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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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师娘来到吴敬远真人身边,也不作声,静静的站着
吴敬远真人负手而立,抬头望着远处重山叠叠的苍穹之处,长呼出一口气,似是心情极为沉重。
宋宜师娘也不去打扰他,静待了几分钟,这才柔声问道,“你的气,也应消了吧?云儿这回是犯了什么过失叫你如此动怒?”宋宜师娘与丈夫相守十几年,共同教导门下众多弟子,对吴敬远的脾气见惯不怪。
吴敬远真人头也不回,轻哼一声,道,“你自问那畜生去!我天山派千年胜誉都要被他毁掉了!我敢打赌,不出几日,武林中人皆会要我天山派作出交待。”
“呵呵,”宋宜师娘盈盈一笑,“我道是什么什么事?什么交待啊?云儿这次为天下正道也算是尽了他的力,就算他什么地方做得不妥,总也该功大于过吧?敬远,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门派清誉在你嘴上都挂了十几年,你也不嫌累。”宋宜师娘生性温和,对门下的弟子如此,对自己的丈夫也是如此。
吴敬远真人一愣,妻子这番不软不硬的话正说到他的心坎上,如刺到他的心病。捋一把稀疏的墨黑胡子,低哼道,“女流之辈,你懂什么?”这句话不知说了多少年,吴敬远真人往往在妻子面前找不到更有力的对话,总只能这样低哼一声。
宋宜师娘也不去揭他的短,轻道,“这么多年,要是我哪天不在你身边,你能拿捏出个准主意,我也就不必说了。”
吴敬远真人怵了一怵,白了妻子一眼,长袖一拂,绕过妻子,负手走向门徒。那大弟子纪云不知何时驻剑半跪在地上,二弟子杜大有正围着询问。
看到师傅走来,众弟子自觉的站直身形。纪云低着头,丁玲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轻问,“相公,你倒是说话呀?”
吴敬远真人直看得厌烦,瞪的一眼,对杜大有说道,“你们都围着他做什么?都不用回师门了?”
杜大有本已站出来,想当下为纪云说话,但见师傅怒容满面,话到嘴边只得吞了下去。“是,师傅。”答应一声,杜大有回头看一眼颓然的大师兄,摇摇头,过去劝说,“大师兄,起来走吧。师傅叫回了。”
纪云不肯,丁玲一再扶他,才终于驻着长剑意欲起身。
已驾起宝剑,凌空飘起数米之高的吴敬远真人回身冷道,“让他留在这里好生反省,我天山派未曾有逆徒如此,我准他自生自灭。”
此言一出,不仅是众弟子惊讶,宋宜师娘也脸色大变。吴敬远真人言下之意不是要将纪云逐出师门吗?
天山派也和其他正道门派一样,极为重视门派戒条,特别强调要与魔道划清界线,否则师门不容。天山派创派至今,还未有弟子被逐出过师门,纪云究竟犯了什么过错,令师傅如此无情?众弟子还不得而知。
杜大有与纪云的情谊向来亲密,两人从小就一起在天山派长大,一同修练。他比其他任何弟子都痛心,一时不忍,向吴敬远真人替纪云求情道,“师傅,大师兄他……”
“混帐!”吴敬远大喝一声,打断杜大有的话,气得脸色铁青,脚下驾起的宝剑蓝光大盛,“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吗?吩咐我的话,所有弟子,除纪云外,立刻起程回山!”
杜大有和纪云从小是吴敬远真人和宋宜师娘一手培植长大的。杜大有生性好动,实则他的资质没有纪云好,一直修为平平,二十多年来,在天山派的独门功法“泣血八式”的修练上,他仍一直停留在中界上。泣血八式是天山派创派祖师经经道子用三百四十年时间所创,功法分为初界,中界,高界,幻界四大境界。而初界分为筑基、融合两段;中界分为僻谷、金丹两段;高界则分为元婴、出窍、分身三段;幻界分为合体、渡劫、大乘三段。初界者是巩固基本的功法基础,强身之外没有真正的法力;到了中界的僻谷期才是法力初成,金丹期可以驭剑飞行。杜大有所修到的是中界的金丹初期,已能驭宝剑飞,这已经是很不错了,天派山的所有门徒内,只有包括杜大有和纪云在内的七个大徒弟到了能驭剑飞行的境界,其他的弟子由于资质太浅,很多都只停留在初界。纪云看上去外表木纳老实,但资质却比身后六个师弟高出许多,在弟子中,他的修为是最高的,已到了高界的的元婴初期。这次围巢圣月教的魔头任狂天,其他的弟子都因为法力太弱没能跟上,只有纪云一人跟得上吴敬远以及佛音寺、合生门的数位前辈高手,得以有机会与魔头交战。吴敬远真人对纪云的寄望怎样?天山派的弟子们没有谁不清楚,可是今天是怎么了呢?纪云到底犯了什么过失,令吴敬远真人动了真怒?
