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修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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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叮叮当当的家就住在八一湖附近的逸居小区里,按照她给我的地址,我毫不费力的便找到了逸居小区的所在。别看逸居后面的后缀是小区,但这个小区可还真有点不一般,如果要是让我用形容词来形容的话,我只能想到两个词:豪华和气派。高大华丽的银白色大楼,内嵌式小区花园,花园中亭台楼阁甚是精美,别看小区地处闹市,但小区里却是一派宁静,衬托出无限祥和。
我站在小区的围栏外看着这些高大的建筑,心中不禁感慨道:“唉!这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靠,真他妈没治了。”独自感慨了一通,正准备走进小区的大门,却出乎意料的被一位英气逼人的门卫拦住了。
“请问您进去干什么?”
门卫的话把我问楞了,“啊?进去当然是找人了。”
“请问您预约了吗?”
“预约?”听到这两个字,我心里开始有点不痛快了。按我话说,你们有钱人也不能这么埋态没钱人吧?怎么着?有俩钱了就连串个门都改预约了?我的口气开始变得生硬起来。“怎么着,我找个熟人也要预约?没预约就不能进吗?”
“对不起,没有预约就不能让您进。不过你可以用我们的电话跟您要找的人通话,让他告诉我们可以让您进去。或者您也可以登记,把身份证压在这里,领取进门证,您出来的时候在用进门证来领身份证。”
我无奈的点点头,虽然很不情愿受到这种近似无理的待遇,但也没办法,门总还是要进的。“国家机关的大门我看都没你们小区的门槛高,给我登记吧。”我掏出身份证,顺便接过了一张小表格。正在我准备填写表格的时候,有个大约三十多岁,一头棕发的外国女人走到旁边,专心致志的看了一眼小区分布图,然后指高气昂的仰着头走进了大门。而那个门卫则献媚似的说了一句:“ltoYIJU!然后目送着外国女人走远。
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一个外国人就可以如此坦坦荡荡的走进门,而我就非要预约或是登记呢?我把笔扔在桌子上,把身份证和填好的表格一并交给门卫,门卫看了我填的表格,脸上的表情非常怪异,下下的打量了我半天。我想他之所以会有如此表情,多半是看到我表格里填的内容。
表格里除了姓名我写的是真的,其他各项全部都是我信手而来的杰作。譬如说表格里的职业,我填的是:微软中国总公司总经理助理。住址我填的是:帝国大厦。等拿到进门证后,我冲着门卫耸耸肩,尖刻的说道:“这八国联军要是再打进北京城,您是不是第一个当狗腿子呀?我看您还真适合看门这个职业。”
门卫被我一句话说得小脸子唰的变了色。“你怎么说话呢?”
我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逸居小区。嘿嘿嘿,甭管我怎么说话,先把气出了再说。
按响叮叮当当家的门铃,悦耳的铃声反复在我的耳鼓里跳跃着,接着是一阵脚步的拖踏声。我吐了一口气,理了理头发,尽量让自己精神一点。门开了,出来迎接我的是叮叮当当,只见她一脸着急的对我说:“怎么才到呀?人都来了,就差你了。”
我跟着她走进门,有些颓丧的说:“还不是跟你们小区那个门卫耽误时间了,靠,整个一狗眼看人低。”
“门卫怎么了?”
“我说我进来找个熟人,他问我有没有预约,还非要压我的身份证,跟他折腾了半天,这不才来晚了吗!”
“也不能怨他,前几天我们这里有四户人家被盗了,现在只要有生人进来都这样。”
“哼!”我不屑的摇了摇头,“那怎么有陌生的外国人进来就没这么多事?大伙都是人,凭什么给他们搞特殊化?”
叮叮当当被我说得没话了,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然后招呼着我换了双拖鞋。
叮叮当当的家很大,据我初步估算,少说也有200平米以上了。或许这200平米在外省市住房里并不算什么,但如果放到北京城三环附近寸土寸金的市区里,那可就另当别论了。尤其是这种上点档次的住宅,少说也要7、8000元一平米,200平米,同志们算算吧。估计我辛苦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个数。也正因为如此,我开始对叮叮当当生活在如此奢华的住宅里产生了一点点反感,这种反感并不是于我的嫉妒,而是于家庭经济实力过大的差别,说白了,也应该算是我强加给自己的一种自卑。
我环顾着叮叮当当的家,品味着在我眼里看似金碧辉煌的装修和那些典雅时尚而且质量卓越的高档家具,不知不觉中便已经来到了一间非常宽敞的客厅。客厅里放着轻音乐,宽大的环抱沙发上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还挺搭配。这四个人里有一位外国人,看上去有二十三四岁。这些人里,除了露雨我认识以外,其他的人我是一概不认得。
我一进客厅便看到那位老外谈兴颇浓,正对着其余三位侃侃而谈,可能是他的话确实很有吸引力,在我进屋的时候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一点令我觉得我好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心里自然有些不爽。
“这就是我跟你们常说起的李慕杰。是个特别能说,特别有意思的人……”叮叮当当向各位慷慨激昂的介绍着我。我则装出一脸微笑,向他们点头示意。
最先跟我打招呼的是那个老外,还没等叮叮当当介绍完毕,他便第一个站起身,很友好的向我伸出了手,操着一口还算标准的普通话说道:“你好,我叫史蒂夫,中文名字叫大龙。很高兴认识你。以前阿瑶跟我提到过你。”
“史蒂夫?”这三个字在我脑子里瞬间滑过,着实让我小小的吃了一惊。“他不就是阿瑶以前暗恋的那个人吗?”我迅速打量了一遍站在我面前的史蒂夫:金发碧眼,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衣服的穿着也很考究,一身深黑的西服。我又把目光转向了露雨,和她互视了一眼,当我们眼光相对的时候,她似乎已经明白我眼中的惊奇,对我肯定的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了我心中的疑问。
“你好,你好。认识你我也特高兴。以前阿瑶也跟我提过你。”我伸过手与他相握,摆出一副热情的模样跟他客套着。
“啊?阿瑶跟你提过我吗?”史蒂夫惊讶的表情看上去很夸张。
“靠,她才懒得跟我提你。没听出来我这是假话呀!”我心里不由自主应付着他,但脸上仍然笑容可掬,“当然了。今天见到你的真人,当真是应了中国的一句古话:闻名不如见面!”
