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速之客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老罗走后大约一周,我脸上的纱布被医生们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这并不是我的伤势好些了,而是天渐渐热了,我躺在床上不能动,汗都浸到纱布上了,把纱布弄得硬邦邦的,我觉得自己的脑壳被裹得像个叫花鸡,甭提有多难受了。更难受的是流汗或者伤口结痂的时候奇痒难耐,不能摸不能碰,简直要把人逼疯了。心澜在的时候我会让她拿个小镊子挠挠或者敲敲我腮帮子边的纱布,聊以哄哄脸皮,晚上她不在的时候,那种痒就在我脸上肆虐,让我疑心里面钻进了爬虫。医生们说我脸上的纱布至少还得两周才能拆掉,否则很可能会破相。可是我觉得自己是在受着世界上最严酷的刑罚,如果有人能够止住我的痒,他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想知道什么我就会说什么!我能够忍住疼,可实在忍不住痒,就强烈要求医生们拆除我脸上的纱布,否则我就自己动手。
医生们一圈一圈地把我脸上的纱布取下来,我还没露出全部脸就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绝望。不过让我聊以自慰的是,他们没晕倒,这说明他们还可以辨认出我是个人。这就够了!
我的眼睛周围还是肿胀的,视线严重受阻,不过没有了纱布看东西却方便多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可以挠挠脸了。现在我抬起手的时候也不那么疼了,就趁没人的时候拿出心澜的小镜子开始伤后的第一次“自我鉴别”。
我的脸史无前例地丰满了,我胖了!这哪里还是我,这分明是个养尊处优的政府官员嘛!你看他脸上泛着红得发紫的明光,腮帮子几乎和鼻子在同一平面上了,只有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才创造得出这么美好的生活环境把人养得这么富态:肥头大耳,脸盘堂堂——尽管只有少数人。我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若隐若现,显得是那么深邃!谁见了这副尊容都不会不羡慕我祖上积德无限,生得如此佳儿!可我也很生气,因为如果不扭头,我在镜子中就看不见自己的耳朵!而且我下巴上有道疤痕,生生把下巴劈成两半,就算那里以后不留疤痕,势必是要凹下一个槽!不过这是喜是忧也值得商榷,比如我白白地多得了个下巴,虽然不像那些富贵人那样是横的,总归也是步入双下巴阶层了!
这要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这张脸,准会以为是做隆胸手术的医生开错刀了!那真是“兀的不羞煞人也么哥”!
我明白医生说破相是什么意思了,这哪里是破相,简直就是毁容嘛!苦笑着放下照妖镜,我想我这一周之内应该谁都不见,包括心澜,包括老罗,如果可能,我会连医生都不见。
可是心澜来了,见了我笑了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老罗当然更挡不住,他来了,一样笑了笑,然后就像是我还头缠着纱布一样和我说话,医生护士们进进出出,也像什么都没看见。我都成这样了,你们总该给个有创意的惊恐表情安慰安慰我吧,不说得小金人奖,来个金鸡百花金马之类的也行啊!他们的心理素质真是过硬!看来要吓到他们我确实得下点狠工夫。
和脸上的沧海桑田联系起来,我感觉我的双腿也有点古怪。我的左腿打上了石膏,如果不是我的左腿情况太严重,那就是给我打石膏的医生水平太业余,石膏从脚开始几乎一直打到我的腰上,可是我感觉左腿并不是很疼。右腿没有上石膏,却疼得抬不起来,一挪动就疼得钻心,等那阵疼过去,我也是满身大汗。拆开脸上的纱布那天晚上,没人的时候我把右腿裤管撸了起来,一看之下,我几乎要哭了,好端端一条腿,从脚趾到膝盖都黑了,怪不得会那么疼。看来我被打倒后在地上没少挨那帮人的踩。好腿给裹起来,坏腿却听之任之,我有点疑惑医生这样做纯粹是为了不让我行动。
拆开纱布的第二天,我要心澜对老罗说一周之内别再来医院了,也不要让别人来,心澜去说了。老罗的工作做得很到位,一连三天,除了心澜和医生、护士,没人进我的那间病房。可是第四天一大早,心澜还没过来,我就听见门外有人轻声地说话,像是来看望我的被门口的警卫人员给拦住了。我想大概是心澜的同学吧。过了一阵子他们说话的声音大了点,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提到苏抗的名字,就腾地就坐起来了。
苏抗?门外的一个声音低沉而且中气很足,应该是守卫的声音,另一个却有点沙哑,作为一个男人,都应该归结到公鸭嗓里了,这不是苏抗那个胖子的声音。门外这个人怎么知道苏抗的?他和苏抗是什么关系,苏抗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弃我而逃害我几乎变成植物人?
