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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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间,霪雨霏霏,撩人遐思的春色,扫尽冬日寒霜,春花弄影,喧闹的嫣然桃花也不耐寂寞地展示其婀娜的姿容。
一朵朵微微娇靥绽尽,却欲呼无声的粉红花瓣在轻风的拂掠下片片轻轻悠悠、缓缓地坠落。桃花翩飞与夕阳相映红,竟然美得如此灼灼其华,无以数计的娉红遮掩了视线,尽叫人看不清那道在树下旋转轻舞的妖绕身影。
“唉!小姐,还有许多事情未做,你怎的又跑到这‘桃园’中来了?”一个身穿粗鄙布衣衫裙的小丫头急色匆匆地靠近那道人影,话中竟有几分斥责在。
花雨纷飞中,依稀瞧见那道身影顿住回转。如黄鹂般脆鸣地声音响起:“怜儿,我这就随你回去,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这春花美景太迷人了嘛!嘻嘻……”说完俏皮地吐吐舌。随后翻飞如雨的花海中娉婷走出一个娇小人儿,相似的布衣衫裙也难掩其天生灵秀的气质。翦翦水眸里满是慧秀灵光,唇边绽放着朵朵笑靥,柔如凝脂的细致肌肤在夕阳余辉的映射下透出一种瑰色美丽。墨黑的发髻中仅以一支粗糙的木制发簪轻挽,一络绸缎般的乌发轻洒于胸前。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甜美笑容较之花蜜更为沁甜,仿若从仙界花丛走来的精灵仙子。
怜儿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家小姐,往事如烟从她眼前划过。曾经她家的小姐乃是“龙清王朝”权倾朝野一时的宁丞相之幺女,只因父兄谋朝纂位兵败被皇帝下旨诛连九族才流落在外。也幸亏当日大少爷派人先行回府通知了她们,夫人派人偷偷将她们潜送出府这才逃出了大劫。犹记得当时夫人临走之前交于她的重托,她又一次在心中坚定这份决心,暗暗发誓一定会照顾好小姐,以不负夫人的信任。因为她是知恩图报的人,夫人当年救下了快濒临死亡的她,这份恩情她会永远铭记于心。
虽然现在的她们为了躲避官兵在外流浪了将近两年,其间饱受了欺凌,最终才选择落脚在这处位于“洪都”之畔的“风清别苑”,沦落为大户人家的粗使丫鬟。她内心里隐隐觉得对不起夫人,心疼着小姐,自已反正是天生奴才命,可自家小姐那可是金枝玉叶,如何能做得这苦力活?可是被生活所迫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的护着小姐,凡事抢着做完,以尽量弥补对死去夫人的愧疚之心。最让她欣慰的是曾经刁蛮任性的小姐自去年大病一场后突然转变了性子,变得爱笑,变得纯真,变得细心,虽然她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不过这样也好,忘记恼人的过往云烟总是好事。
“怜儿,呵呵……”看着与自己宛如亲姐妹的小丫鬟呆愣愣地望着自己,馨儿忍不住轻笑出声。
听见小姐的笑声猛然回神昼醒,脑中记起前来的目的。轻声道:“小姐,你快随我回去,再不回去刘妈又要罚我们了。”这刘妈乃是别苑的总管家,长得五大三粗,为人也很刻薄,平日里总见不惯她们主仆俩,经常找茬故意刁难她们。但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生立命的地方,所以总是忍让着没有出府,再说这里除了刘妈不喜她们之外,与他人相处却是极好的。
一提到刘妈,绽放如花的娇靥瞬间僵挎了下来,微啐道:“怜儿,这个刘妈每次都故意刁难我们,我今天偷偷跑到这后花园来赏花恐怕又免不了一顿责罚了,只是连累了你,早知道我就不这么贪玩了。”俏脸上写满自责与懊悔。
“小姐,你别这么说,你正值豆蔻年华贪玩是应该的,只是这刘妈老是小题大做为难咱们。”小姐性子纯真惹人爱怜,她就想不通了,这样可人的性子竟有人不喜?其实也难怪,小姐平日里偷偷用黑碳和着灰砾遮掩其风华,为的是怕有人凯觎起了歹意。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刘妈老是一脸嫌恶地睇着她们,并不清楚肮脏的外表下竟有着如何的绝美姿容?
