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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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星期五,雨渐渐小了却还未停。。。
“今天是什么?”幸村接过纱树手中的袋子。
“和风牛肉卷跟香草旗鱼。”她每天都努力变换花样为他做好吃的便当,“有加多份量哦。”离比赛越来越近了,得增加营养才行。接着又指了指上面一个小的圆形饭盒,“这个给丸井。”
他微微苦笑了下,但夹带着可爱的撒娇的意味。
不远处的幸村美开看在眼里,儿子欣喜的笑不禁也牵起她的嘴角,但随后淡紫色格纹伞下不舍的两人,又让她涌上一阵心酸。。。
虽然他的领带总是系得很整齐,可纱树还是会习惯地帮他再整一整,抚平后,抬头对他说:“精市,我等会会出去。”
“去超市吗?冰箱里吃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他把她往自己这边稍稍揽了揽,怕不大的伞上滴落下来的水弄湿她的后背。”
她轻轻摇了摇头:“想另外去买点东西。”
“嗯。”他不再多问,却又不放心地叮嘱,“手机别忘带着,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
“好。”她喜欢他的关心,那已经是她依赖他的一部分。
她告诉他曾经她以为她可以不去依赖谁,但现在她发现自己是多么离不开他――离不开他的笑,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这些恰恰是她以后都会失去的――她会看不见他对他的温柔。。。时间一秒一秒地逝去,让她更加近乎贪婪地想他的表情深深刻入脑海。。。但他说她即使看不见还能感觉到他为她而留的温暖体温,他为她而跳的安定的心,还有她为他洗的衣服的清香,她依偎在他身上留下的茉莉味道。。。
感知一个人的爱,靠的不仅仅是视觉而已吧。。。
道别,纱树发现看不清他的距离又近了些。。。
撑起自己手里透明的塑胶长柄伞,她抬眼凝视落在上面的雨滴顺着伞面的弧度轻巧地滑落,然后从伞沿垂直落下。。。大概,伤感的人,流的眼泪,就跟这雨水一样,连绵的。。。一滴,又一滴。。。
看见她低下头往回走来,幸村美开把伞往下挡了挡,假装路人不经意般的从她身边走过。。。回头,看见的是纱树身影,被这不大的雨衬得愈发单薄。。。
“部长,纱树上次来答应会给我做番茄咖喱的。”训练的间隙,丸井似犹豫了很久又忍不住问道。双手故作轻松地放脑后,随即香口胶吐出的泡泡后面是他不好意思却明显又分外期待的表情。
幸村微微笑了笑,算是默认。
“真的有做吗?”他的眼睛瞪大,有的吃他总是会像个孩子似的很开心。
幸村有点拿他没办法:“等会回教室了给你。”
丸井兴奋地比了个V字手势:“部长,谢谢罗。”
“你应该谢纱树。”他温和地说道。
“部长的心情不错。”柳站在一旁轻声地像是自言自语,旁边的真田依旧百年不变似的面无表情地拉了拉帽檐,想是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纱树想去买一把度数更大的放大镜,原来的那把,她现在用来看书已经有点吃力了。。。
到家后,休息了会,看看时间差不多又重新出门,雨稍微小了些,但还是需要撑伞的。她对夏日细雨的天气其实并不怎么反感,柔柔的雨丝,即使被微风斜斜地飘到脸上也感觉是软软的。。。她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像他的吻――被蜂蜜水浸润的棉花糖般。。。
店员推荐了几把,她犹豫了下,还是买了把度数最大的,拿在手里有点重,但这样她看起来会轻松点吧。。。还可以让她的心里有一些没用的自我安慰。。。
出了店,她想起来再过几条街就是山崎伯伯的书屋了――她上次离开后再没去过。。。
“幸村,”训练结束后,真田走到整理东西的幸村身旁,“还是不回去吗?”
彼此都心知肚明,指的回去是指什么。
“嗯。”
“。。。”两人间的默契,让真田已无需再多言,当事人自有自己的抉择,“有什么要帮忙的,不必客气。”把幸村忘记在椅子上的毛巾递给他。
幸村歉意地点了点头:“让大家担心了。”
身为部长的他,应该给队员的,是安心的存在感。。。他,接下来也能全部做到吧。。。
“回福冈?”纱树看见书架上的书,一半已被装进了地上的纸箱,“那么快就要走了吗?”
