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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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寒回到家,看见夏炎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放下东西坐到夏炎身边,夏炎一把抱住她,责问道,“说,又上哪儿疯去了!以后周末不许出门,要好好在家陪着我。”
晓寒笑,“在家陪你?你出去一天了,现在才回来,午饭也没有回来吃,还让人陪你?”
夏炎抱住她,长舒一口气道,“我的好老婆!我决定以后在平日里就把工作做完,周末在家好好和你过二人世界。”
晓寒柔情地伏到他肩上,问道,“是不是真的呀?突然要对我这么好。”
夏炎伸手轻打她的背,“不许说我对你不好!”
晓寒柔柔地躺在他身边,突然想起来,问道,“你有什么东西给我?”
夏炎一下子翻身压住她,吻她,对她道,“吻是不是好东西?我们的小娃娃是不是好东西?”
晓寒只觉得内心大恸,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微嗔地锤着夏炎的肩,“你个坏蛋!又来逗我!谁说要小娃娃啦!讨厌鬼,快下来。”
夏炎耍赖道,“你是我老婆,当然要给我生小娃娃了。你一个人在家里闷,我们多一个小孩出来就热闹多了。”
晓寒突然动情地拥住他,久久不放开。她就这样抱着自己深爱的人,任眼角流下泪来。
第二天夏母正和林蔓通电话,门铃响了,夏母和林蔓挂了线,问道,“谁呀?”打开门一看,却见一个浑身美艳目带煞气的年轻女子,不等夏母回过神来,那女子已扭着柔腰,大摇大摆地晃到客厅里,对夏母道,“就你一个人在家呀,那个夏老头子死哪去了?”
夏母莫名其妙,怒道,“你什么人啊!你找谁呀?”
那女子已悠然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对夏母说,“想必这就是夏夫人吧?我是你老公养的情妇,按道理,我应该尊称你为姐姐。这也怪不得你老公在外面打野食,姐姐你也是长得太难看了点。”
夏母听了,怒火冲冠地冲上去,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不想那女子也是有准备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呸”了一声,叫道,“你个母老虎想打我?就你那两下子,在别人面前发发威或许可以,在我面前,我呸!”那女子甩手打了夏母两耳光,又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厉声叫嚣道,“姓高的你听着!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你劳苦功高啊!你老公厉害呀!我才不管这么多闲事!你瞧瞧这个,这是什么?”那女子“啪”地甩出一堆照片在夏母脸上,夏母一看,顿时面色灰白,原来那些照片竟然全是夏父与那女子的床上照!那女子不等夏母反应过来,娇笑道,“看看你那样子,我这儿还有更逼真的呢。”那女子拿出一盒录像带,在手里变魔术似的旋转,“要不要看看呀!看看你老公,五十多岁了,可雄风仍在,是不是还不减当年啊?”
夏母歇斯底里地扑上去抢,摔到地上用脚踹个稀巴烂,那女子像看笑话似的“格格”地笑,叫道,“你踩了一盒没关系,我这儿还多的是呢,想要多少有多少,发给全县每人一盒,也不犯难!”夏母的脸涨成了紫黑色,阴恶叱咤道,“你想怎么样!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妖精!你想要多少钱,你这个婊子,我掐死你!”她气骂之下已忍不住冲上来,那女子轻盈地一躲,夏母一下子自己扑到墙上,撞到额头,隐隐然渗出血来。那女子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厉声道,“你少给我装疯使泼了!我告诉你,若不是姑奶奶我心软,有你头破血流的时候!我告诉你,今儿这事,没有一百万你们休想摆平!以为我姑奶奶的便宜这么好占,我呸!我操他个老王八蛋!你告诉他,一百万!一分不少!他不拿,我就让他身败名裂,乌纱帽也让他保不住!你听清楚了!”那女子又甩出一盒录像带,摔门扬长而去。夏母眼冒金星一阵昏眩,良久没反应过神来!
