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决战严岛－正篇（四）
“那孩子的手上，有一个恶魔的印记。它会给村庄带来灾难，因为它会给拥有者带来邪恶**的虚伪满足。可是这一切到头来，都只是水花。”
那是以前到村子里来的一个和尚说过的话。拜他所赐，日吉被赶出村子，无依无靠的到处流浪。他痛恨这个和尚，可是又想知道，‘水花’到底是什么意思？
日吉站在妻木江畔，不解地望着水中自己的面影，那里有一张黑黝而平凡的脸。确实，不论再怎么看，他也无法和天空中的仙女相配。
“籠目籠目，（笼儿笼儿，）
籠の中の鳥は，（笼中的鸟儿呀，）
何時何時出やる，（何时何时得解脱）……”
熙子在不远处，一边唱歌一边摆弄河岸的野花。她美丽的衣裳下摆随风展开，使得她姣好的背影看起来象扑入花丛中的一只蝴蝶。有一次，日吉将那些花摘下来送给她，可是她却生气起来。
“怎么可以呢？把它摘走，会枯萎和死掉的。”
熙子很少对自己生气，这是唯一的一次。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接受了自己摘来的花。此时此刻，日吉更感受到熙子当时的那份生气是认真的，并非一般贵族少女的矫揉造作。而她对那个‘日吉大哥’的感情之严肃和真挚，又让自己的心情十分怪异和复杂。
这个恶魔印记，它真的只能给自己带来虚伪的满足吗？
日吉回过头去，向妻木山上的城堡望了一眼。
那是美浓妻木氏的城堡。虽然过去只是三百石的无名土豪，可是近一二年来，随町中瓷烧艺术的出名而开始富甲一方。更受到足利将军的赏识，妻木氏的名声响遍了近畿地区。谁不期待进入这样的一座城堡，过几天城主老爷的生活？
本以为得到了熙子的心，就等于同时得到了财富、权力、地位、城堡……可是，
“日吉大哥，在想什么呢？”
不知何时，熙子已经到了近处。那清纯如画的明艳笑容，直看得日吉心跳不已。情不自禁的，他张开手臂向熙子扑过去。这一时刻，他暂时忘记了其余的一切。权力、名誉、财富，一切全加起来也没有熙子一个人重要。他多渴望得到她，男人们哪个不想拥有她那柔软的**？
可是就象个不善决斗的战士，日吉很快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哎哟……”疼得直咧嘴，他感觉是被人提起来摔了出去。
“真是一对猥琐的狗男女。”
日吉的身体不自禁的战栗起来，他知道骂得这么难听的人是谁。一把冰冷的短剑，就贴着他的脸上削过去。
“再有下一次，会象钉蝴蝶一样钉死你们俩个。”
那女人说到做到，日吉毫不怀疑。他用掉了一个恶魔的愿望，自己发过誓永远不用那些愿望。可是可笑的是，尽管得到了熙子的心，却仍不能碰到她的衣衫一角。
看着熙子被阿梢拉扯着带走的美丽背影，日吉委曲得几乎想哭。
“把你的嫩竹辉夜姬带走，带着她一起逃走好了。”
一个魔女般带着极强诱惑力的声音，从手腕上的龙形印记中溜了出来。
一股古怪的不安在光秀的心头流窜。
季节已是夏天。将阿国送回上野以后，他没有在上泉家的居馆逗留半日。纵马在信浓道狂奔着的他，心中只有另一个娇小的影子。
终于能再见熙子了，光秀难以压抑心中的急躁，那是什么东西要喷发出来的情绪。**的良马不受束缚奔跑着的声音，也仿佛在将二年来心中的思念与狂野一遍爆发出来。
失去了阿国的支持，阻碍他与熙子见面的壁障似乎在顷刻间崩溃了。
再加上他有去妻木城的正统理由。
他是去找阿梢的。
美浓国的夏天特别的热。妻木城町的繁华与两年前已判若两地，接近城堡的光秀心中担心更甚。
熙子已经长大，与二年前也判若两人了吧。
“明智氏光秀，求见妻木城主广忠大人！”
站在城外的光秀，对城内士兵大声通报来意。他其实并不想把‘明智氏’三个字加进去，这样才是更真实的自己。可是，日吉这个名字也用不着了。妻木广忠是个聪明人。自己两年来锋芒太露，估计他早从足利将军，或者曲直濑道三那里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然而，迎接光秀的并不止有妻木广忠，还有满面怒容的阿梢。
