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凄风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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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凄风苦雨
天上仍是下着大雨,地上已是泥洼纵横,泥水四淌霍小环冲进大雨中,霎时已是被雨水淋了个上下通透。她抹着脸上的雨水,低一脚深一脚的小跑着,当她摸黑跑到村东大山脚下时,天色才渐渐地变到发了白。雨也渐渐的住了。她抬头朝山顶看去,但见山腰处云雾缠绕,白茫茫一片,实是看不到任何东西,要想看到一个人影却是更加的艰难。其时雨虽然已是住了,但风却兀自刮着,没有丝毫消弭的迹象。
霍小环只觉得全身瑟瑟发抖,本来已是炎夏,穿的极是单薄,不料雨后这阵大风却是这样的触体生凉。霍小环只是掂挂着李少岩的安危,难于顾及这些,抬腿就往山上爬去。这条山间小道虽是用石条铺就的,只是村中的樵夫为了上山打柴的方便简单的铺就的。此时被雨水一冲有些石条已是歪斜不整,霍小环爬将起来就显得有些艰难,脚下不时被石条一拌,身子就会趔趄一下,心中也会随着乱跳一阵。霍小环爬了一会,站稳脚跟,张嘴撮口朝山顶大声喊道:“少岩哥,少岩哥——”无奈风声从山顶呼呼有声地刮下,霍小环叫得再响,这股逆风岂会把声音送到山上半点。霍小环连叫几声,见事不奏效,只得咬牙迈步继续朝山上爬去。
郑一凡见霍小环冲出门去,一个愣神随即也冲出店门口。只是雨水一下浇灌下来,立时就觉得呼吸艰难喉头堵塞,一睁眼黑沉沉的只隐约模糊的看见眼前一道白茫茫的雨帘遮住去路,心中先自怯了,犹豫彷徨之际刚要转身回去,只是这一念之间,突想起霍小环那如花似玉般的俊俏,稍稍一怔心中却是难舍,便又转身朝村东走去。只是他一路上磕磕绊绊走得极是缓慢,远没有霍小环心急火燎般的小跑来得迅速,待他赶到山脚下时,霍小环早就已经上山爬得远了。郑一凡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落汤鸡般朝山上茫然四顾,但见云遮雾碍,哪里见得着霍小环的一点影子。正在他手足无措时,突听得山上传来霍小玉的叫声,这声音顺风而下,一字字灌将在他的耳鼓中,听得甚是分明。郑一凡心中一喜,忙也朝山上爬去。
郑一凡和霍小环的轻功均得自高人的传授,两人尽管走得都是磕磕绊绊,却是不慢,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霍小环已是走到了“龟背崖”的所在,饶是轻功不落,乍一看到尺来长的石级旁云雾漫饶,也是心惊。她停住不走,抬眼看去,石条小路只过的三四阶,已是伸到了雾气中没了踪影。耳旁但听得雨水汇成的一股大水“哗哗”地溅在一块大岩石上,又倏地一下跌落在峡谷之中,竟没听到一点落到谷底撞击的声音隐隐回响上来。霍小环知道峡谷极深,当下不敢再探头细看,抬脚后退了一步,背倚在岩石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觉得身子一寒,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心中暗想:少岩哥此时不知在哪里,倘若他此刻果真跌下悬崖,我也会跳下去的。这样一想,不免心潮起伏不能自己,一闭眼两滴眼泪无声的滑了下来。
霍小环正在痴痴的想着,冷不防耳旁一声“环妹”倒是吓了一跳,忙睁眼细看,却是郑一凡站在自己的身旁。郑一凡轻功原本就比霍小环强,适才听得她的喊声,更是爬得快了。霍小环乍见郑一凡到来,心中极是高兴,忙上前拉住郑一凡的手,跺着脚一叠声的道:“凡哥,你快想想法子吧,到这了也没见到少岩哥的人影,我们可怎么办呢?”郑一凡见霍小环一脸的恳求,心中一动,忙开口劝慰道:“别急,让我想想,咱们会有办法的。”他见前面石阶既窄又生满了青苔,经雨水后泛着细碎的微光,可见极是光滑危险,这一见之下早就生了退缩怯懦之心,只得开口道:“环妹,你看少岩哥这么些天来来去去的,可有危险么?他不会出危险的,眼下我们先找处避风的所在吧。你看你都冻得成什么样子了,听我的。”说完,拉着霍小环就往回走。霍小环经他这样一说,果真觉得冷得厉害,此刻虽没见到李少岩,担心他跌下悬崖的念头随着郑一凡的那句话已是悄然熄灭,随之那股来自自身顽强的支撑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霎时她只觉得一阵眩晕,双膝一软竟瘫倒在地上。郑一凡见状,忙搀扶住她,摇晃着道:“环妹,你怎么啦?”他见霍小环只是微一睁眼喃喃呓语般含糊的说了一句,又无力的闭上了双眼,郑一凡只得弯腰背起霍小环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山下走去。
