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冷眼观潮潮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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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天上,八景宫中,太清教主太上老君正自高卧,诸弟子都在宫外谈经论法,闲游散逛。老君喜欢清净,不甚爱收弟子。封神之前,门下仅有一人,便是玄都法师;春秋之时,老君下世化为李耳,世称老子,收了一些门徒,如列御寇、庚桑楚、南荣趎、尹文、辛銒、崔翟、柏矩、庄周等等皆是,并称玄元十子。除庄周云游四海,不知所往之外,其他都在玄都天中。
群仙正自谈论,空中仙乐嘹亮,香烟阵阵,鸾凤和鸣,氤氲遍地,提炉对对,羽扇双双,有南极仙翁白眉星目,面色淡金,手持鹿杖在前引导,白鹤童子捧诛仙四剑随侍,玉清教主元始天尊乘四不相,头戴七星白玉冠,身披金霞鹤羽衣,手执三宝玉如意,驾临八景宫前。
群仙见元始天尊来至,忙俯伏迎接,口称:“弟子等不知老师圣驾降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元始下了四不相,走入八景宫中,老君起身相迎,笑道:“师弟一向不见。”元始道:“些许俗物,不能脱身。”两人叙礼毕,共坐云床,南极仙翁、玄都法师侍立一旁,其余弟子都在宫门外静候吩咐。
老君道:“师弟此来,想是为了下界人皇之事。”
元始道:“正是,此事于我道门气运,颇有牵连,不得不小心措手。”
老君双目微闭,道:“师弟,如今局面纷乱,错综复杂,你欲何为?”
元始道:“帝俊不甘被我道门压制,遣乌巢蛊惑李泰,作出这等弑父之事来。李泰死不足惜,但若是容李承乾登位,佛门必然大兴,这却有些棘手。”见老君不语,又道:“帝俊攻伐四海,重建幽冥,四处安插亲信,又勾结佛门,意欲联手抗我道门,如今又合力扶持李承乾,步步进逼。以师弟之见,我道门不可退让。李泰既然不足扶持,另选其他皇子便是,却不能让李承乾登位。若在往昔,倒也罢了,如今李承乾却是准提弟子呢。”
老君沉默半响,道:“师弟,你差了。我道门在南瞻部州经营千余年,根基稳固,岂是轻易所能撼动的。佛门既然想来传教,便任他们来,所谓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纵然一时大兴,终究也是根基浅薄,必致倾覆,不足深虑。最可虑者,不是佛门,乃是女娲。”
元始皱眉道:“女娲?”
老君道:“正是,我默观天下气运流转,女娲复起,坤道似将有百年大兴,人皇亦将为女身。她前日遣座前彩凤仙子下世,为人皇之女,料想正是此意。”
元始笑道:“师兄,乾居其上,坤在其下,阴阳有序,各安其位,此正理也。自古到今,哪有女子为人皇的道理。气运一物,在若有若无,虚无缥缈之间,不可尽信。彩凤虽然下世,又有何能为,难道李世民还会传位于她不成?”
老君摇头道:“其中奥妙,我也不能猜度。更有一桩,我观帝俊,只怕并非是与佛门联手,或许另有深意。”
元始微微扬眉,道:“师兄何出此言?”
老君道:“无论佛道,皆是仙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帝俊乃是混沌神族,既然不甘心受我道门号令,又岂会再与佛门结交,岂不是驱狼引虎,依旧受制?对于帝俊来说,把你我换成接引、准提,又有什么差别了?”
元始沉吟道:“但帝俊和乌巢确实在暗助李承乾登位。莫非是想让道佛相争,两败俱伤,他从中取利?”
老君道:“我亦正是虑及此处。师弟,天地大劫,又将至矣。此次不但是千年之劫,更是五千年一次的灭世大劫,莫说他人,便是修到你我这等境界,只怕也有杀劫临身。却要小心在意,不可轻忽了。以我之见,且退一步,避其锋芒,看这场纷乱到底结果如何,暂却无需挺身而上。”
元始默坐,过了片刻,缓缓道:“多谢师兄指点。”起身下云床,负手出了八景宫门,上四不相,南极仙翁和白鹤童子两边侍立,金童玉女排班,回弥罗天玉虚宫去了。
※※※
大唐皇宫,内殿之中,李世民正端坐龙椅,左手支颌,双目半闭,似睡似醒。李淳风和李承乾都站着龙案之前,殿中再无旁人,所有内侍都被遣出二十丈外。
“贫道师尊曾言,世间有一邪书,名钉头七箭书,能以厌胜之术咒杀他人,最是阴毒,几乎无法抵御。若被诅咒,起初则昏昏沉沉,继而则酣睡不醒,待到第七日午时,便会双目流血,心肺剧痛而亡。”李淳风缓缓道,“以贫道之见,陛下便是被这邪书所咒。”
李世民“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陛下遇险之前三日,康州有大变,太子遣贫道前去查探,故此未能在陛前护驾。但奇怪的是,贫道到了康州,却发现并无什么事情,”李淳风道,“贫道昨日回长安,据门下弟子禀报,太子在贫道走后,陛下遇险之前这段时间里,与泾河龙宫来往甚是密切。”
李世民微微抬眼:“泾河龙宫?”
