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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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牧晚间带了夜宵来找我,是香气四溢的虾仁蛋粥。
我不希望秦廉的前途和钱途输在这起案子上,于是连续几天都在办公室呆到半夜,必须花费全部精力以证明自己无愧。
关于安牧的部分我还没有理清头绪,面对时我仍显得措手不及,尤其他当着盖玥的面,拿出我的发带,强调说,“那天你留在我家的。”
“不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然后他问及是否对办公室的新形象满意,我不客气的答道,“非常不满意,完全不是沈凝辛的风格,”他在皱眉,“另外,一间律师事务所给人太过活泼的感觉并不是明智之举。”
“你的意思是,它们还会变成原样?”
我做无奈状,“你直接找了我的上司,我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丢一份工作。”
陪荣琪去看爷爷推荐的两个店面,集团的物业,一个山顶,一个半山,皆为近一千平米。荣琪问我的意见。
“考虑一下你开咖啡厅的目的,受众对象,以及你自己的喜好,其他意见没有。”
荣琪不悦,“含糊其词,我干脆把婶婶找来好了。”
“我妈肯定跟我一个腔调,”我笑,“咖啡馆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样的就什么样,你嚷过要一间天花板上挂满水袋金鱼的钢琴房,你想过植满紫色风信子的花园,你还想过要满是帅哥服务员的餐厅,你全部都可以实现。”
她大大地在我脸上亲一下,“我还要你来给我做法律顾问。”
“付我酬劳即可。”我笑。
奇怪的是,对于荣琪的撒娇、耍脾气等症状,我发现自己习惯性的右嘴角上浮消失不见。
回浅水湾的房子吃饭,三位上家都对荣琪的梦幻咖啡厅但笑不语。自然,接触惯钢铁船运房地产基建码头飞机场,他们绝对无法想象荣琪所形容的“天花板上挂满纸飞机,花园里植满紫色风信子,服务员全都要是帅哥”是怎样一种咖啡厅。
印象深刻15岁的荣琪一个人跑到美国来要与我和母亲同住一间不到100平米的房子,每晚大谈她的梦想。我在半夜问母亲,“她的梦想怎么会那么多?我统共不过是想和母亲有一间100平米的房子,吃得饱穿得暖,母亲不用辛苦工作而已。”母亲答,“所以她比我们快乐,即使没有妈妈,她也比我们快乐。”
所以其实我一直羡慕和嫉妒荣琪的快乐和梦想,那是被母亲承认的快乐。我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只是没有想到那么轻易的就被安牧看到。
叔叔提及愿不愿意搬回这里来住,我婉拒,“我想没有这个必要,现在的公寓离事务所很近,比较方便。”
荣琪附和,“这样最好,我离家出走也有地方可去。”自然她是玩笑,她从来都懂得如何逗弄一家人开心,如何利用自己小小的娇气和任性让这个家的气氛活跃。
因为从5岁一直到14岁,荣琪都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宝贝,以及,女人。
荣琪15岁在美国交的第一个男朋友曾带回来让母亲过目,随即恋情告终。彼时我人在纽黑文,每个月回一趟家。到她交第二个男朋友的时候母亲问为什么,她答,“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女儿带男朋友回家给妈妈看是什么样的心情。”
现在她仍保留这个习惯。她打电话给母亲问有没有时间来看她的儿子,然后才解释她刚刚决定把咖啡厅当作自己的儿子。挂下电话,她一脸兴奋的说,婶婶决定下个礼拜回来!