夏家顿时炸了锅,乱作一团。夏炎去了一夜,第二天神情憔悴地回到家,抱住晓寒,疲惫地道,“家里彻底乱套了,我妈一个劲地闹,我爸也火了,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多年的夫妻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我妈还要上吊自杀,幸亏被小保姆给救了。我爸也是哑巴吃黄连,只好拿出一百万来,我们似乎得罪什么人了,不然那一个卖肉的小姐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我爸也不会这么怕。报应,晓寒,这真是报应,他们已经过了一辈子了,怎么老了老了,还闹这么一出,我作儿子的,管不了了。”
晓寒拥着他,听着他的话,目光闪出可怕的冷峻。
夏父筹了一百万,夏母也冷静下来,不再寻死觅活,但两个人都拗着气不见面。林蔓去看夏母,夏母就孩子似地委屈地痛哭出来,一边大声地痛骂,婊子小妖精一顿乱喊。林蔓听得脸色煞白,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夏母好不容易有一个停歇,林蔓忙起身告辞了。
病房里空荡荡的,夏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谩骂也得罪了林蔓,林蔓也是第三者,在破坏人家家庭。她一下子瘫软下来,失魂落魄地躺下,又禁不住想起这多半生的艰辛,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心高气傲,一步步扶持自己的丈夫从一个小职员到交通局长。三十年了,自己人也老了,模样也变了,可偏偏,老了老了,出了这样的事!唯一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差点死掉,现在虽然活着,可娶了个媳妇视自己为仇敌,将来的孩子固然也不会认自己奶奶的。想着想着,不禁觉得人生如梦,一场悲凉,一阵心酸,又一次失声痛哭起来。
杨晓寒就冷冷地站在外面,她准备好一肚子话,可此时却咽了下去,她有些悲悯地望着夏母,病床上的这个女人再也不是自矜高贵的贵妇人,她从此将在周围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她唯一有的只是倾诉,终有一天会被别人厌烦的倾诉!
杨晓寒转身走了,一切都已经拉开了序幕。接下来的是夏炎,那个疼她爱她却又背叛她的男人!一个她说不出来是爱还是恨的男人!
杨晓寒在夜里十点钟拨通林蔓的电话,林蔓“喂”了一声,听起来心情不太好。杨晓寒道,“我是杨晓寒,现在夏炎在疯了似地找我,请你告诉他,我在‘夜上浓妆’酒吧厅。林蔓,恭喜你,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亮,从此夏炎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林蔓道,“你什么意思?”
杨晓寒道,“我们俩已不可能,从我妈妈死那天起,一切其实都结束了。我之所以现在才收场,只是因为,我想让它结束得更精彩热闹一点。”
杨晓寒说完挂了机,林蔓“喂”了两声,失落地关上机,打夏炎的手机,夏炎并没有接,林蔓痛苦地闭上双眼,任两行清泪冷冷地流了下来。她抱起脚下那个雪白的小猫,怜爱地抚摸着它的毛,拿出手机,给夏炎写了一条短信:晓寒在夜上浓妆。
“夜上浓妆?”夏炎望着手机喃喃道,“夜上浓妆?她在夜上浓妆!”夏炎的内心悚然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了他的心头!
今夜“夜上浓妆”格外的漂亮,夏炎走进那个灯红酒绿、香风鬓影的世界,他感到困惑,在这样一个弥漫着风尘与浮华的环境,他的晓寒会在这里?
她会在这里干什么?夏炎几乎拔腿就想出去!
可是他没有。大厅里有二三十对男男女女在跳舞,他扫过人群,扫向角落,他看见一个短发黑衣的女子拥坐在一个还算英俊的男人怀里,而那个男人正在专注地一手托着她的臀,另一手则迷恋地摸弄她的乳。夏炎厌恶地转过头去,又猛地,回头望去!那是他的晓寒!那是他的晓寒!