“见面远胜闻名。”史蒂夫跟着我的话接出了下一句。呵,他到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还见面远胜闻名?靠,早知道你来,我到宁愿不见了。哼,看来这小子对中国的语言知道的还挺多。好呀,你不是能说嘛,别等我找到机会,到时候我非给你说雌了不可。
跟史蒂夫客套完,叮叮当当给我介绍下一位高人。“杰子,这是比我大一年的学长,当初帮过我不少忙。”
这位学长带个小眼镜,皮肤白白嫩嫩,跟个老大哥似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客气而又儒雅的说道:“你就是李慕杰啊。幸会,幸会,我叫赵克军。”
“你好,以后叫我杰子就成,阿瑶常跟我说你以前是怎么含辛茹苦的帮助她的,不能说可歌可颂,但也是可敬可佩了。”
“哈哈……”“学长”笑了,连笑都弱弱的没有音量。“阿瑶是没说错,你说话是有味道。”
有些时候我很善于查颜观色,就在“学长”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表情里加杂着一丝对我的不屑于轻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很可能在他的眼里,我不过就是个在三流大学里读书的三流学生,身上充满了在他看来粗俗,无聊,低级的东西。而在我眼里,他也不过是头脑复杂,生活单调,只知道啃书本的榆木疙瘩,身上充满了一股在我看来酸溜溜的书生气,高傲,虚伪,令我生厌。
接下来我认识的人是一位稍有发胖的女孩子,她很主动,没等叮叮当当介绍就跟我打了招呼,看样子性格应该比较开朗。“杰子,你就是杰子。今天总算见到你真人了。我叫田甜。”
“你就是田甜呀!”我装出一副熟脸儿,故作惊讶的说:“我记你的名字记得最清楚。”
“哦?是吗?”
“当然了,田甜,多有特色的名字。阿瑶第一次跟我说起你我就记住了。”
“哈,她也跟你提到我了?她跟你说我什么了?没说我坏话吧?”田甜嘻笑着问我。
田甜这句话问得我有点心慌。在我没来叮叮当当家之前,我哪里知道有她这么个人物呀!现在她问我叮叮当当跟我说她什么了,估计只有鬼知道了。不过我的反映还够快,连嗑巴都没打就给了田甜回答:“嗨,能说什么呀!就是说你们女孩子平常在一起交流的小事呗,挺有意思的。你放心,阿瑶可没说过你坏话。”
“那当然了,阿瑶可是我的好姐妹。”
叮叮当当把头侧到我耳边,声音怪怪的小声说道:“你怎么跟谁都说我跟你提过他们呀?我什么时候跟你提过他们了?你也太能编了吧!”
对于叮叮当当质问,我莞尔一笑,不予回答。走到露雨身边,顺势坐在了沙发上,对她笑着说道:“咱们两个就不用介绍了吧?”
露雨“呵呵”一笑,伸手抓起几个开心果,剥开了托在手里问我:“吃吗?我可是特地给你剥的。”
露雨的举动让我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我侧目扫了一眼坐在“学长”身边的叮叮当当,在她看似愉快的笑脸里,似乎隐藏着些许不快。
没办法,露雨给我的开心果我不能推辞,于是笑着接了过来,一把放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夸赞着好吃。
我们六个人坐在一起,东说一句,西扯一句,不过谈到的话题我都不感兴趣。大部分时间叮叮当当都在和她的几个同学以及史蒂夫讨论着关于法语的话题。史蒂夫也借着机会给他们讲一些法国的美食文化,法国的民俗风情,讲到痛快的时候竟然直接拽上了法语。看着叮叮当当专注的眼神及她的同学们不住的点头,此时的我和露雨简直就成了摆设,呆呆的看着他们,就是插不上一句话。那种憋在心里的郁闷和焦躁别提多难受了。
“杰子。”露雨小声的叫我,“他们讲的我都听不懂。”
“你听不懂,你以为我就听懂了?让他们说他们的,咱俩聊天,不能给他们在这儿当活摆设。”
“呵呵,杰子,你给露雨带的什么礼物?”
我用手拍拍脱在沙发上的大衣,“一本书,在大衣里装着呢。你呢?”
“一张电影光盘,阿瑶一直都很想看这部电影。”
我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趣的问:“什么电影?”
“我的野蛮女友。”
“啊?我的野蛮女友?这名字起得真有意思!”
“不会吧,你居然都不知道这部片子?这部韩国片子可火了。特别逗。”
“听说过,都说挺好看的,不过我懒得看,光听名字我就对这片子没兴趣了。”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讨厌野蛮的女孩,更讨厌让野蛮的女孩当我的女朋友。要是和这种女孩子在一起,那我宁愿去死。”
“呵呵,”露雨把身子向我挪近了一点,用极小的声音对我说道:“我不野蛮呀,我做你女朋友吧!”
露雨说这句话的语气虽然饱含着看玩笑的味道,但也足够让我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冷气。因为我发现虽然露雨的口气是在开玩笑,但举止神态可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表情极不自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后面的话该说些什么。露雨看出了我的难堪,一拍我胳膊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吓的!”
