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梦见与姬山翁争论世事长短，无论如何也辩不过他老人家，心里不服又无计可施。一念转身，再回头看的时候，原本身处灼灼其华的桃林，因我这一皱眉，变成了血池地狱。
场景俨然换作姬山上的独家小院，师父从门内踏出，却突然全身上下喷溅出鲜血来！
他的血，星星点点飞溅到我衣襟上。我匆忙伸手搀扶，却挽不回他踉跄倒下的身影！
做噩梦吧？醒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想着。
睁眼才是噩梦。
是半夜吧，月光直射在窗纸上白晃晃一片，树影摇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睡在硬邦邦的席子上，连棉被和枕头都没用，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抬手预备揉眼睛。
手掌上沾了什么……深色的液体……
我的脑袋现在还是浆糊状态，虽然觉得不对劲，却云里雾里茫然一片，直到侧过头，看见倒在身边的人。
“……长卿大哥？”
我伸手去碰碰他的肩膀，没动静。
盯着屋梁发了几秒钟的呆，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用手肘撑起身子，转头注意周裴的情况。
“世子？”
他身下那些黑乎乎的是什么？黏稠滑腻，沾了我一袖子……
……是血？
“啊！”
猛然间，我彻底清醒，将周裴翻过身一看，他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我立刻跳起身，惊叫：“快来人！救人哪！”
一面呼救，一面去开门。门是从里面闩上的，门闩卡住了，死活抽不起来。
念头闪过：糟了！
杀人嫁祸！
脚步声响起，门被拍响：“出了什么事？”
“这里有人被刺伤！我被关在屋里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答道。
外边的守夜人说要拿撬棍，匆匆离去。
门外又一嗓音响起：“耶，何必麻烦？里面的人退开些。”
我依言后退几步，只见门缝外黑影闪动，砰地一声，门被踢破。月光流泻进来，映得屋外格外明亮，室内漆黑一团。
“……好暗呢。”来人转头往窗边，窗户轻轻一推就敞开了，似乎没上闩。
月光大亮，我和来者的视线立刻集中在桌案边，周裴躺在那里，心口的匕首深及把柄处，已经没有新血涌出。
我捂住嘴后退，直到背部抵上了窗扇。
来人怔了怔，伸手试探周裴的呼吸和颈项，随后站起身，盯着我。我这才注意到，听见呼救声赶来的，竟然就是那天在国宾府门外遇见的北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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