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天地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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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淡淡地洒满人世间,照在满地的皑皑白雪里,使得夜色一片明亮读啦网网友发布)偶尔有大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和着空中的落雪一起,将四周弄得一片迷朦,连绵八百里的昆仑山在这一刻如梦如幻。
石诚的神念始终锁定前面酒疯子和更前面的老壮两人,身体却和碧落剑合成一体,化作一道碧光在茫茫大雪里穿梭。
在这一刻,身体和剑仿似都和四周的一切都合为了一体,神念顺着大地和飞雪无休无止的延伸。体内已经打通的四大周天自动运行起来,外界的元气不断被吸收进身体,最后归于丹田,随即迅疾转化成假气,功力不断的提高。石诚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好似被分解成了亿万个细小的分子,他本人已经不复存在,但却好似四周的山川和风雪,甚至八百里昆仑都已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石诚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天人合一。但他很享受这种带给他无限快感的感觉,他沉湎其中,不想自拔。
老疯子的剑光是石诚从来没有见过的橙色,想来也是一柄和碧落一样的奇剑。石诚正在思索这剑可能的属性,忽然斜刺里有一道强横之极的力量冲杀了过来。虽然来人刻意的隐藏,但石诚的神念此时处于最敏感的阶段,仅仅是那力量泄漏出来的痕迹,却已经足以引起石诚的警觉,和天地的联系也在这一瞬间被切断。
但影响是相互的,石诚从天地吸收能量的举动却已将他的行迹彻底暴露,那人几乎在一瞬间就锁定了他的行踪,使得他无所遁行。
石诚停下剑光,站在雪地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忽然对着身体左边的空气重重击出一道掌心雷,淡淡道:“既然来了,这就出来吧!太玄真人!”
“好小子,你不愧是昆仑千年不见的奇才!修真才几个月,竟然已经可以识破我的隐身术了!”随着话语声响起,掌心雷和另一道掌心雷相撞,空气里两道金光相撞,发出巨大的闷响,而太玄的隐身术却再也无法持久,身形终于暴露在苍茫的雪地里。
望着面前道貌岸然却暗藏杀机的昆仑掌门,石诚哂道:“真人一路尾随我跟来,除开想闻我放屁之外,也不会仅仅是为了夸我一句吧?”
太玄叹了口气,说道:“无诈你这是在怪师祖吗?刚刚师祖我逐你出昆仑,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啊!天姥的势力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司徒不二这人最是护短,你毁了他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他早已怀恨在心,刚刚逮住机会,不狠狠的打击你才怪。刚刚如果我不逐你出门,怕是当场就要引起昆仑和天姥的火拼。没有了天姥的支持,这次大会结盟对抗魔教的提议怕是立时就要搁浅。你是我昆仑最杰出的弟子,将你逐出门,你以为师祖我就不心痛不难过吗?我比谁都心痛。可是为了除魔大局,为了一切的团结,师祖我只有牺牲你了!希望你能体谅师祖我的良苦用心啊!”
“嘿嘿,我还真是荣幸啊!可以为除魔大局牺牲。”石诚冷笑不止,“好了!如果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那我已经知道了。你没事可以走了!”
“今天的大会一结束我就急急忙忙赶来给你解释了,无诈你却不肯原谅我吗?”太玄摇头苦笑。
石诚淡淡道:“太玄真人言重了,你一派掌门,我一个不足挂齿的无名小卒,我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原谅不原谅?总之,从今之后,我和你昆仑井水不犯河水,太玄掌门你继续为你伟大的除魔事业继续牺牲,没事不要来打扰我这个无名小卒。”
“无诈……”太玄吐出两个字,却无以为继,再看时,竟已热泪盈眶。
石诚的心在一瞬间颤了颤,他想不到太玄竟然会为自己流泪。难道自己之前一直看错了这个人?老奸巨猾只是他的表象,阴险自私的外表下隐藏的竟然是一颗重情重义的心?
