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被“全麻”了！刚开始的那些陶醉感觉一点一点的消失，眼前的白光慢慢变灰，又渐渐转入黑暗。
而这时其实不过是白天，不过是我生日过后第五天的上午。
有时候，我们确实是生活在白天的黑暗中！
我能听见、看见，就是动不了，说不出话来。比起清醒时的那种黑暗来，我觉得现在的浅睡状态应该被叫做“弥留”更合适。
看到我已经平复下来，除了留下那个叫远槐的年轻人，大家都被三叔赶出去了。
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远槐抱着胳膊，腰板挺直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乍一看远槐，周周正正的五官，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细看之下，你就会发现，这个小伙子的脸型很耐看。他肤色略深些，大概是常在外面跑的缘故。
我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他呀！我恍恍惚惚地想着，到底是谁呢？
哦，对了，是小九！不同的是他的脸比小九的宽些。远槐，远杞？是了，他们本就是兄妹嘛，是该长得比较像。
听那个刚回来的老爷子说远槐“他要是在家，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看来这个远槐在这帮年轻人中间还是个出类拔萃的了！
门轻轻地开了，悄悄地进来的是一个娇小的身影，是小九。她来到沙发边，向远槐比划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远槐离开沙发，一面看着我，一面把小九又拉到门边，说道：“我现在不能离开，你去把那个人放了吧！完了告诉我一声！”
“放人”？是不是放我的心澜？那太好了！小九啊，谢谢你！
小九像又比划了什么，远槐说道：“你对那人说，就是说我让你去放的，不会有什么事的。二叔和二姐那里我去说说，他们会听的。”
要说苏援不答应放人这好理解，她们确实像是成了冤家，至少从苏援这里看是如此；难道放了个和这里没有任何利害冲突的无辜女孩，那个刚回来的二叔会不答应不成？我有点迷惑了：他们说的这个人是谁啊？难道不是心澜吗？不是心澜，为什么纸条上写着是“你的人”？我一个光棍，只有个心澜这么女朋友，可以称之为“我的人”，别的，哪里还会有什么“我的人”？
我想叫住小九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出门去。
好在远槐没走，但是，我现在说不成话也动不了，就算远槐知道厨房里关着谁，我问不了他也是白搭。唉，麻散子啊，你看起来不是什么甘霖哪！
远槐回到沙发上，又恢复了那种正襟危坐的姿势，不过他没坐多久又起来了，似乎是对小九去放人不放心，开始在屋里轻手轻脚地踱步，还不时地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他的脚步很轻，没发出一点声响。又过了一会，他来到床前看看闭眼假寐的我，大概是以为我睡着了，他轻轻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远槐这么神神秘秘的干什么，想做什么直接去做不就得了？我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腿上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痛感，这是那条骨折了的腿，大概是我摔倒时碰着它了。
忽然想起他们“二叔”的话来，他说的“姓罗的光祸害他一条腿”是什么意思？难道老罗是明明知道我的腿骨折了，却不给我治疗？我承认老罗是非常神秘的那种让人看不透的人，不过这么明显的贻误我的伤病，无论怎么说都有点说不过去，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不可能把事情做绝到这一步，何况，他还口口声声要帮助我完成那个程序。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的头脑中乱七八糟的，正想着这些理不出个头绪的事情，忽然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家伙贼头贼脑地向里面看。看见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向后面招了招手，一个女孩跟着他进来了，随手就关了门。
两个人一进屋，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那男孩一边在女孩身上抚摩着，一边还在埋怨：“二叔一回来，以后咱们就得小心着点了！”
女孩半推半就地，神色很紧张。她打量着这间屋子，大概是从没进来过。她和男孩温存了一会，压低了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们不要在这里待得太久了，让他们发现，我们就完了，再也来不了这里了！”
