确实令人好奇。
吉川元春强壮而有力的双手，直接将主位上正襟危坐、华彩礼服的光秀给提了起来。完全不看时间场合，再举高单手做完一系列欲打欲杀的动作之后，才奇怪的咦了一声。
“你这家伙，干嘛穿得那么隆重？”
光秀咳嗽一声，示意对方先放弃那套准备充分的武打动作。
“咚”的一声，被摔到地上的光秀咧了咧嘴。
“上泉大人，这位是毛利元就大人的二公子，吉川元春。”
“上泉大人？上泉秀纲？”吉川元春转过头去。
客座席上是一位中年人。说是中年，又象是威严的老者。那一身的装束，还有剑术家的严厉气质都让人不敢造次。
“正是老夫。听说毛利家快要灭亡了，看来不假。”
灭亡？如果有别的毛利武士在场，可能会不管对方的身份而拔剑怒视吧。然而吉川元春却只是有点纳同的，悻悻的缩了缩头。
出云阿国的父亲原来是上泉剑圣，吉川元春也是刚刚得知这样的事情。自从阿国住进吉田郡山城，上泉家就不时有人前来做客。名为客人，实际是来保护阿国小姐的吧。上泉家为何如此紧张阿国的安危呢？这个谜团一直到上个月疋田丰五郎的来访，才最终解开。
此时的上泉秀纲再次朝光秀扭过头，已不再有兴趣理会傻了眼的吉川元春。
“嗯，作为一个学习剑术之人，据说你还打败过柳生宗严。怎么可以，怎么能随便任人把自己提起来？毫无威严，乳臭未干的小子，我怎么能放心把阿国交给你？”
就这家伙也能打败柳生宗严？吉川元春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没有的事。”光秀却毫不迟疑地摇头否认。“那既不是我的力量，也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上泉秀纲冷哼了一声。
“谦虚虽然是优良的品德，上泉家却不喜欢这种调调。总之不管怎样，我不能同意阿国这么没名没份的跟着你。如果你真的成了周防国主，再来以正室之礼迎娶阿国好了。阿国，我现在要带回上野去。”
“我不回去！”一直在旁边静静坐着的阿国，突然胀红了脸。
光秀茫然地转过头去，和阿国的视线对错交织。把阿国交给自己，以正室之礼迎娶？完全没有进入状况的他，只觉得一阵头晕晕。
“这个……男女婚事还是得听听阿国的意见，毕竟我们不是身处封建包办的时代……”打住，好象整好是这样的时代。“不过您说的送她回上野，我倒是很赞成。”
“光秀！”阿国娇嗔一声。
上泉秀纲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赞许。
“确实。如上泉大人所说，毛利与陶家的战争胜负难测。”光秀继续说道，“我早就想过要送阿国离开安芸。可是现在的美浓局势比这里更加严峻，因此美浓明智城也不安全。上泉先生到此，这个难题似乎一下子就解决了。上泉剑圣的居馆，确实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美浓的局势更加严峻吗？上泉秀纲皱皱眉头。这个年头，有哪个地方是真正安全的？即使是自己的居馆，又焉知不是更加危险？
“我会去接你的。”看到阿国幽幽然的望着自己，光秀赶忙补充了一句。
阿国的娇容更红了。‘会去找你’，是说以正室之礼来迎娶自己吗？
看到阿国难得的不再反对，陪坐的疋田丰五郎轻轻点了点头。谁也不能说动阿国小姐回去上野，这么困难的事情竟被明智光秀这小子一句话就解决了。
“那就好。”上泉秀纲又哼了一声，不过鼻音减轻了。“如果战败，就永远不要来上野找阿国。没出息的男人，是不能做上泉家女婿的。”
“是，知道了。”光秀这一次的附合带着一股不高兴的情绪。他还没想过什么结婚的事情，现在心里却又多了一些不舒服。难道连剑圣上泉秀纲，也如此看重周防国主的地位吗？
“只是，光秀有一个条件。阿国要是回去，请让我亲自来护送她。近期，我也有要回美浓一趟的打算。这两件事情，正好一起了。”
也许是很少听到有人向自己提条件，上泉秀纲又哼了一声，不过没有再说话。阿国的倔强脾气他最清楚，反正能让她回去，此行目的也就达成了。
上泉秀纲满意地离开后，光秀还没有从迷茫中回过神来。
他要和阿国结婚？这是完全没有想过的事情。阿国不是另有喜欢的人吗？可要向她问个清楚才行。就在光秀这么想的时候，自己的身子却好象再次被人提了起来。
原来是吉川元春恢复了威风的气势。
“你要去上野？你疯了吗？”吉川元春这一次的吼声更暴躁，几乎能震聋人耳。“把我的妻子丢到严岛去筑城，在那种地方筑城你一定是想害死她！现在陶晴贤要大举进攻，他一定会首先把严岛那座芝麻大小的宫尾城给夷为平地。这种时候你还敢去上野，想死是吗你？”
一个月前，光秀突发奇想要在严岛筑一座小城。严岛是安芸东面海上的岛屿，有名的严岛神社也建于此。毛利氏很多家老都不赞成这项计划，因为毛利家的水军很弱，在岛上建城所需物质的运输就十分困难。此外，一旦被敌人围困，又非常容易陷落。这样的城堡简而说明之，就是毫无战略意义可言。
可是吉川元春关心的还不止是这些。令他无比愤怒的，是光秀将自己的妻子菊姬，委派去了岛上当监督官。据说在城堡建成后，还要让她在那里守城。
阿国咯咯的笑声传到吉川元春耳中。可恶呀，这小妮子今天倒是春风得意。
“哎呀，元春你不是讨厌这种政治结婚吗？”
“我……你……”吉川元春答不上话来，他再度恶狠狠的掐住了光秀的脖子。
在他抛弃自己和毛利一族，携美丽妻子落跑去美浓或更远的上野之前，先把他掐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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