便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太玄老泪纵横的浑浊眼睛里忽然闪过两道精光。石诚直觉到危险,意念才一动,背心已是一道冷咧的寒气逼了过来。
那寒气来得非但不快,反而很慢很慢,但正因为很慢,所以才无声无息,无法察觉。当石诚发现的时候,寒气已距离他背心不足一寸,并且在一瞬间陡然加速。如果说以前是蜗牛在爬,那现在就是光在流动。
石诚没有时间骂人,只是拼命地将身体朝一边闪避。这一次忽如其来的闪避在一瞬间抽去了全身所有的功力。其速度之快,甚至超越了石诚自己的想象,眼前只是一片的朦胧,而身体与空气接触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见摩擦生出的火花。这是怎样的一种快法?
自学成假气功力大进以来,他从来没有如此用力的闪避过,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从来没有人将他逼到必须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闪避的地步,即便是他师父青云也不能。
但他还无法为自己的快速移动喝彩,刚刚在间不容发的刹那闪过背后的寒气袭击,身体却一头撞进了一片绵软的所在。成千上万道无形有质的细丝缠绕了上来,在一瞬间将他身体彻底的包裹起来。那丝又细又粘,几乎无法察觉,但偏偏却是威力极大,石诚使出全身的功力想要挣扎出去,但他越是用力,那细丝却包裹得越紧。他大惊失色,当即召唤碧落去割断那好似力量,但碧落在剑囊里跳动着,却怎么也出不来,却是连剑囊本身也已被那丝线所缠绕住。他正个人在一瞬间被那无形的丝线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粽子,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巨大的懊恼在一瞬间涌上石诚心头,自己明明知道这老杂毛如此阴险,怎么就忘记了打开天眼呢?石诚啊石诚,这一次可是你自己失手,可不能怪老天没有给你机会。今日死在太玄手里,都只能怨你自己了。
太玄的脸上却也满是惊异,随即却又狠是可惜地摇了摇头:“无诈啊,你的实力实在是超出了我的预计。你竟然已经练成了虚空挪移之术。要知道这种实力可是要接近大乘期的高手才可能拥有的啊,已经有实力勉强和我一搏了!虽然这是很大程度上因为有碧玉葡萄的帮忙,但你本人的天赋也足够恐怖了。我现在只能说,你实在是修真界万年不遇的奇才,整个修真史上怕也只有我昆仑的天心祖师才能与你媲美!不过很可惜,你现在已经被我的人情网所罩住,就算你功力再高,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碧玉葡萄?人情网?”石诚听得一愣,但却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终于要在今天揭开真相。(读啦网)
“对极!”太玄点点头,“既然你已经要死了,有些秘密师祖我也不妨告诉你。天机祖师飞升之前,我昆仑共有三宝,分别就是人情网、碧玉葡萄和碧落剑。人情网乃是祖师抽取东海青龙之筋,用碧落剑细分成三万八千根,之后放入三百对童男童女的身体之内,足足炼制了七十年,在这些人自然死亡后才从尸体里抽离而出,最后又花费了十年心血才编织而成。这些龙筋随着那些男女经历过人世间一切世事人情,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七情六欲的消长,凡此种种,都已凝聚在这些丝线之中。以这样的丝线织就成网,世上无人可以挣脱。”
石诚自幼饱历忧患,是以很是早熟,听到这人情网之来历,不禁轻轻一叹:“以人情结网,世上果然无人可以挣脱。”
“这是自然。”太玄笑了笑,又续道,“这人情网昆仑掌门代代相传,算是掌门信物。至于那碧玉葡萄和碧落神剑,历代昆仑掌门却都只闻其名而未见其物。传说那碧玉葡萄其实是天机祖师的师弟天心祖师最先种植,据说谁吃了这种葡萄就可以增加无穷的功力,并且脱胎换骨……呵,我们一直以为只是传说,直到你从凝碧崖下回来。我才知道,这碧玉葡萄果然是存在的……”
“原来我吃掉的那碧果就是碧玉葡萄。”石诚终于明白过来。
“不错!”太玄点点头,“原来这碧玉葡萄和碧落神剑竟然都被天机祖师临飞升前封印了起来。难怪这八百多年以来,我们一直找不到它们的下落。”
石诚看见太玄的眼中贪婪的光芒在此刻表露无遗,忽然在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打算要对付我?”
