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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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匀速地行着,我依旧无所事事地在车内晾着,越近午时,越频繁地掀开窗帘朝外看去,希望能快点到达镇上。
正当我第九次掀开窗帘时,望见车下的一幕,不禁一声尖叫,引得杨尚立刻唷的一声停了马车。
“怎么了?”奕肃随即上前问道。我不回答,只飞快地跳下车,往沿道旁的灌木丛中跑去,一个白衣的女子倒在那,胸前满是血,殷红的血落在白衣上触目惊心,这样真实的血色模糊我从未真见过,不禁后退了一步,心底一阵恶心,头也有些晕眩。奕肃与杨尚此刻已走上前来。
“是刀伤!”奕肃上前看了看。
“她流了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快救救她呀!”我只觉得眼前的人快要死了,着实害怕的要命!
“杨尚,你把她放到马车上,这里离镇上不远,以镇上再找大夫!”
“这样行吗?”我怀疑地问道:“她还在流着血!”
“不是要害部位,来得及的!”一旁的杨尚也说道。
“那快些抱她上去,快些走呀!”
在马车上,我扯下衣衫,死死捂住她的伤口,她的背上好几处伤,不过幸运的事确实不是要害部位。
终于到了小镇上,奕肃把她抱进了客栈,又立刻找了大夫。我实在是怕见血,便硬躲在外头不进去。
“先前还急着救人止血的,这会还怕见血!”
“刚才是刚才,现在大夫不是在吗?我见着血就恶心头晕!”我仍心有余悸。
大夫细看了伤处,又是清洗又是包扎,好容易止了血,然后才出来对我们说道:
“血已止住,我再开几副药方,你且跟我去抓些药来,吃上几日,再休养上一些日子,也无大碍了!”
“杨尚,你跟着大夫去取药吧!”
“是”说着,他便与大夫出去了!
伤口上了药又包扎好了,我这才进屋里看她。坐在床边,这才有空看清她的样子,长发绫乱,遮住脸庞。于是伸手去把她的头发拨弄整齐,才看清她的脸,咋看之下,十足美人一位.想到这样一女子,要是这样丢了性命还真真可惜,又想到奕肃说她是刀伤所致,进而不禁感概又是一个背负刀剑是非的女子。看她身上衣裳都已被血渍弄脏,便想邦她换了衣裳。明初的衣服还真是复杂,拉拉扯扯好不容易脱下她的上衣,眼光落到她的胸前,蓦地吓呆了,居然是平坦的。她,不,他是男的,头脑一片空白,再看他的脸,他蓦地睁开眼睛---------
“啊!!!!!!!!!!!!!!”
“啊!!!!!!!”屋内传来两声尖叫,一声比一声凄惨无比。
“什么事?”奕肃的身影飞快掠进屋里,扫视屋内,便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上身**,前胸平坦光滑,下“裙”半拉半扯状,实在说不出的猥亵。
“寺玉,你在干什么?”
“大夫说要清理他的伤口,他又昏迷不醒,屋内不就我一个女人嘛,我就想给她换衣服
,可是他居然是男的!!!!!”我哭丧着脸
“我没说我是女的”床上半躺着的人恼羞成怒地喝道
“哪有男的长得这么好看!”
“哪有女人这么好色!”
“你你你,就你这身材,谁有兴趣看呀,枯瘦如材,要胸没胸,要臀没臀……”越说越没底气,该死的一双贼眼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偏偏不识趣的奕肃也颇有深意地转过头瞧了我一眼.
“哈哈哈!!”躺着的淫贼更是配合地笑开了。我狠狠跺一下脚,拿起桌上的药,冲到他面前,塞到他嘴里:“笑什么笑,快喝药!”看着他被堵得眉头皱成一团,心里暗笑,手上更是用力推进。
好一会儿药浅见底,才放下手。他看似受伤不轻,浑身无力,只能任我摆布,喝完药不恼反笑:“多谢娘子喂药了!”