他一箭步地冲上去,一把抓下晓寒,挥手一拳打在冯昊鼻子上,一群保安涌上来,人们纷纷停下来,诧异地观望。冯昊擦了一把鼻血,儒雅地朝保安挥挥手,保安退下去,夏炎愤愤地望着他,冯昊深深望了一眼晓寒,转身上楼去。夏炎冲上去,被一群保安拉住,冯昊转头望了一眼,头也不回地上楼。
夏炎被一群保安推出门去,外面是让人清醒的风,夏炎愤怒地喘着气,晓寒则在他的不远处冷冷地站着,路灯拖下她长长的影子。夏炎喘着气,拼命抑制自己,可他抑制不住,终于咬牙切齿地一把抓过晓寒,塞进车子,疯也似地开回家。
夏炎刚一进家门,甩上门,劈手就揍了晓寒两个耳光,随后将她狠狠地甩在床上,握住她的腕子怒吼:“你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晓寒被打得眼冒金星,脸上顿时像着了火。她用她清冽的眼睛望着夏炎,仇恨中夹着悲悯。夏炎见她的脸颊隐现出暗红的手印,而她的目光却充满着挑衅,忍不住挥拳揍向晓寒的身体,叫道,“你还不认错!你不认错!不认错!你还不认错!”
夏炎疯了似地打了她一顿,怔怔地望着床上的晓寒,声嘶力竭地道,“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晓寒猛地抬起头,扬手一个巴掌打在夏炎脸上,她直起身子,下床抓起花瓶砸向电视,电视“砰”的一声巨响,荧屏出现了一个窟窿,隐隐冒出白烟。她又抓起一个花瓶向夏炎砸去,夏炎微一躲闪,花瓶擦他耳朵而过,碎在后面的墙上。
花瓶破碎在墙上,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声。一切都好似他们的婚姻,刹那间不可挽回地破碎了,无法有任何补救。而晓寒则笑了起来,她变形的脸在灯光下有几分可怖,她尖声地叫,俨然一个泼妇。她对夏炎说,“为什么?你现在还问我为什么!因为我死了妈!我妈妈她死了,她一个人把我抚养**,我好不容易成家了,她才住两个月而已。两个月!可你们的金门槛容不下她,她死了!你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吗?你知道一个母亲因自己而死,而我心里的痛苦吗?
“而你呢?竟然在我买棺材的时候,一边给我打手机,一边和那个女人拥抱吻别!笑话!这一切都是笑话!你拥抱吻别完别的女人,然后装摸做样地去给我妈奔丧!夏炎,你**的一手好演技,好演技!”
夏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冲上去欲抓住晓寒,晓寒一把推开他,指着他的鼻子道,“是的,你拥抱着别的女人,和她上了床做了爱,还一边和我好,疼爱我,呵护我,我呸!我怎么还会再相信你这个骗子!你是个骗子!”晓寒倒退了一步,冷冷地道,“而你妈呢!去约那个女人,在那里一起说我的坏话,商量计策,让她取而代之!哼!不错!我杨晓寒的确没权没势,唯一的妈也被你们逼死了,你们想逼走我,逼死我,没那么容易!你妈打电话让我离婚,想拿点钱打发我,想得倒美!你们未免太欺负人了!欺人太甚!是你们逼我这样做的!我妈死了,你妈没一句抱歉的话,只时刻想着除掉我!而你,一方面对我恩爱体贴,另一方面又和林蔓藕断丝连!你现在有什么权力打我,难道你这么做,你不感到羞耻吗?夏炎,难道你没有脸吗?”
夏炎后退了一步,怔怔地望着她,无言。杨晓寒哼笑道,“不错!一切都是我干的!你们家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干的!我这样干痛快,我解气!我妈懦弱无能,自己死了,我可不会被你们逼死!我无权无势,斗不过你们,可我还有一张脸长得漂亮,报仇可以了!你妈自恃高贵,可她厚颜无耻,受了那么大羞辱还在医院里忍辱偷生!你自恃多情,可你更假仁假义,我不过学着你的样子给了你一顶绿帽子,你还有资格对我勃然大怒,对我拳脚相向!该勃然大怒的人是我!是你,夏炎,一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在我失去母亲的同时让我失去丈夫!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把亲人都变成了仇敌!而今,你愤怒!你有权愤怒!而今,你尽可以去拥抱你的林蔓,安慰你的老妈,你什么都不缺,而我呢,除了报复,还依旧什么都没有!所以,你赢了,你赢了!”