太玄点点头,复又重重叹了口气:“你本来是天纵奇才,原可担负其振兴昆仑的重任。可惜啊可惜,你为何偏偏要得到这两件宝物呢!”
石诚苦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祸福相倚,果然不假。当日在落风台上,紫萦剑忽然不受我控制去控制千雪,我早该想到是你做的手脚了。除了你这个紫萦的原主人,谁又能让我对其失控?只是当时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堂堂昆仑掌门,会为了区区一把飞剑而处心积虑!原来这剑竟是和人情网并列的至宝。”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只不过这些年为了昆仑的存亡,我实在做了不少大违良心的事,飞升前的天劫将会非常可怕。如果没有碧落剑,我怕是无法渡过这。你也不要怨我,要怪就怪你为何会得到这把剑吧!”
石诚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好怨的!我唯一想不通的是,上次你借口落风台事件明明已经将碧落收到你自己手中,为何还要将他还给我?”
“这叫欲擒故纵。我本来是想留你一命的。”太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神色,“我将碧落还给你,自然不会有人再疑心我想独占这把剑!之后我再派人将其偷回来,当时你功力已失,自然是手到擒来。这样一来,我得到了碧落,你也能保全性命,本是一件天大的美事,只是可惜你身手太强,竟然将青土无功而返,真是让我大感意外。”
“原来上次偷袭我那人竟是青土?”石诚大大吃了一惊,同时隐隐有些得意,自己竟然曾经打败过地府的楚江王。不过随即他明白过来,当时太玄一定在暗处监视,是以青土根本没有用出全力,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不错!就是他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不想让你形神俱灭前死得稀里糊涂,这也算是你们祖孙一场的人情债吧!”
石诚想了想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人人都知道碧落是我的,这碧落剑即便被你拿到手了,你又怎么敢当众拿出来?”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太玄赞赏地点点头,“你可知道为何镇妖塔会倒?”
“莫非这也是你刻意为之?”石诚大惊。
“你真是太聪明了!”太玄很是惋惜地看了看石诚一眼,才又继续道:“我早就知道九阳天火的威力足以让镇妖塔摧毁,却依旧发动了天火。就是因为我知道塔毁之后,却一定会形成一个天火池。嘿嘿,任何兵器在天火池里萃炼后,都可以变成你需要的任何形状颜色,即便是神兵碧落也不会例外。有了天火池,我将碧落剑从新炼制一下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拿出来使用了。其实我对神兵召唤术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些日子我向你要口诀,就是想将你稳住,让你不会疑心到我的真实目的。我做这一切,都是想保全你的性命,为昆仑留下一个奇才。唉,谁想得到你本事那么的高,最后逼得我不得不亲自出手对付你!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石诚听得半晌无言。多日来缠绕在心头的迷惑在一瞬间被解除得干干净净,他心中既不是高兴也不是懊恼,只觉得一片空荡荡的。他自幼四处碰壁,本以为自己见识的人世间的黑暗本已够多,现在才知道以前所见的仅仅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龌龊只在人的心里,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是丑恶。
太玄又似怜惜又似无奈地看了他一阵,终于道:“你心中已经没有什么疑惑了吧?那就安心上路吧!”说时手指一动,一道金色的剑光已从背上剑囊里飞了出来,在他指尖婉转跳跃,好似一条蛟龙,随时会择人而噬。
“且慢!”忽听一人大声喝道。
“你还是跟来了!”太玄指尖的金光在一瞬间回到了剑囊。他转过身来,背后却已站了一人。石诚失声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青云。
青云笑骂道:“混球!你是我徒弟,我怎么能不来?”骂完石诚,他目光正正地落到了太玄脸上,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道:“师父,我叫无诈将碧落给你,你放掉他如何?”
