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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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借山河社稷图之力,再度运转八卦大阵,天地风雷水火山泽纷纷流转,太乙天尊等八人渐渐有些应付艰难。元始等五位教主见了,欲待前去相助,又被伏羲女娲缠住,不能脱身。
如今诸人都身在山河社稷图中,女娲大展玄妙,变幻虚空,伏羲又将八卦六十四相全力演化,纵然是五位教主,到底是后天成圣,非比先天神明,不能尽识这八卦阵之奥妙精微,故此也被限制住。虽然能进出自如,却无法踏入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方,相助门下弟子破阵。
大阵之外,群妖借莲花宝灯的治愈奇效,已经渐渐占了上风,玄都法师等四人围攻瑶姬,又被帝鸿、嫦娥持玄武皂雕旗、云界素色旗挡住。这两面大旗也都是防御至宝,任凭玄都法师、玉鼎四人再如何拼力攻打,总是稳稳抵御。
“为今之计,只有速速击败伏羲女娲两人。这八卦阵失了主控,料想便不足为患,否则拖延下去,却是个有败无胜之局。”五位教主心中都暗自盘算,手上渐渐加紧。
只是彼此都是证得混元的教主圣人,金刚不坏之体,万劫不磨之身,要分个胜负本就十分艰难。当年通天以一敌四,也是战了许久方才落败。如今伏羲、女娲两人借着八卦阵、山河社稷图的守护,以二敌五,虽然略略落了下风,却全无败相。尤其伏羲,左手提了琴,右手执剑,纵横格挡,力敌老君、准提两人,还能分心主控运转大阵,着实是厉害无比。
八卦阵再度运转,天帝、金母等八大神明越发勇猛,渐渐将太乙天尊等八人都压迫得喘息艰难。又斗片刻,巽位上风吼如雷,奢比斗得性发,口中连声嘶叫,身形涨大,僵尸般的脸上露出狰狞笑容,一爪又一爪劈面抓来。广成子只觉奢比爪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几乎都要将离地焰火旗化出的烈焰火光震散,催动风火蒲团连连翻卷,只是不能奏功,心下不禁有些着慌起来。只是如今身在阵中,周围都是罡风呼啸,一片阴蒙,就是想逃也无处可走,唯有苦苦支撑。
正仓皇间,忽然听得远方有人大呼道:“妖神休要伤我道友!”广成子百忙中一看,却是云中子提剑疾奔而来。广成子大喜,以为云中子已经破了震位,前来相助自己,连忙叫道:“师弟快来助我!”想云中子也有玉虚杏黄旗在身,两人联手,定能把这凶神杀了。
云中子转瞬间已经奔到近前,长剑挥动,寒光森森,将奢比杀得连连后退。广成子也振奋精神,剑出如龙。战不数合,云中子一剑刺中奢比胸口,奢比大叫一声,身化飞灰去了。
广成子见奢比已死,松了口气,撤了离地焰火旗,与云中子见礼道:“多谢师弟相助。”云中子笑道:“何必言谢。”正说话间,陡然一剑朝广成子劈下来。广成子猝不及防,又撤了离地焰火旗,幸好尚有八卦紫绶仙衣护体,未曾当场毙命,也被震得真气翻涌,口吐鲜血,大惊道:“你做什么?”却听得云中子长声大笑,现出本相来,正是刚刚已经被杀死的奢比。
广成子大惊,无暇多想,奢比已经凶猛扑上。广成子方才被偷袭,已经重伤,如何还抵挡,又来不及再展离地焰火旗。不过数合,被奢比震开了手中长剑,嘎嘎怪笑,一爪抓下,正中广成子头颅,登时毙命。