刚走几步,郑一凡突然发现左边有一处山洞,心中一喜,忙背着霍小环弯腰进了这处山洞。郑一凡抬眼看去,但见洞中宽有两丈有余,深有四五丈,甚是宽敞。再低头一看地上竟还铺有干草之类可卧可躺之类的东西。他将霍小环放在干草之上,起身再一细看,洞口左边还有一处干柴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不远处一块岩石上竟还发现有火刀、火石和一块火绒。郑一凡伸手取过来,吹了吹上面蒙着的尘土,然后擦燃火绒引起干柴,霎时间干柴燃起,劈劈啪啪的烧了起来。郑一凡略一思忖即可明白,此处是樵夫冬天上山砍柴时烤火取暖的一个所在,因是夏天没有人涉足这里,自然此处就会灰尘覆盖了。郑一凡想罢,回头再看躺在干草之上的霍小环,见她仍是兀自不醒,白色丝绸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更见的她苗条婀娜纤纤柔美,一张俏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如桃花绽开,娇艳欲滴。郑一凡看罢,只觉得心头不由自主的一阵狂跳,一股不安的骚动自体内腾然而起。只是这股烈火一旦烧起,岂能自会消失。郑一凡既对霍小环爱恋已久,冥冥中那份不为人道的男欢女爱在脑中不知闪现过多少次,如今那股深压心底汹涌澎湃的一旦破冰而出,实是年轻人难以自制之事。但见他脸色泛红,喘息渐重,几步挨将过去,伸手抖抖地轻轻解开了霍小环的衣衫,但见她肌肤似雪光滑细腻,郑一凡更是心猿意马不能自己了。他见霍小环双目微微一动,心中一惊,忙将身上一条汗巾取出遮在她的眼上,在她脑后打了个结。郑一凡既看不到霍小环的双眼,胆子便更加放肆起来。霎时衣衫尽除,紧紧地搂住了霍小环。
只觉得一阵刺疼自体内升起,霍小环醒来睁眼看去,却见不得一点光明,知道是被人蒙住了双眼,一抬手只觉得酸软无力,只得放下。此时疼痛霎时变为沉迷,只觉得有人用火烫的身子紧紧地搂着自己,也不由得缠绕了上去。原来霍小环心力交瘁又被大雨一激,神志登时昏迷,此时猛然醒来神志却是尚未清醒,她满脑子的仍是李少岩,哪还记得半点郑一凡的影子。这时被人搂着,心中已然认定是李少岩,只这一想立时就觉得浑身酸软无力,竟不知此时此地身在何处了。恍惚中,但觉得有一双手轻轻地替自己穿好了衣服,跟着眼前一亮,遮在自己眼上的事物已被除去。霍小环睁眼看去,见眼前之人竟是郑一凡。这一下只惊得霍小环魂飞天外,霎时间神志全醒,浑身颤抖似遭电击一般。郑一凡见霍小环如此神态心中如何不害怕,但见他双膝一软,早跪了下去,嘴里只是兀自嗫喏道:“环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霍小环站起身来朝外便走,但觉腿上一紧,早被郑一凡抱住了。郑一凡此时声泪俱下,开口央求道:“环妹,是我不好,在我心里我实是割舍不下你,此心唯天可鉴唯地可表,如若相欺我便是死上一万次也足不可惜的。”霍小环只是静静的站着,仿佛没听到般冷冷地道:“你放开!”郑一凡只得松手站起身子。但见霍小环径直走出洞来,几步已是走到了“龟背崖”,她一抬脚踏在窄窄的石条上,顷刻间就要跌下悬崖。这一下直惊得郑一凡大声叫起来:“别动,环妹,要死还是让我去死吧。”说完,朝前挪了几步,他见霍小环没有反应,又跨前一步,和霍小环同样已是站在了悬崖边上,郑一凡见她满脸的凄楚冷漠,无奈的道:“环妹,是我不该,我若一死能换得你活下来,那我就去死好了。”此时的郑一凡少年心盛,哪顾得别的,只觉得只有一死才会解脱。

原来霍小环见自己顷刻之间就已,心中早感万念俱灰,只觉得茫茫天下自己何以还要活着,几步走来人已是站到了悬崖的边上,正想一闭眼就此跳了下去,突听的耳旁郑一凡开口说话,倒真的想看看郑一凡是如何死法,但见他几步走来已是和自己并排站在了悬崖的边上,才知道他原来和自己竟是一样的死法。自己被人毁了,可毁自己的那个人却要即可死去,心中倒觉得伤痛少减。瞥眼间,见他脸上神情凄怆可怜,心中暗道:“哼,我便死了,你却不见得和我一样去跳崖。你既不死我岂会让你安心一辈子?”想罢闭眼纵身跳下,郑一凡一见急伸手向她拉去,只是这一拉虽是拽住了她的手,却被霍小环跌下的那股惯力随即也拉下了悬崖。正当此时突然人影一闪,却见一个清瘦之人早已赶到,一探身伸手攫住了郑一凡的那只向上抓取事物的左手。此人长得鹰钩鼻子极是明显。那人只是将两人往上稍稍一提,随即脚下一滑,也被拉下,见他左手伸到石条之上乱摸,只是青苔触手光滑,一抓之下空空如也,只听那人尖着嗓子凄凉的叫道:“唉,我风吹月今日休矣!”
