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花女凯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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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自己趴在嘉儿的床头,便抬眼望去。正好和另一对亮闪闪的眼睛相遇,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那眼睛的主人笑了。
“笑宇哥哥,”嘉儿开心地说,“我就知道,只要我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笑宇哥哥了。”
笑宇想说话,但刚张嘴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明显是昨晚睡眠不足。
“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傻丫头,病得那么严重也不肯去看病,”笑宇伸手在嘉儿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她吐吐舌头,笑得更开心了。“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妹妹,所以我才不得安心啊。”
“我怕见不到笑宇哥哥呀,”嘉儿一本正经地说,“我想早点见到哥哥!”
“呵呵呵……”笑宇咧起嘴,笑得很夸张,“那现在见到我了,你该高兴了吧。”
“嗯。”嘉儿用力点头。随即又笑了起来。
笑宇很无奈地摇头,这个妹妹还是以前那样,一点也没变,似乎永远也长不大。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叹息。
“我知道,笑宇哥哥不会生我的气的,因为笑宇哥哥是嘉儿的好哥哥。”嘉儿又说道。
笑宇一听嘉儿的话,苦笑了两声。
“嘉儿,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只不过是唐浩川的替身,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你还要千里迢迢来找我呢?你应该留在唐浩川和他的妈妈,伊文夫人身边的。”
嘉儿的眼睛盯着笑宇,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只想和笑宇哥哥,我不管哥哥是谁,也不管伊文妈妈是谁。我只想和哥哥在一起。哥哥离开他们,我也离开他们。”
笑宇感到鼻子一酸,便赶紧眨了眨眼睛,不让泪水溢出眼眶。他心里感动,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脸忧愁地叹了口气,眉毛更是夸张地挤到了一起。
“唉,算了……看来我唐笑宇这一辈子算是完了,有你这样的傻妹妹在身边,我的一生是毁喽。”他假意说道。
嘉儿咯咯笑个不停,她很清楚笑宇是故意逗自己开心,所以只是把嘴一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接下来的几天,笑宇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嘉儿身边,有他在身边比什么药都管用。嘉儿的脸色很快又变得红润,精神也好了很多,小雅看在眼里,喜在心中。
这天傍晚,笑宇离开旅馆到街上散步,嘉儿由于身体虚弱,还无法自由行动,她很想和笑宇一起出来玩,却被他连哄带骗地哄入了梦乡。
嘉儿所住的房间窗外可以看到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中有至少三百种不同的花。有不少花此时开得正艳,笑宇大部分都不认识,但他知道这里面有许多奇花异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嘉儿很喜欢看花,她经常趴在窗台上看花,而且非要拉上笑宇一起看。笑宇对花没多大兴趣,他和嘉儿趴在窗台上,听到嘉儿对于每种花的评价,只是点点头,或者应上几句。后来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这么一大片花海竟然只由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照顾,那女孩独自住在花园中央一座小木屋中,笑宇从没见过有别人从她屋子里走出来。她一个人就把那么多花照顾得井井有条,笑宇有点佩服她了。
他此行就是想找那个女孩要几朵花,用来插在嘉儿房间的花瓶里。他看得出来那个女孩很善良,心地很好,所以他认为她应该不大会拒绝他的请求。只要他不是太贪心,不去开口要那些名贵和珍稀的花种,他相信找她要几朵花她是会给的。
花女的花园就在旅馆不远处,笑宇很容易就到了。当他拐个弯看见花园时,眼前的画面让他大吃一惊。
花园里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笑宇从没见过的人。男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棵紫虹菊。另一手则握着黑洞洞的元素枪,枪口所指着的,竟是林萍。
笑宇走近一看,那个男孩正是上次在街上和朋友吵架,后来又开枪从剑齿虎手爪下救了他的男孩。再细看,他的脚腕缠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是林萍的脚腕。两人就那么僵硬地对峙着,谁也没有动一下。
“萍,你们别再这样对峙下去了,那棵紫虹菊就当是我送给他的,你们停手吧。”花女站在她的小木屋门口,轻声说道。笑宇注意到她没有看正在对峙的两个人,而是微微侧着脑袋,似乎是用耳朵听。
“不,”林萍的态度很坚决,“你太善良了,凯蒂,紫虹菊可是很稀有的花,你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可是这个人竟然想就这么偷走,绝对不能就此放过他。你到底交不交出花?”