“师傅?”杜大有仰脸看向半空中的吴敬远真人。

吴敬远真人却又是“哼”地一声,也不见他念动法诀,身下的宝剑青光大盛,一团淡光上升,将吴敬远真人包在其中,只眨眼之间,吴敬远真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二,还是听师傅的话,带弟子们先回师门去吧。”宋宜师娘走过来说道。
杜大有道,“师娘,大师兄犯了什么错?你一定要为大师兄求情啊。”
宋宜师娘道,“你们的大师兄犯了什么错,师娘也还不知道,等回去后,师娘问问你们师傅就知道了。你先领其他师弟回去吧。”
杜大有不再多言,祭起一把宽剑,和其他五位大弟子分别每人带三到四位修行较低不能驭剑飞行的小师弟,先行一步,回了师门。
目送众弟子消失,师宜师娘轻步走到纪云身前。纪云仍跪在地上,低垂头,一动都未曾动过。丁玲挺着大肚子,也半跪着,泪水已经流了满面。
宋宜师娘看了几分钟,什么也没说,轻轻的摇了摇头,突然祭起一柄细长宝剑,倏地飞升入雾色迷茫的天空。
四周顿时安静的可怕,连鸟兽的声音也没有,只听见丁玲时不时拉泣轻唤一声,“相公……”
纪云从小父母双亡,机缘巧合才拜在天山派门下,师傅师娘对纪云来说可谓恩重如山。这次的正魔大战,纪云合力以赴,本想借此机会立下功劳,替师门在武林正道中争取荣誉。凭着泣血八式已修到高界元婴初期的法力,在最后追杀圣月教魔头任狂天的时候,纪云是天山派所有弟子中能跟上师傅的唯一一个。当时,一路追杀魔头的还有佛音寺的得空大师,南部合生门的金万斗门主以及秋月宫的水艳大师,还有一些武林正道中的高手。
任狂天虽然身怀正道中人所不耻的环尘,但仍然大败,身受重创。可是想一时将其致于死地也是极难的,众人费力将任狂天围进一处石洞之中,展开一场激烈的拼杀。但众人都低估了环尘的威力,任狂天身负重伤,却能一个人与正道中的十多位高手对抗不倒,并并连连挫伤几位正道人士。就在那时,从石洞深处突然出来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急急喊了一声“夫君!”合生门门主金万斗大喝一声,“魔头的贱人,一并杀了!”说着,千斤重锤飞向妇人。任狂天在其他正道中人的围攻下,无法脱身,绝望之极。就在这时,纪云突然飞身而去,挡下了那索要妇人之命千斤锤。对这一变故,正道中人无不失色。任狂天借这一秒之差,排开重围,带上那妇人,从山洞深处的一个出口逃出了生天。待众人追去时,已不见了踪影。所谓正邪不两立,纪云突然做出的举动,惹得在场的正道中人愤怒不已,除了佛音寺的得空大师什么也没说之外,其他的都指责天山派,指责纪云与魔道勾结等等。合生门门主金万斗当场质问纪云为什么要出手阻挡?纪云说那妇人虽是任狂天的妻子,但她只是个妇人,而且有身孕,就算她也不是无辜的,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无辜的吗?纪云满以为自己的做法没有错,偷偷看向师傅。不过看到的是吴敬远真人铁青的脸……
纪云默默的跪在地上,紧握宝剑的手指淡白无色,一遍一遍纷乱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突然阴暗,下起一阵阵冷雨,将跪着的纪云和陪跪的丁玲都淋湿了。周围更是阴森得可怕。
天色渐暗。周围阴森的气氛更重,山林之中,阴风呼啸,如狼吼鬼哭般。
“相公,你快说话啊?”丁玲实在忍不住了,脸上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相公,我们的孩子不能这样受罪啊!”
“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纪云登时像受到无名电击,发青的嘴唇喃喃颤抖。可怜巴巴的抬起手掌,抚向丁玲皮球般的大肚子。没错,肚子里面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恩爱的象征。“玲儿,你别管我,你和孩子走吧……我已经是个罪人,我,我自己一个人……”
“你说的是哪里话?相公,你怎么就是个罪人了?”
“我真的是个罪人,是天山派的罪人,我有负师傅的教悔,是我,在关键的时候,让圣月教的魔头逃走了……但那个妇人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不可以连无辜的孩子也不放过……”
丁玲悲伤而泣,“他们就因为这样,认为你有罪吗?相公,你做得没错,我们走吧,我们再也不回天山派了,离开江湖的事事非非……”
“不,我不可以!”纪云悲痛欲绝,“师傅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再背判师门,玲儿,你走吧,等孩子生下了,好好把他养肩,教他读书,不要涉足江湖……”
“你叫我去哪啊?相公,你叫我一个人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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