馨儿微垂螓首,幽幽的鼻音飘浮而来:“怜儿,你说这刘妈为何老看我不顺眼?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自已每日里被刘妈吆来喝去的忙碌不停,她非常努力地适应着身为下等奴仆的生活,可无论她多么臣服刘妈最终还是会嫌弃自已?还总是连累怜儿跟着她一起受罚?怜儿待她如亲生妹妹般疼爱,她也把她当亲姐姐般依赖。可是自己总是闯祸,害得怜儿每日里陪同她做粗活到深夜,她会内疚不安。
看着面前幽怨的小脸,怜儿知道她家小姐又愧疚了。轻吁一口气,扯起唇角轻松地道:“我的好小姐,你这么美好,只是有些人不识真璞玉罢了。放心,小姐永远是这世上我最亲近最喜爱的人。嗯?”轻步上前,将手搭在她的削肩上。低叹一声,看来她家小姐饱受了不少折磨,身子骨又清瘦了些许。
“真得吗?”馨儿盛满惊喜的明眸迎上她。
怜儿含笑轻点头。
她缓缓扬起美丽的红馥唇线,开怀了,脸上绽出如怒放花儿般的娇媚笑靥。怜儿的肯定就等于全天下的肯定,怜儿说好那么她必定就是最好的,她相信怜儿。因为她乍到这世上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从怜儿口中得知,她的名字原本叫做宁馨儿,是前臣相之女,如今宁氏一族只遗留她一人孤苦无依与怜儿相携相伴了。
看着面前绝美的笑颜,怜儿有一瞬间的窒息,她家的小姐如此美丽,这样的容貌是幸仰或是祸?小姐年方一十七了,这般年纪的女子早应嫁于他人、在阁中相父教子。可她们?想到她们的处境,霎时变得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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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的阳光笔直地朝林丛中洒下斑驳的影子,宛如万点金光闪烁。青竹栉比排列的绿色丛林,林间的吟风呵唱着春意昂然的曲子,悠悠长长。
四周竹林的环抱中隐约露出一座残破不堪的木屋。一个双手插腰、身形壮硕的妇人厉声呵斥着正低头涮洗着几大盆肮脏碗筷的两个娇小身影,打乱了这满园的春色。
“今日你们若不将这些碗涮完,就休想用午膳。”刘妈鄙夷地看着面前与污水奋战的两个瘦弱身影。打心里厌恶这两个丑陋的丫头,尤其对那个老是肮脏无比的丫头很是反感。偏这丫头总爱跟她唱反调,不服她的管束,一再挑衅她的威严。为了捍卫她在别苑中的地位,就只能牺牲她了,以敬效尤,看以后谁还敢不服从她?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这次又让她逮到机会了,哼哼……
兀自手中不停歇的人儿面上灰黑一片,只有微翘的羽扇眼睫上下无力地掀动着,彰显着主人的疲惫。双手木然地运动着,睇了眼旁边早已堆积如山的碗盘,心中无奈。好累,好想睡,偏偏刘妈不放过她们。罚她刷洗餐盘,而怜儿抢着与她分担,两人只累到夜半深更才躺下休息,刚阂上眼,又被刘妈从床上呵起。而这碗却像变戏法似的多了出来,洗也洗不完,看来刘妈又是在恶整她们了。浑身酸麻,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喂,你,丑丫头,又在偷懒了。记住,这些若不洗完,我会加倍重罚,未来的几日你也休想安生。”刘妈狰狞地脸上噙着一抹冻人彻骨的冷笑。
“知道了,刘管家。”怜儿抢先说道,怕小姐受不住又要与刘妈抬杠,皆时吃亏的可是自己。
偷觑了眼怜儿,脱口而出的话硬吞回肚子里,噤了声,即使现在的她心中仍然忿忿不平。这刘妈老是故意找茬刁难她们。无论她做得多好都不被认同,对她有着根深蒂固的芥蒂,不明原由。所以她有时便会心生叛逆,与她憋着来,可这样得来的结果便是永无止境地粗活累活回报着她们,还包括粗暴的惩戒。怜儿劝她逆来顺受,为了怜儿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平也要隐忍下来。努力压下反叛的作祟因子,努力告诫自己身为下等奴仆的身份,努力迎合着刘妈。可即使这样万般忍让,刘妈也还是处处与她为敌,争锋相对,对她们从未生出过恻隐之心。
“你,丑丫头,你不服气吗?”刘妈冷哼,她就等着她的反抗。
“我……”馨儿胸中怒火漫溢开来。
“刘管家,奴婢们服,心服口服,刘管家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奴婢们着想,奴婢们谢谢刘妈的好意。”怜儿抢先说道,生怕小姐开口顶撞她。
“呵……你服恐怕有人会不服吧?不过这也无关紧要,服与不服都由不得你,不然偌大的一个别苑佣人如何管得过来,还不造反啦?”刘妈蓦得拔高音调,呵斥出声,吓得怜儿一个寒颤。
轻咬着下唇,忍,为了怜儿她只能忍。怜儿说这是她们找到的惟一可以遮风避雨、安全无虞的地方。虽然她不曾记得曾经受过的苦难,但她相信怜儿的话,所以她一直容忍到现在。
“怎么?丑丫头不服?”刘妈仔细留意着她的反映。期盼着她站起来与她对峙。只要她起来,她就有诸多手段让她痛不欲生、苦不堪严。但她最终失望了,她退缩了,垂了螓首,纤细的小手在污水中捞着餐盘。
这一刻,她好难过。这样寄人篱下的苦难生活要到何时才能结束?她和怜儿何时才能摆脱命运的摧残?她心底那个蕴藏多时的愿望要到何时才能实现?她好想与怜儿脱离苦难的掌控,携手浪迹江湖、从此无忧无虑地逍遥。可是现在的她们有了绊羁,她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身,又身无分文,还惧怕着官兵的狙弑。当初怜儿为了救下重病初愈的她被迫与风府签下两人的卖身契。现在的她们可谓笼中的小鸟,无论如何也逃不开命运的钳制,她们逃不出去!
