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郎君不嫌污衣晦,意外无查近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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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不嫌污衣晦,意外无查近身来。
上次说到余荣昌要给余家老二余庭华相亲,就找了京城中的数个媒婆冰人牵线搭桥。余庭华对这种事儿倒是无所谓,要是娶了不称心,回头再纳个妾也是一样的过日子。遂就凭着余荣昌做主与京城富商金满贯之女金玉柔定下婚约,只等着选了好日子就把事儿办了。
因着行事匆忙,但又不能含糊,这几天可忙坏了秀儿。余荣昌和余庭烨公事繁忙,和八字,选购聘礼,请派喜帖之事都由秀儿亲自过问。这会儿正经地将聘礼金器都挨个儿过了眼,好不容易终于得了空想休息,坐在桌边用手撑着头想小憩一会儿。
玉儿噔噔噔地跑了进来,拽住秀儿的手摇个不停:“姑姑,陪玉儿玩儿一会儿吧。”
“你去找奶奶陪你吧。”秀儿现在浑身都没了劲儿,任凭小玉儿摇着她,眼皮子都懒得睁开。
“奶奶一大早就出去了。哥哥也去了私塾,现在没人陪我玩呢。姑姑……”玉儿说着说着,就出了哭腔。
秀儿被缠得无可奈何,只好站起身来,被玉儿半拉半拽地拉到院子里。阿玉硬要秀儿陪着她踢毽子,秀儿只好打起精神哄着阿玉玩耍。才踢了几个来回,秀儿便觉的下腹刺痛,有些站立不稳。一想起来,可能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这个月的月事已经晚了好几天。这会儿腹痛一定是月事来了。秀儿不敢耽搁,怕当众露怯,忙叫了一旁的小丫头过来陪着阿玉,自己先离开。阿玉一见秀儿一句话也不说地撇下自己,扔了毽子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秀儿回了房,锁了门。脱了外衫一看,果不其然中衣上已染污迹。秀儿换理好了衣物,实在是腹痛难忍,就躺在床上歇了。不知为何,这次来的是不是太厉害了。躺在床上盖了厚厚的被褥依旧觉得很冷,浑身还止不住的冒冷汗。秀儿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余庭烨领着阿文回到家中,一进门就看见了阿玉的闷闷不乐地蹲在院子里玩石子。余庭烨抱起阿玉,揪了一下阿玉的小脸:“玉儿,谁欺负你啦?有哭过?眼睛都肿成这样了。”
阿文瞧也不瞧自己妹妹:“姑父不用理她,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阿玉很委屈地又挤出几滴眼泪:“姑姑不陪我玩。踢毽子踢到一半就丢下玉儿不管了。”
“你姑姑呢?”
“姑姑回房之后就没出来,我去敲门也不应我,都一下午了。”
余庭烨放下阿玉:“你姑姑许是累的,睡着了。你别去吵她,知道吗?”“哦。”阿玉乖乖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等了一会儿,但是吃饭的时间已经到了。余家一家人都已经坐在饭桌上。一个丫头跑过来回话:“少夫人说她身子不舒服,告老爷公子们不用等了,请先用膳吧。”
“秀儿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烨儿,你去看看吧。初二,待会儿少夫人想吃东西了,就命人热好饭菜端去二公子房里。”余荣昌说完拿了碗筷招呼着大家用膳。
余庭烨回房去看秀儿,房门果真是从里面锁上的。他便敲了几下门框:“秀儿,你怎么了?”
秀儿刚才已经被传话的丫头吵醒,身上依然难受的很。此时听到余庭烨敲门,痛苦减轻了几分:“我没事,只是困得很。相公去前边用膳吧。”
“我已经吃好了。秀儿,你把门儿开开。让我先进去。”余庭烨听见妻子有气无力的声音,心中有些担心。这几天也真是累着她了,老是看着不精神,可不要累出病来。
“等等。”秀儿双手撑起身子,掀开棉被。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面和桌脚拖着脚步地走向门口。她刚抽了门闩,余庭烨就推开了门。秀儿本就是毫无力气,扶门而立。余庭烨这一推门用的力道虽然不大,却是使秀儿失去了重心,就势欲倒。
余庭烨见状马上一个箭步上前,搂住快要坠地的秀儿。看着秀儿苍白的脸孔,心中慌了神儿。用手抚着秀儿的额头试探温度,却摸到一把冰凉的汗珠。“秀儿,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秀儿无力地眨了眨眼皮:“没事,只是月事来潮,歇着就好了。你扶我回床上躺着吧。”
“好。”余庭烨没有扶秀儿,而是双手一兜,抱住秀儿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把纤薄的身躯放在床上,盖好棉被。“真的没事吗?我去找人请个大夫来吧。”
秀儿抓住余庭烨的手:“不用。一会儿就好了。能不能帮我再拿床被子?有些冷。”
“好。”余庭烨在衣柜里翻了半天,选了一床最厚的拿出来盖在秀儿身上,压得严严实实,“好些了么?”
秀儿勉强挤出个笑容点了点头,“嗯。”
“喝水吗?”
