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关原之战（三）
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便搞清楚了。枪声的来源，在福岛正则军的前沿。
“报，敌人向宇喜多军的阵地发射铁炮，宇喜多军正在组织还击。”
敌人挑起了进攻？石田三成感到十分意外。他本来以为，处于劣势的东军会专心于防御呢。
“福岛正则在雾中发动进攻，这个人疯了是吧？”
关原的开战号角，由东军方面抢先吹响这确实让人有些意外。不过石田三成并不知道，这雾中戏的导演者，不是蛮牛一样的东军先锋官福岛正则。
事情的起因，还要回述到片刻之前。
浓雾略散的时候，西军方面的布阵信息被大略探知，军情传到德川家康的桃配山本阵。
“石田三成用了鹤翼的阵势，想将我们一口吃掉。形势不妙，不妙呀……”德川家康咬着指甲，汗水在下额聚集后‘叭嗒叭嗒’的不断滴落。
“敌人如果从两翼同时进攻，我们的防线可能支持不住。更不要说，背后还有三万毛利大军。父亲大人，下令让福岛正则后撤吧。”德川家康的二子，结城秀康提出建议。
福岛正则的阵地太过靠前。一旦开战，会成为第一个被吃掉的棋子。结城秀康的分析比较客观，建议也很合理。福岛正则后撤一段距离，局面才不会过于被动，与友军的联系也更加紧密。
然而这个时候，德川家康好象不知道有人在旁边说话。他对结城秀康不理不睬，两眼直勾勾盯住帐营门口。就在结城秀康开始疑惑之时，帐外响起一串马蹄声音。
一个僧人走了进来，那是南光坊天海。看见他，德川家康立即站起来。
“那个人……来了吗？”
南光坊天海默默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德川家康侧面，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德川家康一边听着，眼中的神光开始凝聚。
“父亲大人，发生了什么事？”结城秀康奇怪地问道。
“秀康，留名青史的机会来了。可惜秀忠那个家伙赶不上……忠吉，你想立这个功劳吗？”
同时站起来两个人，分别是德川家康的二子结城秀康、四子松平忠吉。以为会有差事落到自己头上了结城秀康，兴奋的目光因为后面提到的‘忠吉’而迅速暗淡下去。
尽管一直全力表现自己，德川家康眼里却没有他这个儿子。结城秀康胀红了脸，在松平忠吉后面一**重新坐了下去。
“孩儿当然想。只要能为家里出力，让忠吉干什么都行。”松平忠吉好象没有看到二哥的尴尬表情。
本来担任前哨军主帅的松平忠吉，因为在江户城装病而成了众兵将的笑柄。他心里明白，父亲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挽回面子的机会。
“这样可以吗，天海？”德川家康又回过头去问南光坊天海。
“应该没问题吧。消灭丰臣氏的战争若不由德川家挑起，那个人也会不高兴的。”
“那好，忠吉你现在去找井伊直政。你们两个赶去福岛军阵前，想办法让两条恶狗对咬。要记得，咬得越凶越好。”
“两条恶狗？”
松平忠吉怔了一下，但很快明白过来。两条恶狗，指的是宇喜多秀家和福岛正则。这两个人都喜欢以丰臣忠犬自夸，他们在关原相互吠咬那才是精彩好戏。
“可是宇喜多军兵力强大，其侧翼还有小早川秀秋。一起扑过来的话，福岛正则恐怕抵挡不住。”
“这个不用你担心。小早川那边，我有别的对策。你和井伊直政放心的去吧，还有除了天海，其他人都可以退下了，你们到自己的营地去做出击准备。”
“是，臣等遵命。”
德川家的武将们跟在结城秀康、松平忠吉之后退出，眨眼间帐中变得空空荡荡。
“真的没有问题吗？光秀，还是应该……称呼您九条大人？”
等到全部人退尽，一个男人才大步从帐后走出。德川家康看也不看一眼，他知道那是光秀本人。
“随便你，没有一点问题。”
问题当然是有的！光秀的装扮真是很怪，活象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卿子弟。
“七老八十的人了，还易容扮什么九条公卿？我是奇怪，大阪城里怎么没一个人认得你？”
“因为我不会老嘛。大阪的青春少女，被我迷倒的不在少数呢。”
“慢点说，天海和尚拿面盆来先。”
“干什么用？”
“我要呕吐……”
呃，光秀和天海一齐翻白眼。
光秀这个名字已随时间而逝。他的新身份，是公卿少年九条忠荣。当然这是最高机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德川家少数重臣，还有在京都落发为尼的北政院夫人。
“德川大人还能开玩笑，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你不担心？我可担心坏了。福岛正则那边不会出事？还有小早川秀秋……”
“说了没有问题。我已经通知可儿才藏，他会给松平忠吉放行，让我们顺利实施作战计划。至于小早川秀秋嘛，现在我要赶去天满山。一会儿，你让天海和尚依计行事……”
眼见着光秀又要出帐，德川家康好想让前拦阻。进来才说没几句话，这个人怎么象幽灵一样风一吹就飘呢？
“还有呢，毛利家的三万军队，那三万人怎么对付……诶呀呀，不交待清楚，竟然就这么走了……”
“德川大人，您好象很依赖他嘛。”南光坊天海好象看笑话似的，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说这样的话，看来你不了解光秀和我的关系。”德川家康慢慢坐下来，又叹了口气。
“我才来日本不久，当然不了解。让我猜猜好了，德川大人和他，是值得依赖的友人关系？”
“比这更近一步，天海和尚。好象是友人，其实更接近因缘牵联的亲人。说得具体一点，光秀好象我的女婿一样。当年他和族人失散，自己流离去了朝鲜，我听说以后不仅不忧反而欣喜。因为这样一来，我死的一天便可以让他继承家业――是德川的家业。这样一种关系，你能有所明白吗？”
当然不明白，他怎么可能明白呢？南光坊天海理所当然地，茫然地摇头。
“那个人是日本人的事实，曾经让我很受打击。这一次我来日本只是惩罚罪犯，关原的战争结束我就回去了。将来的事情如何，他和德川家的关系如何，我也不打算多问。”
“可是即使天海回去朝鲜，以后还有打交道的机会吧。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有这样的预感，光秀将来要成为……用你们国家的话说，要成为日本国的国王。”
说些什么呀？南光坊天海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因为耳屎太多，他听错了吧。
“德川大人，请您别吹牛了。如果那个人当国王，我就再来日本，重新评估他的能力。”
不过，不仅为了日本这个国家。为了邻国的安宁，那家伙做国王也不错。
“您一定会来的。”
德川家康心中确定，南光坊天海一定会再来日本。因为他终究会对‘明智光秀’，这四个字里面包含的历史秘密感到好奇。光秀是一个难猜的谜。是的，即使是和他打了许多年交道的德川家康，也没有猜透过这个谜团。
不过不管怎样，有一些谜底到战争结束就要揭晓。这时候德川家康也懒得多想，他两眼一闭，静下心来准备聆听福岛军前的铁炮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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