我“嘿嘿”的干笑了一阵,心里反复的说着:“以后你可别开这种玩笑了,我怕得心脏病……”
从几次和露雨的接触中,我突然发现露雨性格中有一个很突出的部分,那就是开放。我相信她是那种只要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尝试着放手去追求的女孩子。此时的我并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露雨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但从她这次对我大胆的刺探来看,估计我可能是中标了。不过非常遗憾,我对露雨并不触电,我对她根本就没有所谓喜欢的感觉。并不是因为我嫌她没有叮叮当当漂亮,也不是因为她曾经怀过孩子,而是我觉得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合适。她现在所喜欢我的不过是我乐于帮助她的那份好心。也就是因为这份好心,所以她可能想把以前惨遭失败的感情依托在我身上以寻找安慰,但我不想,也绝对不可能成为她空窗期时临时感情的寄托物。
聊了没一会儿话,叮叮当当站起身子冲我们说:“你们来我也没什么特别准备,中午我做几道拿手的中国菜招待你们。”
“太棒了,我又能品尝到你的手艺了。”史蒂夫一脸兴奋。
“有那么棒吗?呵呵,田甜,露雨你们过来帮帮我吧!”叮叮当当招呼着两位女士跟她一起进了厨房,若大一间客厅就剩下我们三个男人了,我突然感觉到刚才聊天时的热烈气氛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史蒂夫靠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我们搭着话,“学长”则时不时的拿眼睛打量着我,好像我跟外星来客一般。被人注视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不自在的事,我往前挺了挺身子,冲“学长”说道:“听你口音你不是北京人,老家是哪里的?”
“我老家在山西。”
“哦!”我点了一下头,又冲着史蒂夫问:“你老家是哪里?”
史蒂夫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反过了冲我问道:“我不太明白,中国话里家和老家到底有什么区别?”
没等我开口,“学长”就一派学风的对史蒂夫解释道:“中国话里的家差不多是指你现在所居住的地方,老家是说你出生时所居住的地方。”
史蒂夫听后会意的点点头,“我的老家当然是法国了。”
我抿嘴笑了一下,现在终于能轮到我说话了。“刚才你所听到的解释只是对家和老家的表面解释,你想不想听得更深入一点?”
“好啊!”
“我也想听听你有什么更深的解释。”“学长”脸上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慢条斯理的对我说道。
我故意咳嗽了几声,一字一句清楚的说道:“家是一个动态名词,你以前住的地方是你的家,但是现在你搬到了另一个地方住,那么现在你住的地方自然也就成了你的家。说白了,就是家的地方可以随时改变,但是老家就不一样了。老家是一个静态名词,无论你走到何方,老家只有一个,永远都不会变。这是你的根嘛,中国不是有首歌叫《把根留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根是什么意思?”史蒂夫不解的问道。
“那意思就有点广泛了,简单举两个例子。第一个就是我们上述说的,指的是你的家乡。第二个意思……就比较隐晦了,指的是你的生殖器官。”
“学长”听了我的话,摇着头笑了笑,没说话,但我感觉得到,他对我的话充满了鄙夷。不过我不怪他,我知道我的话有点粗糙,在这样高雅的场合里说出来确实是不合适宜,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说实在话,叮叮当当所谓的拿手中国菜我还真不敢恭维,鸡蛋炒西红柿居然不放糖,水煮鱼居然没有花椒,糖醋里脊我只吃出来醋的味道,就连最简单的摊鸡蛋居然也能做胡了。我没吃两口就开始连连摇头,这东西怎么吃呀?这菜要是吃下去非拉肚子不可。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先吃两片泄立停再来了。抬头看看别人,差不多也跟我一样,对叮叮当当的手艺也是连连皱眉头。叮叮当当也很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菜是不是不好吃?我好久没做饭了,呵呵呵……”
看到大家这个时候话都比较少,我觉得是该我来活跃一下气氛的时候了。作为活跃气氛的消遣对象,我的首选是那个法兰西的朋友,史蒂夫。我把筷子轻放到桌子上,用手轻拍了一下史蒂夫,表情极为轻松的对着他说:“大龙,我觉得刚才你说话有恭维阿瑶的成分!”
史蒂夫把双手交叉放到胸前,虞诚的说道:“我向天发誓,我没有。”
“怎么会没有?你刚才说‘太棒了,我又能吃到你的手艺了。’这不是恭维是什么?”
叮叮当当在一边有点坐不住了,“杰子,你要是说我做的菜不好吃就直接说呗,干吗拐弯抹角的损我?”
史蒂夫也一个劲的对我表白自己的心声:“阿瑶确实做得好吃呀,不过以前做得更好吃。”
“嘿嘿,我发现你比我还会说话。”正当我还要接着往下说话的时候,“学长”突然插了话。
“阿瑶的菜的确有点……你们两个在厨房帮忙的没帮帮阿瑶?唉,不过不管怎么说还能凑合着吃。”
露雨含笑喝了一口饮料,田甜则为自己打着抱不平。“我们也想帮忙呀,可是我们俩个根本不会做饭,想帮也帮不上呀。你个大男人舒舒服服的坐在里面聊天喝茶,逍遥自在,你怎么不说过来帮帮我们?”
