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好斗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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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好斗少年
汤夫人和少岩正要回房休息,却见那两个少年和那个少女走上楼来适才大家见过面互相介绍过,汤夫人和少岩见走在前面的是小驼山庄少庄主郑一凡,走在后面的是济南府老拳师洪老爷子的儿子洪秀葵,最后一位是梨花枪传人杨宁女侠的女儿霍小环。
原来三人均是武术世家出身,因其长辈与老小孩吴仲达相交颇厚,又因吴仲达孩子性,所以这些儿女都愿意和吴仲达相交来往。这是其一。其二是他们的长辈更看重的还是吴仲达的武功,此人武学十分的诡奇,其三十六路绵骨柔滑掌曾叫他们心服口服,更兼老小孩吴仲达性子爽直,随遇而安,又不以武学来论高低,甚至还有些为老不尊。他们把儿女交给老小孩,一是放心在吴仲达的庇护下孩子会安然无恙,其二是能学得吴仲达的一招半试也足以引以为豪,更重要的还是让孩子们走出家门闯荡闯荡长长见识,日后也好让他们能独闯江湖打下基础。这样一来,他们三人就跟着老小孩走南闯北,到过大都,路过小村,爬过高山去过大海,当真是遇山吃山遇水吃水,三人长了不少见识,也吃了不少的苦头。这一日三人误入深山,迷了路途,突遇这一小村,就住了下来。不想吴仲达一见到这里,就被这里的淳朴的民风和质朴的村民所吸引,竟有到了世外桃源的那份新奇感受。吴仲达厌倦了居无定所的奔波,于是就有了长住下来的想法。可他又怕孤寂了自己,是以天天都想和这三个孩子胡闹玩耍,岂料自和他们有了师徒相称的名分之后,原先那种无拘无束的玩闹却大打折扣,孩子们心中既把他当做了师父,心中岂会毫无顾忌?吴仲达玩得不尽兴,只好在村里找了一伙小顽童来陪他玩。因这里外来之人几乎没有,这村里唯一的“不二”客店早荒废了好些年,于是吴仲达四人打扫出来就住了进来。吴仲达见人多就雇了一个做饭的,之后他又环视了一下房子,见四壁萧然太过冷清,摇摇头出去了小半天,回来后竟带来了一幅石田的《山林归隐图》挂在了墙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只见郑一凡等三人走到汤夫人跟前依次施礼道:“婆婆好!”汤夫人忙道“|好好,你们这是要休息么?”郑一凡道:“不,吃过晚饭,我们还要去练习一下,我们想约师叔一道去切磋切磋技艺,能指点一二,我等都会感激不尽的。”汤夫人忙道:“不是已经说好了要以师兄师弟相称么,什么师叔不师叔的,就叫师兄好了。”郑一凡回头看了看洪秀葵和霍小环,见霍小环点了点头,这才回头道:“好,就以师兄师弟相称。”说罢,又朝李少岩略施一礼道:“望师兄不辞指教。”汤夫人刚想开口,李少岩早已接过话头道:“好,我跟你们去。”郑一凡三人听罢转身又噔噔噔地下楼去了。汤夫人刚要伸手想拉一下少岩,见少岩回过头来,不由自主地手又垂了下去。只听少岩道:“娘,我去去就来,你早些休息吧。”汤夫人只是默默地看了看少岩,点了点头道:“去吧。”但听得噔噔几下,少岩早下楼去了。汤夫人手扶栏杆,低头看去,见那两个少年和那个少女叽叽喳喳地走出店来,少岩静静地跟在后面,不一会四人就消失在远处茫茫的夜色中了。汤夫人只看得四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收回目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想:适才郑一凡三人表面上是邀请少岩切磋武艺,实则是心中不服,有意挑衅。自己本想出手制止,免得少岩吃了苦头。可又不自觉的罢手不理,实则自己心中有说不出的苦衷。是呀,少岩已大,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有些事要让他自己学会去慢慢解决,自己又何必掺杂在里面横加阻隔,这不仅于事无补,还会滋长少岩的依赖心理,这岂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想罢,心中突地升起一个自己都没料到的大胆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一经滋长,遍布在她的周身上下时,汤夫人竟一下子痴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眼里却晶莹闪烁,饱含热泪,接着眼一闭,两颗大大的眼泪竟无声地流了下来。