刘妈厉眼一瞪,又欲开口责骂。远处小径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转头睇向那个丫鬟。小丫鬟边呼边小跑着:“刘管家,少爷回府了,白侍卫说让你前去接迎,准备膳食。”
本是冷波横目的刘妈,听到小丫鬟的这段话倏得转为笑意昂然,喜孜孜地迎向小径,再次开口话中竟带有暖意在,“真得吗?少爷终于回府了,我这就去大厅。”几个大步就往前窜去,邃想起什么似的回首,怒目以对,冷冷开口:“你们两个赶紧将这些洗完,今日少爷回府定有更多碗盘清洗。不要偷懒,皆时发现你又偷溜出去以家规处置,听清了吗?洗不完就休想用膳。”一记横目冷波射来,两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怯懦地看着她,忙不迭地点头。
看着刘妈走远的身影,两人低吁一口气,放松了。
“小姐,我适才真怕你顶撞她。”怜儿开口。
微撇着红唇,馨儿缓缓开口:“怜儿,我们要忍她到何时?”刘妈愈来愈过分,就算不犯错也会被她找出理由责罚。她真怕有一天自己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掐死她,可是想到怜儿的劝告她就硬生生压抑下来这种冲动。
“唉!小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还是继续干活吧!”怜儿轻叹一声,兀自低头动手。
“怜儿……”欲言又止,本不想给命运低头,可是……轻咬着唇瓣,在心中努力的告诫着自己……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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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抱林、月色朦胧,馨儿脱下一身的疲惫,忍不住再次偷偷来到“桃园”。踩在凹凸不平的斑斓奇石小径上,夹道两旁的桃花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抖落它一身华丽的彩衣。那红的、白的桃花,幽幽散发着诱人的冷香,引诱着她前去采撷。
一阵煦风拂掠而过,几瓣桃花轻轻地朝她微仰的面容扑舞而下,带起微微酥痒,轻撩着她精致的玉容。引得嫣红朱唇微微上扬,纤长的羽睫在月光的映射投下一排阴影,竟叫人看不清明那双翦水双瞳。
她的双眼朦胧迷离,伸手,任凭几瓣柔媚的花瓣悠悠飘浮于素白的掌心,这嫣红的花蕊竟在她手中微微笑开了,努力绽放着它绝美的风华。
蓦得身后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很轻很稳,由远至近,朝着她而来。心里一阵惊慌无措,抖掉了手中嫣然而笑的花儿,几步凌乱的步履竟将那一地的娉红踏碎了模样。
馨儿躲在粗壮的桃树之后,紧紧地捂着鼓动加邃的胸口。脚步声停了,四周又静溢如初,只有枝桠上片片嫣红不甘寂寞地旋转轻舞,争先恐后地扑吻着她墨黑的缎发。
屏气凝神,侧耳聆听着身后的动静,耳边只有风过林哨、轻轻摇曳的细微响动。听了许久,直到她的那一腔紧张压迫消弥于无踪。不由得莞尔一笑,许是自己多疑了,根本就没有人嘛!
回身,仍是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颗脑袋朝外张望,这一幕,竟叫她不由得痴了,那是一副怎样的仙境呵!
在清幽的月光映衬下,一袭暗红的锦袍衣阙翩翩,将修长的身形拉得格外挺拔、伟岸。那墨黑的缎发以缎带挽系于脑后,轻洒于胸前,凌乱中衬出主人的桀骜不驯。英挺俊隽的五官,剑眉飞斜入鬓,双眸狭长而深邃,完美的菱唇勾成好看的弧度。轻摇着手中的摺扇,悠然自若的神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是谁?她愕然,这个人为何她从未见过?敛下睫,她不由得为自己轻嘲,不相识这是自然,她与怜儿等于被世人遗忘在风府的阴暗角落。她何时能有机缘结识这般英挺的男子?扯起一抹自嘲,转身正欲蹑手蹑脚地离去。怎奈,耳畔却倏得响起一道动听的男性磁性嗓音,“姑娘,难得有缘,何不出来一同赏景?”