荣琪分享了母亲的爱。一度我用“夺走”这个词。她好似母亲的另一个孩子,一出现就夺走母亲给我的爱。她毫无顾忌的向母亲提着愿望提着想法,母亲一一应允。荣琪在对的时间遇见母亲,得以享受母亲的一切宠爱。荣琪的出现才让我察觉到,我习惯性的克制自己的**是因为母亲,我逐渐养成的诸多顾忌也是因为母亲。
我坐在酒吧里把这些讲给安牧听。第一次进酒吧,第一次喝下除啤酒以外的高浓度酒,安牧又在打破我的禁忌。
我不想去公园因为母亲没有时间,我不想吃冰淇淋因为我们连饭都吃不饱,我不可以生气不可以打人因为我不可以给母亲惹麻烦,我不可以大声喧哗大声笑因为母亲说我们的生活不足以如此,我不可以生病因为我们没有多余的钱,我不能哭因为母亲看见了会一起哭,我不可以爱人因为母亲说爱情是一把匕首,我们不可以拿自己去试它是不是够锋利。母亲说……

我几近说不下去……不可以喝酒因为母亲说酒后容易吐真言。
所以不是我夺走荣琪的爱,母亲说我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抢夺任何人的爱……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我只记得自己在不停说话,眼前还有眩晕感。
安牧开门进来,手里端着据他说是醒酒茶的东西,难喝无比。
我又在他的家里,立即紧张起来,“我昨晚是否发表了一些不正常的言论?”
他严肃点头,“你说酒后容易吐真言,”想来我的神色非常紧张,他又笑了,“没有没有,你只是喝醉了就一直睡。”
“现在几点?”
“早上7点。”
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我有没有开车来?”
“你的车在事务所楼下。”
我深呼吸,一向不愿意求人,但是对着这个人,我似乎不停的都在请求,“能不能帮忙?”
他突然摸摸我的头发,“我送你回家换衣服,然后送你上班。”
他居然完全了解我的想法。谢谢。
开车到大厦口,正欲下车,一路陪我一起沉默的安牧突然开口,“Zoe,你愿不愿意过毫无顾忌的生活?”口气坚定异常,目光澄明,“你愿不愿意让我成为你的盟友一起作战?”
我仰头,深呼吸,吞咽口水,我昨晚一定是说了什么,但是这个人的眼睛为什么会这么亮?
我点头。我还没有明白自己点头的含义。
几乎是意识不清的回到办公室,赫然发现秦廉端坐在我办公室的沙发里对着茶几上的手提电脑工作。
“抱歉不请自来,案子明天开庭,有些问题我需要你的意见。”
我点头答好。头一动,引发难忍的疼痛感。坐到他旁边,但是不到两个问题已经发现自己今天根本不是秦廉势均力敌的对手,我完全集中不了精神,推理和结论逻辑前后不通,不记得自己上一句到底说的是什么。
终于他脸色黑沉下来,侧头看着我不说话。
对自己的状态感到抱歉,请求让我在沙发上靠躺10分钟。
“你昨晚喝酒?”
嗯,无意识点头。
“凝辛,你居然又跑去喝酒?”
这一句话下来,即使身体没有恢复,但脑中的线路已经重新接驳,为着他的一句“凝辛”,为着他的“居然”,为着他的“又”,为着他的“喝酒”,为着他整句话里面都不是我熟悉的秦廉。我瞪大眼睛看他,为什么今天每个人的眼睛都那么大那么亮?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也喝过这样烂醉?”不可能,我搜遍所有记忆的抽屉,寻找每一个关于秦廉和喝酒的标签,但是找不到一点点关于醉酒的片断,沈凝辛怎么可能做过这种事情?“什么时候?我当时做了什么?”的a5
秦廉的面色很难看,扶过我靠在沙发上,“请假,我送你回家休息。”
秦廉停好车,下车打开我这边的车门,“下来,我送你上去。”
我挣脱他的手,“不要!”想要自己下来,无奈心有余力不足。
他把我拉出车子。我意志坚定,“不要!”
“你肯定你这样自己上去没有问题?”他的声调提高。
他凭什么对我大吼大叫?“秦廉面前的沈凝辛永远不会有问题,”我也提高声调,“我不会在你面前示弱!”
“凝辛。”口气生冷。
像是铺天盖地的阴郁要将我压入深不见底的沼泽,这两个字,比我想象的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你不要叫我凝辛,那两个字是魔咒。”
不知道最后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的上楼,摸索到床。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灯亮着,安心下来。看到日历和时钟猛然记起今天是那起票据承兑案的一审。时间已过,立即拨电话盖玥询问情况。
“秦律师实在太厉害,一审占尽优势,各大金融媒体都来抢镜头,Hauck目瞪口呆开始后悔。”
再度安心下来,我知道秦廉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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