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困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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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炎旭手中已经好几天了,但心肃却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在每个并不安稳的梦境中,他仿佛觉得自己仍在桐城的行宫,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寻找晴明的踪迹。但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却并没有见到晴明,而是落入一片充满土腥味的黑暗,掉到这个洞室中醒来,睁眼望见头顶光秃秃的泥土,才意识到在自己身边的人并不是晴明,而是炎旭。
这些天,除了炎旭与秦恒沙,心肃没看到过别的任何人,甚至连侍女都没有。秦恒沙负责治疗心肃的肩上伤口,每天来给他换药;炎旭负责照顾心肃的生活起居,连极私密的事都由他亲自动手,绝不假手旁人。
炎旭似乎很喜欢与心肃在一起,每天有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个小小的囚室中。他会和颜悦色地与心肃聊天,谈论的范围无所不含,却小心地回避任何可能让心肃不悦的话题。他谈吐高雅,遣词用句准确精练,还有不错的幽默感,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其出色的气质风度则更是连心肃甚或晴明都比不上,那是一种真正的王族气质。
但今天,炎旭却有点反常。
“你在等什么?人还是消息?”心肃似不经意地淡淡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等待?”炎旭反问,眉眼间带着强自镇定的痕迹。
“你一直都在看沙漏。”心肃微微笑了,“你拿着书,视线却一直静止不动,有时候一下子翻过好几页,有时候又会往前翻……还有,你始终都关注着门外的动静。这一切都说明你在等待某个重要的……人?还是其它的什么?”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炎旭无奈地说,他的确是惊惶不安。“好吧……我告诉你……我是在等蝙蝠君,等他把小阳带回来。”
“炎阳?”心肃扬扬眉,“怎么?打算让晴明知道你已经脱离他的掌握了?”
“他早就知道了。”炎旭咬住嘴唇,忧虑的表情中带着些许愤怒:“密探们传来消息,他已经发现我逃走了,留在行宫中的只是一个蝙蝠君为我作的替身人偶。然后他就抓住小阳严刑拷打——大概是怀疑你的失踪与我有什么关系……”他烦躁地甩甩头:“可小阳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告诉他!他直到被抓住的那一刻都相信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偶是我,他一直都在为我的病情担心!……他……他们告诉我最好快点想办法把小阳弄出来,不然他会把他活活折磨死的!你的晴明会把我弟弟活活打死!”过于激动的心情让炎旭有点语无伦次,但心肃还是仔细地听着,弄懂了他说的每个字的意思。晴明严刑拷问炎阳?这太不可思议了!心肃记得,尽管表面上有点冷淡严厉,但晴明私下里相当疼爱炎阳,并不止一次地要求自己不要反对炎华的恨意转嫁到炎阳的头上,而现在晴明居然……真是不可思议。“听我说,炎阳他……”

“蝙蝠君!”秦恒沙的出现打断了心肃的话,炎旭几乎迫不及待地抓住秦恒沙:“小阳呢?”
“放在你房间里了。”秦恒沙似乎相当疲惫:“伤口我都给他处理过了,保住性命应该没什么问题……唉!你去看看他吧。”
“……嗯。”虽然有些不放心让心肃与秦恒沙独处,但此刻在炎旭心中对弟弟的担心压倒了一切。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他就离开心肃的小小囚室向自己的房间飞奔而去。
但炎阳的情况比他预计的还要凄惨。炎旭进房间时秦恒沙的使令狮鹫贵翔正在为炎阳包扎手指。炎阳的左手已经快包扎好了,右手则毫无生气地垂放在身侧——洁白漂亮的手指顶端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艳红伤口,那是被活生生地拔去指甲造成的伤。
“小阳……”炎旭轻轻地呼唤一声,有一瞬间他甚至不敢确定弟弟是否活着。他伸出手去想摸一下炎阳的皮肤,他需要借着体温与脉搏来确定那个毫无生气地躺着的少年是他的弟弟,但他吃惊地发现他竟无法从炎阳身上找到一处可以触摸的地方——少年全身都被洁白的纱布包裹着,被包裹得……像一具等待下葬的尸体。
“你别碰他。”贵翔正忙着在炎阳的伤口上涂药,头都不抬地制止炎旭的动作:“他全身都皮开肉绽地没一块完好的地方,现在连片羽毛掉在身上都能让他疼得死去活来。”
炎旭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才不可自制地抖了起来:“他们到底是怎么对他的?”他的声音中**了极力忍耐后泄露出的呜咽:“他们到底是怎么折磨他的?”
“……他们下手显然很有分寸。”贵翔包扎好炎阳的左手,挪到床的另一边开始处理他的右手:“用了带勾刺的鞭子,也许是某种荆棘枝,打遍全身之后再用烙铁烫——可能又在伤口上浇了酒或盐水——我觉得应该是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孩子的伤口为什么没有发炎。”贵翔用慢慢的,极轻柔的动作在炎阳的伤口上抹上药液:“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的伤虽重,但都是些皮肉伤,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能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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