心下一惊,顿住脚步,迟疑,他是在邀请我吗?可是,我是偷偷溜到这“桃园”中来的,若是让刘妈知晓岂不是又要被她剥层皮?想想不由得惊惧万分,心里在天人交战中,举足不前。
“姑娘,在下诚意相邀,并未存有任何歹意,还请姑娘放心。”身后男子唇角甸了一丝邪笑,轻摇着的摺扇带起墨发凌空而舞。
既然他诚意游说,她若再致意推脱,会不会彰显出她的怯懦?可是?素手轻抚上这张芙颜,担忧浮上心头。怜儿一再告诫她不可将面容公诸于世,那会为她带来灾祸。可今晚,她是素颜,并未作任何的掩饰伪装,这样的容貌怎能示于陌生人?银牙暗咬,狠下心她举步朝前走去。
“姑娘,是怕在下垂涎姑娘的美貌么?”身后男子略带揶揄的道,唇角更加深了这个笑意。
这个?她并非防他,也相信他那貌比潘安的姿容是决不会垂涎她这小家碧玉的容貌的。她只是一心想谨守对怜儿的承诺罢了,好保得她们一时的风平浪静、安全无虞,必竟她还是逃犯不是吗?压下心头的怅然,馨儿继续莲步轻移。
“呵呵……看来在下还真是坏人。”男子爽朗地一笑,黝黑的眸子闪着熠熠的光,定定地觎着她纤细的背影。
感觉笑声中透出几分自揄,听得她胸口一窒。他是在自嘲吗?我要怎样才能让他知晓并非是畏惧他才会仓皇而逃?心底蔓延着一种叫做自责的情绪。不由得顿住了脚步,暗吁一口气,轻吐:“公子,我并非因惧怕公子的品性而离去,只因确有难言之隐,实属不便相告,还望公子海涵。公子只管继续欣赏这满园的桃红即可。”
“看来是在下误会了,还请姑娘切莫蒂怀才是。”男子狭长的瞳眸更显深浓。
听着他的真诚谦意,看来他还真是彬彬有礼的君子,不由得对他心生好感。绛唇勾起弧线,道:“公子,你继续赏景便是,小女子失礼先行告辞了。”
“呵呵……那好,既然姑娘不愿应邀,在下也不强求,只愿它日有缘再能相逢。”他爽朗的笑,微眯的眼眸里有着读不懂的深沉情绪。
那笑犹如一道和煦的风拂过她的心头,一抹笑漾在心间,慢慢荡开,然后扩散至心湖的尽头。“好!”馨儿回以璨然的笑,但愿他们能有再次相遇的一天,心中对于那一天开始有了一丝丝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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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丑丫头,先把这些碗筷洗涮干净,再去劈柴,这些柴薪今日就要全部堆砌好。这些若做不完,哼哼……你就等着我以家法处置。”刘妈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单手插腰,示威的扬了扬手中的短鞭。
微低头的馨儿偷偷抬眸瞥了眼那鞭,记忆如排山倒海的朝她席卷而来。心蓦得收缩,紧紧捏拳,浑身止不住地轻颤。那鞭,曾经狠狠地抽打过她和怜儿。一鞭又一鞭,脆生生地凌迟着她们细嫩的皮肉,那钻心砌骨的疼痛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曾经的声声惊呼求饶声依然萦耳不绝,道道沭目惊心的伤疤仍在提醒着她世态的炎凉和刘妈的狠毒。
刘妈紧紧睇着馨儿的反映,瞧她面色青白,身形如秋风中的落叶轻抖。不由的扯起唇,加深了这个笑意。她是惧怕于她的威慑了么?那好,今日我便要让她重新回味回味这鞭刑的滋味。这鞭是老爷在世时交付于她惩治家奴、严正家规之物,今日她就要用这家法好好修理修理这个不知天厚的丫头。嘴角噙起一抹噬人的冷笑,慢慢踱近馨儿。
指尖狠狠掐进素白的掌心,一股怒火窜烧在胸臆之间,她已经忍无可忍了。倏得抬起被怒火炙烤得通红的双眸,狠狠地射进刘妈的眼中。本是扬唇的刘妈硬生生地僵挎下嘴角,一丝惊诧漾在她的眼底,瞬间之后又被噬人的冷意所取代,笑意再次进驻在她的唇瓣。冷声开口:“怎么,不服?”