夏炎冲动地冲上去,扳住她的双肩厉声道,“不!不是这样的!我和林蔓之间,根本!……”
晓寒后退一步,冷笑道,“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和她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你以为我是傻子!我从前根本不用香水,可是你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你的身体上!那是女人的香水味!你还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你喜欢她就娶她算了,干什么非要以死明心来娶我,又偷偷摸摸地要她!你在同时辜负两个女人!夏炎,你还算不算是男人!”
“我,……”夏炎一时语迟,猛地来回走了几步,道,“林蔓她快死了!那次我送她去医院,她不是急性阑尾炎,是脑瘤晚期,手术都不能做了,医生说她活不过今年了!”
晓寒闻听,顿时脸色煞白,像见了鬼一样怔在当地,惊问道,“你说什么?”
“他说的是真的。”林蔓不知何时已进了屋里,她穿一身宽大的黑色蝙蝠裙,戴一条镶着珍珠的白金项链,淡淡地化了妆,走到他们两个面前,美丽而从容。
晓寒望着她。她淡淡地笑,对晓寒说,“夏炎说的是真的,你们的门只是带上,没锁,我就进来了。那次车祸以后,出院那天医生对我说我已是脑瘤晚期,那次没死,真是一个奇迹。他让我对以后的生活做好准备,所以我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苟延残喘。”
林蔓的眼里攒动着泪花,可她仍笑道,“我十五岁那年父母出车祸双双身亡,我一直寄居在我姑姑家里,我不想让我姑姑知道这个消息。当我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后,我觉得自己很可怜,天大地大,只有我自己孤身一人。夏炎得知我的情况后,望着病床上的我,一句话也不说,他哭了。我知道夏炎和你结婚了,也知道他宁死都不肯娶我,可当时好像他就是我的亲人,至少,他为我的死亡而坐在那里哭泣!于是我对他说,我就一年多的时间了,我不强求什么名分,只要他肯来看我,偶尔来照顾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做了鬼也感谢他。”

晓寒听了只觉得如万箭穿心,叫道,“不要说了!”
林蔓道,“我不用你可怜,在和你的这场竞争中我从来就没赢过。我答应他,我绝不去找你,绝不让你知道,我死了以后,那一生一世甜蜜的日子都是你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因为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在爱着你,而对我,他只是可怜。”
晓寒叫道,“你不要说了!”
林蔓道,“我虽然遵守承诺没来找你,但我也有私心,你妈妈的死让你和夏伯母有了嫌隙,夏伯母主动找我,我有时也期盼着你们能离婚,毕竟,我也想在临死之前能做一回光明正大的夏夫人!晓寒,你不知道,对于一个垂死的人,没办法再去结束过去开始未来,我没有机会去寻找另一个归宿,去寻觅另一段感情了。我很没出息,以为既然你们婆媳俩要闹,我何不坐收渔利?”
林蔓有些嘲弄似地笑了一下,道,“只是,夏炎根本就不会抛弃你,他为你妈妈的死愧疚万分,偶尔去我那边,也是觉得更加对不住你。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一个男人这样爱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妈妈的一个无心之过?你想让他们家家破人亡,名声扫地,你报复他妈,也报复他,你也未免太狠心了。”
晓寒道,“够了!是我狠心!这么多年来我妈含辛茹苦累了一身病,老了老了,因为别人的一个所谓无心之过,就让我妈女儿有家不能去,让我有心奉养而不能为!也是因为她想不开,可是她死了!我这么多年做梦都想让她过上好日子,可好日子没让她过上,还把她害死了!我咽不下这口气!还有你们,你们偷偷摸摸地在一起,现在说起来还是这样的光明和伟大!是的,你不幸,他是好男人,他要照顾你,你们伟大,我渺小卑鄙!若是我们七老八十了,他对我说他年轻时曾经偷偷背着我完成了一个爱他的女人的心愿,我或许会感动,会自豪,会更加爱他。可是!并不是这样!难道说,你们拥有这样一个纯真的理由,我就活该被欺瞒!你们既然很有理由,为什么不敢跟我说!你们被我撞见了,在我刚刚失去母亲给她买棺材时撞见的!当时你的脑袋上没写着脑瘤,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可怜你!”