男孩说道：“他们发现不了：二叔把人都圈到一楼那个小厅里，这时正在审问他们呢；三叔在楼上配药；六哥可能早上回来前没吃饭，我看见他去厨房了——没人会发现我们的！”
女孩不时地向我这边看，似乎还向男孩示意了一下，男孩回头看了看我，对那女孩说道：“没事的，他睡着了！”
“三叔给他吃药了？”
“吃了，我亲眼见到的，三叔给他喂过了药，五哥和六哥才把他抬到床上去的。”
我看着这对偷偷“兑火”的野鸳鸯，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忧，心里偷偷地在乐。看来苏援和她爸爸都是让这些人害怕的，而且这个家里还严厉地禁止谈恋爱，肯定是一发现就会给赶出去，才把这些年轻人憋屈成这个样子，连亲个嘴都得东躲西藏的。估计他们的关系也是不敢公开的。
“你说三叔自己配的药能治好田大哥的病吗？前天我和四姐在这里的时候，四姐告诉我说她很害怕，老是想给医院打电话！”
“你头肿啦？三叔给人看病的水平，比那些大医院的医生还高明呢！”
“可是他一直不醒，也很吓人嘛！”
“那是为了不让他动，怕影响治疗，三叔才给他用了那个什么什么麻子的！”
“是麻散子！哼，什么都不懂！亏你当初还跟三叔学医术呢！”
“哎，你和四姐在这里都说了些什么呀？”
“女孩子的事情，你多问什么呀！”
“四姐是不是喜欢这个田大哥啦？”
“四姐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瞎说什么呀？”
“我是说喜欢，又没有别的意思——你不也说过喜欢这个田大哥的嘛！”男孩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个子高，从来不冲人摆架子、发火，心又好，说话风趣，又会电脑，还会编程序——要比起来，我比他长得有特点呢，我也从来不对你摆架子，从来不对你发火，你说他会电脑，其实我也会呀……”
“你会电脑？你会电脑就知道打游戏、看电影、聊天！哼——人家有这些优点不好吗？我看你是吃醋了！”
“你说到哪儿去了！有二姐那个大老虎在那镇着，哪个女孩敢对田大哥动心思？我犯得着吃这个醋吗？我倒觉得你像是在吃醋了！”
“什么？我吃醋？我要吃醋的话我和你在这里干什么？哼，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走了！”女孩说着就要拉门出去。
“哎呀，别走哇！我说错了，我说错了还不行吗？”男孩惶急地说道，看到女孩转过身了，他才忙着引开话题道：“你说二叔的试验能不能成功？”
“什么叫能不能成功呀？二叔的试验早就已经成功了！不过听说要用好多电才能启动，不敢在这里大搞，所以才去外地做实验的。”
“又不是不交电费，用电怕什么？”
“你知道什么呀！这里用电一多起来，罗叔叔就来查了！”
“二叔和罗叔叔为什么老是闹翻？他们一起干事情不就行了嘛！”
“二叔说罗叔叔只想当官，罗叔叔说二叔不务正业，尽吃老本，一个机器搞了几十年都没搞成，还把别人的钱都折腾光了——罗叔叔的钱就是被二叔借去花光的！所以罗叔叔不让二叔搞这东西，一发现用电多了就拉这里的电闸。”
“用那个机器真的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
“当然能了！你知道田大哥的生日，二姐是怎么知道的吗？”
“不知道！难道是用那个机器？”
“可不是用那个机器吗！我听四姐说，二姐求了她好几次，她才答应让二叔帮她查的。”
“其实我觉得吧，用不着这么麻烦让二叔去查，到田大哥的单位里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田大哥都没上班，到哪个单位去查啊！”
“那去问罗叔叔——算了，他们肯定不会去问罗叔叔的！你说也奇怪呵，想不到二叔这么厉害、连二姐见了都怕的人，竟然会怕四姐呀！”
“他心疼她嘛！我听小七说，四姐出生的时候，二婶就因为难产去世了！四姐还是人家给送回来的呢！三叔忙着给人看病也不管，四姐都是二叔一个人带大的——二叔还要搞发明！”
“你说二姐听到二婶去世的消息会不会伤心哪？”
“她才不会呢！二叔娶了二婶没几年，二婶就开始趁二叔不在家的时候打四姐，要不然她也不会偷偷跑去学武术了！她说要学武术打二婶，嘻嘻！”
“呵呵，二姐真厉害！二姐去找过她亲妈吗？”
“二姐比恨二婶还恨她亲妈，怎么会去找她！”
“二叔说二姐光会跳舞，你说二姐是不是真的不会武术啊？”
“怎么可能呢！二姐不会武术，怎么能把田大哥从精神病院弄出来？我听四姐说，罗叔叔还有一个手下，曾经和二姐一起学武术的呢！那天她去精神病院去找田大哥，就是那个人帮的忙！”
“噢，怪不得她能把田大哥救出来！罗叔叔为什么把田大哥弄到那个什么精神病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跑都没法跑！”
“你就知道逃跑！人家田大哥是搞事业的人，不过在那里养病，有什么可跑的！”
“怎么不逃跑，二叔不是说罗叔叔没给田大哥治腿吗，那不是折磨人么！”
“罗叔叔不是那样的人！”
“罗叔叔是不是那样的人，你我都不知道。我要是练到无极神功第九关，到哪都不跑，见谁都不怕！”