怒火漫溢了馨儿的四肢百骸,让她全身止不住地颤,贝齿狠狠凌迟着鲜红的唇瓣,心中残存的一丝丝理智提醒着她……克制……忍耐。
怜儿眼见着自家小姐濒临失控的边缘,刘妈故意挑起小姐的怒火,深知依小姐的脾性定会反抗,她便逮到机会咬定小姐犯了家规,不服管教,好借机鞭笞她们。犹记得上一次她也是用同种手段整治了她们。睇着小姐原本灰黑的脸色变得青白交错,不由得心急如焚。上前紧紧扯住馨儿的手臂,道:“小姐,我们做事吧!”再次转首对着刘妈恳求道:“刘管家,奴婢们一定会将活做完,请放心。”
“哼!是么?你们还不快动?是否想尝尝这鞭的滋味?”刘妈眸底的冷意冻彻心扉。
“是,刘管家,奴婢们这就开始。”怜儿强压下心头的酸楚,扬着涎笑微附着身连连点头称是。
“哼!”刘妈厉眼一瞪,冷嗤一声。
怜儿慌忙摇了摇依然处在盛怒、明亮的眸子溢满硝烟努力瞪视着刘妈的馨儿,焦急道:“小姐,我们快做事吧!”手上用力硬扯过馨儿,将她按坐在木盆旁,还细心地为她挽起衣袖。
本是怒火快宣泄而出的馨儿被她蓦然一带,有些怪责地看向她,正欲开口却被怜儿刻意放低的声音抢了先,“小姐,忍一忍吧!想想我们背后的伤疤。”
微微一怔,她再次忆起那灼骨的疼痛,忍不住背脊发凉,全身瑟缩。
“小姐,就当是为了怜儿,你忍下这口气吧!”怜儿哀求,她真害怕她们纤弱的身子不能再经受一次的这样的酷刑。
馨儿沉默,细细地盯着怜儿良久,从她布满乞求与哀愁的脸上看到了怯懦,她害怕了!是啊!不由得反嘲,自己不是也胆怯了么?面对那凶残、扯裂她们身心的疼痛她们都惊惧了不是么?即使她想站起来反抗可是她又犹豫了不是么?最终她还是臣服了,臣服在摄人的残暴前,臣服在对怜儿的哀求前。这一刻心中弥漫着悲恸,无助以及绝望。垂下睫,浓黑的眸变得灰暗,瞬间又蒙上了一层氤氲水雾。
“怎么,服了?”刘妈慑人的眸中划过一丝讶议。
“是,刘管家,奴婢们一定干完,请管家放心。”怜儿握了握小姐冰凉的小手,转而对刘妈讨好的笑。
“哼!那好,我就不再多废唇舌了,若未做完你们知道结果。”刘妈利嗤一声,撂下狠话,转身离去。
“小姐,你无碍吧?”怜儿担忧地看着她,馨儿始终低头不语,素手伸进木盆中捞起碗筷清洗。见小姐动手她也不敢怠慢,轻叹一声也坐回木凳。
夕阳落于天际,阴沉沉的天幕,吞去黄昏的最后一丝彩霞。一声声惊呼尖叫此起彼伏充斥在风苑的最阴暗角落。那闪着利芒的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带起最凌冽的风狠狠地甩向每一缕细致的肌肤。执鞭的妇人眸中闪着嗜血的笑意,微弯的唇角诉说着主人此刻的愉悦心境,扯破的粗鄙布衫沾染着黏稠的殷红液体,诡异的颜色不得不逼得围观的众人微侧过眼帘遮掩住眼底的悲悯,不敢直视那凶残的暴器去刻意凌迟两位柔弱女子的纤背。
夜雾降在月色初开的桃花枝头,花瓣上凝了一层雾似的芳华。馨儿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眸中溢满了雾蒙蒙的液体。这个冷漠的世界刺得她体无完肤,她要逃,逃到一个世外桃源,逃到一个暂时可以遗忘痛苦的地方,将自己深深地缩在这个壳中慢慢地舔噬伤口。
翻飞如雨的桃花依然美得如此灼灼其华,那嫣然的花儿竟不知跪坐在树下的娇小人儿的悲怆欲绝,仍然努力地绽放着此生最美丽的芳华。
馨儿终于隐忍不住放声嘶哭,决堤的泪水冲刷清洗着满是污垢的小脸,孤独无助疯狂蚕食鲸吞着她的内心理智。这一刻,从未有过的绝望盘恒在她心头。直到哭得声嘶力竭,才转为轻轻的啜泣。萦绕在心间的孤绝仍然吞噬着她柔弱的内心。
风清扬轻摇摺扇,信步踩在斑斓五彩的奇石小径上。狭长的凤目微眯,欣赏着这满园的春色,突然生起了拈花弄草、啖饮春风的雅兴。
风轻微的扬起它绰约的腰肢,放送着馥郁花香,抖动着细微的响动。他灵敏的耳蓦然间察觉到一丝不为寻常的声响,好似女子的低吟哭诉。心下一惊,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还有谁像他这般有雅兴前来赏景?哭泣?莫非真有为难之事?才偷偷躲避在这里暗夜伤悲?带着满腔的疑惑他逐渐靠近那道声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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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春泥上铺着一层五彩缤纷的华衣,片片柔媚的花儿静静地伏在地面,享受着月光的膜拜洗礼。突然一阵煦风拂过,带起一地的娉红翩然而舞,展示着世间最婀娜的舞步。
微微颤抖的单薄背影,轻声呜咽的声响犹如一把利剑,攫住他的脖颈,窒息的胸腔令他心拧绞痛。原本上扬的菱唇不觉间僵挎了下来。扯了扯唇,他试图找回声音,许久。低沉的磁性嗓音才响起,“姑娘,有何伤怀之事?竟叫你如此哀恸哭泣?”