田甜一番话便把“学长”给噎回去了,要我说“学长”不愧有知识分子的做派,既不能言,也不善辩,挨撅了也不回击,“君子”,真是“君子”。这要是说到我身上,我早就拿话回过去了。
“你们要是都不爱吃,那我就白辛苦了。不行,不带你们这样的。”叮叮当当噘起嘴,故意装生气的说道。史蒂夫到反应的快,第一个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到嘴里后,表情还特别满足的说道:“我没觉得不好吃,恩,真好吃。”
“我靠,丫真会拍马屁,你就可着劲儿吃吧,你回去要是他妈不拉肚子,我拿脑袋走路。”我在心里继续嘀咕着史蒂夫,脑子里也想好了下一步说话的策略。现在的这个话题是不能再继续去了,第一是实在没必要,第二是容易得罪叮叮当当。话题的突破口还是要放到史蒂夫身上,应该多跟他聊聊中国的文化,反正跟一个老外聊天,这方面的话题我不缺,总之抓住他,我就能掌握聊天的主动,控制聊天的节奏,顺便再找机会看看能不能不声不响的损“学长”两句,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大龙,刚才我看你使筷子非常顺手,而且你普通话说的也很不错,来北京有段时间了吧?应该也了解不少中国文化了吧?”我开始跟史蒂夫找话说,为的就是等待时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让我有所发挥的话题。
“我在北京两年了。我很喜欢中国的文化。中国的文化在我的心里是神秘的,像中国古老的风水学,儒家和道家学述,我在没来中国的时候根本就没听说过。当我接触到这些新奇的东西,我才知道它们是多么有意思。”
果然不出我所料,史蒂夫一谈到中国文化马上就来了兴趣,这也正中我下怀。我故作一派沉稳,饱含情感的感慨道:“你说的不错,中国文化之所以给你们外国人一种神秘感,除了你们对中国的了解不够多以外,还有一点就是中国的古文化里总是透着一股玄奥,它之所以玄奥,就是因为中国有五千年的文明史,正是这种幽远的文明才赋予了中国文化这种特有的神秘,别说你感到神秘,就连我们中国人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文化妙不可言。”
史蒂夫听后连连称是,就连其他人在听到我这番说辞后,也把目光移向了我。我则掩盖住自己心中淡淡的欣喜,接着一本正经的问道:“大龙,你来北京有两年了,那么你觉得北京什么地方给你的印象最深?”
“公共厕所。”
史蒂夫的话让我感到意外,我本以为他会说什么呀,故宫呀,天坛呀,长城呀,只要他说到这些,那我的话匣子就算是打开了。不但能借着这些建筑把史蒂夫侃晕,而且也正好以此来弘扬一下中华民族光辉灿烂的千古文明和令人尊重的民族气魄。可史蒂夫一句“公共厕所”把我的算盘全给打乱了,我总不能用厕所来宣扬中华民族吧?那中国人岂不全成大小便了!
“公共厕所?为什么呀?”
“北京的厕所实在很脏,而且里面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有些公共厕所甚至那些……”史蒂夫看了一眼饭桌上的饭菜,把想说的词语又咽了回去,“那些……还在外面。”
听到史蒂夫说到这些,我突然觉得有些惭愧。没错,史蒂夫说得对,别说是北京的公共厕所,就是放到全中国恐怕也没好到哪里去。其实保持公共厕所的干净卫生中国人不是做不到,而是……唉,算了,不说了。我心里就是觉得史蒂夫所说的话确实应该让中国人感到汗颜。别看公共厕所小,但它反映的问题可就大了……
虽然史蒂夫的话让我觉得难堪,但我也不能就这么被他给说没词了,越是困难的回答我就越是要把它说到完美。有句话不是叫:有理走遍天下,无理硬搅三分嘛。我微微沉吟了一下,脑子一转便已话上心头了。今天要是不把史蒂夫给说雌了,那可就往为我杰子的名号了。
“你说的对,不过恐怕你还不知道,关于给你印象深刻的公共厕所其实也和中国的古老文化挂着钩,你想不想了解一下中国的厕所文化?听起来很有味道。”
“真的?你说给我听。”史蒂夫一听到文化这个词精神头马上就不一样了,就连眼睛都冒着精光。其余人等也是被我的话题牢牢地吸引住,五双眼睛全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摆正身子,面露庄严,不紧不慢,一字一句的说道:“大龙你来北京也有年头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中国是个什么性质的国家。自古以来,中国就是农业大国,无论中国的哪个朝代都是农民占人口的绝大部分,即便是到了工业比较发达,城市人口大幅增长的现在,但中国仍然是农业国,中国的农民人口仍然是城乡人口比例的大头,说到这里,我们已经把前提讲完了。我再接着给你讲下一部分。”
“继续说,我在仔细的听。”史蒂夫现在那股迫不及待的心情已经表露无遗。叮叮当当也有些着急的催我:“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都等着你说呢。”
“在中国古代,能够上所谓正规厕所的人很少,而这很少的一部分人大多数也都生活在城市里。作为农民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文化教育,因此素质相对来说就比较低,不知道上个厕所还要讲什么卫生。而且他们整天都在田地里辛苦劳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天下来,吃喝拉撒大部分都要在地里面解决。你想想呀,田地里怎么会有厕所呢。即便有也是极其简陋。如果农民们在干活的时候突然想方便了怎么办?那就只能就地解决了。你可以感受一下,抬头便是蓝天,低头便是大地,微风吹过还有淡淡的麦香,解决起来那叫一痛快呀。而且解决出来的东西还能直接回归大地,入土做肥料,绝对是一举两得。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从古代开始,中国人就有了这种入厕随意性的观念。你等我接着说,我还没说完呢!”
我制止了史蒂夫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继续着自己的慷慨陈词。“其次,中国人脑子里自古就根深蒂固的认为厕所本来就是一个肮脏,污秽,臭气熏天的地方。即便在自己上公共厕所的时候觉得很脏,很臭,那也会认为理所当然,可以容忍。‘学长’你说我说的对吗?”我侧过头对着不住挫着手指的“学长”问道。
“学长”笑着摇头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清楚。”
“别不清楚,我问问你,你在学校公共厕所每次解决完问题后是不是都顺手冲水呀?不会是舒服完了以后就扬长而去吧?”