“哼，连见了我也不怕吗？”
“怕怕怕，见你怕，怎么会不怕你呢！”
“整天就知道看那些鬼鬼叨叨的书、打那些一点意思都没有的游戏——你要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我……我无聊嘛！二姐看得那么严，加上人多口杂的，又不能随时随地来找你……”
“你要想见我，多来陪陪田大哥，自然就见我多了！”
“你要天天陪着田大哥？”
“什么呀！我以后就跟着四姐了——我看出来了，这家里，别看四姐不会武术，可四姐最厉害，二叔都怕她！四姐肯定常常来陪田大哥的，你不就可以见到我了……”
“噢，我明白了！可是……二姐呢？”
“二姐都这么大了，迟早要出门的好不好——你的脑子里都装糨糊了！”
“哎哟，你别掐我嘛！我倒觉得二姐不会那么快出门的，她不是喜欢田大哥的嘛！他们现在好像才刚开始吔！”
“她不过是现在用得着田大哥，才装着喜欢田大哥、去亲近田大哥的！”
“什么？田大哥不是二姐请到这里的吗，她怎么会——”
“是二叔让二姐去请的，二姐开始不愿意，后来想利用这个机会，给那个人危机感，也就去了！”
“可是二姐她……她为什么会为田大哥哭得那么伤心？”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和田大哥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吗，她已经……”
底下的话说得声音很低，我也没听见说的到底是什么。两个人说了这些话，忽然都停下来，侧耳听着门外，这时我似乎也听见有脚步声，像是有人上楼来了。好在那人是去三楼，不是到这一层的，两个人听见脚步声一阶一阶地上去了，这才打开门，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原来苏援对我的一切，都不过是在演戏！我看着家具齐备的屋子，却觉得空落落的，竟然感到一丝孤独。
直到这种酸溜溜的感觉被对心澜的愧疚压下去了，我这才想到，这么老半天了，远槐竟然还没有回来！二叔把他说得那样，听得出来，他可是二叔最得意的人哪！怎么会像小五子一样大意，把我一个人丢下径自出去了？他就不怕王大海故伎重演？或者，就算是王大海不来，这让二叔知道了，怕也会不高兴的！唉，二叔把他说得那么好，看起来比起小五子强不到哪里去嘛！
动也不能动，想抽烟也没办法去拿，回想着两个小鬼在屋里的对话，以前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些疑点都解开了，豁然开朗之后竟有点百无聊赖。
会不会是心澜了什么事了？这个念头忽然在脑海中一闪，我害怕起来。虽然苏援是二叔的主审对象，但是她可以找个人去看着厨房，那小九或者远槐去放人，难保不会被苏援知道，说不定就起了冲突了。
正躺在那胡思乱想，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又不是远槐，却是青红。青红进了屋，也不来床边看我，也不去沙发那边坐着，她靠着门，就那么愣愣地站着。
他们不是都被二叔“押”到一楼“审问”去了吗，她怎么又过来了？这女孩来干什么？噢，是了，她是她爸爸心中的小公主，自然不会和那些人——包括苏援——一同受审的！
“田大哥，我给你送的东西，你到底还是没吃呀！”青红忽然走到茶几边蹲下来，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非说自己不饿了——你到底还是希望吃到二姐做的东西！可是……可是我不会做饭哪！我要是会做饭，也就给你做了。我在家，爸爸从来都不让我做饭的。我怕你饿着，只好去拿现成的东西给你吃了。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还情愿忍着饿，等着二姐做的东西，唉……”
哦，她这是看见我放在茶几下面的那些食物了！哎呀，实在是对不住，青红妹子！不是我不想吃啊，也不是我要挑谁的东西吃，是你送迟了，我早就吃过了，怎么能怪我呢！
“可是你知不知道，二姐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青红，这话你怎么不早说呢？苏援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开始真的还不知道，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次，你又晚了一步。
“别人不知道二姐的，我可是知道的——她不过是拗不过爸爸，才去医院把你从罗伯伯那里偷过来的！如果不是爸爸非要拉你搞什么发明创造，你是不会来我们家的。当然，你不来我们家，也就不会被王大海打、受这些苦了！唉，爸爸总是不听我的！还老是怪别人！他怎么能怪别人呢？比如当初，要不是他喝醉了酒，把妈妈赶走了，妈妈也不会……”女孩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了。