太玄看了看自己的大徒弟,又看了看石诚,想了想,却最终摇了摇头:“你师祖,也就是我师父,曾经教过我一句话,「这世上之人,除开自己,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信赖的」。所以,不是我不信任你们,而是我不想冒这个险。”
“唉!”青云仰天一声长叹,“有些事,最终还是无法避免。师父啊!”这最后一声师父,苦涩中带着心酸,悲凉着透着无奈。太玄和石诚听了,都是不由自主地各自一阵心酸。只因为这两人都是当世人杰,知道青云这一声叫出,今日之局却已是改无可改。

果然,青云一声叫罢缓缓从背上拔出飞剑。飞剑出囊,一团金色光华闪烁不定,好似这茫茫雪夜里一团温暖的火球。青云看着金剑,淡淡道:“师父,这把烈阳剑,乃是五十年前我进入出窍期后,你亲自为我所炼。这五十年来,我一直记得你当日赐剑之时所说的话,一日不敢或忘。”
“这又何必!你也知道,那些只是场面话。”太玄轻轻叹了口气。
“于师父你而言或者如此,但于我而言,却只当是你肺腑之言。你说,我们修真之士,修的不是剑,而是人心,如果心不正,剑术再高最终也不过是一场空!”青云缓缓说着,手里的烈阳剑上慢慢冒出了淡淡的金色火焰,“这话我记了五十年,却一直也不知是对是错,乘着今日,我们就来验证一下吧!”
“罢了!我也想看看我这位最得意的弟子究竟练到了何种程度!”太玄微微叹气,手指间又已有了金色的剑光,“动手吧!不必客气!”话音落时,手指一动,金色剑光已是脱手飞出,直射青云小腹元婴所在之地。
“小子!看好了!”青云一声朗喝,手中飞剑也化作金光脱手飞出。
“嗤!”两把飞剑对碰一下,随即各自被撞开三尺,而太玄和青云却在一瞬间身体同时一震。两人对望一眼,眼中都是一亮。
下一刻,两人的飞剑却又纠缠到一处。当今昆仑修为最高的两人终于打到一处。两人所使的御剑术却大大不同,青云所使的正是他传给石诚的清霄羽舞,以轻灵飘逸为竹,而太玄所使的却是昆仑另外一路至高剑法长河落日,乃是昔年天机祖师于极北之地的大漠之中观长河落日而创,这路剑法大开大阖,豪气逼人,每一式看来都是波澜壮阔,气动山河。
石诚在一边看着,一时浑忘了自己身陷囹圄,如痴如醉,而当日青云传自己剑法时种种情状,却一一浮上眼前。“剑法之道,其实万变不离其宗,穷其根源,也不过是攻防两式而已。你看好了,这套清霄羽舞讲究的是以神御剑,其要诀就在一个「清」字,讲究空灵。你现在将剑引出,同时试着将真气顺着心意注入到剑内……”“师父,什么叫顺心意将真气注入剑内?”“很简单!你就想象你身体里的真气已经和剑气连为一体,空中的剑也只是你真气的一部分。”“注意!剑就是你的气,剑就是你的心。再来!”“好!记住这种感觉!看剑……”“蠢材!不要慌,看清剑路!你自己想想这一剑该如何抵挡……”
两人的飞剑仿似有了灵性,在这一刻化出了各种各样的形状,守时大如圆球,攻时却如飘风疾雨,端的是随心所欲,变化无穷无尽。
但石诚看到后来却才发现无论两人飞剑形状如何变化,招式如何千奇百怪,却终究只有攻防两招,而攻防之外再无别物,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这一战打到后来却已不是御剑术的比拼,而是两人功力的考验了。因为两人的剑术都已经臻至极境,攻的一方固然是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但守的一方却如太极之圆,无暇可击,无一处破绽。偏偏两人真气又是出自同源,完全不存在任何互相克制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这两师徒却都有一样的心高气傲,所以平时根本没有炼制任何对作战有帮助的法宝。太玄还有一张人情网,青云则是除开装东西的乾坤袋外,什么也没有。
所以这一场大战,打得虽然惊天动地,每一剑刺出都是惊风停雪,说不出的石破天惊,暗无天日,但从头到尾,却都只是两柄飞剑在空中飞舞。
太玄却是越来越心惊,因为他发现青云对剑道的领悟竟然和自己不想伯仲,这也就意味着他的修为境界和自己相去不远,终于忍不住斥道:“青云,原来你也早已达到度劫之期,这些年来在我面前竟全是在作戏么?”