“过几天就走。”山崎伯伯继续整理着另外的书架,不舍地说道。
这是不是心灵感应还是避不开的巧合?纱树觉得如果她今天不来这里,下次来可能看见的已是人去楼空。。。
她接过长者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的桌上叠整齐:“以后跟你儿子儿媳住一起就不会寂寞了呐。”
山崎轻轻叹了口气,摘下眼睛:“总觉得,还是舍不得的样子。。。”说完,环视了下这不大的房间,有点感慨。。。“说起来,至今来的次数最多的还是你跟他呐。”又戴上眼镜,对纱树无奈又慈爱地说。
纱树也同样伤感地看向那空了的书架。。。
“喵。。。”猫咪像是因为跟她重新见面的喜悦般,扫去以前的慵懒,围绕在她脚边。
“小树也觉得很舍不得吧。。。”她蹲下腰,爱溺地揉了揉它的耳朵,它黄色的眸子也有点黯淡。。。
“他上次来找你,”山崎踮起脚,从最高的一排上面把书拿下来,“现在,还好吧?”
“嗯。。。”纱树直起身,脸微微泛红。。。
待她把书放回桌上,山崎从书架上拿下两本:“拿去吧。”
纱树有点惊讶,因为山崎书屋里的书虽然不是多珍贵,却也是从来不卖的,似乎也没有送人的先例。
“不想再一起看完吗?”他把书放到她手中,“你们没有读完的话,我带回去也会不甘心的。”开玩笑地对她说道。
这书已经有点泛黄,纱树却喜欢它旧旧的质感,这样她会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没什么值钱的可以做纪念。”山崎遗憾地对她笑笑。
纱树轻抚着封皮,“这是最好的纪念。。。”
她没有告诉他,即使,她会来不及读完。。。
像得到了最好的礼物,把书抱在怀里,对山崎抱以感激的笑容。。。
她突然觉得这连日的雨真是应景。。。换来她与他永不分离的誓言,同时,却又需与另一些带给她生活意义的人告别。。。
有的告别,会在某日某地再次相逢吧,而有的,可能此生都无法再见。。。
即使换了倍数大点的放大镜,纱树仍然觉得时间长了眼镜很累,放下书,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
是父亲的话应该会提前打电话来,难道是精市提前回家了?
猫眼里看出去是个美貌中年女子,纱树不记得与她有见过面。狐疑地稍稍开了开门:“请问。。。”
“伊与田加奈,初次见面,比留川小姐。”得体的笑容,入时的打扮,让人讨厌不起来。可她身上的香水味,在纱树闻来是那么熟悉――以前父亲衬衣上常有的味道。纱树的表情没有掩饰住地露出些许厌恶。。。
对方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并未多在意,反倒是还以浅笑:“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伊与田小姐有什么事的话,应该找我父亲吧?!”
“如果是来跟比留川小姐你道别呢?”
“道别?”
“不错。”对方还是依旧坦然的笑容,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虽然纱树心里仍然对她存有戒心,但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门。
“你父亲不知道我来这里。”加奈先开口,想缓解下因为她的不请自来而生出的尴尬气氛。
“是爸爸告诉你我住在这里的?”纱树转身进了厨房。
“不,你父亲只是无意间提起过一次。”加奈环视了下客厅,“是我又稍微调查了一下。”
纱树没有回话,虽然背对着她,但加奈猜想她的后半句一定让纱树很不满。
“谢谢。”接过纱树面无表情地递过来的茶。
“说是来道别,要去哪里吗?”不大的客厅只有一个长沙发,纱树坐得离开她一个人的距离。如果这个初次见面的女人仅仅是来说再见,那她只想尽快结束这样的对话。
“澳洲。”
一阵沉默。。。
“是因为工作吗?”
“是去嫁人。”加奈抿了口茶,淡淡地回到。没有兴奋也没有对离开的不舍,就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纱树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这是你的决定吗?”她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加奈跟父亲之间的事情,她只觉得在母亲去世后,无形中对这个横亘在她于父亲之间的女人会产生一种厌恶,即使她对她根本不怎么了解。。。她以前甚至没有兴趣想要见她,她只知道谁都不能取代她的母亲,这个女人也不例外。。。
现在她说要走,纱树觉得松了口气,可接着又是莫名的些许失落。。。是应为自己庆幸吗?