“正是,”李淳风道:“陛下可还记得,上次有妖孽意欲侵夺我大唐气运,幸好有轩辕剑镇压,未能得逞。贫道隐约听说,也和泾河龙宫有些关联。”
李承乾上前道:“父皇,李先生所言甚是。儿臣那次在空中,也仿佛看见是泾河中有妖孽在做法,妄图侵夺我大唐气运。泾河之中,尚有何妖,必定是那泾河龙王。”
李世民道:“可有凭据?”
李淳风道:“现有东宫内侍黄端,心怀忠义,意欲出首指证,被太子遣人追杀,恰被贫道所救,如今正在殿外候旨。陛下召他进来,一问便知。”
李世民不语,亦不召黄端进来询问,目视李淳风,道:“朕听说,李泰素与先生交好,先生亦对他青眼有加,处处扶持。此次却是为何?”
李淳风连忙道:“启禀陛下,贫道虽是山野之人,亦知忠孝大义所在。太子昔日确实与贫道交好不假,但他作出这等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贫道不知便罢,既然知晓,岂敢还为其搪塞隐瞒。”
李世民沉默,过了片刻,道:“泾河龙王有此能为?”
李承乾道:“父皇,泾河龙王也是一方妖神,颇具神通,不可轻视。”
李淳风却道:“陛下,泾河龙王自然无此能为,所以背后必定还有高人相助。据黄端供认,近日泾河龙宫中,来了一位佛门僧人,法号乌巢禅师,泾河龙王奉为上宾,言听计从,太子前去泾河,也多是与这位乌巢禅师谈论。以贫道所见,此人才是主谋。”
李承乾大惊,连忙道:“父皇,李先生此言荒唐无理。此次能逢凶化吉,虽是父皇洪福齐天,也实多赖佛门相助。以儿臣所知,佛门虽是化外胡教,其教义亦讲行善事,去罪恶,守不妄语、不杀生、不**、不欺诈、不偷盗等诸戒,启发智慧大力,入于清净光明之地,岂有行这等阴毒卑鄙之事的道理。”
李淳风在长孙府上,只说遇上东宫内侍黄端,知晓李泰与泾河龙王勾结,谋害皇帝之事。李承乾思量一番,觉道无甚问题,反正是李淳风来指证,纵然不实,那是李淳风诬告,也怪罪不到李承乾头上。谁料这老道士居然还埋伏了这一手。
李淳风笑道:“殿下,人心叵测,不可不防。那佛门中人,个个削发伤体,弃亲出家,非圣议贤,目无纲纪,实乃是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徒,哪里是什么正道法门。”李承乾嘿嘿冷笑道:“若论佛门僧人,在我大唐无过于三藏法师。听先生的意思,是要说三藏法师也是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徒了?”李淳风一窒,李世民对三藏法师甚是嘉许看重,连“三藏法师”这个法号都是亲口封的,这话他却说不出口。
“陛下,是与不是,做口舌之争无益。”李淳风道,“只需将泾河龙王请来,一问便知。”
李世民点点头,道:“言之有理,此事就让…….承乾,你去办罢。”
李承乾和李淳风皆是一怔。李承乾连忙道:“儿臣遵命。”李淳风道:“陛下,泾河龙王亦是一方妖神,手下多有神通广大之辈,若有什么变故,寻常兵士只怕弹压不住。贫道愿领清微派门人前去相助殿下。”李世民道:“不必了,先生一路辛苦,昨日方回,怎好再加劳动。承乾,你去罢。”
李承乾道:“是。”退了下来,心道:“李淳风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寻常兵士再多,亦奈何不得这龙神,白白送死。袁天罡虽然与我交好,此时却不在长安,楼观派门人我也调动不得。那泾河龙王听说势力颇雄厚,仅凭我一人,就算找悟空帮手,想擒住泾河龙王,只怕也不容易,须得再多找些帮手方可。”转念一想,“是了,方才李淳风说什么乌巢禅师,只怕已经惹得父皇动了疑心。之所以单命我来办这事,却不让李淳风插手,其中意思还不明白么。我自然须得请佛门中人相助,把那泾河龙王擒了,把事情做得圆满,方才能释父皇疑心。”想明白此点,随即转身就去弘福寺,连孙悟空也不叫了,怕这猴子莽撞斗狠,下手又重,棒子又沉,万一杀得性起,把泾河龙王打死了,岂不是个死无对证。这是扳倒李泰的千载良机,万万不可有失。

