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鸢盟(从今许下千千拜,望月瞻星夜夜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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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许下千千拜,望月瞻星夜夜间。
唐跃海自见了秀儿以后就回了媒婆给他介绍的其他姑娘小姐,他觉得秀儿就是他心中最中意的人选。相信只要经常与她在一起,便能让她忘记过往,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唐跃海知道秀儿孝敬母亲,一大早就买了些糕点补药去秀儿家。名曰探望柳大娘,实际上就是想见秀儿。
柳银荷一见是唐家公子,喜不自禁地与唐跃海一直说秀儿小时候的事儿。秀儿也懒得管,只坐在一边儿做起缝补的活儿。
唐跃海早就想好了一个好法子能让秀儿与他多接触,“柳大娘,我见秀儿终日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做。我们书院刚好缺一个掌厨的,不知秀儿姑娘可会煮饭做菜?”
“穷人家的闺女,煮个饭烧个菜那算啥,还不是伸手就来。”
“秀儿只会做些平常的饭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秀儿可没想着要去做个厨娘。
“不打紧。能伺候公子小姐的手艺,想必也不会差。”唐跃海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秀儿脸上的忧思又浓起来:“还是算了,我还得在家照顾娘亲。”
“你这么多年不在家中,我都过的好好的。再说只是做几顿饭,晚上还可以回来住。”柳银荷当然希望秀儿能和唐跃海好上。昨日秀儿相亲回来后,她一再追问秀儿和唐跃海相处的如何。秀儿只说了一句就那样。
唐跃海和善的笑起来:“秀儿姑娘就当是帮帮我的忙。等过几天书院找到了正经的厨子,秀儿姑娘再回来便是。”
说了好半天,秀儿总算是答应下来。唐跃海昨日做了自己诉苦的对象,听了她满腹牢骚,去帮他几天也是应该的。秀儿对什么事都很认真,便说今日先去认认门儿,明日也好省下些功夫。
余庭烨寻着问到的地址就找到了秀儿家,满心欢喜地站在草庐外的栅栏门前。他抹了抹发髻,整了整衣衫,又从怀里取出羊脂玉的吊坠捏在手心。终于忍不住高喊:“秀儿,我来了。”
可是喊了几声屋内并没有任何回应。余庭烨一推栅栏门,门就开了。他走进院子,才觉得这里不像是有生气的地方。草庐的房门上锁着一把铜锁,圈里也空空的,倒是有几只野雀蹲在地上刨食儿,见他走进也老远地飞了去。本以为来到这里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不想一派萧索景象又将余庭烨整个浸在了凉水里。是自己找错了地方还是秀儿真的狠心不见他。
住在隔壁的王大伯听见动静儿,出来看见一个公子立在秀儿家荒凉的院子里。上前招呼:“公子,你有什么事啊?”
余庭烨转身看见一个大伯走近,忙迎了上去:“大伯,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这户可是柳家?住的可是柳家母女?其女可是叫柳冰秀?”
“原来公子是来找秀儿家的啊。不过不巧。前些日子,秀儿那丫头一回来,就领着他娘搬了处好房子去了。”
这是余庭烨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手中的玉坠儿犹如寒冰一样割痛了他。“搬哪儿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她们还会回来吗?”余庭烨追问。
王大伯笑了笑:“哪还会回来?难道放着好房子不住回来住这草棚子?要说秀儿也真是好命,进的个大户人家当差,攒了不少钱。只是耽误了些时候,还没有成家。想当初,还是我家老婆子给领过去的……”
后面的话余庭烨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的心中产生了绝望的念头。不惜违背父命,叛逆逃婚,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寻她。他算是为了秀儿放弃了一切,放弃了一切只为和她长相思守。此时却连她也远离自己,余庭烨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绝望中又满腔恨意……恨父亲!恨秀儿!恨所有的人!恨那该死的婚约!恨这世间束缚人的教礼!
“前面不远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我想回去看看。劳烦唐公子等我一会儿。”秀儿和唐跃海一路走来,唐跃海给秀儿说了不少逗趣的笑话,秀儿也笑得开怀。临近自己原先住的草庐,秀儿就想回去看看。
“好,我陪你去。”唐跃海是做定了护花之人。
王大伯见眼前的公子不言语,自觉没趣,回了家中打盹儿。余庭烨用剑一挥,门上的锁就落了地。他想看看秀儿生活的地方,想看看秀儿有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到了,这就是我家。我原来的家。”秀儿笑着对唐跃海说。
唐跃海看到敞开的栅栏,虚掩的房门:“秀儿,门儿怎么开着?还有人住吗?”