原来这奢比有一门分身**,移形幻化,最能迷惑对手。他见广成子虽然修为不如自己,但仗着离地焰火旗、风火蒲团两般法宝,要击杀他却也不容易,当下使出分身**来。若在平时,广成子也未必会上当,但如今身在八卦阵中,被阵法所困,法眼不明,顿时就着了道。
广成子一死,太乙、释迦等人被阵法所限,自然不知,犹自苦战。天帝金母等八大神明却都看得清清楚楚,佛道五位教主在阵中也自知晓。元始大怒,厉声长啸,声闻三界,手中三宝玉如意放出道道光华,纷纷打来。女娲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奢比杀了广成子,见离地焰火旗和风火蒲团落在地上,知道是厉害法宝,也捡了起来。正待跃入震位相助玄冥夹攻云中子,陡然又是一声长啸自阵外极远处响起,仿佛与元始的啸声应和一般,只是更加低沉,奢比只觉面前光华腾跃,虚空破碎,居然又有一人入巽位来。
“大阵已经运转,怎地又有人能进我这巽位来?”奢比有些诧异,抬眼看去,见是个道人模样,头束紫金冠,身披无忧鹤氅,腰系丝带,三缕长须飘拂,手中拈着一支玉麈,飘飘而来。奢比虽然勇猛,却非莽夫,知道这道人必非寻常,暗道:“先下手为强。”大呼一声,抬手将风火蒲团砸了过去。他是上古神明,所修神通与道家法术迥异,自然发挥不出风火蒲团的几成威力,那道人见蒲团砸来,微微抬头,大袖一卷,便将蒲团卷到袖中去了。
奢比见状,踊身上前,伸利爪当头抓下,道人持玉麈相迎。也不见如何动作,看似随意挥洒,却将奢比所有攻势轻描淡写全数化解了。奢比大惊,知道当真遇上了强敌,哗啦啦也将离地焰火旗展开,护住自己。那道人并不说话,袍袖一展,又将离地焰火旗也卷去了。
“镇元子?”女娲怒道,“他也来与我为难!”
镇元子原本似乎并不打算插手此事,却被元始以啸声相召,又知广成子战死,念及道门一脉,最终还是赶了过来。他与三清同辈修道,修为法力高深至极,也不现祥光云气,也不祭法宝,只是一支玉麈左右挥洒,奢比就被逼得连连后退。总算借着八卦阵的守护之力,虽败不溃,依然牢牢占着巽位。

元始见镇元子赶来相助,心中稍安,加紧围攻伏羲女娲两人,要他们不能再运转八卦阵。再斗片刻,艮位上惧留孙渐渐危急。他原本凭借青莲宝色旗翼护,用捆仙绳牵制,又有土行奇术,在崇山峻岭中躲闪逃遁,虽然狼狈不堪,却无性命之忧。如今天吴斗得性发,长吼一声,八足踏地,无数道潜流暗劲透入地下,破土裂石,朝惧留孙合围绞杀过来。惧留孙在地下也无所隐藏,只能屈身缩颈,合抱如球,一面借青莲宝色旗护身,在暗劲间隙之中逃遁闪避。
眼看天吴就要击杀惧留孙,突然虚空中传来“呛”的一声琴音,清锐悠长,绵绵不绝,守阵的八大神明都是震了一震,出手一缓。女娲面色微变,抬头看去,只见一人缓步踏空而来,年纪约莫四十余岁,相貌甚是平常,头上用一根木簪束发,穿一袭灰布袍子,洗得都有些发白了,口中作歌道:“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朝发欣城,暮宿陇头。寒不能语,舌卷入喉。陇头流水,呜声幽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
歌声中苍凉萧瑟之意隐隐而来,充塞天地之间。不周山周围正自生死搏杀的群妖、佛道弟子闻听此歌,都不禁有些黯然伤神,杀意渐消。
那人悠悠然走入阵中,朝老君微微点了点头,也不上来交手,只是在一角盘膝坐下,全然不理密密匝匝袭来的风雷烈火,周身上下流光重重,彩蝶翩翩,取出袖中木琴放在膝上,轻轻奏起一首曲子来。曲声宛如山中溪水,轻轻流淌,八卦阵中原本杀气凛凛,煞云冲天,被这琴声一合,顿时渐有平息之势。