到得弘福寺,燃灯已然回了灵山,孔雀明王不知所往,唯有文殊、普贤、观世音和大势至四大菩萨还在默坐诵经。李承乾上前以师侄身份拜见了,道明来意,文殊菩萨道:“承乾所言甚是,此事我佛门义不容辞。”普贤菩萨道:“虽然如此,只是我们四人,却到底不方便出面。”观世音菩萨微微笑道:“我等自然不必出面,便命十八罗汉助承乾一臂之力,也便足够了。”文殊、普贤和大势至菩萨一齐道:“甚是。”
当下大势至菩萨起身,现无量光炽法身,天地隐隐六动,梵音如雷。光炽之中,化出十八位僧人来,皆光头赤足,周身做灿金色,身披袈裟。大势至菩萨道:“泾水妖孽作乱,谋害人皇,又毁谤我佛门清誉。现命尔等助承乾前去擒拿,一切举措,听承乾调遣,俱要努力,不得怠慢了。”十八罗汉皆合十道:“领法旨。”李承乾大喜,拜谢过四大菩萨,带十八罗汉出弘福寺去了。
李承乾又调羽林军精锐一队,封锁泾河两侧;再调强弓手四营,皆持神臂弓、雕翎箭,但有河中水妖浮出者,乱箭攒射。长安城中居民听得风声,尽皆跑来看热闹,都被羽林军赶开,只能远远观看。部属完毕,李承乾领十八罗汉到了泾河之上,高声喝道:“泾河龙王敖谌何在。大唐皇帝陛下有旨,召敖谌速往觐见!”
连叫几声,就见泾河翻滚,仿佛煮开的沸水一般,接着泾河龙王敖谌、其子敖山并鱼虾龟鳖诸多水族,各各顶盔贯甲,浮出泾河水面,踏波而立。泾河龙王嘿嘿冷笑,拱手道:“殿下,敖谌这厢有礼了。我龙宫与人皇素无来往,何故突然相召?”李承乾亦冷笑道:“敖谌,你既是泾河水神,执掌兴云布雨之事,便当尽心尽职,恪守本分。你却胆敢勾引皇子,谋害君王,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敢在此装模作样。速速束手就擒,还有一线生机;若敢负隅顽抗,便是死路一条。”他运神通,声音传出,方圆十里都听得清清楚楚。敖谌哈哈大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多说这些废话,又有什么意思。”李承乾喝道:“如此说,你是认罪了?”敖谌道:“我为龙,你为人,本非同族。我又非你唐王治下,又非你人皇子民。我何罪之有!”李承乾大喝道:“还敢砌词狡辩!”转身对十八罗汉道:“请各位法师出手,将这孽龙擒到陛前问罪!”十八罗汉齐齐合十,道:“领命。”各执降魔法器,朝泾河龙王杀来。
泾河龙王经营多年,手下也不乏精锐敢死之士,上前迎战。十八罗汉各现法相,或长眉过膝,或双臂探云,或手托宝塔,或腰系布袋,或骑白象,或乘麋鹿,不一而足,冲入水妖阵中。岸边强弓手遵李承乾号令,齐齐施放,只见漫空飞蝗乱舞,箭如雨下。那些本领微末的水妖哪里禁得住这神臂弓攒射,顿时被射杀一片,余者见势不妙,纷纷潜入水中。唯有泾河龙王的亲信侍卫,约有二三十个,还在浴血苦斗,要保龙王脱身。这十八罗汉是佛门两百余罗汉中的精锐,修为仅次于诸大菩萨,故此又称十八大罗汉,将泾河水族杀得节节后退。
敖谌见大势已去,悄叹一声,叫道:“敖山!”敖山正在和一罗汉争斗,听见父亲叫他,连忙弃了对手,退回敖谌身边,道:“父王,孩儿在此。”敖谌咳嗽一声,自口中吐出一颗光华莹润的珠子来,其上隐隐有些紫气盘旋,正是泾河龙王的内丹。托在手中,递于敖山,道:“快吞下去。”敖山大惊道:“父王,你这是做什么。”内丹乃是妖族本命真元所聚,丹毁则身死,泾河龙王要敖山吞下自己的内丹,虽然不会当场毙命,但等到敖山将内丹完全炼化,也就是泾河龙王的死期了。
泾河龙王不答,道:“这内丹上还有几分人皇气运,你速速服了,赶快脱身,日后小心着意,还有三五年的人皇之份。”当日泾河龙王用李建成、李元吉的尸首为引,侵夺人皇气运,虽然随后被轩辕剑镇压,但初时还是吸取凝结了一点,便都在这内丹上。