秀儿看着房门,担心糟了贼,赶紧要进门去。余庭烨听见外面有人声,也赶着出来看。正到门口处,四目相接,愣在当下。
两颗心就此停止了跳动,余庭烨看着秀儿以为又是幻象。数日来每每自己想她想得厉害的时候眼前就会出现秀儿的身影。等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触摸,那幻影便成了一缕烟。此时他不敢伸出手去碰触,他恐惧他害怕眼前的人又会随风飘散掉。

秀儿也万万没想到余庭烨会在此时此地出现,他应该是新婚燕尔,正与娇妻你侬我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来做什么?自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被撩起了波涛。不,她不能再与他纠葛,自己的心已经无法承受得住再一次的伤痛。秀儿转身疾步,腰间的荷包一扬。
一阵真切地梅香袭来,余庭烨这才有了反应。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不是幻象。他急切的喊出:“秀儿。别走。”
身后的声音就像一根绳索绊住了裙底的小鞋,秀儿磨不开步子定在那里,却也不敢转身。因为就是那熟悉的声音让她忍了多时苦涩流满了腮边。
余庭烨咬着牙克制住心里的痛,一步一步走向颤抖的背影:“丫头,你当初为何不声不响地走了?你此刻难道还要再狠心离去?”
脚步声越逼近,秀儿脸上的泪水越汹涌。“公子认错人了。”“你忘了吗?我可都清楚的记得。你就是秀儿,就是我的丫头。”余庭烨已经走到秀儿身后,猛地将秀儿瘦弱的肩头狠狠地环在臂间。像是要把秀儿嵌入自己的身体,渗入自己的骨血。
一旁的唐跃海看到眼前的情景,已经猜到余庭烨就是秀儿的心上人。他悄悄地退了出去,带着一分欣慰与一分遗憾。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立着,秀儿感觉得到背后的胸膛比以前淡薄了些。但是却有一团熊熊的火焰在那里面烧着,灼痛了她的脊梁。
“你怎么不说话?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余庭烨对着秀儿的耳朵轻声说。
“我能说什么?公子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请公子放开。让人看见了有损秀儿名节。”秀儿淡淡的声音像利刃一样划过余庭烨的耳膜。
余庭烨再紧了紧双臂:“不,我不放、如果我放开,你又会离开我。我现在一无所有,我只要你。”
少女的心怎么经得住余庭烨**的告白,本来早已筑起的坚固壁垒此刻也瞬间崩塌。动摇吧,只要能这样和他在一起。秀儿终于把后背懒懒地靠在余庭烨的胸前,感受着这久违的爱意。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千佛山上有几张红叶,我对你的想念就有几分?我说过要你做我的娘子,又怎么会食言呢?本打算等计划周全了就带你远走高飞,你却没给我解释的机会,不辞而别。非要逼得我逃婚来找你,你还要走么?你以为给我绣一条腰束就完了,我还要你给我做一辈子衣裳鞋袜。”余庭烨把头贴在秀儿发间,嗅着清新的梅香。
“我不走。你能留下吗?你能保证以后所有的事都不隐瞒我吗?”秀儿挣扎着转过身来,面对着余庭烨。
余庭烨看到秀儿湿漉漉的脸庞,急切的用手捧住,为她擦拭:“怎么哭了,别哭。只要你不走,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既然舍下一切来找你,就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离去。当然要留下,我们还要一起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好吗?”
秀儿笑了,笑着点点头。她很感激余庭烨没有真的让她一个人继续在思念中煎熬,他相信他此时说的就是一辈子的山盟海誓。她愿意为心爱的人缝一辈子衣裳,也愿意做出同样的承诺。秀儿刚要开口,冷不防已经被余庭烨凑近来,吻住了她的唇。此时不再需要任何语言,秀儿闭上了流泪的双眼。唇齿之间深深地纠结已经足以说明一切,缔结一生的誓约。
秋风拂来,吹在秀儿热热的双腮,耳边还有鸟雀愉悦的鸣叫。秀儿觉得舒心极了,依偎在爱人的怀中,享受着被呵护的感觉。余庭烨手握着拳头抬到高过秀儿头顶的位置,把手中的线绳轻轻一放。一朵雪莹的梅花就在秀儿眼前晃荡起来,“喜欢吗?”
“真漂亮。”秀儿伸手去拿玉坠儿。
余庭烨却往手里一收:“我给你带上。”说完就把线理好了往秀儿头上套。可是线圈太小,他又怕弄疼秀儿,弄了半天也没给秀儿戴好。眼见秀儿都无奈的撇嘴了,余庭烨只好放弃。“买小了。回头去换个大的。”
秀儿咯咯笑起来,她轻轻地一抽余庭烨手中的红线头。线圈散开,变成一根红绳儿。余庭烨也涩涩地发笑,“原来这么简单。”他两手一套,把玉坠儿置在秀儿颈前,小心地给打上了一个死结。“好了,这下可把你给拴住了。看你还跑哪儿去。”
两人又在草庐聊了好久,把所有的想说的话都倒了出来。傍晚时候才回到柳家新居。柳银荷初见余庭烨,有些不满,还以为秀儿把不认识的男子带回家中。后来听得他俩道出事情原委,才释然地叹了一口气。余大公子肯为一个民女放弃一切,足以见得至情至性。总算让秀儿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就算她马上就断了气儿,也不枉故人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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