“嗯。”秀儿一下午都没有沾一滴水,又出了好多汗,口渴的也厉害。此时自己相公在身旁,也就不必讲客气了。
余庭烨忙起身去给秀儿倒水,水还没倒,就看见了床脚处的地上放着一堆沾满血迹的污衣。正要弯腰去拾,又被秀儿叫住:“你干什么?”“拿出去啊。”

“别碰,男人不好碰这些个污秽。还是叫我娘来吧。”
“没事。”余庭烨抓起污衣就出去了。秀儿心中暖暖的,余庭烨能够不嫌弃她身份低微娶她为妻,她心中已是万分感激。此时他还为她清理污衣,原来相爱的结果就是相互照顾,相互感激。
余庭烨叫下人们清理了衣物。然后请了柳银荷去陪着秀儿,又叫初二去请大夫。秀儿这番模样他心中始终是不安心,还是要个大夫来看看才好。只是没有告诉府里的其他人。
一个时辰之后,余荣昌正在书房内练字。见着初二领着一个背着箱子的人匆匆地往后院,忙住了笔叫住初二。“初二,这是什么人啊?”
初二转过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行礼:“回老爷,是大公子要小的给少夫人请的大夫。”
“怎么?少夫人病得很厉害?”
“奴才不清楚,只是大公子要小的速去速回。”
余荣昌挥了挥手:“那你快去吧。”本来还是依旧提笔写字,但是心里也担心,就跟着去看。他进了余庭烨的屋,大夫正在给他大媳妇儿诊脉。柳银荷坐在床头扶着秀儿。初二第一个见到他,呼了一声老爷。众人欲见礼招呼,余荣昌示意作罢。
一会儿,大夫给秀儿扎了几根银针。见秀儿脸上渐有血色。大夫便开口问秀儿话:“少夫人这月的月事是否按时来的?”
“晚了些时日。大夫,是不是晚了的缘故,所以好像特别厉害。”
“少夫人近日是不是过度操劳?”余庭烨忙接了话:“因着二弟婚事一直是拙荆操办。是不是劳累过度所致?”
“少夫人这是不慎小产了。”
大夫的一句话给在场的人都给蒙住了。秀儿更是惊异:“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我都没察觉。”
“千真万确。少夫人最近是不是经常容易瞌睡,容易累?”秀儿木然地点点头,大夫继续说,“这就是了。少夫人已有身孕一月有余,少夫人身子本就体寒羸弱,肾气亏虚,再加上近日过度操劳暖不上怀里。这胎已是滑了。”
秀儿心中慌痛,左手抚着自己的腹,右手紧紧攥住母亲的手。她见着余庭烨眼神里飘过一丝失望的表情,秀儿自己也失落的很,总觉得内疚对不起余家。
余庭烨意外极了,秀儿怀孕是意外,此番滑胎也是意外。意外之外让他一时失了主意。
余荣昌默默地领了初二走了出去,安排了下人们给秀儿烧了热水,煮了参汤。
“现在拙荆的状况怎么样?”余庭烨虽然心中有些失望,那孩子毕竟是他和秀儿的,还没见着天日就没了。但是余庭烨眼下最担心的人还是秀儿,要是秀儿有什么事,就算是此时给他送几个胖儿子他也不稀罕。
大夫开好了药方递给了余庭烨,一边叮嘱:“滑胎之事,跟生孩子一样。现在少夫人已经无大碍了,但也要坐足一个月的月子。要特别注意不能着凉,要不然以后可能会落下病根儿。少夫人身子轻薄,以后还需好好调养。”
“好。”余庭烨亲自送了大夫出去。秀儿看着余庭烨也没说什么就出去了,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柳银荷心疼女儿,将秀儿的手放进棉被里,放平了秀儿的身子。“秀儿,别伤心。你还年纪轻轻地,生孩子是早晚的事。这次是不小心没察觉到,才没有多加小心,下次多注意就是了。”
“娘,相公会不会怪我?”秀儿依旧抓着娘亲温暖的手不放开。
“烨儿不是那样的人,你没看见他刚才多紧张你。不要一个人乱想了,先睡一会儿吧。”柳银荷不担心余庭烨会怎样,倒是看到了余荣昌刚才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很失望的样子。况且这新媳妇就要进门了……
余庭烨亲自送太医又详详细细地询问了女人坐月子里都应该注意些什么,他好命人再去安排。等安顿好一切才回房中,此时秀儿已经睡着了。“娘,你也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呢。”
柳银荷忍不住还是啰嗦了句:“好,烨儿啊。娘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但是最伤心的还是秀儿啊。孩子以后再生便是,你要好好安抚秀儿。”
“娘放心,小婿都知道。”
柳银荷走了之后,余庭烨又亲自端了一个火盆放在床前,将外间的窗户开了一扇。坐在床前看着秀儿依旧粉白的脸,他经常这样看着秀儿熟睡的样子。以前秀儿的嘴角总是微微上翘,甜甜地带着些许笑意。今天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眉头有点皱着,嘴唇略张开。口中呓语:“好冷。”
余庭烨给秀儿紧了紧棉被,隔着衣衫摸到秀儿冰凉的脊背。这样也不是办法,总不能把炉火放在床上。余庭烨干脆也脱了外衣外衫,钻进被窝里,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妻子。用自己的胸膛贴着秀儿的脊背,用自己的手脚暖着秀儿的手脚。感受着那份冰凉,嗅着寒梅冷香,余庭烨心中的焦灼缓缓地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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