微颤的背影猛然一僵,忘了抽泣。
馨儿被这道突如其来的男声给惊吓住,如雷般震动的心跳声使她快窒息,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恢复理智后,下意识地告诉自己,她需要隐藏起来,她需要逃开这个男人的注视。那道怜悯的视线令她后背的伤口如火般炙痛。虽然此刻的她需要怜惜,但决对不会是他的,她不愿意在有如神祗般的他面前流露出丝毫脆弱的一面,她不要!撑起身子,却无意中牵起了后背的伤口,忍不住轻吟了声,“唔……”
“姑娘……”风清扬盯着那个娇小身影颤颤悠悠地从地上爬起,突然间听到她痛苦的申吟声。他的心蓦然一紧,深黑的瞳中有忧光一闪而逝。他努力忍着想上前扶起她的冲动,那只习惯性扬扇的手此刻也忘了晃动。
“公子,我无碍。这就告辞先行离去了。”馨儿幽幽开口,浓浊的鼻音掩示不住悲泣过的痕迹。
看着她那前移的绣鞋,他蓦然间有种想挽留的冲动,等他醒悟过来时已然开口出声,“姑娘,请稍等。”
馨儿听见他的唤声顿住脚步,不明白他为何要唤住自己?疑惑地问:“公子,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正在恼怒自己出于何意的风清扬听到她的询问,敛然一笑,道:“姑娘难道不记得这便是我们第二次相遇么?”
“是!”馨儿颌首,对于他们的再次相逢本该是惊喜万分,可是重逢的喜悦被心中的哀恸所替代。她不希望在自己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碰上他。她不明原由,纷乱的思绪和灼痛的伤口提醒着她,她要逃,逃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静静地养伤。
“姑娘,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不如就在这良辰美景的作陪下,我们彼此袒露心声,各自诉出心中的苦痛,也许在下能为姑娘解忧也不一定?”风清扬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撬开面前人儿的心扉?他想窥探她心底最深处的忧愁,他会为她纡解伤心过往。难道这一切仅仅只为了帮助这个外表看起来柔弱、悲沧欲绝的女子?仅此而已么?