原来此人就是五龙帮之一风吹月。自那次在不老红颜手上险些丧命之后,早变成了惊弓之鸟,时时小心,处处提防。他辨明去往开封府的方向,昼伏夜出,不一日就已到达了开封。一进开封城但见其繁华气象仍是迥于别处。虽说北方地区战火不断,瘟疫蔓延,但省城的兴盛仍是别处所不能相媲的。但见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路旁的商铺饭店鳞次栉比,其繁华景象竟有江南一般的阜盛。风吹月一见之下不由得啧啧称奇。其实巡抚李仙风怎不知道,眼下时局混乱,倘若老百姓在自己家门口烧上一把火,那可当真是祸起萧墙,不啻于是自家院子失火。“兔子不吃窝边草”正是此理。风吹月怕被人发现,只捡稍稍偏僻的酒店住下。他既被不老红颜吓怕了,住下便不再常常出门,只是相烦店小二出门时看看把巡抚衙门里在通衢和道路口粘贴的告示内容告知一声。起初那店小二见此人形貌猥琐,一个大鹰钩鼻子极是不雅,说话尖声细气,两眼一翻便不搭理。风吹月在江湖上混迹多年,这号人见得实是不计其数,当即从怀里掏出一锭银锞,随手扔在了柜台上。那店小二一见之下,两眼放光,忙不迭的把银子揣入怀里,点头哈腰地自是把风吹月的托付看成了圣旨一般。自此以后,那店小二把凡事有关巡抚衙门里的大大小小他所知道的事情全一股脑的告诉了风吹月。一天,店小二把一件有关巡抚衙门里银库被盗之事透漏给了风吹月,风吹月一听知道时机成熟,便自告奋勇到了巡抚衙门,一拍胸脯把捉拿盗窃银库之人的重担给挑了起来。李仙风初见此人,看他其貌不扬,也不重用,只是后来盗贼入窃,此人果真大显身手把那盗窃之人打伤了腿,这才知道此人确是不可小觑,便让他在自己手下做了一个领军的小头目。
时光须臾,一年来相安无事。只是近一时期,又有人来衙门行窃,风吹月暗中查看,见此人绝非是自己先前打伤腿的那人。此人不但轻功远胜自己,就连此人出招点倒兵士的手法也是匪夷所思,从未见过。大惊之下,他只得令兵士大声疾呼,敲锣打鼓般把那人惊走。之后自己远远地尾随跟来暗中查看,只要探的此人的住所,再领兵士围而杀之,也算得是首功一件了。只是那人轻功极是了得,他跟得那人来到此山,左转转右转转,那人竟似蒸发了般消失在这座山中。风吹月在山上转来转去也没得发现那人的踪影,只得转身下山。恰恰此时天气突变,大雨顷刻而至。风吹月只得在山上找了一处石岩下避雨,看看天色放明,雨也早早住了,这才迈步下山。猛抬头见不远处一悬崖之上竟站着一位绝世少女,白衣飘飘,云缠雾绕,似是瑶池中下凡的仙女一般,心中不由得痴了。风吹月本就是寻花问柳极是好色之人,一见之下岂不垂涎三尺。他见少女似是要跳崖轻生,忙不迭的展开轻功一溜烟的窜了上来。刚刚赶到,却见那少女和一少年先后落下悬崖,当下不及细想,一个前扑伸手抓住了郑一凡的手,只是脚下一滑,随即也跌了下去。风吹月左手在石阶上连连使劲,这才不至于下滑。但见三人挂在悬崖之上随风摆动,情景极是凶险万分。风吹月只是坚持了一阵,手上既无事物可抓,只得慢慢滑将下去,但听得风吹月一声惊叫,左手一松,三人一起跌下了深不可测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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