林蔓听了,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晓寒冷冷地笑道,“本来我觉得自己苦大仇深,婆婆的几句话弄得我自己的妈惨死,对我体贴有加的老公也不过是一只偷腥的猫,一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可现在呢,我一下子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蛇蝎女人!不但坏了他的家,拿了他们的钱,还容不下一个垂死的女人,剥夺了她最后的权利和幸福!现在我是元凶,我是凶手,我是毁坏这一切的刽子手!”
晓寒说完,仰天大叫了一声,疯也似地夺门而出。夏炎叫了一声,追了过去。正追至楼梯拐角,突听林蔓一声叫,夏炎猛回头,却见林蔓在楼梯上一脚踩空,整个人翻滚下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夏炎冲上去抱住林蔓大声呼唤,林蔓从喉间传出一句模糊的声音,大量的鲜血从她的鼻嘴间流了出来。
夏炎失色,抱起林蔓飞奔出去,晓寒听到他的叫声也停了下来,夏炎顾不上她,抱着林蔓在她身边飞奔过去,只在地上流下两道林蔓的血痕。
夏炎的车飞也似地开走了,晓寒怔怔地望着那两道血痕,突然一**坐在地上,埋头“嘤嘤”地哭了起来,而她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条手帕,她抬头一看,是冯昊。
冯昊望着她,对她说,“我不放心你,怕他打你,男人这个时候最没有理智。”
晓寒一听,只觉得鼻子一酸,站起来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冯昊拍着她的肩头安慰道,“别哭了,没事了。”晓寒哽咽地望着他,冯昊伸手轻轻抚过晓寒印着指印的脸颊,心疼道,“走,我去用冰给你敷一下,很快不疼了。”
晓寒摇头,抓住冯昊求道,“你送我去医院,她可能要死了,你送我去医院!”
冯昊道,“这个时候,你去医院不太合适。”
晓寒道,“你别管了,你送我去医院。”
冯昊答应了,晓寒赶到医院时,林蔓已经奄奄一息,经过医生抢救,意识清醒了过来。她望见晓寒站在门口,便伸手叫晓寒过去,晓寒悲怆地走过去,望着林蔓苍白如纸的脸,不由潸然落下泪来。林蔓抓住晓寒的手,然后将晓寒的手放到夏炎的手里,极轻地一笑,对晓寒说,“放心,下辈子,我一定不让自己,爱上他。”
晓寒流泪,握住她的手道,“对不起,我,对不起。”
林蔓虚弱地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话说着,忍不住“哎呦”一声,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夏炎大叫医生,医生赶来进行紧急抢救,可林蔓还是不可挽救地将头一偏,停止了呼吸!
晓寒亲眼看见的,林蔓的头一歪,两行清泪在那刹那间滑落下来,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她死了。
她的死让夏炎好几天不说一句话,而晓寒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而在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再相见却是离婚。
晓寒又一次进了那曾经是自己的家,她一开门,看见夏炎的父母正坐在沙发上。晓寒很尴尬地望了他们一眼,夏母正在怨毒地瞪着她,而夏炎则神情落寞地斜在沙发的一角抽闷烟,他一脸的胡子,人明显地消瘦了。在他的面前堆着一堆烟头,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书。
晓寒望了望夏炎,径直走过去,拿起笔在上面签了字。夏母见了,突然站起来夺过协议书接近癫狂地大笑起来,晓寒后退了几步,夏母却将协议书一扔,狮子一样扑上去一把掐住晓寒的脖子,嘴里骂道,“你这个狐狸精!你害完我儿子,又害我老公!我今天跟你拼了!我要掐死你,我给你偿命!我们一起到阴间地府和你那死妈算账!”