“多谢公子美意,小女子只是忆起伤心过往邃抚绪啼哭而已。公子不用担忧。”馨儿对于他的这番话有一丝的惊愕。未曾想像他这般高贵的少爷竟会殷勤地关心她这个粗鄙丫鬟?实在是有违常理?不过他关心的话仍然像清润的甘泉滋润着她孤独的心田。微勾起苍白的唇瓣,伴随着无声坠落的泪珠。晶莹泪水冲洗过后的沟壑,在月色的扑吻下竟然泛起莹白的珠光。原来月色朦胧下,世间一切仍然是美丽的。恍然间她仿佛领悟到一些东西,这世间并非事事丑恶的不是吗?起码她还有怜儿的誓死维护和这个陌生人的关爱不是么?猛然间一惊,她忘了怜儿护着她也是伤痕累累,若发现自己带伤所去无踪,她该是怎样的焦急?不行,她要快些回去!迈开步跌跌撞撞地就往前冲去。
风清扬有些错愕地盯着那道消弥于小径尽头的身影,半张的口许久才又重新阖上,黝黑的瞳闪着晶亮的光芒,重新甸起一抹邪笑,即而轻摇着手中的摺扇,左右环视打量着周遭的美景。只是从他逐渐上扬的唇线不难发觉,他已失了啖饮春风的雅兴。
“小姐……”怜儿轻抚着曾经光滑有如丝缎般的纤背,,泪如泉涌。她好无奈,本想保护好小姐,可最后总是让她沦陷酷刑的伤害。她好无力,面对这个世界凶残丑恶的一面,她竟然显得如此渺小?那么力不从心。她的忍让只能让她们继续过着炼狱般的生活。这一刻,她曾经坚定过的决心,轰然间倒塌了,将她击成片片灰砾。这一刻,她竟然后悔了,她在心中开始质问自己,也许她们不该这样逆来顺受?也许她该协助小姐站起反抗?也许……无以数计的也许凌迟着她的心。
馨儿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滴坠在她敏感的肌肤上,烫烧着她的伤口以及心口。“怜儿……”她轻声唤,这一刻,她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安慰怜儿。她好气恼自己,责怪着自己的任性,害得怜儿弱不禁风的身子也跟着饱受创伤。
“小姐,都怪怜儿没用,不能保护好小姐。”怜儿泪眼朦胧,仍是从水中拧了布巾借着如豆的光线为馨儿擦洗着伤口。她们没有药,只能尽量清净伤口,不让它发脓恶化,然后等待着时日的久远结疤生茧。眼前道道伤疤蜿蜒盘伏在纤背上,恐怕今生小姐是嫁不出去了。想到这儿,怜儿忍不住悲从中来。
“怜儿,别哭。”馨儿艰难地以手为她拭泪,可是任她抹了又抹,怜儿的泪水仍是如决堤般滑落。
“怜儿,别哭。”馨儿努力扯起唇角,苍白的唇毫无血色,额上沁出密密汗珠,但她隐忍着。现在只有她笑了,怜儿才能开怀起来。
“小姐……”瞧着小姐面无血色的虚弱模样,怜儿心中又一阵绞痛。想必小姐现在正在努力忍疼吧?虽然自己背后有如火烧般疼痛,但她不能申吟出声,害得小姐为她担心。
“怜儿,别哭,我不是很好么?”馨儿努力扬起灿烂的笑。
“唉!你们这模样看着真叫人心疼。”突兀的女音插进来。主仆二人一起转首惊愕地看向木门边的丫鬟小琴。
“小琴,你怎么来了?”二人忙擦拭泪涟涟的脸庞。
小琴低吁一声,走向床边,“我来是给你们送这些草药来的。这药草是大力哥夜半偷偷从少爷园圃中采来的,叮嘱我一定要送来。”说完将篮中布巾掀起,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郁郁葱葱的植物。
二人惊愕地瞪向小琴,小琴悲悯地望她们一眼,微啐道:“这还愣着干什么?怜儿快躺下,我来为你们敷伤口,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化脓了。”
“小琴,谢谢你!还有大力哥,你们对我们真好。”二人相视一眼,眸中多了晶亮的光彩。
“还跟我客气啥?”小琴斜睇她们一眼,即而带笑,转过身子找东西捣药草。
怜儿乖乖地躺在小姐身边。二人相视一笑,伸手紧紧地握住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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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阳光穿透木屋的间隙,静静地洒满阴暗小屋的每一处角落。
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小琴笑吟吟地立在门边。手上还挽着个木篮,见二人仍然乖乖地躺着,不仅轻吁了口气。愉悦地道:“馨儿,怜儿,瞧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二人惊喜地看向她,“小琴……”
“呵呵……今日少爷来了客人,厨房备了好多膳食,结果撤席时剩了许多。下人们就分着食用了,我把大力哥和自己的那份给你们带来了。”小琴走到房中那惟一的家具——一张残破不堪的木桌前,将篮中的菜肴、点心一一端出来。
“小琴,这是你的,我们怎么能?”馨儿焦急开口,怜儿也忙不迭地点头。
小琴斜睇一眼她们,摇头道:“你们是病人,理应好好调理身子。如今没有补药,只能将就食些好的,才能快快康复过来。我和大力哥,还有其他人都在等着你们好起来呢!感激涕零的话你们也不要说了,赶紧将这些吃了吧!”将碗盘一一搁在她们面前,再塞上木筷。
“小琴……”馨儿喉头哽咽。
“唉!你们快吃吧!不然我可要生气了?”小琴故作气愤地撇了撇唇。
“小琴,别……”馨儿慌乱,虽然知道她是装的,但心里还是不免着急。
觎着二人慌张的模样,小琴露齿而笑,“呵呵……装装样子而已,快吃吧!再不吃我可真要生气了。”
看到小琴灿烂的笑脸,二人轻点头,搅着碗中的食物。虽然这些是可口的珍馐,可为何自己味蕾苦涩?竟觉着难以下咽?泪一滴一滴的渗入,伴随着精致的美味一同吞入肚腹,连同腹中也升起一股暧人沁脾的暧意。
年久失修的门再次被人大力的撞开,弹出好大的声响,成功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三人其乐融融地氛围顿时被不速者的闯入给打断。
馨儿看着立在门边来势汹汹的刘妈,心下一阵惊惧,全身瑟缩,就连背上的伤口也忽然间火燎般的疼痛。感觉身旁怜儿的颤抖,她伸出小手偷偷的握着她,给她坚定的力量。
刘妈厉眼扫视一周,居然让她见到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朝小琴瞪去一眼,“小琴,你的活干完了?”