“学长”被我说得有点尴尬,看来是被我的话给说中了。但当着老外的面我也不能玩儿命的损他,民族大团结还是要照顾的,总不能让外国人看咱的笑话吧。
“你刚才说的有道理,不过如果在我的国家,像北京这样的厕所是不会有人进去的,而且还会有人去投诉保洁员。”史蒂夫拿出了自己国家的厕所来作对比。
跟史蒂夫胡说八道了这么多,我也必须要当着他的面来正视他所说的公厕问题,不能老把那些没有的东西拿出来胡弄别人,以此来搪塞国人的不雅行为。中国人向来就有敢于认错,虚心学习的好品质,在我这里可不能丢了。

我礼节性的给史蒂夫夹了一筷子菜,心里说道:“吃吧,吃到你忍不住上厕所了为止,我也看看你方便后冲不冲水。”但嘴上却说:“不管怎么说,中国人这种上厕所不讲卫生的习惯是不好的,也算是让你们外国人看了我们一个笑话。不过我们一直都在改,但改毕竟也需要时间呀,短期内可能没有改观,但我保证,2008年奥运会,北京的厕所绝对变得比现在干净。”我不知道我如此自信的代表北京人民以及住在北京的外省市人民跟史蒂夫打这个保票是不是太过冲动,但我觉得用六年的时间来改正这个臭毛病应该不算短。唉,兄弟们,等到了2008年外国人可就来的多了,到时候咱们可别不争气呀~~!
“学长”这时开口对我说:“杰子,你确实很能说。你刚才说北京的公共厕所跟中国文化有关,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中国文化了解多少?”
呵呵呵,刚才被我将了一军,现在“学长”开来要找回面子。说实话,我对中国的文化知之甚少,我所知道的别人也都知道,没什么可炫耀的。既然你要摆我一道,那我就已退为进,以守为攻,哼哼,我能让你占我便宜吗?
“说到中国的文化我很惭愧,我知道的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九牛一毛。但是全中国又有哪个人敢说他对中国悠久的历史文化通晓古今,样样精通呢?别说是我,就连中国那些有名的专家学者也不敢如此妄自尊大,因此对于你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我对中国文化的了解还很浅显,很表面。不知道‘学长’你对古老的中国文化又了解多少呢?又懂得多少呢?又明白多少呢?”后面的三句问话我的口气一句比一句强,为的就是要打打他的高傲的心气,让他有一股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这人要是一开始的时候就丧失了心气,那你就别想再打翻身仗了。
“学长”果然被我说得有点支支吾吾了,只见他想反驳但又说不出话来的着急劲,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学习你可能比我强,但跟我逗嘴,我估计你这种酸书生还要好好的锻炼几年。
叮叮当当早就知道我说话的风格,看到曾经帮过自己的学长被我说了一个大红脸,到是也没有向着他说话,只是低头窃笑,像是在看他的笑话。
“大龙,你刚才说了北京给你留下印象最深的地方是哪里,现在你在告诉我北京人给你什么印象?”我又把话题引向史蒂夫。
“北京人很幽默,恩~!尤其是北京话的幽默,北京人常说的‘哥们儿’,‘姐们儿’,总是让我感到回味无穷。”
“其实北京话的特点不光包括哥们儿和姐们儿的妙用。北京人说话最大的特点是善用儿化音。”我仰起头对着史蒂夫开始侃侃而谈,“你普通话说的这么好,不用我跟你解释儿化音你也应该明白。你要是能把儿化音说好,那北京人说话的味道你就已经学到了一半。你说一个我听听?”
“哥们儿,利索点儿。”史蒂夫应我的要求随便说了两句。“你看我说的好吗?”
我摆摆手,“儿化音你是发出来了,但是你说的儿化音是强制自己的舌头帮你发出的,听起来很不自然,你必须要让我这个北京人听你说儿化音很自然,才算是把儿化音说到家了。你也别觉得难,我教你一个词,你只要把这个词带上儿化音说熟了,我报准你能变成变个北京人。”
“什么词?”
“听好了,这个词是:锅儿碗儿瓢儿盆儿。”
“锅儿碗儿瓢儿盆儿,锅儿碗儿瓢儿盆儿……”史蒂夫重复着我的话,反复的在嘴里晦涩的念了几遍。不过味道听起来还是不像。
田甜听着史蒂夫瘪口的发音,笑着对我说:“你就别难为史蒂夫了,别人能把中文说到现在的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我“哈哈”一笑,又把话题引向了别处。“大龙,说实话,你来北京学说普通话算是来对地方了。”
“不一定,我有一个朋友,他去了台湾,他现在的普通话说得比我还要好。”
我摇了摇头,“这个你就不明白了。台湾的普通话还是和北京有差别的。北京的普通话是最标准的,这点不是我吹牛。首先你在北京开始学汉语时学到的汉语拼音是国际通用的,它是由字母拼成的,对于你们外国人来说很好理解。但台湾现在所谓的汉语拼音都跟日本字差不多,那种拼音早就已经被摒弃了,全世界所有学汉语的地方也就台湾用那种看到眼睛痛的拼音。其次,普通话是以北京话为基础所构建起来的语言,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跟北京话一模一样,因此你来北京学习除了能学到最标准的普通话,你同时还选择了一处语言环境最好的地方,难道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呵呵呵,这时候的史蒂夫再也没有最开始时跟人谈笑风声的随意了,反而到是对我所说的话唯唯是诺,点头称赞。天聊到这个地步我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即把史蒂夫给说雌了,也给于“学长”对我的轻蔑予以一定的回击,如此结果虽称不上赢了个满堂彩,但至少也称得上是大小通吃了。
我怀着畅快的心情对大家招呼道:“光顾着聊天了,咱们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呢。来,一块吃吧!”
