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不起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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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的时候,我妈笑容可掬,令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我妈,外界统称为林肯女士,目前是本市十强集团——蓝黛集团的董事,同时也是知名的建筑设计师。我估计外人想象中的那“林肯女士”定然是身穿高贵的职业套裙,轻轻巧巧地提着同样高贵的手袋,喷着淡淡的香水,然后优优雅雅地侧腿而坐,用女性味十足的声音说道:“我现在需要一杯MARTINE,不然我会没有灵感,这将是多么糟糕的事情。”每当我想到此种情景,我就恨不得把嘴里所有的口水都喷出来。
因为,事实上,我妈所有的优雅,都是靠演技维持的。
比如,此刻,在人不会看见的地方,她的真实造型是这样的:鞋子早就被蹬在遥远的角落,光着脚丫,整个身体歪歪扭扭,手里还拿着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零食不停地啃。且一边啃,一边对我阴笑,举手拿过一件东西来。
我一看,红彤彤的,不知是啥。展开一视,顿时惊讶出声。
没有想到,那竟是一封录取通知书!
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这人的优点是无论做什么,都非常有创意。而最有创意的,便是我数学和英语的高考分数。那分数,我估计是人类,都不会轻易做出来。
可是,摆在我眼前的那封红皮书里,却明明印着斗大的三个字“林黛玉”。
我简直要怀疑这封信原是寄给和贾宝玉搞对象的林妹妹的而非我的。
林黛玉,这相当有创意的名字是我妈赏赐的。据说她给我取这名字是因为怀我的时候特无聊,没有书看——那个年代哪里有什么专供无聊时看的消遣文学。于是就拾了一本《红楼梦》,没想到看上瘾了,被那迎风拈花吟诗洒泪的林妹妹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结果一时冲动,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她倒是畅一时之快,却没想到日后她女儿每当自报姓名,总是会惹来一阵嬉笑和奇怪的目光。一想到这点我就特郁闷。因为我和传说中那位林妹妹除了名字,全身上下就找不到一处相同的地方。
我恨恨磨牙,狠狠读出口:“尊爵大学!这是什么破学校?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妈娇笑:“尊爵集团的私立学校,在本市之南,你竟不知?”
我眼放光:“贵族学校?”
“贵族?你也不看看自己那抽象的分数!一个三流大学而已。”
我满脸颓丧,举手便把通知书扔出车窗:“不去。”反正我妈乃商界强人,独生女儿何愁没有好书读。
那片红纸就这样飘飘荡荡地被我抛在了身后。
可是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再度见到它。
那是在三天后。我已经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的情况下。
那天我有一个约会。和我那帮烂兄破弟拼命想要抓住暑期的尾巴,尽情享乐。及至散伙之时,夜色已深。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想要打电话叫我妈的司机来接我。谁知刚把手机掏出来,便有一个人从面前飞奔过去,几乎紧贴我面门,我只觉手腕一麻,握在手里的手机便不翼而飞!
我大怒,想也不想就往那黑影追了过去。从来我就很硬,胆子也大,加之今天又喝了酒,一阵发狠猛奔后,终于将那人给追上。伸手扳着他的肩膀,叫道:“喂,不想挨打就将手机还给我!”
那人停下来,乖乖地递过一件东西来。却不是手机,而是一张纸。
我一看,顿时愣住。因为他手里的,竟然就是我三天前丢掉的录取通知书!
“林小姐,你应该去上这个学校!”
我皱皱眉头,想要看清那人的面目。无奈他站的地方正好位于路灯的阴影里。

“为什么?”
他笑了一声:“不为什么。你不想看看么?”
“看什么?”
“有趣的礼物!”
“礼物?”
他阴声笑笑,把手机扔还给我:“你虽成功地从我这里追回了自己的手机。可是世上万物,有些却是永远也追不回来的。在那个学校里,一切即将开始,也即将结束。”他笑笑,转身离去。
剩我站在当地,完全愣住。
他的话激起了我的好奇心。转念想到武星星和杨若也都被这个学校录取,便进去混几年也不妨事。
我笑笑,纯粹游戏的心态。
后来我才知道,有些游戏,是玩不起的。
***
我进尊爵大学的第一天,就差点崩溃。
那天我妈的司机到公司候命去了,武星星便骑着他那破自行车来驮我。同他一起的,还有杨若。
我和武星星从高中起便是哥们。那时他长得跟花朵似的,未语脸先红,在那个没培养出半个人才,反而造就了一堆色女的学校,无异于一只置身狼窝的小白兔。就在这小白兔被几个恐龙级色女拦在小巷企图调戏的危急关头,我及时地来了个英雄救美,一顿拳脚便把他从那帮恶女的手上给救了出来。武星星芳心大动,从此以后便自告奋勇当我候命司机,两年如一日地驮我上下学,就差没以身相许了。
在他驮我时候,我还经常奴役他去买包子。因为只要和我说上十句话的人都知道,早餐我可是除了狗不理,山珍海味也不吃。以致武星星后来都形成了条件反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狗不理的招牌,他就会自动停下来,不买他几个包子,心里就憋得慌。
于是就造就了武星星在前面一路狂蹬,而我却坐在后座上一路狂啃的本市亮丽风景线。
至于杨若,曾是武星星的第一任女友,没想到没和武星星发展下去,反而和我成了特铁的姐们。此女身材高挑,眉目如画,特别是那一道长眉,轻轻一挑,便能把人的魂给挑掉一半。她就用此吸魂**成功泡取美男无数。可惜,此妞江山打得好,却无法维持。在成功泡上某位美男之后,她就开始间歇性爆发。而她爆发的全过程非常丑陋,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趁她不在,描述给你看看:
爆发之前,她的眼睛里会出现愤怒的目光,然后她会把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头上,再然后她会把手指更慢地**到自己厚密的头发里,最后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高分贝怪叫,她会用双手把自己整齐的头发搅乱成鸡窝状,同时脑袋还在不停地摇动。这种状况可以维持一分钟左右。在这段时间里,她可以保持那种怪叫声不会换气。直到时间整整齐齐地过完,她就会用轻快的动作迅速从某个地方掏出一把小梳子,将自己的乱头发再次梳理整齐。然后她会盯着你说最后一句话:
“我要杀了你!”
在这个过程里她当然不会杀死什么人,但是这样的歇斯底里发作时的丑态会杀死对她心存好感的男友们美丽的幻想,于是美男们便忙不迭地撒丫子奔了。
我常常嘲笑杨若见到美男时那两眼放光不能自己的衰样。可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被一个男子的姿态所打动,当时我的感觉,就好像是直接从悬崖上摔下来,把脑袋给跌坏了,变成了木偶。而那个人,却紧握操纵我肢体与感觉的线。
也许有时候,为某个人心动,是一件自取其辱的事情。
正是这自取其辱,让我入尊爵大学的第一天就差点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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