突然。。。觉得她少了个憎恨父亲的理由。。。
“终于下决心了呐,第二次嫁人。”加奈迷人的弯起的眼镜,却似乎能将纱树的心里看穿。。。纱树不得不承认,在气质与相貌上,她都略胜母亲一些。。。
“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
“那么快?”
“嗯。”她依旧是轻松地回答,猜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我父亲他。。。知道吗?”
加奈摇了摇头。
“不告诉他吗?”
加奈看了看纱树,随即又恢复若无其事的语气,“可能。。。不跟他说,是对他最好的报复吧。。。”嘴角微微扬起的苦笑,“但也许,他根本不在乎。”
纱树不知怎么回答。。。大概,她说得对吧。。。
“你跟你母亲很像,特别是眼睛。”加奈像是在回忆。
“嗯。。。”纱树放下手中的茶杯,心里同样浮起母亲的微笑。。。
加奈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不起。。。”歉意地说。
纱树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因为自己提到了她的眼睛而抱歉。。。
“现在。。。怎样?”犹豫着开口。
“没想象中的快。。。”确实如此。。。但这让纱树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了每一次病魔的慢慢逼近。。。
加奈想到她流露而出的悲伤大概只会让纱树误会而已吧,于是收回了她同情的目光。。。
“我来这里之前去看了你母亲。。。”加奈拿出了烟,纱树看到那是她以前也常抽的薄荷味的Sobranie,“不好意思。”因为自己不自觉地失礼,加奈很抱歉,把抽出的烟又放了回去。
“不用介意。”纱树从厨房拿出了她现在已经不用的烟灰缸。
她看了看纱树,回了个感激的笑容,点燃了那细长的白色的烟。。。
纱树觉得,那一定是寂寞的人才抽的烟。。。就像她以前一样。。。
“由实她。。。”加奈看着吐出的眼圈袅袅上升,慢慢变淡。。。,“很完美。”她的思绪渐渐陷入过去。。。“完美地让我认识她那天起就根本无从嫉妒。”
纱树没有打断她,心底却涌起种微妙的感觉――听着一个同样爱着他父亲的女人来谈论她已经不在的母亲。
“直到她跟我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说道这里,出乎纱树意料的,加奈的语气仍然没有恨意。。。,“但是润一是那么地爱她。。。”她又轻吸了一口,“他们的爱情,远远超出大家的想像。”
她回头对纱树说道,“纱树,你的父亲很爱你的母亲。”这一句,像是特意对不理解父亲的她而说。
“我选择离开,因为我知道无论怎样都赢不了由实。。。”
“但是。。。”纱树顿了顿,“妈妈走后,你还是回来了。。。”虽然仍能听得出不满,但比刚才柔和了很多。。。
“可我还是输了。。。”她的声音跟笑容无不透出无法改变事实的无奈。。。,“本来,就不应该有期望吧?。。。”
她手中已燃尽一半的烟就如同期望这东西,忽明忽暗的烟灰,给予人一点零星的希望,但随即又很可能灰飞而散。。。
“对由实。。。我很抱歉。。。”
“。。。。。。”
纱树看了看墙上的钟,眼睛不觉眯得更厉害了。。。
“不早了,我先走了。”掐灭了烟,看到她无意识的动作,加奈倒是很善解人意地拿起了包,站起身,“你还有事吧?”
“嗯。。。”纱树羞怯地点了点头。
加奈从包里拿出太阳镜戴上,镜片后的她又看了看纱树。。。
“希望你跟他能幸福。”
“。。。,谢谢。”纱树看不清墨镜后她的眼神,但不知为何,此刻的加奈让她讨厌不起来。。。
“我走了。”对她最后笑了笑,加奈转身走向等候在外面的车子。
“伊与田小姐。。。”纱树叫住了她。。。“你,恨我父亲吗?”