“日吉兄弟……不对，现在要称您为光秀大人了。承蒙您对妻木家的抬爱，可是关于熙子的事情，却不知如何启齿……”
阿梢更是冷冷的插话。
“为什么要我来保护一个狐狸精？把她忘了，回你的明智城去吧！”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光秀用尽力气，才挤出一个微笑。
“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在两年前与熙子偶然相识的路人甲而已。”
尽管这么说。
熙子被妻木广忠幽禁在西院的一间小屋。阿梢介绍了详细的情况，熙子在三天前企图与某男子私奔，当然没有成功。此后，妻木武士日夜看管着这间房子。
光秀想见到熙子的愿望，很快得到了满足。
正如阿梢所说，熙子早已忘了他这个两年前的路人甲。一进房间，她就警惕而茫然地望着他。
“你……是谁？广忠叔父派来的？又是一个要我忘记日吉大哥的说客？”
光秀的心思，绞痛般的翻腾着。
‘日吉大哥’？曾几何时她也这样亲切地称呼过自己。然而，似乎因为当时年纪还小，看来她已经彻底把自己忘记掉了。
“你喜欢的男子也叫日吉吗？两年前，我用过同样的名字呢。”
“两年前？”
熙子终于转过身子，用美目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贸然闯进来的青年男子。这个人，他和日吉大哥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健美的体格、成熟的气质、磁性的声音，还有英俊的相貌。可是他，竟然和日吉大哥用过同样的名字。
仅仅是名字的关系，一股从他眼睛里流过的亲切暖流，竟能直达到自己心底。
“能够告诉我一点，关于你那位日吉大哥的事情吗？或许我能帮助你，离开妻木大人的监视也说不定呢。”
“那没用的。阿梢小姐的短剑，比叔父大人的监视更加可怕。”
熙子自己也感到惊奇，她竟然渴望与面前的青年交流。也许，是因为他眼神真挚的关系。
“可是阿梢小姐的短剑也没能阻止你和那个人一起逃走，不是吗？”
“是的。”
光秀的嘴角翘了起来。他所认识的熙子，一点没有变化。连她那句‘日吉大哥’，激扬的声调也依如两年前一样。光秀倒是想一见，荣幸得到熙子纯洁爱情的少年是怎样的人物？
熙子喜欢的人，必定是比自己更体贴，更讨人喜欢的男人吧。
“阿梢不会再来烦您了。就在刚才，她离开了妻木城。我想，是因为熙子小姐已经长大，不再需要别人担心或是保护的缘故吧。”
“这怎么可能？”熙子睁大美目，她有点不相信。连广忠叔父的命令也不服从，仿佛是某个魔鬼派来监视自己的阿梢小姐，她以为这种监视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请当作是一种缘分吧，我仿佛和小姐曾经相识。正巧，您的叔父也信任我，这让我更加相信缘分。广忠大人已经同意，只要有我陪同，小姐可以离开这个房间，也能自由出入城堡。怎么样，熙子小姐也能象广忠大人一样信任我吧？”
这个人知道自己渴望离开城堡，熙子感到一丝困惑。这一次，广忠叔父又要搞什么把戏？前几天叔父设宴邀请附近的年轻武家子弟来城内做客，或许是有了什么新的，针对自己的‘阴谋’？
可是不可思议，熙子仿佛又感到这个陌生的男人，信任他也没什么关系似的。
“你的名字？我是说，你现在的名字。我不能信任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
“光秀，我的名字是光秀。”
光秀？熙子默念了一遍。
好陌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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