这时少岩跟着郑一凡三人已来到了一座小小的土山前。在隐隐的月光下,但见山上生着一片柏树,土山下是一片宽敞开阔的平地,已被人踩得光滑平整,可见这是郑一凡三人常来练武的地方。少岩见三人站住,自己也跟着站下。突见洪秀葵转身奔向土山,伸手折了七、八枝柏树枝回来,霍小玉晃动火摺,依次点燃了树枝。郑一凡、洪秀葵把柏树枝插在平地的四围。霎时,火苗腾起,把四周照得亮如白昼。但见三人耳语几句,郑一凡走了上来,见他抱拳笑道:“师兄,第一次见面怎敢动刀动枪,只是在拳脚上走上一遭,咱们点到为止,望手下留情,指教一二。”言罢已是摆开架势,走起了马步。少岩略一抱拳,并不答话。其实少岩哪懂得这些拳脚上的功夫,在家时只是个读了几年书的公子哥儿,只是这几日才见过江湖上的打打杀杀,要说比试却是一丁点也不会。但少年好强心特盛,少岩不会为此而后退,即便是被打倒在地也再所不辞。李少岩见郑一凡蠢蠢欲动,就要挥拳打来,心中有些害怕,但又转念一想:前几日几次死里逃生尚且不怕,还怕这小子的花架子拳脚么?即便挨上几下,不疼不痒的又有何妨。想罢,心中一宽,只是定定的看着郑一凡,心中暗暗提防。郑一凡见李少岩一动不动只是盯着自己看,对自己展开的架势似是视而不见,不由一愣,心中思忖:莫非此人真有本事,否则师父怎会让我们叫他师叔呢?这样一想,心中不免有些惴惴,当下不敢托大,只是围着少岩走了几圈,虚晃了一下拳脚,待少岩出招后再寻个破绽一击将他打倒。郑一凡心中既存了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急于出招攻击。侧头处一瞥眼见霍小环点漆般的双眸正不错眼珠的看着自己,心中一荡,暗想:我何不把我最得意的那套拳脚上的功夫拿出来炫耀一下,让她见识见识。自己对霍小环已是倾心已久,只是这位霍大小姐对自己不冷不热,倒让自己天天心有所失悒悒不乐。这样一想,郑一凡当真施展开拳脚,打得是飘飘洒洒煞是好看。还没走完这趟拳脚,郑一凡侧目再一瞅,见霍小环哪里还在看着自己,正趴在洪秀葵的耳旁低低说话呢。郑一凡一见此景不由心生醋意,怒气上升,还没走完的那套拳脚也就不了了之了。他正自暗暗生气,耳旁只听得霍小环高声喊道:“拳脚光好看有什么用呀,打呀。”这一喊让郑一凡哪还憋得住那口气,只听得他大喊一声,向李少岩和身扑上,把一腔的怒气全洒在了李少岩的身上。

少岩正自欣赏着郑一凡的那套拳脚功夫,冷不防只听得他大叫一声,拳头早已打到,躲闪已是不及,鼻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当下少岩只觉得眼冒金星,腿脚不稳,一个跟头栽倒。再一伸手,手上已经满是鲜血。郑一凡见一出手就把李少岩打了个跟头,却也不曾料到,不由得站在那里愣了一愣。就连一旁看着的霍小环和洪秀葵也是始料不及。少岩一见淌了鼻血,心中陡然生起一股胆豪之气,双手一撑,早爬了起来。郑一凡一见少岩爬起,那股没撒尽的怒气又升了起来,手臂一伸又一拳击了出去。少岩虽进退趋避的功夫全然没有,但见拳头击来,还是急忙侧身一躲,但这一躲仍是慢了半拍,正打在他的左前胸处,可正是这一躲,郑一凡的这一拳没有击实,击中少岩的前胸后又擦身而过。少岩没被击倒,伸手处早抓住了郑一凡的手臂,另一只手挥拳朝郑一凡打去。郑一凡见拳头打来,一歪头躲了过去。不料少岩见一拳打空,五指一伸搂住了郑一凡的后腰。霎时,两人由拳脚相斗变成了近身相搏。郑一凡知道近身相搏难以施展拳脚,只得双手抵住李少岩的身子一撑,想挣脱李少岩,不料少岩膂力甚大,哪里挣脱得开。当下抬起右脚一脚踢去,只是两人搂在一起厮打,郑一凡如何看得见下身的情势,只觉得一脚踢去空空如也,刚想收回,猛觉得腿上一紧,右腿已被李少岩双腿紧紧夹住,这样一来郑一凡的武功毫无用武之地,只得凭力气和李少岩厮打烂缠。但见李少岩紧紧搂着郑一凡向前猛推,郑一凡的左腿只得后退了几步,眼见得就要摔倒。慌乱中郑一凡手臂后伸想抓牢事物撑直身子,本来郑一凡天天来此练武,对这里早就十分熟悉,这片练武场子空空荡荡没有什么事物可用来支撑。可他惊慌错乱之下实是出于本能。只这一下,就被李少岩结结实实地推倒在地,跟着也压了上去。但见两人一经倒地,就在地上滚来滚去相互扭打厮缠。两人血污满脸,浑身泥土,早吓慌了在一旁的霍小环和洪秀葵。两人跑上去叫着喊着伸手去拉,却如何拉得开呢。