“。。。。。。”她侧身,却还是没有重新转身回答她的问题。。。嘴角似乎有牵起过笑意。。。又捉摸不定。。。
然后,留给纱树的只是美丽的背影。。。

目送汽车向回驶去。。。细密的雨已经停了。。。
但这已是她与别人的第二次告别。。。忽然涌起奇怪的感觉。。。一个人的一生,要有多少次的告别?。。。
最终的,与自己的告别。。。就是人生的谢幕吧。。。
她收回思绪,回房间整理了东西,精市还在等她。。。
“纱树又带好吃的来了吗?”
纱树去以前打工的面包店买了点心,丸井眼尖地马上就注意到了她拿着的袋子。
“有丸井喜欢的口味哦。”递给他,纱树每次看见他可爱的样子,都会想把他当弟弟那样,大概因为自己是独生女的关系吧。
“你的手怎么了?”幸村却看见她左手的食指上多了块创可贴,担心地抓过她的手。
“没什么的,”她抽回手,“只是不小心碰伤的拉。”回给他个放心的笑容,她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她“闭眼摸黑练习做菜”造成的。。。还有腿上的乌青――“闭眼摸黑练习走路”的结果。。。所以特意换上了牛仔长裤。。。
“下次小心点。”他还是不放心地用大拇指揉了揉她贴着创可贴的地方。
“嗯。”
“有的事要帮忙的话,就等我在的时候在做。”爱怜地又在她的额头亲吻了一下。
而一旁的众队员已经学会对他们这样小小的亲密举动采取无视态度了。。。
“比留川教授,您的电话。”护士把听筒递给比留川润一。
“您好,我是比留川。”没有太多表情地接过电话。
“。。。。。。”
“您好,。。。”
电话那头依然没有说话,之听见细微的呼吸声,对方似乎刻意地保持沉默。。。
“请问您哪位?”是线路不好吗?
“。。。。。。”
又或是单纯的无聊的恶作剧?比留川润一挂了电话,虽已不是第一次遇到,还是让他眉头不悦地皱起。。。
“不要太累了。。。”纱树把水递给幸村,拿起毛巾轻拭他脸上的汗水。
“会不会觉得无聊?”他怕她只是这样坐着看他练习,很快就会厌倦。。。
纱树摇了摇头:“有精市在就不会。”
她喜欢他打球时的身影,他漂亮干净的动作,还有来回击球发出的声音。。。
他还是内疚自己不能多分心来陪她:“要是觉得闷就去外面走走,但是别走太远。”
“精市好啰唆哦,”纱树满意地看着他汗水已被擦干的脸,“人家觉得这样就很好阿。精市只要想着练习的事情就好。”
“嗯。。。”幸村看到她抿了抿嘴嘴的样子,怜惜地习惯地捋了捋她的头发,“眼睛觉得不舒服了一定要跟我说。”
“知道了拉,”纱树把他推转身去,“精市快回去吧,大家都在等呐。”
“好。。。”被她半推回去,幸村却笑得无害。在旁人看来他们已是令人羡煞的一对。。。每天的小幸福。。。
比留川润一有些失望地放下拨打了几次的电话,本想今晚跟加纳一起吃晚饭,向她道歉,但她的手机却是打不通。。。最近越来越会觉得疲惫。。。他要考虑到事情太多。。。
靠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往后仰去,寂静的房间又只剩下他一人。。。当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寂静会显得有些可怕。。。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莫名地。。。加快。。。
“精市。。。”纱树被幸村从背后抱住,腰一下子被他圈得紧紧的,正在洗着盘子的手不禁哆嗦了一下。他的唇贴着她的脖颈,鬓角的头发弄得她有些痒。。。。
“一起洗吧。”
“不用。。。”未待她说完,他的双手已经握上她的,两只相叠的右手一起拿着洗碗布,细腻的洗洁精泡沫**在两手间,清香的柠檬味道蔓延在厨房。。。
“这样感觉好好。”四只手握着冲洗在水下的盘子,幸村把唇贴在他耳后,闭上了眼。
“精市撒娇呐。”
纱树抽出手,忘记手上还留着泡沫,转头孩子气地点了下他的鼻尖,看见他鼻上的一小朵泡沫,强忍住笑意。。。
幸村睁开眼,把湿湿的鼻尖在又“坏坏”地在她脖子上蹭了蹭,看到她的脸一阵嫣红。。。
“纱树喜欢精市撒娇吧?”说着他便把手心里的泡沫往她脸颊上抹去,然后把她转过身看见她脸上的两朵泡沫云,衬着她早已绯红的脸色煞是可爱,自己先已是笑出声。
“精市耍赖拉。”纱树故意作气皱眉间,也“不甘示弱”地抹了两把泡沫在他脸上。
看见幸村“委屈”地看着自己,她转头过去偷笑。。。
“纱树。。。”
还想继续“撒娇”下去,门铃却很不适时地响起。。。
这只响了一下的门铃声不知为何,听来有点刺耳。。。
后来,纱树才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次巧合而已。。。仿佛就像是宣判幸福戛然而止一样。。。
两人对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个时候谁会来,
“我去开吧。”幸村赶紧把自己跟纱树脸上的泡沫抹干。。。
“精市?”纱树把身上弄湿的地方稍微吸干了些,走了出来,“是谁?”