“真是不知廉耻,谁是你娘子?”我后退一步,离他几步远。
“娘子救了小生一命,又如此不避闲地为小生上药解衣,小生恐万死不能报,只好以生相许,还望娘子不要嫌弃!”他美目轻转,浅笑盈盈,挑唇调笑道
如若不是眼见为实,真不敢相信他不是女人。恐这世上的女人没几个能与之堪比。我一听,忽然不觉得怒了,走上前用食指轻挑起他的下颚,忍不住半垂眼睫故作轻佻状:“哦?你就这么想跟了我?也罢,我向来是来者不拒,何况是这么个美人儿,我怎么舍得拒绝?”
他微一愕然,电光闪石间又恢复嬉笑的表情“娘子不嫌弃小生,那真是小生的福气,小生定不负娘子,从此以后必定相伴娘子左右,此情不渝!”一边说还一边作楚楚状,大放秋波。
“哈哈,你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不收你实在是不像话了”我更是凑上前:“那不知你姓啥名啥,我也好把你的姓名入了家谱”
“也对”他居然歪头想了一会,才答道:“木预!”
“木预?好好,木预,赶明儿我就用烫铁在你身上烙个印,你就归我所有了,从此以后,我的吃喝玩乐你都给我侍候着,出门给我提行李,上马给我弯腰当阶梯,吃饭给我一边候着,天热了给我扇凉风,天冷了给我暖床去,可好?“
“你当我是奴隶?”木预愤愤地瞪着我。
我故作委屈模样:“这可是你自个送上门的,你明明说好了要以身相许,我可是婉拒都婉不来!”
他被堵得一时失语,我瞧着好笑,却不得计较着,使转了口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好好养伤吧!”说着,边自个出了房里。环顾左右才发现奕肃早已不在身旁,想他刚才定是早早退了出来,便要上大堂里去找他。走到拐角处,便听到他与杨尚的声音,正要上前招呼,却听到杨尚正说道:“我们还要与寺玉姑娘一起上路吗!
却见奕肃背对着他,半晌才说:“寺玉一定会等那人伤势好了才上路!”
“属下便是不想惹此闲事,耽搁时间,原本早已看见了那人,并未声张,却不料让寺玉姑娘瞧见了!”我一听,心下一寒,他何以如此硬心肠,看见人倒在血泊中也不想救么?又看向奕肃,他不置可否,想了想才说:“我们先上路,让寺玉在这照料他!”我靠着墙壁,心中长叹一口气,莫名失落。过了许久,才装作刚到的样子走了出来,杨尚早已不知踪影,我上前笑着对奕肃说:“怎么皱着眉头了?有事吗”
他略略摇首道,然后才说:
“没什么,寺玉,我有些事要先行一步,你可呆在这里等他养好伤才上路”
“送佛送上天,救人救到底嘛,等他伤势略好些,我再上路吧,反正是游山玩水不赶时间!”他点点头,似乎心下在想些什么事说:“那我要先行一步,等办完事再回来找你”
我点点头,任他先行去了!
“寺玉你是哪里人?”木预伤势已好,我们也在此耽搁多日。比起前些日子他苍白的脸色,此刻却是生龙活虎,粘在我身边挥之不去。
“我老家在很远的地方,离这里很远”而且也不知何时能回去,不禁心里轻叹一声,每每遇上一人就得解释一番,都没什么耐心自圆其说,于是嗔怪道:“与你何干,总之不是这里的人便是”
“如今你都是我娘子了,当然与我相关”木预又笑嘻嘻地调侃着。
我不与他争论,想我是比他长了几百岁的人与他计较什么,他也只能程口舌之能,于是撇开头去不睬他。
日日呆在客栈,闲来无事便要了些古籍来翻阅,繁体字多是不懂,也只是半猜半就。寒窗十年,不料如今又是半个文盲。四书五经向来不喜欢看,史书倒还可以一读,正好鉴定史事真伪。
此刻正翻着宋史,多半是野史一类。如若穿越有得选择,我还是比较想去唐朝,想一睹贞观之世,而且唐朝民风开放,相较之下,我会更容易融入。不过没得选择,无故落在明初年间,也算是太平盛世,当今皇帝便是史上有名的明成祖,也算千古一帝。关于这位皇帝,我所知道的仅是其篡位逼宫,将建文帝朱允汶逼下皇位。而建文帝烧毁宫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失踪了。

后世评论朱棣绝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是一个好皇帝。一个好皇帝该做的他都做了。明史资料中评论,我依稀只记得“幅陨之广,远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得到这样的评论,其功绩略见一斑。他的一生可谓是传奇般,年少时跟随名将远征,青年时靖难造反,成年时远出蒙古,横扫大漠,意气丰发,可谓神勇。如今在龙椅上的朱棣,不知是否还有往昔神勇姿色,后人有说他是天生的军事家,不甘于安逸平静,战场才是他最壮观的舞台.