门外的几个人由悄声的说话变成了争吵,来人愤怒地喊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知道他就在里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想,这么确定地知道我在哪里的人是不该被拦住的,也一定拦不住。何况还有两人彪形大汉守在门外,我怕什么呢!我这个穷光蛋现在是丑了点,该这么怕人见吗!于是我就冲门外喊道:
“让他进来吧!我认识他!”
门被推开了半扇,一个守卫堵在门口问我道:“你认识他吗?”我认识这个给我站岗的好汉,那天晚上绑架我就有他的份,听老罗说他好象叫什么张横,像是水泊梁山里面的一个人。我对他说:“你让他进来吧,我认识他。”
“这个人是谁?”这个张横动都没动,不软不硬地抛过来一句话。
“他是……他是苏抗的……”我情急之下,把这个苏抗扛了出来当敲门杠。我想说来人是苏抗的朋友,不过我立即觉得这么说不太靠谱,因为苏抗到底是什么人我现在还不知道,如果苏抗真的是和老罗有关系,那是瞒不过张横的,既然他们装糊涂,我也将计就计。而且,我干嘛不干脆说得邪乎点,想到这,我狠了狠心大声说道:
“他是苏抗的哥哥!”
果然,张横有点怨愤地看着我,那样子像是让他吃了哑巴亏。好一会,他才恨恨地把门关上了,似乎在叮嘱来人什么。过了一会门才重新推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年轻人缓缓地走了进来。
要描述来人的长相是困难的,这不仅是因为他的长相确实有点难以描述,更是因为我确实不愿意描述:他个头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皮肤白皙者见了他会泄气地觉得自己有点小白脸相,而古天乐见了他会觉得自己像是刚从煤窑钻出来的煤矿工人,黎明见了他会觉得自己眼袋太大,刘德华见了他——见鬼,我真不愿意冒犯众怒拿他说事——会觉得自己的鼻子简直是个秤钩。现在的季节是仲春,他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不能不承认他是个衣服架子,与其说是他穿着风衣,不如说那件合身的风衣是长在他身上更合适。他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神色,光洁又有棱角,但都不是那么明显,似乎是为了不让人关注这个人身上的某一点才不那么突出。包括衣服在内,他的整个人都是那么精巧,上帝一定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他造出来!他就是人们常说的宠儿那一类的人,在学校里是老师的宠儿,在沙龙里是女士们的宝贝,长期占据着收到情书这个排行榜的头名位置,黑白两道都会给他面子,他想办什么事,总会有人忙得屁颠屁颠地抢着干,而他也乐观其成,视为理所当然。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与众不同,那么自然得体,富有感染力。那样子似乎就算是在大街上摔个大马趴,也会有人惊艳那姿势曼妙无比,堪称经典,可以拿个奥斯卡最佳创意奖。他的脸皮不干也不油,让异性摸着一定很——该死,我是个大男人,都想到哪里去了!总之一句话,他帅得和拽得——怎么说呢——简直令人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在我这个“扎西莫多”面前。那种似乎对一切都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神情,让人见了就想狠狠揍他一顿。我想我要是能动,一定会揪着他的鼻子,把他那副时刻都挂在脸上讥讽的微笑揪下来,摔在地上,恶毒地睬个稀烂。
见了我,他居然笑了笑,别提多霸道了!我的心痒痒的,有一种从床上爬起来的冲动。我心说你千万别惹恼我,否则就算我起不来,我也要让外面的那个梁山好汉把你臭揍一顿。管你什么翩翩浊世佳公子,春风得意美郎君呢!
“你就是……田弘?”他的话犹犹豫豫的,像是在路边拾到钱包怕人看见似的。
“我就是!你是……”
“我叫苏援。”这下他说得快多了,毕竟是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像是拿回自己的钱包。
我一下子傻眼了:“这么说苏抗真有个哥哥?”