夏炎费了好大劲才把夏母拉开,夏母在儿子的怀里仍不停地谩骂,晓寒揉着脖子冷冷地笑道,“我劝你还是认命吧,你们家活该有我这样的一个狐狸精,你还是惜福吧,让自己多活几年,看看这世界风光。你这样闹下去,闹死了也没人偿命!我告诉你,我只欠林蔓的,对你,我一点也不欠!”
晓寒甩下话,摔门而去。防盗门被摔得震天响,客厅都似乎在“嗡嗡”地颤抖。夏母怔了一下,接着要破口大骂,夏炎厌恶地一甩手,转身进了卧室,将卧室的门摔得震天响。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已经无法补救,也无法挽回。晓寒甩门离去,迎面而来的是一轮绚丽的夕阳,照得她有些昏眩。
我要到哪里去?她问自己。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很空,空的好像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偶一抬目,看见冯昊在夕阳里靠着车抽烟,晓寒不由站住了。
冯昊打开了车门。
晓寒知道自己应振作起精神来,因为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劫难还没有完全结束。
她觉得自己的心苦苦的。
而冯昊那双摄人的眼睛正望着她,他的脸上说不出来是愉快还是危险的信息。
晓寒上了车,跟冯昊来到“女人街”的住处。屋里黑着灯,冯昊进去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对晓寒道,“你先住在这儿吧,我们结婚后再住更好的大房子。”
两个人对面坐下来,冯昊道,“你脸色不好,到我身边来吧。”
晓寒安静地叹了口气,对冯昊轻声道,“不用了。冯昊,我,不能和你结婚。”
冯昊拧起眉,望着她道,“为什么!”
晓寒道,“在我们之间,相识不过两个月,无论对我还是对你来说,都没有刻骨铭心的感情。你现在感觉你喜欢我,你要和我结婚,可是,你并不能容忍我心里面想着夏炎,而我还是忘不了他。”
冯昊怔住,说道,“你慢慢就会忘掉的。”
晓寒无所谓地笑了,“慢慢?慢慢是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
冯昊眼含怒气地盯了她一会儿,恨恨地道,“我真想打你!”
晓寒道,“我当初报复他,是因为我恨他,我恨他背叛我和林蔓在一起。而现在,不同了。”
冯昊怒道,“你还想回到他身边去!你是不是想找机会还回到他的身边去!”
晓寒道,“在不在他身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的身上,在我的心里,时时处处都是他的痕迹。我们恋爱四年,结婚两年,他认识我时我还只有18岁。你喜欢我的一切东西,无论**还是精神,都少不了他的一手创造。而我,也忘不了他,在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必须离婚的仇怨,我们在各种胡闹中被生生地分开。我爱他,我会在以后的岁月里无数次地想着他,想着我们的过去。而你,根本无法忍受这一切,你无法接受,你娶的其实是夏炎造就过的女人!”
“够了!”冯昊喝住她,杨晓寒对他说,“这是事实,你也是一个经历过人间风月的男人,你应该知道,从18岁开始,六年意味着什么!我没有父亲,所受的男性的影响只有他。我一生一世难以忘记这个男人,而他就在你身边,你可以忍受吗?”
冯昊道,“不可以!”
晓寒道,“所以,我不能和你结婚。我爱他,我心里爱的是他!”
晓寒说完,欲转身离去,冯昊一把抓住她,将她狠狠地甩在床上,劈手就是一耳光。
晓寒快被他打昏了,脑袋里“嗡嗡”直响,疼痛的泪水夺目而出,冯昊抓着她的衣领怒道,“你说,你是不是还爱他,你是不是还要一生一世爱他!”
晓寒闭上眼,回答道,“是的。”
冯昊反手又是一耳光,问道,“现在还是不是?还要不要一生一世爱他?”
晓寒任泪流了满脸,回答道,“我要,我要一生一世爱他。”
盛怒的冯昊一把撕开晓寒的衣服,露出她白皙的**,随手抓起一把水果刀,将锋利的刀尖抵住她的胸口,喝问道,“现在呢?”
