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无巧不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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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村下来说,最难忘的莫过于除夕夜,春晚零点的钟声敲响,村里人先先后后开始点旺火,放炮,从零点持续到初一上午六七点,旺火高照,全家人都聚在旺火前,放炮的放炮,谈笑风声。
初四中午母亲做的是煎油糕。炒了四个菜:猪肉炒蒜薹、肉炒蒜苗、木须肉、红烧茄子。调了一个凉菜:凉拌粉条,[麒麟、芯里美丝、海带丝、韭菜等佐菜,作料有:葱、姜、蒜、植物油、食盐、酱油、醋、辣椒粉、食用香油等。]母亲最拿手的就是凉拌粉条,艳芹特别爱吃母亲做的凉拌粉条和油糕,那天她没少吃。吃罢饭就休息去了,醒来觉得肚子疼。我知道油糕不好消化,可能是吃多了遭凉了的缘故。母亲说了句:头疼是鬼捏的,肚疼是屎憋得。快去厕所拉一下,一会儿就好了。于是,我搀扶她上厕所去,在厕所蹲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她出来,我站在厕所外面早已等的不耐烦了。母亲进厕所去了,一会将她搀扶出来,我问她:肚子还疼吗?她说:“怎不疼?”因为按她绝经的那天推算,还不到产期,所以我们都没往那方面想。我和母亲将她搀扶进家,母亲用土办法给她治肚疼。母亲烧开了半锅水,往大盆里舀了不少热水,再用干净的毛巾浸入热水中,乘热大概拧一下,然后将热毛巾敷在艳芹肚脐周围,忙忽了好长时间,艳芹还是肚子疼,一会儿吐一会上厕所。吐也吐了,拉也拉了,还是肚子不舒服,母亲毕竟是过来人,感觉艳芹要生的迹象。母亲让我叫接生婆,我拨通接生婆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她儿子,让我等一下,他去叫他母亲。等接生婆接了电话,我在电话里,将艳芹前前后后的症状重复了一遍。接生婆答应要尽量早点过来。
接生婆家离我家有一里的路程。步走至少也得二十分钟,放下电话,母亲忙着准备接生时需要的东西,一切准备就绪,艳芹还是一会躺下,一会又起来,虚拉假尿。接生婆来了,母亲大老远就冲接生婆喊:“大婶,我看艳芹要生了,你看看。”接生婆让艳芹仰面躺着,脱下艳芹的裤子、内衣,戴上塑料手套伸进去,然后对母亲说:“舒林他妈,艳芹才开了两指宽了,且早着呢。”说完,母亲让接生婆洗手,母亲端上一盘有花生、糖块、黑枣、柿饼、瓜子等,她们边磕边聊天,艳芹还是那样,一会呻吟,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躺下去,折腾来折腾去。我来来回回帮她倒些热水,让她算算嘴,或者帮她檫檫嘴角的残留物,有时候还帮她捶捶后背,母亲和接生婆调侃着,内容不外乎现在女人娇气,想当初,我和你大婶那会儿,挺着个大肚子,什么活儿不干。我生你大姐那会,生之前十分钟还往家里挑水呢,放下扁担,倒进水缸,隐隐觉得肚子拧来拧去,我和舒林他爸说:咳!可能我要生了,你赶快去叫接生婆吧。等他把接生婆叫来,走到我家前边的那座桥的时候,听见孩子哭的声音。我们那口子对接生婆说:“呀!银燕[母亲的芳名]生了,咱们快走。接生婆也再述说着她的过去,哎!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孩子们都在天堂上活着呢,尤其大肚女人,娇滴滴的,稍微干点活就直嚷嚷。你看我媳妇,咱一再跟她说:“生之前多活动活动,生的时候就好生。跟人家说了无数遍了,人家就是不听,一旦闲下来就想躺着。生小雨的时候,就是难产。小雨喝了羊水,月子里就抽风,把孩子抽坏了,各家门另家火。咱当婆婆的也没法儿说,说的浅了,只当是耳旁风了,说的深了,人家说:‘我们知道,过好过坏是我们俩的事,碍着别人什么事了?’戳得你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静下来想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咱当大的生怕人家过不好。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接生婆看看表,对艳芹说:“你再躺下,我看看开了几个骨份了。”说完,艳芹仰面位,接生婆检查完,对母亲说:“估计艳芹生的话就到了后半夜啦。母亲让接生婆坐着磕瓜子,母亲忙着下地准备晚饭。接生婆起身做出要走的样子,母亲忙拦住了:大婶,就在我这儿吃罢,大争上月的,谁家吃的都差不多。来我这儿还不惯?跟你家有什两样。母亲和接生婆推让了一会儿,接生婆帮母亲切菜。母亲坐在板凳上边拉风匣边加煤,晚饭一会儿工夫就做好了,吃罢晚饭,母亲收拾碗筷的时候,父亲从麻将滩儿上下来,正好赶上吃饭。母亲对父亲说:“那你先吃饭,吃完饭把碗筷洗刷一下,我和大婶说说话。”母亲到我那边去和接生婆聊天去了。母亲让艳芹吃饭,那样生的时候就有劲,可是艳芹吃了几口就吐了。母亲和接生婆继续拉家长里短,边磕着瓜子。
午夜一点四十多的时候,母亲看见艳芹呼出的气粗,对接生婆说:“大婶,艳芹要生了,你看她呼出的气就不一样。”接生婆将宣纸垫得厚厚的,让艳芹仰躺着,将塑料手套、剪子在热水里烫了一下,算是消毒了。接生婆将手伸进去,让艳芹用劲努,母亲也一再鼓劲,“艳芹,努!艳芹,努!——”“看到孩子头了,艳芹加把劲,努!努!努!”艳芹也再努力,努着努着,半道就泄气了。接生婆和母亲以及我,都替艳芹着急,一再鼓励她加油。先先后后持续了足有半个多小时,艳芹用劲弄得满头大汗,我们焦急地个个头上冒着热气。“咕咚”一声,孩子出来了,头很长,落地的时候,没有哭。接生婆用镊子夹住孩子脐带,开始拍,拍了十多分钟,孩子开始哭了。声音挺洪亮,接生婆说:到底是男孩,哭声很有劲。看着孩子哭着,艳芹静躺着,脸上没有一点笑意。接生婆和母亲忙忽完就到了凌晨三点多了,一切安排妥帖后,大家显然都累得眼睛和眼睫毛直打架,于是收拾东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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