两人正自手足无措的时候,洪秀葵灵机一动,急忙道:“环妹,凡哥最是听你的话,你让他松手,他岂能不松呢。”霍小环一听此话,忙高声道:“凡哥,你快松手,再不松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言罢,气呼呼地转身就要离去。郑一凡此时虽和李少岩扭打不止,然霍小环的话字字入耳,听得清楚明白。瞥眼见霍小环正要转身离去,忙高声喊道:“环妹,我听你的话,你不能不理我呀。”霍小环回头看去,郑一凡果真松开了正扼在李少岩脖子上的那只手。洪秀葵走上前伸手去拉郑一凡,不料李少岩正斗在酣处,哪肯松手。洪秀葵连拉了几下,都没能将两人分开,只得罢手站在一旁无奈的看着,正当洪秀葵无计可施时,突听得霍小环高声兴奋地叫了起来:“婆婆,是婆婆,你怎么来了?”说完抬手往远处一指,洪秀葵随霍小环手指处看去,却并无一人,心中正感诧异,再一看霍小环,见她脸带微笑,略一思忖,心中这才恍然。这时躺在地上的李少岩一听的是母亲来了,心中一惊,紧紧拉扯着郑一凡的手急忙松开了。郑一凡见李少岩松了手,忙爬了起来,李少岩也接着爬了起来。刚爬起来的李少岩顾不得揩去鼻血,整理撕破的衣衫,而是展眼看去,哪里还有一个人影。转头处但见霍小环神态莞尔,嘴角含笑,这才知是霍小环心使欺诈蒙骗了自己。当下只得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霍小环和洪秀葵虽把两人拉开,见两人还是气呼呼地喘着粗气盯着对方,怕两人再又动手,忙拉着郑一凡连推带扶地远远地去了。不霎时转过土山头,没了踪影。远远地只听得霍小环嘴里轻轻哼唱着一首曲子,清脆婉转,珠圆玉润,在这静静的夜色中轻轻地飘荡着,袅袅余音,似出谷黄莺,不绝如缕。李少岩静静地听着,有片刻的沉寂。这时,柏树枝上点燃的火头已是小了下去,时暗时明,偶尔“噼啪”声响起,更衬得夜色多了几分寂静。少岩抬手欲去擦一下鼻子上的血渍,只觉得手臂疼痛,一阵冷风吹来,更觉得痛彻难当。此时他才觉得筋疲力尽浑身疼痛,双膝不由得一曲,一坐在了地上。少岩心想:自己满脸血迹,衣衫破碎,如何去见自己的母亲呢?倒不如就在外面熬过一宿,倘若母亲见了岂不难过!这几日自己和母亲相依相伴,虽几经坎坷,自己却还不至于到了今日这般狼狈模样。然不回客店,母亲岂不整夜掂挂自己?只这一想,心中竟充满了凄凉和苦楚。一阵凉风吹过,少岩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那种怆然的心境更觉尤甚。少岩终是怕母亲掂挂,站起身来,慢慢地朝原路走去。
少岩一回到客店,见母亲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小木桌旁,呆呆地瞅着燃着的蜡烛,愣愣地出着神。少岩怯怯的走到汤夫人身旁,轻轻地道:“娘,我回来了。”嘴上虽说得自然镇定,可心中忐忑不安,怕母亲见自己这般狼狈模样会出言相责。谁知汤夫人只是轻轻的道:“岩儿,疼么?”只这一句,少岩只觉得喉头哽咽,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汤夫人站起身来轻轻揩去少岩脸上的眼泪,转身从桌旁取出一小酒坛,打开盖,又从酒坛旁拿过一个瓷碗倒了些酒,又轻轻道:“岩儿,躺床上去,娘为你擦擦伤口,消消毒。”李少岩点点头,静静地躺在了床上。汤夫人替少岩轻轻解开衣衫,见身上伤处红肿淤紫随处可见,眼圈不由一红,但她强行忍住,转身又拿过一根棉棒蘸上酒,向少岩的伤口处擦去。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少岩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等那阵疼痛一过,少岩不由出口相询道:“娘,你早知道我会受伤么?”汤夫人道:“娘已经知道了。这客店里有现成的老酒可以消毒,为娘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少岩心中纳闷,又道:“你怎么会知道呢?”汤夫人笑一笑,道:“娘是从你们这样大的时候过来的,岂能不知你们的心中的那些事。”言罢,汤夫人又略一沉吟,郑重地道:“岩儿,娘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心中可要有所准备呀。”李少岩见母亲说的极是慎重,正待开口相询,突听得门外一声:“兄弟,伤的重么?我来看你来了。”门一响,吴仲达早已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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