幸村已经关上门,手里捧着个长形的纸盒,上面还扎了丝带。
“有人送花过来。”
“是谁?”
“没有说。”幸村把纸盒放到茶几上,“给了我就走了。”
纱树没有说什么,她想不出会有谁特地送花给她,是枫吗?她应该不会搞这种“突然”才对,是父亲?她马上也否定了,这样不是他的作风。。。
“打开看看吧?”幸村看她犹豫的样子。
“嗯。”她抽开上面的丝带,手不觉抖了下。。。没来由地忽然心生恐惧地看了看幸村,打开纸盒。。。
躺在里面的,是一束,黑色曼陀罗。。。
“不要碰,曼陀罗好像有毒。”幸村抓住纱树想要去触摸花瓣的手。
“精市。。。”纱树有些惊恐地看向他。
“太过鬼魅的花。”幸村眉头紧蹙,“扔了吧。”这黑色的花让人很不舒服。
纱树无言地看着他把盒盖盖上,用丝带在外面打了个死结。
“一定,是送错了。”
纱树没有回答,脸色却变得苍白,幸村搂过她的肩,让他轻靠在自己肩上。
“不要多想,肯定是送错人了。”
“但送花的人,有说我的名字吧。。。”纱树打了个冷颤。
“。。。。。。”幸村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我想,一定是他们搞错了。。。或者只是个无聊的恶作剧。。。”
“是谁呢。。。。”她在他怀里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明天的手术就看你的了。”忍足修吾对比留川润一信心满满的语气,笑着说道。私底下的两人少了平日院长与主任间上下级等级关系,倒是同级的私交甚笃与亲切。
比留川润一笑了笑:“躺在上面的人是政界权贵也好,还是平民也好,对我都没有影响。我所要的只是成功而已。”
“我就知道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忍足修吾侧了侧转椅,了解比留川作风的样子,但是语气里又夹杂着些无奈,“有的时候,还不得不去做些讨厌的事呐。”
左手轻敲着转椅的扶手,右手的食指与中指贴上脸颊,看向外面已经泛黑的天色。
比留川润一随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出窗外,东京的夜色总是一片迷离。。。掩盖罪恶。。。
“对了,还记得松本庆太吗?”忍足修吾转了过来,想起了什么问到。
比留川润一锁了锁眉头,思考的样子。。。
“是以前那个隐瞒医疗事故的外科医生吗?”不肯定的语气,似乎是费了些力气才将那记忆复苏。
“不错。”忍足修吾的表情不见了轻松,“听说他上个月已经出狱了。”
“哦。。。”比留川润一点了点头,但显然并未太在意。
“如果那时不是他妻子想不开,带着他女儿一起自杀的话,现在应该纱树差不多大了吧。。。”忍足修吾惋惜地说。
另一位仍然看着窗外远处高口的霓虹闪烁。。。
“这个世界,只有够坚强的人才能活下去。”不是对弱者的不同情,只是他需要给自己生存下去的借口――他又何曾没有尝过失去挚爱的痛苦?!。。。
忍足修吾表示同意的沉默。。。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也明白比留川润一冷酷表面下的感受。。。
“明天会去看纱树吗?”
“嗯。”
“你同意他们在一起时候,我还真有点出乎意料。”忍足修吾不保留地说道,“这是我对你唯一的一次估计错误。”
比留川润一故作轻松地回应:“这么说很荣幸。”
“纱树,应该坚强地生活下去吧?”