那么威风一个人，在你面前像个小孩子似的，叫他往东他不敢向西，你爸爸还不听你的？还要怎么听你的才行呢？不过那个看起来炮筒子一样的老爹竟然还在搞什么“发明创造”，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我正在心里回答青红的话，忽然听见床头前一个低缓的声音说道：“田大哥，你好点了吗？我想和你说说话儿！这么多人里，就是你和我说的话多！你要是醒着，能听见我说话，就把眼睛眨一眨。”
原来青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的床前了！
我的眼睛是微微闭着的，我确实想眨一眨，回答她，和她交谈。可是我连动一下眼皮都太费力、太迟缓，等我完全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眨一眨时，青红早已经等得失望，背对着我坐在床边了。
“唉，我又糊涂了！你又服了三叔的药，这会子只怕是又睡着了，怎么可能起来和我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睡着啊？”
女孩说着，似乎要转身来看看，我在心里大声说着：“我没睡着，青红，我是睁着眼的呢，当然是没睡着的！”
可是女孩的头已经转到冲着门的方向，忽然想起什么，重又慢慢地转回去了，“田大哥，我知道，你是喜欢二姐的！我想你应该也是不爱和我说话的，你和我说话，怕也是因为……唉，他也不爱和我说话！”
我承认，你二姐对我是很有吸引力的，不过要说我就喜欢她，那怕也不是事实。和你说话，我会觉得很开心的，我哪里不爱和你说话了？无论你说的原因是什么，都肯定是不对的。还有，你说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啊？唉，小姑娘，你说话别这么吞吞吐吐的行不行啊？
“都怪爸爸，把我宠坏了！其实，我不想爸爸那样对我百依百顺的，这让大家看着我，都觉得我特殊。他们和我的关系，都不像和二姐那样亲密，什么话都可以说。他一定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老是疏远我。唉，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是很苦恼的。可是这些话，我是没法对别人去说，你若是醒着，我也是不敢对你说的，除非是……”
“除非是”？除非是什么呀？呵呵，好一个情窦初开、愁绪满怀、欲语还羞的可爱女孩啊！刚开始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啊，看来你的心事还不少嘛！
“田大哥，从爸爸向我们提起你的那天，我就有一句话，一句很重要的话，一直想问问你——”女孩说到这，忽然惊奇道：“咦！这里怎么会有一支烟哪？还有打火机！谁在这里抽烟了吗？谁敢在二姐的屋子里抽烟呢？她说过，哪怕是爸爸在这里抽烟，她也会把他赶走的呀！”
这支烟的发现，真是让我气馁无名，你倒是问过那句话，再往柜子那边看也不迟嘛！让我在半空里这么悬着等你问那句话，这不是给我脆弱的心脏找茬、出难题吗！
“哦，我明白了，是二姐让你抽的。她的屋子，从来都不让外人进来的，连我她都很少让进来，而她不仅让你住在里面，给你做饭，还宁愿让你在她屋子里抽烟——她对你真好！这烟，也一定是她给你买回来的吧！她确实比我对你好！难怪你会宁可饿着也要等着吃她做的饭了！可是，田大哥，你不能再吸烟了呀！三叔说了，你再吸烟，会引起病发的！我以后要时刻监督你了，你要是再吸烟，我就叫爸爸出难题给二姐，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惯着你——这可是害你啊！”
这句话听得我郁闷无比，心说小九啊小九，你是把我害苦了！好端端一个女孩，开始对我留心眼了，这都是因为你送来的烟！
“可是，怎么会只有这一支呢，其他的都放哪里去了？哼，一定二姐是把它们都藏起来了，我要找出来，没收！”
女孩说着，开始四处寻找，而且首先就翻的是床头柜。
我提心吊胆地等着。
好在床头柜不是很高，要发现小九粘在抽屉底部的烟，几乎得跪在地上才行，女孩就没看见烟在那里。她站起来，挠挠头，疑惑地左右查看，还掀开了窗帘。那里当然是找不到烟的，我的心放了下来。
找了一圈，连沙发的衬布都揭开几遍了，这个本来很敏感细心的女孩也没发现烟藏在哪里。
“哦，我知道了，烟在你身上，我真……”
女孩说着转过身来，她的话猛地就停住了，因为她看见我了——她看见正睁着眼睛看着她的我了。
四目凝视。
“啊，田大哥？你……你没睡着……你都……听见了……”
我想挤出一个微笑给她，可是这对现在的我来说太奢侈了，我顶多就是把眼睛微微闭上一点。
青红一下子用双手捂着已经羞红了的脸，头尽力地低着站在那里，还微微地摇晃着身体，像是做错事被大人发现的孩子。我看见她的这个样子，感觉像是一口喝下了一杯温热的酒，竟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身上像有一百只毛茸茸的小鸡在上面爬，痒得直想笑。
“偷偷地听人家说话——你好坏呀！田大哥！”
女孩说着，捂着脸跑到门口，我以为她要跑出去，谁知道她只是面对着门站着，并没有立即开门出去。大概她以为她自己看不见我，我也就不会看见她了！唉！这是多么单纯的女孩啊！
