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关原之战（九）
吉川广家走出毛利秀元军营之后不久，德川家康便接到秘报，知道毛利军不会再有行动。东军本阵向西迁移，也是这时候的事情。
半小时以后，在关原的西侧战场。
德川家康刚刚移进自己新的本阵。这里离交战前线很近，位置是在天满山的东北一点，笹尾山的东南方向。
“报！宇喜多的军队已经退回天满山。一进一退，我军开始掌握战场主动。”
“很好，非常的好！”
德川家康的望着前线方向，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决定天下命运的战争，进行得竟然意外顺利。战前受到西军诸将的嘲笑，说什么德川军积弱，兵力又处于劣势，正面交锋决无可能取胜。可是有几个人回想过，日本最弱的军队其实出产于尾张国。尾张出来的织田信长一样做了天下的霸王，那又是为何呢？
目前关原的战事，正和南光坊天海事先分析的情形一样。激烈交战三个多小时，石田三成拼红了眼，德川家却不需要投入一兵一卒。或者也可以这样说吧，德川家康也不敢贸然投入自己的军队。德川家的军队确实是积弱，这他也心中有数。
德川家康的帐营之中，传令和禀报军情的武士穿梭跑个不停。将士们都派了出去，德川家康的身边只有一个手持念珠的僧人。
这僧人没有人知道其出身，人们只知道他是突然出现在德川家中的军事顾问，南光坊的天海和尚。
这时候，天海渡了几步，来到德川家康身后。
“德川大人，是时候了。”
“啊？什么时候？”德川家康没有反应过来。
“是对小早川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哦，知道了。”德川家康尴尬地咳嗽一声，对帐外拉开嗓子，“来人，给我来一个传令的。”
立即从帐外跑进来的，是名叫本多正纯的年轻臣子。
“是，主公，请您吩咐。”
“你去松尾山下的大炮营，让他们向山上开炮。”
“您是指，向松尾山上的小早川军营开炮？”本多正纯吃了一惊，“可是山下没有我们的军队，如果小早川军杀下来，那个孤零零的炮营怕是……”
“你不用管，叫他们炮轰好了。”
本多正纯有些糊涂地应一声，退了下去。他有些想不通，西军的小早川秀秋到现在也没有投入战斗，东军方面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可是德川家康下令炮轰他们的军营，这不是逼他们参战吗？
战事进行三个小时，东军才刚刚获得一些优势。小早川军此时投入的话，恐怕局势会整个扭转过来。最严重的后果，东军甚至可能全线崩溃……
德川家康望着本多正纯的背影，一直到他出帐才重新坐下来。
“正纯是我身边最聪明的武士。但以他的聪明智慧，仍不能看透那个人的布置……”
仅以三个阴谋便夺取大阪城的西之丸，没有亲自指挥战斗就让东军取得巨大优势，德川家康回过头，朝天海和尚望了一眼。就算是这个天海，对那个人的事情又能了解多少呢？
也许没有人了解全部吧。那个人回到日本来，到底想干些什么？
十一时三十分，关原开战三个半小时，德川家的武士本多正纯只身奔向松尾山麓。这时候，山下树林中一个隐蔽的大炮营已经卸去伪装，将十几门大炮的粗大筒口对准了小早川的军营。
（德川家康为什么下令对松尾山开炮？这个问题问遍历史学家，恐怕也没人知道答案。有人猜他是要恐吓小早川秀秋。天知道为什么，学历史的人大多不懂军事。
幸好德川家康不知道有这样的意见。不然的话，日本的历史就要重写了……）
此时松尾山上的小早川秀秋，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尚一无所知。
松尾山向北望去，关原战场的杀声战鼓依旧喧嚣。战局时而西军优势，时而东军占优。大概是三个多小时的战斗，将交战双方的耐性消耗殆尽了。除了德川家的本队，东西两军能够投入的后备力量，基本上已经所剩无几。
可是离战线最近的小早川军，他们为什么整个早上都无动静？要了解这背后的原因，我们非走进小早川秀秋的军营不可。
“想不到广家叔父说的都是真的，您果然还活着……”
小早川秀秋的帐营中，除重臣稻叶正成以外的将领都被赶了出去。长方形的桌子前端，一位神秘访客大刺刺坐在那里。
年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似的，小早川秀秋仔细打量着对面的神秘人。然而不用怀疑，他就是天下闻名的逆贼明智光秀。和人们口中所传的故事一样，是一个永远不会衰老，魔王般可怕的男人。
“是的，我没有死。”光秀开口了。他的声音好象一种武器，可以穿过耳膜打击对手的心智。小早川秀秋只感到心惊肉跳，不自觉地用舌头去舔干燥的下唇。
“您难道不害怕吗？这里是我的军营，只要我一声令下，数千人就会冲进来将您就地正法。”
“我有什么好怕的？”光秀轻蔑地笑了。他拔出自己的佩刀，在对方面前晃了一下，重新归鞘。“人类的刀枪只能夺走人类的生命。而我，却是一个无法死去的幽灵。”
小早川的目光落到那把刀上，立即感到全身毛孔收缩。
虽然只是短暂亮相，但那把刀出鞘的时候，射入营帐中的阳光好象一下子全被吞食掉了似的。小早川秀秋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心中更生出无名恐惧。
是的，他不仅听说过明智光秀的故事，更听说过这把并不经常出鞘的佩刀。刀的名字叫做‘日光’，当然它不会如太阳一般放射光芒。不过人们说它能夺人心魄，就象在一瞬间夺走正午的阳光日影。
一位现实存在的魔王，加上一把近在咫尺的魔刀。小早川秀秋开始怀疑，就算自己下令让千军万马冲杀进来，也会被这个人屠杀干净的。
现在只有坚持留在身边的稻叶正成，才能让自己稍感安慰。小早川秀秋习惯于依赖稻叶正成，眼神不住向他求救。
“您不应该对光秀大人无礼。”小早川身边的稻叶正成，这时候却突然说话。“如果您命令武士进来，恐怕小人会切下您的脑袋。”
“你说什么？”小早川秀秋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光秀不仅控制了吉川广家，更控制了自己身边的人。稻叶正成，自己信任有加并且引以为傲的心腹重臣，为什么连他要站在魔王一边？
“小早川殿下，你也许没想到吧。”
“没想到……什么？”
光秀站起来，小早川秀秋骇得退后一步。光秀向他接近，他便再向后退。帐内空间狭小，光秀脸上带着不会熄灭的微笑，好象在望一只逃不出手心的猴子。
“告诉你好了。小早川家拥有实权的臣子稻叶正成，原本也是明智家的武士。在进入小早川家之前，他的名字叫做……”
“我叫明智秀满。”稻叶正成自己在旁边回答道。
“这……不可能……”
小早川秀秋软弱地呻吟一声，整个身子象一团烂泥似的软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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