“她本人这么想的话,才是我的女儿。”比留川润一眼里透出作父亲的骄傲,当然,没有说出的是隐藏的担忧。。。
“精市,不要离开我。。。”纱树蜷缩在他怀里,夏日的夜晚暑气残留,她身上却比平时更多的凉意。。。
“我会一直抱着你的,小傻瓜。。。”幸村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把她揉进了自己的胸膛,顺便把毯子又往她肩上拉了拉。
“精市,今晚不要关灯。”
“好。”
“不要关。”纱树再次不放心地叮嘱到。
“不关,整个晚上都不关。”幸村心疼地吻上她的眉间。
纱树抓着他的衣角,在他的安慰下,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轻吐在他的胸口。。。他抚上她瘦瘦的背脊,恨不得能代替她遭受那折磨人身心的病痛,还有第一次有想诅咒人的冲动――那该死的送花人。。。
“精市。。。你知道黑色曼陀罗的花语吗?”她还是不能睡得不安稳。。。
“。。。,嗯。。。”他轻声地应到,把她往怀里抱得更紧,把她弄得有点气喘。。。
纱树等待着他的回答,语气有点抖。。。“是什么?”
“纱树不用知道。”
“精市,是什么?”她习惯不自觉地解开他睡衣上面的两粒纽扣,好让自己的鼻尖跟脸颊贴着他胸膛的肌肤。。。
“。。。。。。”
“精市,告诉我好吗?”纱树的语气更加紧张急切。
“纱树。。。”
“我想知道。。。精市不是对花语很精通吗?”她固执地带着些许恼怒,“精市不说的话,我就自己去查。。。”
“是。。。”他好心痛。。。
“是什么?”
“是。。。无法预知的爱与。。。”
“与什么。。。”
“与。。。死亡。。。”他用最轻最怕伤害她的语气,但他觉得这是他对她说过的最残忍的话。。。
纱树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身体还是颤抖了一下。。。亮着灯的房间,寂静地只听见呼吸声。。。
过了一会,时间却像过了很久。。。
“爱跟死亡,本来就是无法预知的吧。。。”她开口,有点疲惫,“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知的。。。”
“纱树。。。”他恨自己的无用,只能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就像遇到精市。。。那时纱树也没有办法预知呐。。。”她真得觉得有点倦了,“对吧?”
“嗯。。。”
“但是,纱树觉得好开心,”她的鼻尖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竟然能遇到精市。。。”她稍稍吸了口气,“精市觉得开心吗?遇到纱树?”她微微仰起头,手指抚了抚他的下颚。
“嗯!我觉得很开心,能遇到纱树。。。”
“真的?”
“真的!”
“真的真的?”她也开心地笑了。
“真的真的!”
她把他圈得更紧了。。。
“那。。。精市后悔吗?”
他摇了摇头,下颚摩擦在她的额头:“不后悔!”
“精市真的。。。”
“不要说了,纱树。”他阻止了她继续的话语,“干什么说得好像马上就要离开我一样?!”他把她搂得让彼此都差点喘不过气来,“我不准你再问这种问题了!”
“精市。。。”纱树气喘得有点厉害。。。
幸村刚刚意识到把她抱得实在太紧了。。。“不要再问了,好不好?纱树不要再说让我揪心的话了。。。”
“但是纱树真的很开心,那一天,精市,一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吧。。。那一天。。。夕阳里。。。漂亮的精市。。。”
“不说了。。。”弓起了身,他的唇堵上她的嘴。。。
又再一次,几乎将她吻得快要融化。。。
“安心睡吧。。。”他把他的手臂给她当枕头,“那束花,一定是搞错了。。。”努力说服她,也说服自己。。。
同样为他们担心着的还有另一边的为人父母。。。
“淳,已经三天了。。。”幸村美开站在书房的窗前,接着无不担忧地看向一旁的丈夫。
幸村淳仍然翻阅着手里的报纸,没有抬起眼睛。
“淳?!”
“他不是要试一试吗?”幸村淳放下报纸,“很快,他就会后悔的,肯定!他终究会明白他根本没有能力照顾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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