“可不是真有个哥哥嘛!”他说着笑起来。
我半张着嘴,也傻傻地笑着:“他……真有个……哥哥!?”
我得说,他这要是顺坡下驴那也算下得太自然了,不仅下来了,还把我绕进去了。我疑惑起来,不过还是掩饰地笑起来,然后我们都大笑起来。
“呵呵呵呵,不错不错,你是他哥哥,他和我说过他有个哥哥的。”我边笑边说着,心说该死的苏抗那么口风不严,和他同住一屋不过一周,他家人上溯十八代我就能说得清清楚楚,我心里存着他家半部家谱,哪里会冒出来这么个驴头不对马嘴八杆子打不着的哥哥!
“对呀,我就是他哥哥苏援!”
“呵呵,对对对!苏抗,苏援,抗美援朝嘛!”我笑着,却不动声色地说道:“不过好象抗在援前面的——你该是弟弟的,你说呢!?”
他的笑在脸上凝固了,我却还在笑着,我开心地想:小子,连老罗都说过我比较那啥,你拿棵大葱就敢在我面前装特种兵,就不信我整不住你!你笑啊,你倒是笑啊!
他不再笑了,略微转过身,不再看我,像是怕我看他的脸,停了一会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相信我没关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打你的人是谁,我还知道下面那层楼上假扮你的人一直都在忙什么,抓到了什么人。其实不用说那些,光就我能知道你在这里一点,就说明我的来历不一般,你说呢?”
那个鹰爪王王风就在楼下!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下轮到我笑不出来了。我得承认,能够知道这些的人,确实是个厉害角色,他说的没错。那么能够知道这些的人是什么人呢?老罗和他的几个手下应该没理由泄露这些;常来看我的政府里面的那个什么许书记是个官油子,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打我的那帮街头霸王当然知道是谁打我,也会知道楼下的人是假扮我的,但绝不可能知道我现在的所在,他们应该没有这种渠道。至于要收买我的海通和啤酒厂,那就更不用提了,他们想破脑壳怕都不会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他们联系了。
他到底是谁呢?我觉得脑筋有点不够使了。
“你到底是谁?来干什么?”
他笑起来,“我是谁无关紧要,我来是帮你的。”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来,停了好一会没说话,我开始以为他是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了,就往门那边看了一眼,门关得好好的,而且他靠得这么近,外面的人应该听不见。我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他才靠着我的耳边轻声开口道:

“你可要保密!”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句话!他靠得那么近,又那么小声,把我耳朵搞的痒死了,我想我的脸一定都扭曲了,我忙不迭地说道:“我……我一定保密!你快说吧!”
他又说道:“看把你急的,我告诉你——今晚有人要来暗杀你!”
我的耳朵不痒了!
天老爷!我都成这样了还想怎么样啊?还有完没完了!?我几乎要崩溃了,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蛋,我觉得他简直就是魔鬼。暗杀我?这个人不是来暗杀我的吧?我不由得往床里面缩了缩。他却直起身,那种标签式的微笑又出现在脸上。
“谁要……要那么干?”我本想说谁要杀我,可是那样说太不祥了,就换了个说法。
“我说这些已经够多了,你小心点,那些人不好惹的!”
小心点?小心你个头!这么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张冠李戴地冒充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张嘴就是有人要暗杀我,我该小心你才是!我看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我的眼神一定带着让他觉得很过瘾很满足的恐惧,他的微笑更加放肆了,那样子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刚刚完成的完美工艺品,而且越看越爱,像是丈母娘看见了掂着大包小包上门的女婿。
“他们就这样……”他向我的脖子伸出手来,作势要掐住我,口中还说着,“掐住你,让你叫不出来——你就会死掉了!”
是啊!如果有人半夜来卡我的脖子,那该怎么办?我一条腿裹着石膏不能动,一条腿疼得无法动,右手骨折用不上劲,左手还挂着点滴,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声响!盯着他那只已伸到我胸前看着有点小的手,我这时才注意到,他竟然还戴着白手套。这要是掐上了,连个指纹都查不到!