晓寒的身体在刀下轻轻地颤栗着,冯昊道,“你再敢说你爱他,你信不信我一刀捅了你,将你的心拿出来印上我的痕迹!”
晓寒不说话,身体轻轻地颤抖。冯昊道,“你说,你爱我,从现在开始你会一生一世地来爱着我!你说!”
晓寒睁开眼,冯昊于是看见了她美丽清亮的眸子,泪光辉映下,更加楚楚动人。她的脸像白纸一样白,可是她对冯昊说,“对不起,我不能爱你,不能欺骗你。”
“你!……”冯昊语迟,一把扔掉水果刀,愠怒地盯着她。晓寒向他看过来,灯光下她被打的脸,在冯昊眼里一下子变得美艳惊心起来,他的眼里突然迸现出**的火苗,转而熊熊燃烧起来,他几下子撕光晓寒的衣服,俯下身狂乱地吻着她的泪痕和嘴唇,他一下子像是一只迷失了理智的狼,粗野而狂烈地要了她。
他听着晓寒的痛呼声,他感到快意,一切都只是发泄和惩罚,他在惩罚这个不爱他的女人!
晓寒最终无力地放弃了挣扎,而冯昊突然抱着她哭出声来,他对她道,“你为什么这么倔强,你爱上我不可以吗?你说,你爱上我不可以吗?”
晓寒良久才平静过来,她无力地对冯昊说,“人有时候并没有办法改变自己,或许,如果没有我的过去,六年前去提亲和我相亲的是你,我们或许还是恩爱的一对。可是,我们晚了太久了。”
冯昊流泪道,“没有晚,我们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对你的,不会再欺负你。”
晓寒道,“还说不会,你的妒忌心这么强烈,就算嫁给你也会经常收拾我的,何况我再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我已看透人生情爱,再不想结婚,我要走了。”
“走?上哪走?”
“难道你让我还留在这个城市,出了夏家进冯家?这是一件多么有损尊严的事情,我妈妈因为自觉卑微和穷困敏感而死,我要去洗刷掉这种卑微和穷困,我会走得远远的,再不想回来,不过,我会记住你的,我们虽然注定无缘,但是我也有了你留下的痕迹。”
冯昊托着她的脸,细细地看她,晓寒道,“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冯昊道,“难道说,我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加上刀,都不能改变一个女人的心意吗?”
晓寒道,“请你原谅我。”
冯昊扬起嘴唇笑了,“我再不济也是个男人,不会不择手段逼一个女人嫁给我,我成全你。”他这样说着,起身穿好衣服,看了晓寒一眼,关门出去了。
是的,是她自己要采取这样极端的报复,是她宁愿这样不惜伤害自己地来伤害别人。而今,她都做到了,可是做到又怎么样呢?
一周后晓寒走了,她只提了一个简单的箱子,要去投奔好友杨辉。是夏炎送她上的火车,两个人一路无语,临行前,晓寒禁不住流下泪来,对夏炎道,“夏炎,对不起,我不该……”夏炎伸手堵住她的嘴,悲凉地道,“不要说对不起,弄成现在这样子,是许多人的错,可是,最初犯错的并不是你,受伤害最深的也是你,这个我心里面明白。”晓寒闻听,只觉胸口一阵热流,鼻子一酸扑在他的怀里,夏炎紧紧抱住她,也任凭两行热泪流下来。
列车载走了晓寒,夏炎任凭心中流淌着深深的爱恋,恍然间痛苦地明白自己真正地失去了一个相伴近六年的爱人。
他们彼此失去了自己珍贵的爱人!
是谁对,谁错?
婚姻充满着数不清的劫数,在婚姻琐碎的生活中,一个误会,一点差错,或许只是一个理念,一个冲动,哪怕只是因为争强的脾气,挑剔的性格,都可以使你失去曾深爱的人,而事后往往覆水难收,后悔莫及!
只是这所有的劫数亦不过是,苍天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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