敖山叫道:“父王,我不要做那什么人皇。纵是做了,不过三年五载,又有什么意思。父王放心,敖山今日拼了性命,也要保你出去。”转身就要再上前拼杀,敖谌喝道:“混帐!我平素教你的那些,难道半点都没记在心上么?人皇气运又不是什么确定不移的东西,你登上皇位,只消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多多收敛些自己的性子,让天下人个个都称颂你是个明君,气运自然绵绵延长,你的位置自然就能十年八年、百年千年地一直坐下去。我已经活了几千年,早已老朽,能以一命换万世基业,这买卖有什么做不得的!”敖山还待挣扎,被敖谌伸手一抓,提了过来,将内丹塞入口中,往背上重重一拍,内丹便沿咽喉滚下,便是要吐也吐不出来了。敖山大哭道:“父王!父王!”敖谌内丹一失,登时仿佛老了几千岁似的,原本精神焕发,容颜似中年人,如今刹那间就变得白发苍苍,脸上手背上都浮出点点黄斑来,身躯佝偻,眼神混浊,哑着嗓子道:“还不走!”双手低垂,藏在袖中,缓缓举步上前。
十八罗汉已将龙王部属几乎尽数降伏,见龙王亲身出来,正要上前擒拿,就见敖谌双手自袖中伸出,朝泾河中虚虚一抓,两道激流腾起,化作漫天水珠,四面八方喷洒过来。岸边的羽林军、强弓手,被那水珠沾上一星半点,登时便惨呼不已,连人带衣甲都化作一滩血水。十八罗汉见势不妙,齐齐后退,其中一个手托金钵的罗汉大喝道:“这是三昧真水!万万不能沾身!”将金钵掷起,化作方圆十丈大小,绽放金光万道,挡在诸罗汉身前。敖谌厉声喝道:“快走!”将敖山一推。敖山身不由己飞出,知道事已至此,别无他途,架起云雾狂奔而去。
李承乾并不曾听到敖谌父子的对话,见敖山走了,心道:“泾河老龙才是正主,他儿子走便走了,且不管他。”泾河龙王全力一击,将十八罗汉尽数迫开,嘿嘿冷笑,翻手一掌往自己天灵拍去。堪堪拍到,半空中一声雷鸣怒吼,一尊身躯高大,满面黑须的罗汉自天而降,伸出蒲扇也似的大手,将敖谌一把擒住,顿时半点挣扎不得。
李承乾见擒住了敖谌,心下大定,将他捆了,用符印镇压,使之不能变化逃脱。正要下泾河龙宫去看看还有无余党,就见一道长虹自水中升起,刹那间划越天际,不知所踪。李承乾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是陆压?”只是长虹已逝,追赶不及,只得罢了。又听得水声响动,一男一女自河中跃出,定睛细看,倒还都是故人,一位是敖吉,西海龙王之子;一位是敖泠,南海龙王之女。
李承乾微微皱眉,拱手道:“两位如何在这里?”敖吉认出李承乾,轻哼一声,道:“原来是李兄。我等是来此处做客,不想撞上这等事,还望李兄高抬贵手,让我兄妹离去。”李承乾道:“不敢。只是敖谌谋害我父皇,两位既然也在此,说不得,只好随我去做个证见。”敖吉怒道:“我们只是客人,压根不知他们平日在弄些什么,你要扣下我们兄妹,是何道理?”李承乾道:“此事我亦做不得主,没奈何,只得委屈两位。”既然这兄妹两人都在泾河龙宫里,就算未曾参与其事,总该也有所耳闻。李承乾如今一心要扳倒李泰,这等人证怎能放过。
敖吉大怒,敖泠却扯了扯他的袖子,道:“殿下所言也甚是有理,只是我哥哥确实有要事在身,不能多留。这样罢,我随殿下走一遭就是,不知意下如何?”
敖吉急道:“不成……”敖泠不理他,道:“殿下,我在泾河龙宫也住了这些时日,泾河龙王平日里做什么,我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些。殿下若需要我作证,敖泠不敢推辞。他却是个粗心大意的,什么都不知道,去了也无用。”
李承乾玩味她话中意思,道:“好,敖吉兄,你既然有要事在身,我又怎好勉强,请罢。”敖吉正待说话,敖泠低声道:“哥哥,你快走罢,也莫到洞庭去,去了也无益,自找个僻静地方暂且安身修炼,等待时机。我龙族气运已然衰微,既被天庭追杀,又为人皇不容,灭族之祸怕就在眼前。若想要复起,只怕还得着落在这李承乾身上。”勉强一笑,眼中有晶莹点点,扭过头去不看敖吉,对李承乾淡淡道:“殿下,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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