青云一面运剑回击,一面淡淡道:“师父,你不是也早已达到度劫期了么,可你告诉我的只是合体期。你能用秘术压制住功力,我就不能么?今日之事,只要你敢用出全力,我也不用怕引来天劫,大伙儿一起在这里魂飞魄散吧!”
“你这是威胁我?”太玄冷笑。
“不敢!弟子只是希望师父不要赶尽杀绝,留下无诈一条性命!”
“哼!留与不留,由得了你吗?青云,你且看看这是什么?”太玄冷笑着,一面运剑抵住青云的进攻,一面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
“师姐的耳环!”石诚一声惊叫。
“你把千雪怎样了?”青云也是大惊失色。
“也没有怎样。”太玄淡淡一笑,“我这人做事没别的优点,就是连自己都会防着一点。整个昆仑山,能追得上我的,只有拥有相当实力的我们自己人,也就是只有你。所以我刚刚怕你会追来,已经先让青藏将千雪请到他那里做客去了。如果再过一刻种我没有回去,他就自动接任掌门,并同时宣布你和门下弟子背叛昆仑,到时候千雪么……”
“你卑鄙……啊!”“师父!”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是青云一分神的功夫,终于被太玄的飞剑击中胸口,被剑光**三丈之远,重重砸在地上。
太玄失望地看了看地上的青云,摇头道:“青云,你太让我失望了!不错,我是说过,我们修真之士,修的不是剑,而是人心,如果心不正,剑术再高最终也不过是一场空。你记住了,但你却没有领悟。”
“怎么?”青云挣扎着站了起来,眼中满是疑惑。
太玄道:“你告诉我,何为正?不是行那伪善就是正,也不是强行压制自己的就是正,只有让自己生存下去,那才是正,那才是王道!其余别人的毁誉,才真正是一场空。所谓的正义,其实也就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戏,看的人多了,那就是正义,看的人少,那就是邪魔。天帝是正,不过是因为天魔没有占住天庭。如果当年天魔打败了天帝,统一了三界,谁又能说他不是正义?”
“放屁,放屁!公道自在人心,不是简单的成王败寇!”青云破口大骂。
“我一直以为你善于变通,没想到却是个冥顽不宁的人!”太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手中飞剑陡然再次飞出,青云冷哼一声,也再次出剑相抗。
只是刚刚那一剑青云已被重创,这一次再交手,两人的力量却有了悬殊,青云顿时只有招架之功,没有了还手之力,眨眼之间,便又被太玄分别刺中三剑,一身的鲜血直流,却依旧倔强地抵抗着太玄的攻击。
石诚知道青云这是为了自己,不然以他的修为要立时逃走,太玄也根本追之不及。在这一瞬间,石诚的鼻子里陡然有了酸酸的感觉,他虽然强忍着,但泪水却依旧夺眶而出。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如此对自己。眼见青云再中一剑,已经是苦苦支撑,石诚大叫道:“师父,你快走吧!留着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不行!”青云震开近身的飞剑,大声叫道,“如果我今日走了,即便来日可以为你报仇,我也会抱憾终身。你虽然不是昆仑弟子了,但始终还是我徒弟!”
“你……你这个白痴!”石诚破口大骂,只是骂声未落,他已经是泪流满面。他从来没有想到在青云的心目中,自己竟然已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他一直觉得这个师父总是为老不尊,成天嬉皮笑脸,难得有个正经的时候,但却偏偏是这样一个人,竟然稳守着人世间最后一点正义。最重要的是,他是第一个肯如此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雪越发的大了,两柄金色的飞剑在空中纠缠,好似这苍茫天地里的两条蛟龙。凛冽的剑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和空中的落雪混在一起,却再也分不出彼此。这惨烈的天地,悲情的人世,却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茫茫的世界里传来太玄的一声叹息:“罢了!”紧随其后,一道金芒陡然大盛,击在另外一道孱弱的金光上,只听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孱弱的金光在一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不要!”石诚放声大叫。但那道好似恶龙的金芒却依旧去势不止,重重地劈中了青云,穿过那人的身体,耀武扬威地在空中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太玄的手中。
下一刻,一团淡淡的金色元婴从青云的身体里跳了出来,咯吱咯吱地叫着,想朝远方奔去,但被太玄招手一吸,顿时落到了他手中。太玄念动咒语,接连在元婴身上布下十八道禁制,这才将它扔进乾坤袋里,同时冷笑道:“既然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体,那我来替你珍惜吧!将你炼成丹药,想来我又可以增加百十年的功力,抵抗天劫就十足十可以成功了!”