可能是叮叮当当的菜实在让人难有口味,这顿饭局也就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便草草的结束了。剩下的时间我则是品着热茶有些发呆的坐在沙发上,偶尔打个哈欠,缓解着疲倦的精神。我摸了摸大衣兜里装着的香烟,本想掏出来抽一棵,但看到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抽烟的,又不得不忍着烟瘾,把烟又塞回了兜里。
叮叮当当这时凑到我身边对我说:“杰子,你说要送给我书,你带了吗?”
“带了。”我掏出那本《风吹》递到叮叮当当手里,“我没给你做包装,你不会觉得我这是对你的怠慢?”
“怎么会呢?《风吹》,什么内容?”
“写自然风光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还好啦,我喜欢。”
“对了,你不是过生日吗?怎么没吹生日蜡烛什么的?”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呵呵呵,我昨天晚上提前过了,今天就不吹了。”
“唉,阿瑶。我跟你说实话,今天这个什么生日Party实在是没意思,一点都不热闹,我看连茶话会都不如。”
“我就是想让你们聊聊天,让我的朋友认识认识你,也没想怎么热闹。”
“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散伙呀?”
“一会儿吧,怎么你想回去了?跟他们聊天没意思?”
我又打了一个哈欠,用手轻轻的拍着嘴,压低声音说:“不是没意思,是很没意思,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尤其是你的那个学长。”
“史蒂夫呢?”
“他?恩~!还可以吧!”史蒂夫好歹也是叮叮当当以前的暗恋对象,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我不能当着叮叮当当的面说他的不好。
叮叮当当笑了笑,小声对我说:“呆会他们走了以后,你留下来再坐一会吧?”
“干什么?让我帮你做家务?唉哟,我可不喜欢刷碗呀!”
“不是,你不是想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吗?你留下来我就拿给你看。”
叮叮当当这句话让我精神为之一颤,没想到她还记得我当初对她说的话,而且还主动邀请我留下来。哈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不会有什么出轨行为,但也正好是交流感情的好机会。哇噻,光想想我就已经兴奋不已了。
虽然我强忍着内心的喜悦,但我的脸上还是不由自主的挂满了笑容。“成,那我就留下来。恩~~!阿瑶,我跟你商量个事情好吗?”
“什么事?”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能抽根烟吗?”
叮叮当当把俏脸一沉,不客气的说道:“这里就你一个会抽烟的,你好意思让别人跟着你一块吸毒吗?有点眼力价儿好不好?”
叮叮当当把我说的当时就不痛快了,可我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她说的没有错,不过这满心的不痛快得不到发泄实在郁闷。这时我看到史蒂夫正给其他人讲着笑话,叮叮当当的学长听得最认真,并且还假么三道的不时笑一笑。看到这,我心里有谱了,不拿你们二位开刀我找谁开刀呀?来吧!
我把身子向他们移了过去,一脸堆笑的说道:“我给你们讲一个笑话吧,保准发人深省……”
叮叮当当把所有人都送出了家门,偌大的客厅马上就显得空空荡荡,我喝了一口热茶,静静的回想着就在不久前发生的一幕。
就在不久之前,我还正在给叮叮当当朋友们讲笑话。其实我讲的也并不是什么笑话,而是借着以前看过的一些书籍所讲述的一段历史事件,这个历史事件虽然包含着损人的意图,但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它绝对都是真实的。我还记得当我要求讲笑话的时候,史蒂夫马上闭上了嘴,礼貌的等着我发言。而我则毫不推让,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这是一个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城的故事。大龙,你来北京有些年头了,我不知道你只不知道以前中国的历史,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给你讲一段中国的近代史。在清末的时候,中国无能,不堪。于是一个反对外国势力入侵的民间组织‘义和团’就此诞生,而且不断发展壮大。‘义和团’的壮大必然损害了当时外来势力的利益,于是在1900年5月28日,英、法、德、奥、意、日、俄、美八国在各国驻华公使会议上正式决定联合出兵镇压义和团,以“保护使馆”的名义,调兵入北京。大约在6月6日前后,八国联合侵华政策相继得到各自政府的批准,侵略中国的战争爆发。
八国侵略军所到之处,烧杀淫掠,残绝人寰。就连你们八国联军总司令瓦德西自己都说:中国在这次侵略战争中所遭受毁损与抢劫的损失难以估计。”
故事讲到这里,“学长”轻蔑的对我一笑,“你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你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我转头看着他,眼神里抱着同样的不屑接着说:“我讲这些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意思,而且也不说明我这个人小气,我只是向让大龙多知道一点他应该知道事情。还有一件事情我没说出来,那就是在八国联军劫掠紫禁城的时候,居然还有清朝的官员给引路,你知道吗?那个清朝官员的相貌挺像学长你的。”
“学长”听了我的话,愤愤的把眼镜摘了下来,然后气冲冲的站起身对这叮叮当当说:“我有点事,我先走了。”然后狠狠的撇了我一眼,甩手走出客厅。
田甜和露雨对“学长”强烈的反应愣住了,史蒂夫则是一脸的不解,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叮叮当当反应很快,第一个追了出去,然后是田甜和史蒂夫,露雨则留下来问我:“他怎么了?”
我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微微摇着头说:“能怎么了,生我气了呗!”
“为什么?”
“我刚才不是拿话说他来着吗!”
“我觉得你是跟他开玩笑,不致以反应这么大吧?”