“小娘子想什么呢?”
“朱棣!”蓦地被人打断,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我立即醒悟到我又大逆不道了,不禁向后一退,直怕他像奕肃一般反应,上次只是提一猪字,这会把当今皇上的名字都说了出来,他该不会想掐死我吧。正有些惴惴之际迎上他的目光,令我诧异地是他依旧是一副嬉笑的样子:“我家娘子真是胆大包天啊,皇上的名讳信口拈来!”我听出他言下的调侃之意,却无丝毫恐吓的意思。
心下想实在是失误,我岂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只是二十年的说话方式一时哪能改得过来。
木预走上前,话里有几丝诚恳:“不过寺玉,你有时的言行举止与常人大异,这话是我听见也罢,若是旁人,是要治罪的”
“我知道,以后不说便罢了!”知道木预隐隐对于这世俗制度并不以为然,我倒大胆了些,不禁问道:“对了,建文帝那日火烧宫殿,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后逃走了?”
“当今皇上已经宣称建文帝于宫中**”
“那才是掩人耳目!”我不屑地撇嘴道,“不过是为了后史记载时不写他是篡位夺权的罪人罢了,不过,哪个皇旁不是一……功成万古枯,他也不过是顺势而为,能者居之,也谈不上弑君谋反”
木预也不反驳,只是淡淡一笑,转而言其他:“我伤势也痊愈了,这几日呆地烦闷,不若出去走走?”
“我正有此意,不过不是和你出去走走,我原本就要在南京游玩一番,就是被你耽搁了,现在你没事了,我也要上路了”
“你不等奕肃了?”
“不了,他是大忙人,与这种忙人一起游玩,兴致都没了”心下想到终与他久呆也不是什么好事,说了不问是非,我的直觉是:怕只怕与奕肃多处一日,将来事就多一份。我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也好,省得有人打搅我与娘子……”
我翻了个大白眼,呸了他一下:“少来,你也不要和我扯到一块。你仇家那么多,和你一道走,见了阎王爷我还不知道自己怎么翘辫子的。我可是贪生怕死的很”
木预依旧不知耻地凑上前来,笑得花容失色,沉鱼落雁。我要是定力不行,怕口水已经淌下了。
“我都以身相许了,娘子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人?”
“木预,我老实和你说了吧。我虽然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所以当日你受伤昏迷之际我才救了你,但你那刀伤必定是恶斗时落下的,怕你也不是什么寻常百姓。我这一救便怕牵涉上是非。我只是一平常人,不求名不求利的,不要你报答,只不过落了个心安。所以你伤已好,该做的都做了,我也该走自己的路了。”
木预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说这番“无情无义”的话,不过只是一瞬,他一转身掠到我身旁,若无其事道“寺玉,你可知奕肃是何人?”
“什么人”
“你不是不想身陷事非中,怎么会与奕肃在一起?”
“这有何干系?”我心底自是猜测,定是因为他的身份。
他一边**桌上的茶杯一边说道:“寺玉你若是真是远地而来的,有些事恐怕不知。但在应天这天子脚下,朝堂之事就是市井之间也能略闻一二吧!”