天,不会是现在就来要我归位吧!?不是说好了晚上才有人来的吗,怎么演习变成实战了?
恐惧让我惊慌起来,一时竟忘了门外就有守卫。我往两旁看了看,左手边有一个柜子,柜上的托盘上面放着两瓶没开封的盐水瓶,看来我只有把它打翻才行了!我费力地把左手抬起来,想去够着它,但是还没等我碰到,他已经伸出手去,把那两个盐水瓶挪开了。看他慢条斯理的,却比我快多了。我伸着手,盯着那两个盐水瓶,无可奈何。
“他们肯定让你喊不出来,也碰不到东西,发不出声音,你说该怎么办?”
不对,门口有警卫,怎么会有陌生人进来?这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一闪,我开始慢慢冷静下来。确实,人在被逼到绝路上的时候,总会有种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些想象不到的事情来,哪怕是投水自杀也要划拉两下呢,我不能就这么报销了!虽然他煞有介事的,谁知道是不是装腔作势来消遣我的,瞧他笑得那么开心,像是刚看了一部恶搞片,像极了是在戏弄我。
“你说有人要杀我,如果你不是他们一伙,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如果你是他们一伙,我现在就可以叫他们把你抓起来,门外就有警卫!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他说着,慢慢度了两步,离门近了点,“你到底信不信我?”
我想了想,信不信我都要看看这家伙想干什么,就说道:“我相信你,不过你得给我个能动摇我的理由!”
“这个有什么难!”他笑了笑,重又走过来,干脆坐在床沿上,转过脸对我说道:“你想想看,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平头百姓,凭什么受那么大的关注?就算你做的事情比较特殊,要知道,全国有那么多知名的科学家在从事相关研究,说不定有的人早就领先你了!”
他再次靠近我,终于让我找到他身上的一点缺陷了,那就是他的气味。我感觉很别扭,很腻烦——怎么说呢,如果你确定地知道坐在你面前的人是个同性恋,可能会搞上你一腿,你就会有那种感觉。
他没觉察到我的异样,继续说道:“就算国家想秘密地做,也完全可以找个比你更有资历的人做带头人,咱们国家不缺这样的人!比你的知识更丰富,更有能力,有更丰富的资源。也一定比用你安全,不必担心保密什么的,不必担心像你那么贪心会被商家收买。”
“我没有被收买!”我强烈地抗议道。
“好了,好了!你别嚷,我知道你没有被收买,不然也不会来告诉你这些了!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那么不开窍——你想想,他们为什么要找你?打个比方,你在熙熙攘攘的大路上看见一个鼓鼓的钱包,你敢去拾吗?为什么路上那么多人而别人没去捡?你会觉得那是别人都没注意的?你会觉得那是你的幸运吗?”
我不由得楞住了,一时忘记了他的体味,口中喃喃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这是个圈套!而你,就是他们想要的猎物。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他耸了耸肩,还撇了撇嘴才继续说,“简直就是把自己装进套子的大傻瓜!”
我得承认他说的是事实,我确实是个小人物,即便我所做的事情可能会很轰动,但我并不伟大,也不具备可圈可点的社会精神。我在道德上虽很不曾堕落,但如果没有“班布桑”,那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相信我,我是来帮你的,”看着我张大了嘴,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伸出一只手把我下巴合上。他的手暖暖的,或者说,他的手套质地很好。但他的动作轻柔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早就关注你了!我们会帮你完成自己的心愿,完全不计利益。我们从未想过从你身上得到任何好处!不会廉价收购你的软件,不会拿你身上的情报去换钱买MP3,也不会从你身上榨取任何政治资本。”
“情报?MP3?你们?”他在说什么呢?我疑惑了。谁要情报,什么情报?MP3?是心澜吗?我怎么没见过她用过什么MP3?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这些?我的脑子乱成一团,可以确定的是他确实不是一个人了,能够了解这么多信息,绝对大有来头!可他为什么这么关注我,甚至包括我的朋友都不放过呢?
“你怎么知道我女朋友有个MP3?那是我买给她的,不是她卖情报换的!”我心生一计,诈他道。
“你这算是火力侦察吧!不过用得也太不高明了!算了,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实话告诉你吧:她在学校还有个男朋友,就是他们的外教老师。我亲眼看见他们一起去公园、遛街、逛商场——那个MP3就是他们逛商场时买的!说不定里面还有他们的情话呢!”他把手伸到风衣口袋里,问道:“你想不想看看他们亲昵地在一起时的照片?”