“呵呵！”我忽然笑出声来，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服用了麻散子，“全麻”了呀！
“田大哥，你真的是醒了吗？”听见我的笑声，青红转过身来，双手放在红扑扑的两颊上，惊奇地问道。
“青红，你……”我感觉自己现在说话很像是梦话，有点由不得自己的样子，又像是刚学会中国话的外国人和人交谈，“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我是……刚过来的……”
“你来……干什么？”
“我来……我来看看……你醒了没有哇！”她撒着这个谎，慢慢地又走过来，似乎在判断我是不是在撒谎。
“哦，谢谢……你！”说了几句后，我的话就越来越流畅了，只是还动弹不得，也无法使用表情功能，“那个……小伙子呢？开始我看见……他在这里的，他去哪里了？”
“你是说那个……他呀，他出去了，我才……我就……就是他……让我……来看看你的！”青红说着这话，眼睛却向别处转着，我知道，这又是一句谎话。而且，从她的话里提到远槐的人称方式来看，她自言自语时说的那些“他”无疑就是这个远槐了。
“哦！你们俩真好！”
听到我的话，青红的头低了下来，双手又放下来绞在一起说道：“我们俩……我们俩不好！”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我们俩……当然不好了！”女孩的眼睛又四处游移着，看来又在编瞎话：“因为……因为三叔说，应该同时有两个人陪着你的！我和他……我和远槐，这会子都没什么事，应该都在这里陪你的！”
“你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嘛！”
“可是他不在呀！”
“你来的时候他刚走，我又没什么事，干嘛非要两个人同时看着！你们俩是不是闹别扭了？”
青红警惕地盯着我，像是在咀嚼在我话里的味道，过了好一会，她才字斟句酌地说道：“田大哥，你……不要……乱猜，我和远槐……其实……本来是想……一起陪着你的。”
真是谎话连篇，我在心里笑着，对她说：“那为什么总是只有你一个人，或者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陪我呢？”
“我是……他是……”她支支吾吾的，大概是一时间说不顺那么多谎话。
“他是不是饿了，去吃东西了？”我在心里笑够了，顺手给了她一个台阶。
“哎呀，是啊，是啊！田大哥，是啊！他是饿了，就去厨房去吃东西去了！”
厨房？对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厨房里还关着“我的”人呢。
“青红，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叫远槐拿上来点，我又——我也有点饿了。”
“好啊，好啊！你等着，我这就去。”
“青红，等一下——我听说你们这里来了个女孩，特别会做饭，总喜欢呆在厨房里研究菜谱。有时别人叫她，她都不出来，喊得急了甚至会藏起来。你去帮我看看是不是有这么个人，如果看见了，回头告诉我一声她长得什么样——你田大哥还打着光棍呢！”
“你尽胡扯啊，田大哥，谁会这么怪、喜欢呆在厨房啊？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你也没听说过定时炸弹什么的吧？我说有，让你找，你不就找到了！”
“可是……好吧，我去看看！”
“青红，你……”
“怎么了，田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我本来是想问问她那说了半句的“一句很重要”话，到底是要问我什么。转念一想，我这一问，她不就知道我是没睡着的了，怕是羞了就跑掉了，哪里还能得到她的回答呢！就说道：
“哦——没什么，你去吧，小心点！”
“这可是我家呢，难道你怕会有大老虎吗。”
你可吧知道啊，青红，你二姐就是大家眼中的大老虎呀，我在心里笑着，说道：“总之小心没大错的！”
“田大哥，你可真啰嗦啊，我知道啦！”
“那你去吧！记住，别告诉任何人啊，这也是我们的小秘密！”
“哈哈，田大哥，连吃东西都成了‘秘密’，你的秘密也太多啦！”青红一边笑着说，一边向门口走去。
我忽然想起来，小九和远槐怕也都在厨房。一边是要放人，一边是去看人，两边理会错了，怕要耽误事！我还没来得及提醒青红一句，她却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我又躺了大概十来分钟，青红还没回来，连远槐竟然也。
这真是奇怪了，怎么都是一去不回，会不会出什么娄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我的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感谢大家的厚爱，哪怕只有一个人看，我也会继续写下去！请大家支持我的这种疯狂！别忘了我发起的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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