收到刘妈的警慑眼神,小琴浑身一个寒颤,止不住的轻抖,这刘妈整治下人的手段凶残之极,怕是不会放过她了。垂首,嗫嚅地道:“刘……刘管家,奴婢,奴婢这就走。”忙不迭地从刘妈身边错过,逃出小屋。
刘妈收回视线,冷冷瞥着二人,“怎么?你二人的懒筋懒骨犯了?”
“刘管家,奴婢们,奴婢们受伤了……”怜儿轻颤着道。
馨儿死死瞪着刘妈,心中有一道声音,她要站起反抗,可身体又惧于她的威慑。指尖狠狠掐着皮肉,这疼痛怎比得过理智的崩溃?
“怎么?还要我请?”刘妈一个冷波射来,二人忍不住轻颤不已。
“是,奴婢们这就起来。”怜儿撑着身子坐起下床,轻扶着馨儿起身。
馨儿木然地爬起来,这一刻她好恨自己的懦弱,为何她鼓不起勇气?
阳光温暧的普照着大地,偶尔一阵煦风拂过,竹影被风儿筛得细碎,只剩竹叶沙沙的声响。
馨儿心中悲怆,双手木然的在污水中捞着餐盘。她好恨……恨自己的无能,明亮的眸子里此时只剩阴霾的一片。
“呵呵……”一阵如黄茑般的轻鸣细响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馨儿涣散的眸子迎向那片竹林,只有风过林梢呜咽的啜泣声,一如她此时的心境那般的悲凉、绝望。敛下长睫,遮掩住灰暗的双瞳。
“呵呵……”又一阵细微响动,犹如女子的抿唇娇笑。
“小姐,有人……”怜儿也听到这一阵笑声,朝竹林中张望。
“是么?”心不在焉地回,有人无人与她何干?她的世界只剩支离破碎的一切。
“呵呵……”女子开怀的笑声愈来愈近,让她忍不住还是抬起了眸子。
细碎的竹叶随风摇曳着它绰约的腰肢,青翠的身姿中一片霓裳霞衣若隐若现,那一身娉红在林梢穿梭往来,映得青竹也染成了片片如烟的殷红。如铃的笑声为清韵雅致的春色添染了一丝鲜活。
“小姐,那位女子好美,她可以自由自在的飞……”怜儿羡慕的感叹出声。
那轻灵有如鸟儿般的身姿,徜徉在天空,她有一对扬起的羽扇翅膀。她可以飞!馨儿晶亮的眸中仿佛看到的是自己幻化成那位女子在空中飞舞,她也可以,她也要飞翔!
那位女子仿佛发现了她们的存在和了望,脚下轻踏着林梢翩翩而来。美丽的丝质红裳在风中撩起如花儿怒放般的娇媚。墨黑的缎发凌空乱舞,饮血的红衬上缎滑的黑竟是世界上最惑人的色彩。鲜明的色泽刺亮了馨儿的双眸,印得灰暗的眸中也有了晶莹的光芒。
女子轻飘落在馨儿面前,一阵微风抖过,带起女子身上的清香扑舞而来,迷惑了二人的神智。二人怔怔地望着红衣女子,她好美,那一抹明媚的娇笑比起花儿更为妖媚,美眸晶亮,粉腮嫣然,绛唇笑甜。人世间还有如此艳丽的娇靥吗?更为重要的是眉宇之间透着英气,自信的光芒使她的艳靥更为眩目。
“你们是风府的小丫鬟吗?”慕容青勾起绛唇,愉悦地道,她对于面前牢牢盯着她的小丫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红衣女子璨然的笑靥,令馨儿呼吸一窒,她真的好美。许久,才愣愣地点头。
“呵呵……你真可爱。”慕容青轻笑出声,自从穿越到这个异时空朝代来,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位陌生小丫头这么有好感。真得很奇怪。
“呃……”馨儿怔住。
“哈哈……”慕容青仰头大笑,贝齿在不经意间迷眩了她人。
馨儿有一丝的惊诧,闺中女子也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大笑出声么?不过,她好羡慕她,可以活得这般洒脱,无拘无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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