我耸了一下肩,“我怎么知道?或许是我当着外国人的面儿损他,他可能觉得下不来台。也可能是我说得太过分了。”
“唉~!”露雨轻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也不知道叮叮当当和那几个人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把他们送出了家门。而后返回客厅,先是很不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口气有些强硬的对露雨说:“露雨,你也先回去吧。我想和杰子单独谈谈。”
露雨听出这口气等于就是在给自己下逐客令,虽然不情愿就这么离开,但也没办法,只能站起身,不言不语的穿上大衣,走出客厅,临出客厅的时候,还回头对叮叮当当说道:“我觉得杰子是在跟那个人开玩笑,是他心眼小,你也不能都赖的杰子身上吧!”等叮叮当当把露雨也送出家门的时候,我知道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叮叮当当走回客厅的声音令我从回忆里清醒了过来。就见她一进客厅便有些生气的对我说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人家?人招你惹你了?”
听叮叮当当这么说我,我心里当然不服气,“我怎么了?我就跟他讲个故事,开个玩笑,你看他就这德行,致以吗?”
“你凭什么乱开别人的玩笑?你有什么资格乱开别人的玩笑?”
叮叮当当这句话把我说火了,我强压住堵在胸口的火气,声音有些严厉的说道:“什么叫我没资格开别人的玩笑?我没资格开他的玩笑,难道他就有资格看不起我是吗?”
“你怎么就知道他看不起你?”
“你瞧他对我爱搭不理的模样,哪个眼神里不透着对我的轻蔑?哪句话里不露着对我的不屑?你就看不出来?”
“他看不起你不代表别人看不起你,再怎么说你也不能那么说他。她是我的学长,你这不是也让我坐腊吗?”
我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摆在面前的茶几,狠狠的说:“我就讨厌别人看不起我,都他妈是人,他在我面前装什么洋蒜呀。别以为把外语说得溜就高我一等,就觉得不是一般人了,把衣服脱光了站一起都一德行,他没比我多什么物件儿。”
叮叮当当被我气得也是涨红了脸,一坐在沙发上愤愤的喘着粗气,不说话了。我见叮叮当当也在气头上,没有不依不饶的说下去,而是闭上双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语气平缓的对她说道:“我之所以讨厌别人看不起我是因为有些事情让我很压抑。我家住的地方是航天部第三研究院的所在地,我父亲是航天部三院的职工,我也算个航天子弟。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讲求知识气氛很浓郁的环境里,在我家附近,高等学府出来的大学生多得是,研究生、博士生一哗啦一大把,跟这些人接触多了,我发现他们瞧不起在三院干活的工人,他们对没学历的人眼里充满了轻蔑。我也在他们轻蔑的人当中。我考不上大学他们看不起我,说我没出息。我考上了大学他们照样看不起我,照样认为我没出息,因为我上的不是名牌大学,因为我上的大学在他们眼里只是个三流学校。
有时候我并不怪他们看不起我,因为我考上三流大学也是自己不争气。可是老这样我也会产生逆反心理,我讨厌他们看我的那种不屑眼神。我在想,你们这些从高等学府出来的高才生不是也有不少人在三院里混吃混喝吗?白天你们假么三道的一派正经,可晚上你们不是也照样有不少人出入歌厅去鬼混吗?你们认为工人素质低,可你们难道就不干龌龊的事情吗?你们……”
“杰子,”叮叮当当打断了我慷慨激昂的讲话,声音温柔了许多,“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事,我不知道你心里也有这么多苦恼,我还以为你向来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呢。其实你说的这些以前我也遇到过,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会那样对赵克军了。之前我还以为你嫉妒他呢!看来我对你了解的还是不多,唉~!”
“我不嫉妒他,其实我是讨厌他。阿瑶,你不了解我没关系,因为我也没跟你说过什么心事。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之所以有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个性,其实我是在为自己找平衡,找快乐,如果让我的脾气跟你学长似的,那我可能早就郁闷死了。”
“我知道,刚才……刚才那么说你,对不起啊~!”
听到叮叮当当居然先向我说对不起,我也马上宽容的摆摆手,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算了,其实是我不对。我当着一个外国人的面儿那么说他,他不生气才怪,换成我,我也生气,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叮叮当当突然“噗哧”一声笑了,“杰子,我头一次看你这么认真的跟我说对不起。我还以为我永远看不见了呢!”
“怎么会永远看不见?咱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看我对你说: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长不长,如果我出国了,可能就看不到了。”
才刚刚度过一个危机,当我听到叮叮当当这句话时,我的心又像被大石头压住一样,特别沉闷。“出国?出什么国?”
“我可能要去法国。不过什么时候去还不知道,我妈妈在为我跑这件事。也许是毕业以后,也许……算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也许是毕业以后,也许……是马上吗?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不想这么快就看不到你了,为什么你要去国外呢……”我在心里默默的叨念这些话,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看我有点发呆,走到我身边拍了一下我后背,好奇的询问我:“干什么呢?怎么眼睛都发直了?”
我回过神,看着叮叮当当又挂上笑容的脸,勉强的笑着说:“我在想你会什么时候走。如果你走了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你不想我走吗?”
“我不想有什么用?我再不想,该走的也还是会走呀~!”说完,我叹了一口气。
叮叮当当突然拉住我的手,拽着我往她的卧室里走,“好啦,我都说不说这些了,走,我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不许笑我哟。”
进了叮叮当当的卧室,我发现她的房间布置的很可爱,洁白的墙面上挂满了形式各异的绒毛玩具,宽大的双人床上也摆放了两个超大的绒毛玩具熊,这两个玩具熊到也搭对,一只是雄性,一只是雌性。叮叮当当用来和我聊天的电脑就摆放在床对面蓝色的高档写字台上,电脑是联想的牌子,也是一水儿蓝色,跟写字台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电脑机箱上和显示屏四周也被叮叮当当装饰得很可爱,星星点点的金色小星星被她贴在了蓝色的电脑外壳上,就好像夜空中的繁星。
我环望了叮叮当当的房间,暂时忘记了心里的郁闷,从心中发出一声感慨:“美女的闺房就是不一样,要是能留下来过夜,那我就成神仙了。”
“杰子,我的房间怎么样,是不是太幼稚了?呵呵呵……”叮叮当当略显扭捏的问我。
我指着床上的两个玩具熊,“这个……好大的熊呀!”