“你……你……”石诚很想破口大骂,但他忽然发现即使是世上最恶毒的词语也根本无法形容此刻的太玄。更让人沮丧的是,即便找出那样的一个词语,依旧不过是徒劳的。什么时候,像这样无耻的人,可以是被骂死的?
“我,我什么我?”太玄冷冷一笑,“你师父已经完了,现在轮到你了!”说着话,他手指忽然一动,金色的飞剑化作一道金光脱手飞出,直取被人情网包裹住的石诚。
眼见那金光就要透过人情网的缝隙,射中石诚的丹田,斜刺里却忽然冒出一道红光飞了出来,“锵”地一声,将金光挡了回去。
但金色飞剑乃飞剑等级里最高级,而红色飞剑则差了很多,而使用红色飞剑的人功力也远远比不上太玄,两者一撞,金色飞剑固然是被挡了回去,但红色飞剑却在这一击之下顿时断为两截。而使用红色飞剑的人却也被剑上的反震之力震得狂喷一口鲜血,从藏身处飞了出来,重重摔倒在石诚的面前。
“小胖!”“无根!”石诚和太玄同时叫了出来。
刚刚奋不顾身,跌在两人之间,那嘴角带血的少年,却正是小胖。
太玄的脸色在一瞬间沉得像一块冰:“青火这个蠢材,还真是不分轻重,竟然连混沌兜也传给你了!害得我差点功溃于溃!”他抱怨一句,随即望向小胖:“无根,既然你用混沌兜藏在一旁,那我们刚刚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没错!一句不拉!”小胖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朝满脸疑惑的石诚眨眨眼睛,转头却一脸无辜地看向了太玄,“掌门师祖,你不会因此连我也灭了口吧?”
“你以为我不敢?”太玄淡淡一笑,手里的飞剑跳跃着,就要脱手飞出。
小胖笑嘻嘻道:“你连自己最得意的徒弟下任掌门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不过呢,我爹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即便你把我挫骨扬灰,我相信他老人家也有办法找出真相来!”
“哼,周易神算!”太玄冷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飞剑却停止了跳动,显然被小胖吓住了。传说当朝太师周六壬,也就是小胖的爹,精通上古大神伏羲留下的周易神算,于三界之内所发生的事,都有一定的测算准度,而特别是对人界所发生的一切,更是一算一个准,几乎没有任何事能瞒得过他的。太玄若在此时杀了小胖,那多半就会引来周太师,且不说朝廷的力量是如何可怕,就是周太师本人也绝对可以让太玄寝食难安。
愣了约莫片刻,太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无根,你以为你拿自己的性命做威胁,我就没有办法了吗?无诈我是必须要杀的。至于你,功力太弱,我也不杀你,回头用法术将你这段记忆洗掉就是。”
“你……”小胖这才大惊失色。他本来算定太玄不敢向他动手,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万万料不到自己还是救不了无诈。
“算了小胖,老大知道你的心意了!原来你一直没有背叛我,这就够了!”石诚叹了口气,出声安慰道。他本是绝顶聪明之人,很多事只要看到一点,就可以猜出全貌。
“可是……”小胖还想说什么,却被太玄冷声打断:“够了!哪那么多婆婆妈妈,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说着话,太玄手中飞剑陡然飞出,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朝石诚射来。小胖下意识地想挥剑去挡,却才发现手中飞剑刚刚早已变成了一段顽铁,只能眼睁睁看着太玄的飞剑穿过他的身边,朝石诚射去。
眼看飞剑距离石诚的小腹已不足一寸,太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普天之下,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除非是仙人出手,不然绝对没有人能救下石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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