伏羲微微皱眉,左手提起琴来,右手屈指弹出几个刚硬音符,犹如铁骑突出,银瓶乍破,兵戈杀伐之意浩浩而来,那人端坐不动,五指轮飞,琴声冲淡平和,恢弘广远。两股琴音一触,伏羲双目一睁,厉芒大盛,那人却身躯一晃,嘴角溢血,周身百千彩蝶化为清气纷纷消散,膝上木琴已经悄无声息地碎成无量微尘散落。
那人缓缓起身,踏前一步,身形隐没到虚空中去了。女娲秀眉一扬,衣袖鼓荡,山河社稷图随心演化,刹那间周围昏蒙一片,黑暗无边。猛然听得轻声一响,天光渐开,碧海之上明月升起,弯弯如勾,发出泠泠清光。
女娲长声呼啸,滚滚阴云四合而来,要将那弯新月湮没。元始呵呵大笑,口中作歌道:“鸿蒙劈破玄黄景,弥罗掌阐教法尊。先天地兮明大道,后天地兮吾犹存。”将手中三宝玉如意纷纷乱打,女娲只得凝神抵敌,不能全力运转山河社稷图,便湮没不得那一弯新月。
明月照临碧海,定住山河社稷图的流转变幻,八卦阵的威能也渐渐显出削弱迹象。兑位上湖波翻涌,烟波浩淼,燃灯只用无尽意无边光灯护住自己,只守不攻,与共工斗了良久,陡然见得天边一弯如钩新月升起,清光流泻,心中一动,左手一抖,掌中一直紧扣的定海珠呼啸而出,升上高空,刹那间化作二十四轮明月,皎洁灿烂,犹如冰盘。燃灯再伸手一指,二十四轮月华五色流转,带起呼啸风声,朝共工压将下来。
这定海珠来历非凡。昔日混沌未分,茫茫渺渺,有神明盘古开天辟地,一日九变,劈破鸿蒙,开辟宇宙洪荒,垂死化身,成此世界,定海珠乃是盘古二十四节脊骨化生。后来落入上清通天教主手中,通天又赐予弟子赵公明,封神战中赵公明身死,定海珠被燃灯所得,带入佛门。
燃灯祭出定海珠,化作二十四轮明月轰然压下,共工与盘古一般是上古神明,如何不识得这定海珠,身形一晃,躲入水下。定海珠如影随形,也一齐跟着坠入湖中,只听得湖底一阵闷雷如爆豆般连绵不绝,有顷,一声巨响,共工的庞大身躯升上湖面,四散炸裂。
燃灯口诵佛号,袍袖一展,收了定海珠,占住兑位。
兑位一破,八卦阵便运转不畅,除天帝、金母之外,其他六大神明都是借八卦阵之力招来的,自然大受影响。震位之上,云中子与玄冥苦斗了良久,见对手突然有疲弱迹象,登时大喜,急急升上高空,将手虚虚一拍,顿时风声犹如牛吼,自那上方无穷云气中伸下九根青苍苍的大柱,都有四十丈粗细,其上有无数阴文金符隐隐流动,将玄冥围困在中央。
玄冥连声咆哮,欲待破阵而出,云中子忙将玉虚杏黄旗掷下,化作万道金光将玄冥挡住,口中连连诵咒作法,顿时光芒大盛,明光流转,每一根柱内现出八十一条赤龙,朱鳞火鬣,通身上下烈焰飞腾,九根大柱发出沉闷的轧轧巨响,向中间挤将拢来。
玄冥欲待逃脱,又被杏黄旗挡住,这九龙神火柱是云中子的得意绝学,虽然发动缓慢,但威力极强。若是真正的玄冥,纵然被困在阵中,自然也能立刻破阵而出,但如今的玄冥不过是借阵法招来,阵法一窒,威能便减,居然冲之不出。云中子口中作歌道:“不用乘骑与驾舟,五湖四海任遨游;大千世界须臾至,石烂松枯当一秋。”九龙神火柱烈焰熊熊,七百二十九条赤龙盘旋绕匝,玄冥厉声大叫,抵挡不得这三昧真火,化作飞灰。云中子收了九龙神火柱,占住震位。
八卦大阵,已破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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