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牡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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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的春风吹入大河南北，本是可行人马的冰封河面已经消融，代之以奔腾的清流。江山换下素银，重披绿妆。令人感觉懒散的寒冬已经逝去，而时节已转入梅逝桃盛的仲春。
开封城外新植的小杨排，冒着嫩绿。新修的官道两旁的新种的垂柳也长出绿尖，在春风轻催之下，摇摆着，向那些种下他们的唐军士兵们挥手告别。
李轩高踞马背，策马在前，身旁左右分别是唐军副帅刘鄩和军师敬翔，身后是唐军精骑，踏着整齐的马步，紧随主帅。剩余的唐军士兵，擦亮着铠甲，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开拔出发。
这支唐军除去了一向没有随大军调动的玄幽军团，仅仅是满编的三万七千人。本来在彻底剿灭梁军余孽之后，唐皇已经多次下旨，要求李轩班师回朝。可谁都清楚，回朝之后的李轩，将失去一切的兵权。而没有了兵权的李轩，威望不断上蹿的雅王，正已成为了朝中某些人的眼中钉。在众将的劝说下，李轩以天寒大雪，大军难以成行为由，按兵不动。在朝廷多次催促之后，李轩等人不得不做出让步，调遣宋威、杜泰名回军渑池，王之颖王之博兄弟带兵回守洛阳，王彦章、霍彦威、丁会、李知节分别镇守偃师、荥阳以及管城。而一系列的兵力调动，只不过是做给朝廷看的，看似大军正有序的朝西移动，李轩似乎就要动身回京了。
为了免去朝中某些人的猜忌指责，李轩特地要求各地将领利用这个冬天从严训练兵士，一切不符合要求的士兵立即退役，再重新筛选，留下精锐，其他的士兵愿意返乡的，发给遣散费，还愿意留在军中的，将其编入地方戍卫部队，用于维护地方治安。从潼关出发以来，一路壮大到二十几万的唐军，已被减下过半人员，最终只留下了满编的九军十万人马，而实际随李轩回京的只不过三万余人。
在那个严寒的冬日里，可苦了唐军上下将士。以随李轩驻扎在开封的唐军为例，每日太阳还未升起便要集合，先绕城跑十圈。跑了几日，已经渐渐适应了，没想上头竟然给每人发了两个沙包袋，里面装满夯实的沙子，让绑在两腿上，明天带上跑步。而这些沙子，还是每日下午大伙在汴水边上采集扛回的。雅王有令，每人每日只需扛回一包沙子既可，所以所有士兵都争着采集干沙，比较轻。而干沙离河太近了没有，挖深了也变湿的，因此这些人沿着河岸越挖越远。随重量轻但却是路途远，得不尝失。每日除了跑步采砂，还有各种各样的训练科目，从据说是雅王创造的个人搏击术，到训练翻越障碍，爬行穿越荆棘网，还有其他大伙说不出名道的。而这一切都还不是最苦的，最令人恐惧的是那些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监督的玄幽军团战士。他们只是在训练开始之前演示了一遍，然后便是手执皮鞭站在一旁，若是谁稍有懈怠，上来就是给你几鞭子，或者淋上一盆冷水。
大伙都是随着雅王一路东来，经历了大战小战无数，服从命令的军人天职早已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因此训练是苦了不少，但也没人不满。况且雅王早已经说过了，这次训练的目的，就是要淘汰弱者，留下强者。大伙**都是一个把子两个球，谁愿意自己比别人弱。
但总有人撑不住，倒下了，醒来之后便直接转入地方戍卫部队，没得说项。转入地方部队之后还要继续训练，只不过是强度没那么大而已。若是再撑不住，那对不住了，领几个返乡费回家种田去吧。所幸的是凭着李轩签发的证明，加上印信，既可回乡优先发得土地。大战过后，人稀地广，发个几亩田地还是有的。
而最令这些唐军士兵欣喜的是，每天早晨，他们集合的时候，总是看到李轩领着诸将，已经先于他们集合。每天的跑步也总少不了李轩他们，普通士兵跑十圈，雅王也跟着跑十圈，士兵们绑上沙包袋，雅王也随着绑上。跑在最前头，领着众人围绕开封的城墙转圈跑步。
好不容易熬到冬去春来，天气稍稍转暖，练起来也没那么冻手冻脚的了。李轩不知从哪弄来的树苗子，让众将士将其种入城外旷野。开封城外本也是树林繁茂，只是在唐军大军压境之时，被朱友孜下令梁军砍伐殆尽，坚固城防。只是没想到梁军会崩溃的如此之快，朝中文武官员献城投降了。
城外一片空旷，而这支号称精锐的唐军，却在开封百姓的注目下，抱着树苗，提着铲子，种起一排排新苗。整个过程中，没有征用过一个百姓。这是百姓们无法理解的，以往这些事都是官府驱使着百姓去做，而这些士兵应该在一旁监督才是啊。可如今，原本应该是去打仗的士兵，却在旷野里种树。这也成了开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唐军士兵在开封百姓的欢送下离城越来越远，百姓们带来了蔬果鸡蛋，一个劲的往士兵们怀里塞，百姓们用自己的行动欢送着这支为自己种过树，开垦过荒地的军队。这支官军，正发生着他们还看不懂的变化。
大军一路走走停停，其实敬翔和刘鄩也不建议李轩走快，一路拖拉着，三人心里萌生着一个共同的古怪年头，可以成为不回京的借口。
可事情往往便是如此神奇，越是希望走得慢，这路似乎越是变短。不知不觉中，大军已经过境管城、荥阳，入了虎牢关，朝偃师进发，已经接近洛阳了。
已经是仲春三月了，洛阳的牡丹也开始绽放了吧。不知此时的洛阳中，除了牡丹会以其最绚烂的姿色迎接自己，还会有什么样的可人儿在等待？
李轩坐在马背上，晒着暖暖的阳光，悠悠的，如是想着。
脑海里闪过何秀菲的倩影，摇摇头，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虽然她在自己离开洛阳之前，说过要待凯旋之时，与自己同去西苑赏牡丹，或许这只是何秀菲的台面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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