最后一句当然是问那小偷的。但对方把手中的花攥得更紧了,那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要我交出花,你想得美。”那男孩斜眼望着林萍,没有一丝怯色。
笑宇总算明白,那个男孩来偷花,被林萍碰上,林萍于是和他动起了手来,对方是个枪手。她知道枪手的优势在于远距离攻击,便想办法捆住了自己和对方的脚,让他跑不了,但她也因此失了先机,被对方用枪指着自己。
两人虽然都不动,却处于极其紧张的状态。一旦他低头解绳子或者用枪把绳子打断,她就有机会攻其不备,而那枪手用枪指着林萍,他大概不想对女孩子开枪。所以他也在等着林萍动手或者作出其他反应。一旦谁先动了手就会让对手有机可乘。所以双方只能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对方先出手。
“太好了,林萍在这里,”笑宇心道,“如果我这时候出手帮忙,她一定会对我很好的印象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兴奋。
笑宇唤出魔宇之剑,借着跳跃靴的力量跳入花园中,一脸正气地对着那男孩大喝道:“大胆小贼,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还不束手就擒。”
说罢,笑宇冲向那男孩,结果脚下被一盆花一绊,顿时失去重心,脸朝下和坚硬的地面来了个零距离接触。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夸张叫声。
“哎哟——”
林萍和那女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林萍刚见笑宇出现时,以为他可以帮自己打破僵局,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她不由得分心望了他一眼,这一分心,不等于给了对方机会,那男孩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啪——”男孩刚想用枪打断绳子,冷不防一根棍子突然蹿来,打落他手中的枪,林萍听到声音,下意识地疾步向前一迈,另一只脚随后跟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男孩踢倒在地。
而地上的笑宇抬起头刚好看见男孩的枪落在地上,打落他的枪的竟是一支折掉箭头的箭。他猜得到是谁的箭。果然,他一抬眼在天空旅馆某个窗户上看到了白莫的脸。
林萍显然也看到了白莫。笑宇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他敏感地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白莫不但人长得帅气,各方面也都非常优秀。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女孩子的焦点。林萍会对他有好感一点也不奇怪。一想到这里,笑宇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本来想来个英雄救美的,结果半路跳出这个该死的花盆,把我的脸都丢尽了。”笑宇差点被压扁的鼻子,心里不停诅咒那个让他在林萍面前丢脸的花盆。“弄得这么狼狈不说,还被白莫抢了风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笑宇一边暗骂天道不公,一边狼狈地爬起来,白莫已经不知何时从旅馆的窗口消失了。
“快把紫虹菊交出来。”林萍此时正盛气凌人地对偷花贼说。
“我不会给你的”男孩虽然被踢倒在地,却还是一副死不服输的样子。
“你要紫虹菊做什么呢,”花女凯蒂这时走了过来,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要花一定是有用途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的声音我记得,你昨天也来过这里,还有人和你在一起,你们要治什么人的伤,对吗?”
男孩沉默了。这时一个身影从花园外冲了进来。
“你们放了他吧,”那是另外一个男孩,笑宇记得那天也见过他。他扶起偷花的男孩,“利夏,把花还给他们吧,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这里的。杰罗尔不是说过了吗,最多只是留下一道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治伤?”凯蒂,林萍和笑宇同时重复道。笑宇忍不住问道:“是那个召唤出埃尔,又反被它抓伤的家伙吗。”
被称为利夏的男孩显然也认出了笑宇,便点了点头。
林萍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笑宇,“这么说是确有其事了?埃尔的爪子是有毒的,不但会阻止伤口愈合,时间长了还会扩散,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一道难看的伤疤,你们见到这里有可以克制那种毒性的紫虹菊,就想来偷了是吗?”
“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他没关系。”利夏用生硬的语气说道。
“你们为什么不找我要呢,紫虹菊虽然珍贵,但救人更重要啊。只要你告诉我原因,我一样会给你的。”在一旁的凯蒂闻言,皱眉道。
“这世上像你这样的好人太少了,”笑宇插嘴道,“紫虹菊那么珍贵的花,有多少人有钱都买不到,又有多少人会像你一样轻易送人呢?换作是我有紫虹菊,我也不会轻易送人的。而且男人的自尊心是不允许他向一个女孩子要花的,因为他怕遭到拒绝。”
凯蒂望着笑宇,没有再说话,露出了个迷人的微笑。
“这棵紫虹菊就给你吧,虽然偷不是什么好的行为,但你是为了朋友来的,而不是自己。我能感觉你是个好人,不过下次可别这样了,我的眼睛看不见,所以屋子里有随时可以叫来猎人的警报装置,刚才我差一点就发警报了。”
两个男孩一听凯蒂把紫虹菊送给他们,连声道谢了一番,这才离开。
“你可真是个好人,居然只听人家说几句话就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紫虹菊送了人,你太善良了,凯蒂。”林萍望着他们消失在远处的背影,叹息道。
“每个人都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凯蒂又是微笑,“我一个人照顾这么多花,也是靠了大家的帮忙,别人帮助我,我当然也得在别人有需要的时候施以援手了。何况只是一棵花而已。”
“你不怕他是骗你的吗?”笑宇没头没脑地插嘴道。
“他为什么要骗我呢,你自己也说了,确实是有人受了伤。就算不是因为这样,只要他给我合适的理由,我就会把花给他的。我想他是不会骗我的。对了,刚才谢谢你出手帮助林萍,我知道你也是个好人。”凯蒂说。
“你还是别谢我了,”笑宇脸上一热,连忙说道,“我不但没帮上忙,自己摔了一跤,还差点让林萍为我分心。真是惭愧万分,万分惭愧。”
最后一句的语气很有书呆子的味道,林萍和凯蒂都扑哧一笑。然后凯蒂和笑宇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林萍和他也算是认识,就打了个招呼。
凯蒂热情地邀请笑宇和林萍留下来吃晚饭,林萍看她独自与花为伴,便答应了下来,笑宇则是求之不得,假意推辞了几句,也留了下来。可以和林萍单独在一起(他无形之中把凯蒂给忘了),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心中窍喜,却装出一脸平静之相。
凯蒂每天傍晚都要浇花,刚才浇完花正准备回去做晚饭,就听到林萍大喊“小偷”,接着就打了起来。现在小偷走了,她于是也开始做晚饭。
“凯蒂,你好像是一个人生活哦。刚才我好像听到你说你……看不见来着,不会是真的吧?”笑宇当然不相信凯蒂能自己做饭,便支支吾吾地问道。
一般身体有缺陷的人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都不会好声好气地回答,所以笑宇问凯蒂时才很小心。但凯蒂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用很冷的语气说话,相反,她说话时,是笑着的。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在黑暗中生活那么久,早就习惯了。”凯蒂笑着说,
“我虽然看不见,但我还是过得很好。”
笑宇看着凯蒂脸上的微笑,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没有见过盲人,只是从来没有一个盲人像她一样这么不像盲人。他见过她提水,浇花,见过她在小木屋里走进走出,却从没见过她像别的盲人拿着手杖在身前导路。也没有看出她的眼睛看不见。她是个与众不同的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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