“嘻嘻,他们是我的保镖,一左一右,睡觉时保护我。”
“那你睡觉肯定常抱着那只公熊睡,一定是。”
“为什么?”
“没听过这句话?异性相吸呀!你要是老抱着那只母的睡,我就该觉得是你Gay了。”
“讨厌啦~!”叮叮当当撒着娇说了我一句,从写字台里拿出厚厚的一大本像册放到床上,然后自己也爬倒在床上,“你不是想看吗?过来看吧!”
我坐在叮叮当当软软的床上,慢慢的翻开像册的第一页,竟然是叮叮当当刚满月的全身照,就见她在照片里一丝不挂,光着小爬在一张小床上傻傻的盯着前方,样子可爱极了。
“哈哈哈……”看到这张照片,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都说不许笑我了,你怎么还笑我呀!不给你看了。”说着叮叮当当便要把像册合起来。我连忙阻止他的行动,忍住笑对她说:“别,别,我错了,对不起。我不笑了成不成,不笑了,绝对不笑了。”
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叮叮当当的像册,这里面记录着叮叮当当从满月一直到上大学的所有片段。这时的叮叮当当就像个导游一样,在我翻看的时候津津有味的给我讲述着照片里包含的故事。当像册翻到最后几页时,我看到了一张叮叮当当和史蒂夫的合影,照片里史蒂夫一只手搭在叮叮当当的肩膀上,叮叮当当则用手轻搂史蒂夫的腰,样子看上去很暧昧。我指着这张照片,若有所思的问道:“阿瑶,史蒂夫是不是就是你以前喜欢的人呀?”
叮叮当当抬头看了看我有些便扭的脸,似点头,似摇头的多我说:“怎么会呢。他有女朋友的,就在中国。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哦,我看到这张照片还以为你以前喜欢的就是他呢。”我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翻看着像册。此时的我心里很明白,叮叮当当没有对我说实话,我相信露雨曾经跟我说过的话是真的,我也想叮叮当当跟我坦白的承认这一点,可是她没有。这让我的心情很失落。当我把相册翻到最后一页时,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大概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很俊郎,不是很显老。根据露雨和我说过的话,我猜想这十有就是叮叮当当的父亲。这突然又勾起了我对叮叮当当家事的好奇。我曾经跟自己说过,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知道叮叮当当的家事,现在不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吗?
我指着照片里的男人,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人是……”
叮叮当当看到这张照片脸色阴沉了许多。“他是我爸爸。”
“哦,那你爸爸和你妈妈……”我尽量为叮叮当当后面的话做好铺垫,以便她能顺着我的开头往下说。
叮叮当当沉默了好久,直到她慢慢的合上像册后,才对我说:“我从不跟任何人说他们,你能不能不要问我?”
我点点头,不再继续问下去了。看来叮叮当当以前家里肯定发生过什么大事,而且还是不太光采的事。既然叮叮当当不再让我问下去,那我就照办,反正我也从露雨那里知道了叮叮当当的父母已经离婚了,能知道这些就应该知足了。
“恩~!我不问了。什么时候你想对我说你再说,只要你不想对我说,我永远都不问。”
一段时间的相对无语后,叮叮当当突然开口对我说道:“我父母三年前离婚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吗?”
她还是开口对我说了。我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因为我爸爸外面有了女人。”
我低沉的“哦”了一声,继续听着叮叮当当的叙述。
“我妈妈是一家外企公司的总经理,她个性很强,是个女强人。我爸爸是北京一处开发区的党委书记,平时的时候因为工作很少回家。不过后来几乎就不回家了。有一天他在电话里跟我妈妈说要离婚。我妈妈找到他问为什么,我爸爸对我妈妈说:你是一个好的职业女性,但你不是一个温柔的女人,更不是一个体贴的妻子。我妈妈跟他说这么多年的夫妻都过来了,就没有缓和的余地吗。可我爸爸的话伤了我妈后半辈子的心。他说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人。”
叮叮当当顿了顿,接着说:“离婚后,我跟妈妈过。就在妈妈和爸爸离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爸爸就跟别的女人结婚了。那个女人是一家开发公司老板的秘书,长得很漂亮。自从他们离婚以后,三年多了,已经三年多了,我爸爸从来没有看过我,哪怕是给我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也好呀。可是也没有。我还知道爸爸和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小男孩,他已经把我忘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个女儿。”
叮叮当当的话让我震惊也让我感到遗憾和无奈,我没有想到她曾经会有这种不幸的经历。这对她在心里造成的伤害有多大呀。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叮叮当当对男人的花心那么反感。我也知道了为什么叮叮当当会对我第一次回答性与爱是什么关系而大动肝火了。我想跟叮叮当当说些什么,可是现在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用那凝重的眼神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叮叮当当坐起身,避开我注视她的目光,把脸面朝向窗口,沉默了很久后才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我恨他!”
我慢慢的把身子移过去,悄悄的坐在她身边,却出乎意料的发现,两行热泪划过了她细白的脸颊,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她动人的下巴上。我下意识的用手为她轻轻拭干泪水,嘴角含着微笑,用尽量轻柔的声音安慰她:“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哭。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太往心里去,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因该高兴呀。我给你唱首生日歌好不好?”我清了清嗓子,缓缓的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我的歌声突然停止了,我察觉到叮叮当当的头已经轻轻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她长发的发梢垂在我右手的手背上令我整个人觉得浑身发烫。我把手顺势轻放在叮叮当当的背上,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她在哭,在不出声息的哭。我闭上双眼,轻轻的拦住她的肩,任她的眼泪撒落在我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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