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兵分两路急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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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丝毫居功之心,所以并未打听自己救下的是哪一位战士陈昶大校也没向我引见,只是一言不发的紧握住我的双手,力道大得让我的手掌隐隐作痛。www.xiaoshuodaquan.com良久,他才松开手,一步退到列成两队的伞兵们身边。并无号令,十五位军人齐刷刷“啪”的一声并脚挺身,朝着我行了一个有力的军礼。呆了一呆,我连忙立定,抬手及额回了一个久违得几乎有些生疏的军礼。心绪澎湃中,领受着那一道道满溢着敬意的目光。我明白这是我能受到的最高级别的表彰。
礼毕之后,陈昶大校朝我挥了挥手,示意可以随意拍摄,随即转身面对伞兵们大声道:“根据气象通报,作业空域出现强烈积雨云,极有可能发生雷暴,“凤凰三号”已经载着其余81名同志返航,我们是唯一完成空降的小队。”停了一停,陈昶大校看了看战士们的表情,一张张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陈昶大校接着道:“本次空降计划中的全部任务将由我们来执行,那要比预计的任务量多出十倍,而且必须按原计划时间完成。”他又停了下来,如炬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随即沉声道:“大家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有!”回应气势如虹,令得山岳间回响不绝。
仅用了不到十分钟,新的行动计划已经改制完毕。这次空降的任务目标其实并非直接参与救援,而是执行全面侦查。收集尽量详尽的震区灾情及各方面情况,以供大规模救援行动所用。原计划九十六名空降侦察兵分成六只小队,其中“中心小队”坐镇“中心区”承担联络调度工作,并在“中心区”灾情不超出预想太多的情况下协助当地政府筹建救援前线总指挥部,其余五只小队则分赴五个预计重灾区完成情报收集并参与救援。而我所在的小队正是那只中心小队。
根据分工,中心小队携带了大量通讯器材和便携应急设备,单兵用具以及水粮已经被尽量的压缩。但根据新的行动计划,我们必须一分为六,每一组二至三人不等,却要承担起原本属于一只十六人分队的任务量。因此,我们不得不再次清理随身物品,以便携带更重要的设备同时保持最快的行军速度。
我拒绝了留在“中心区”的安排,因为那意味着更多安全却将所获甚微。陈昶大校并未与我争执,却执意将我归入他所在的小组,并和另一名战士一起不由分说的将我背负的摄影器材分摊到他们身上。这令我成了队伍中唯一一个保留了所有随身用品的人。看着战士们清理出来堆在一起的睡袋、雨衣和口粮,我感到十分些羞愧,却又无法拒绝大家的好意,那会让已经将我当做战友的伞兵们觉得生分,他们甚至会为此恼怒。
“中心小组”的三名战士背负如山,却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朝数公里外的“中心区”——茂县疾步而去。一、二、三组也随即离开,目的地是西南方向的重灾区之一汶川。而我则跟随陈昶大校带领的四、五组朝往东而去,踏上了前往北川的征程。之后的十小时,其艰苦程度超过了我的想象,事实上如果不是有随行的战士们做榜样,我一定已经崩溃。
事后我做过粗略的计算,当时我的负重在减轻之后仍然有三十公斤左右,而战士们则都超过了三十五公斤。这已经打破了世界各国特种兵单兵负重标准的上限。记忆中,即使当年在军中参加长距离野营拉练,这样的负重急行军已是噩梦一般的高难度,而此时我们还必须以每小时八至十公里的速度跋涉近一百公里抵达北川县城。除此之外,进行路线沿途状况的恶劣程度已经不能用“难以想象”来形容。

为了收集民众受灾情况而非地质状况报告,我们沿着省道302线前进,至踏上路面开始,便不断见识到大自然的狂暴力量。水泥基础的路面拱翘变形,被拧得麻花一般,大段的路基垮塌,形成一个个巨大的缺口。缺口之中不时能见到歪斜倾覆的汽车。路面大大小小的深坑一个接着一个,密布的裂缝细的可容儿臂,宽的我们不得不飞跃而过。随着平均每十分钟一次的余震,塌方随时都在发生,不时有悉索的沙石掉落到头上颈中。或远或近的,不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那意味着又有大量泥沙裹挟着着巨石倾斜而下。
绕过一块约有一间房屋大小的巨石时,我看到半辆大巴车。大巴车的前半截完全被巨石压扁,车尾因变形而上翘,形成一个怪异而滑稽的角度。我们迅速的检查了大巴车剩下的半截车厢和四周,未发现任何人,也没有伤者与尸体。心中正祈祷着所有乘客都已经安全逃离,头上忽然“轰轰”作响,我们飞一般的冲出路面,刚跳下路基,身后巨响连连。再回头,那辆大巴车仅存的半截车厢也已消失在泥石堆中。
第一次看到罹难者,是在离北川县城已经不远的地方。因为路面完全阻断,我们不得不趟过同样被泥石流堵了大半的一条小河沟。经过河沟中央时,离我约两三米处有一溜半淹的青石板,一看便知那是乡下常见的青石板桥,如今已被全部震塌。石板下有一只手臂探出,被泥水浸污得不成样子的衣袖仍可见依稀的红底白花。手臂随着河水潺动微微摇摆,仿佛生命尚未消逝。
越过河沟又行进了约十分钟,我们遇到了第一批幸存者。四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疯了一样的朝我们扑过来,紧紧的抓住我们的手臂猛摇,汹涌而出的眼泪淌了满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们给四人留下一些水和干粮,加快速度朝他们手指的山隘而去。良久,身后响起一个男人悲恸的哭喊:“完了啊……全部都完了啊……”
爬过隘口的一堆乱石,脚下原本蜿蜒的盘山公路或断或埋,犹如寸断的蚯蚓正在无力的挣扎。公路尽头,北川县城象一个被顽皮的孩子肆意捣蛋后遗弃的沙土坑,四围的山体已不再葱绿,大片的黄褐色一直流淌进入城中。老旧一些的房屋全部垮塌,砖混结构的建筑则大多东倒西歪,有的挤在一起,互相压塌了半边身躯,有的则像被利刃横切,楼体的上半截直接错落到了一边。满目残垣断壁之上弥漫着一层轻纱一般的烟气,也不知是山雨欲来的薄雾,还是尚未平复的扬尘。
大地又在剧烈的震动。目及之处,所有能动的东西都不住的颤抖,犹如置身一只无朋的巨筛之中,亦或向着逞威的山川表达着恭顺的惶恐。一股寒风袭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鲜血的腥味,令我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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