我点头,心想我便是离了这应天十万八千里,这大致的情况我也该清楚。对于明史这一段的记载我略有记忆,细节不堪清楚,但太子储位之争,东宫事变一系列的事件都清楚,而且结局我更是心中有数。
“如今朝堂上群臣自成两派,争权夺势。表面上是一片平静,底下是暗涛汹涌。如今太子虽立,二王爷心有不甘,更有夺储位之势。太子之位不稳,朝中大臣也以太子与二王爷为首作党派之分-----”
“这种事又不是唯独本朝可见,哪个朝代没有。皇位只有一个,只要有资格的谁不想争夺。而朝堂上的群臣就像赌博一样下押,只求他日不说飞黄腾达,至少保个平安无事。”我打断他的话“这也是人之常情,为后辈做个打算罢了”
“且不说这个,我只是想告诉你,明朝初,明太宗为防群臣结党,立下重刑典法,有被牵连者往往是诛九族的重罪。太子与二王爷这间的争斗恐怕又要掀起朝堂上一场血雨腥风。”
“奕肃是什么人?太子党,二王爷的人?”木预此番话无非是要告诉我他的身份。
“他是朱高奕”
“朱高奕?”太子朱高炽,二王爷是朱高熙,那么他便也是朱棣的儿子了。虽然之前有所猜测,心下还是一悸。脑海中快速回忆明史中对于这个人物的记载,却是一片空白。只有奕肃的样子逐渐在脑海中清晰,云淡风清,遗世独立的背影让人觉得好生落寞,那晚与我一起仰面朝天看星星时的神色,心里不禁一阵心疼。最恨生在帝王家,果然,名利他都有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或许正是因着他的身份而得不到的么?
恍惚之际,木预已把我眼底复杂的神色看下了**分,只听他继续说道:“他是朱棣的第四子,与二王爷是异母的兄弟!也算是二王爷党人”
“是吗?”我看着木预,眼前这个被我和奕肃救起的人正告诉我奕肃的身份,可是为何要告诉我,为何是这个相处不过几日的人来对我说,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便一直照顾我的人原来是我一直忌讳的所谓权高位重的朝堂之人,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不禁退后几步,上下打量他一番,可谓倾城之貌,却居心叵测:“那你又是谁,为何知道这些!你告诉我又有什么目的?”他定是对我的质问始料未及,微微一愣。我不等他回答又说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都不会成功的,因为我和奕肃不过是萍水相逢,我也不会纠缠于这些争权夺势,我更不擅勾心斗角的谋诈之术。所以,你告诉我这些其实是没用的,你若要在我身上算计,恐怕也要白费-----”
“够了”话未完便被他一声低喝打断,这才发现木预一改往日玩笑的神色,眼睛直瞪着我,平日过于清秀的容貌此时因怒气更加英俊……(该死,什么时候我还光顾男色的问题)他略略顿了会,方戴上玩世不恭的面具:
“娘子说笑了,我不过是告诉你一些你该知道的事情”说着蹭过来,靠近我的耳边忽然轻声说道:“如今我欠你一条命,只不过不想日后有针锋相对的时日!”
“你是太子的人?”
“不是!”
“那为何?”木预一手撩过我落在肩上的发丝一边说道:“我呢,和寺玉一样,也不是朝堂上的人,也不喜欢过问那些争权夺势的事。所以说”他转而面朝我,离我不过一指间的距离,我忽然想到那日给他换衣衫的事情,不禁有些羞涩,便撇过头去看向旁处。
“所以说我和寺玉果真是天生一对!”
“你不要转移话题,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真想知道?”他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帅哥就是帅哥,一些细微的动作也是好看:“唉,寺玉你又不是肯轻意相信别人的人,我说了你也不信!•”
我有些迟疑,木预究竟是何人,他的话可信否,或者我有无必要知道呢。瞧见他故作委屈无奈的神色,不禁脱口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我信你便罢了!”
他双手扶住我的肩,故作郑重,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我是—寺—玉----的----相----公喽!”
如若手上有一样可以扔的东西,我必定要砸烂他的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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