他的话把我的一股怒火撩了起来,不过他掏东西的姿势却是把我给镇住了。我想他要是真有那样的照片,那他说的那些就十有**是真的。如果真的有人要来干掉我,现在可不是我捉奸的时候。我楞了半天才问道:“把别人说得那么卑劣,那到底你们又想要干什么呢?”
“我说过了,我们只想帮你完成你的工作,——真正的帮助你,别的什么都不想掺和!”
“可是为什么有人非要……干掉我?”
“危险重重的时候,如果把枪给一个成年人,我们可以说那是希望他可以自保,但怎么解释都说不上是害他,对不对?”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同样的时刻把枪给一个孩子,那无疑就是居心叵测。但这还是没说明为什么要干掉我。
“你说得很对,但是为什么?”
“我只能对你说到这里,再说多了,你现在就有危险!”他站起身,把风衣拍了拍,又摸了摸头发,好象病房的空气把他搞得灰头土脸风尘仆仆似的。
“你也想干掉我吗?”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眼光恨恨的,好一会才说道:“对呀!我见到像你这样的人就牙根痒,恨不能马上把他干掉!”他伸出手,做了个把人掐住的动作。
“可惜你做不到,对不对?”
他脸上的表情很古怪,确实像是牙根痒的样子。这太让我高兴了,进了这屋就对我摆谱装大爷,打击我贬低我,现在我终于也让他无法还手了。尽管明白自己确实身陷危机之中,看到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束手无策,总还是能够让人那么开心。
“好吧!随你说,但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我……”我犹豫着,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他的来头那么诡秘,可说得又那么让我无法反驳。“我还是无法完全相信你!”
他沉不住气了,“好吧,我这么跟你说,一个多星期前,有天早晨被拉去开会,有一百多个专家教授对不对?”他的话让我暗暗心惊,心说老罗这么机密的人,也有人把他做的事给挖去!
“不错,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就在倒数第三排坐着,你说我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的嘴巴又一次合不上了。我那天是比较忙乱,光顾着应付那些提问的老头们了,没注意什么人。可他这么年轻,在一堆老头和中年人中间坐着,那绝对很扎眼,我怎么会没看见呢?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做什么都无关紧要!如果相信我,下午你必须离开这里!哪怕回到你那个小窝里也比这安全!你的命啊,现在是保一会算一会了!”
听完他这句话,我忽然想起什么来了,“在我住处附近探头探脑的那几个女孩子是不是你派去的?”
他一楞,像是没反应过来,我半是消遣半是报复他道:“告诉她们,以后别随便在帅哥家喝茶!回去要闹肚子的!”
“她们竟然……”这话他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好象忽然发觉自己中计了,从他怒不可遏的样子来看,我是说中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
他的话刚说到这,门开了,是心澜。她站在门口,看到病房里有个陌生人,很是惊讶。
这个假冒的“苏援”的话没再说,心澜进来了,看着他问道:“你好!你是?”
“苏援”没理会心澜,一转身就走了,那样子像是去找人报仇,地板被他的皮鞋踩得“登登”响。我想某些人该有好果子吃了!
“这个人是谁啊,招呼也不打,连话也不说?”
“这是苏援,苏抗的哥哥。”
“苏援?苏抗的……哥哥?”
“对啊!”
“你见过他的哥哥?”
“没有。这话是他刚才对我说的。”
“他对你说的?”
“他就这么说的。”
“你有没有搞错啊……”
“他当然不是苏抗的哥哥,苏抗根本没有哥哥,这个我是知道的。这个男人啊……”我想告诉心澜他身上有一股闻不惯的腻味,心澜却打断了我:
“什么男人?这分明是个女人嘛!”心澜惊异地瞪着我,好像是看我算错了一加一这道题。
什么,女人?我又一次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我仔细地回想来人的样子,却只有她怒气冲冲地离开时的表情在我脑海中。我想她那样子哪里是去报仇,分明是要去毁某人的容。这么想起来,倒觉得她笑起来其实还是挺好看的!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