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铸请糜扬坐下轻声说道：“子承已将糜家几个月来的情况对愚兄说了，愚兄分析之后认为，在刘皇叔如此沉重的索求压力下，你糜家能坚持到今天已经是个奇迹了！如果不是令叔父高瞻远瞩，没有以子清为首的糜家第三代俊杰的含辛茹苦，也许几年前糜家这个享誉大汉的商业世家早已经名存实亡了。”
糜扬先是对梁铸敏锐的洞察力震惊不已，接着伤感地低下头：“一切正如兄长所言，小弟每每想起无不忧心忡忡食不知味，唉——”
梁铸点点头诚恳地说：“为了不让子清疑惑，愚兄先将自己的目的告诉子清，愚兄之所以不计损失力挺糜家商行，并非是对糜家有何妄想，而是愚兄认为子清是整个大汉商界屈指可数的难得人才，再者，铸心里一直把子清当作自己的弟弟，人啊，相处久了就有了感情，还望子清不要怪罪梁铸交浅言深刻意攀附。”
“兄长说哪里话？别的不说，如今兄长之财富恐怕早已超出糜家百倍，何来攀附一说？”糜扬有些激动：“或许兄长不知，小弟和舍妹的父母双亲早已过世，小弟在糜家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全都是靠自己步履蹒跚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其中的酸甜苦辣心中自知。两年来兄长对小弟关怀备至情真意切，小弟心中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唉——，小弟还真想自己有个这样的好兄长啊！”
糜扬止住想要说话的梁铸继续道：“再一个，小弟临行之前，我糜家召集各方主事开了宗族会议，一致认为愧对‘迎客堂’愧对兄长，委托小弟前来请求原谅，因此族叔拿出隐藏的两千斤镔铁和一千张优等牛皮作为致歉的诚意，明天小弟就交给兄长。”
梁铸叹了口气：“这份心意愚兄就愧领了，话说回来，如今糜家实在是不容易，这份礼物不是个小数字，子清要想复兴家门还需听愚兄一句话：明天让‘迎客堂’到子清那取货，子清哪天离开便到临江城河西库房里提取等值的所需物品。”
糜扬着急的分辩：“使不得，难道兄长不肯原谅糜家吗？”
梁铸只好和声安慰，后来看到糜扬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干脆严厉地说道：“子清，你先听完愚兄的话再作决定好吗？愚兄请你不要拒绝，要知道来日方长啊！说实话，愚兄不看好刘皇叔的前途，所以一直认为，延续了数百年的糜家只能靠子清一个人的努力了。”
糜扬闻言大吃一惊，要知道如果刘备失败的话，投靠刘备十余年的糜家将会是什么一个结局根本就无需多言了，糜扬清楚，自己与梁铸相处两年来，他不经意说出的诸多事情看似荒谬结果却一一应验！
糜扬“呼”地站起随即无力地坐下，眼中蓄满泪水呆呆地看着梁铸，差点使得心如磐石的梁铸产生动摇。
梁铸叹了口气，把目前的局势和各方霸主的优劣详细地向糜扬分析，将五六个可能的结果一一向糜扬剖析，恢复理智的糜扬与梁铸展开了热烈的讨论，糜扬心中一直疑惑迷糊的许多问题最后都清晰起来，原本无神的双眼渐渐明亮，自信洒脱又从新回到他的身上，最后，糜扬彻底信服了。
接下来，梁铸向糜扬提出自己的建议：充分利用糜氏家族现有的一切优势，在扩大和稳定荆州、江东和交州市场的同时，用一明一暗两种办法打开北方市场，尽一切可能利用北方大族相互对立的有利时机，换回自己急需的精铁、牛羊皮以及其他矿产资源。
梁铸反复强调，通过两个月来的留意，“迎客堂”和益州彭家同时发现，北方正在大规模从南方购买铜锭和铜矿，梁铸判断曹操已经开始秘密铸造铜钱，因为近年来曹操多次长时间大规模地用兵，加上今年入春以来北方雨水出奇的少，洛阳三辅和青、冀各地已经显示出大规模干旱的迹象，因此今年曹操必然入不敷出度日如年，他能够采取的应对措施只有两个：一、要么攻打粮食富裕的关中要么攻打水网密布的江东；二、拼命铸钱，用钱向以上两个地方购买粮食。
看到糜扬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梁铸耐心地给糜扬补了一课。当糜扬终于明白滥发货币对整个社会和经济的危害之后，整个人吓得汗流浃背后怕不已，因此糜扬牢牢记住了梁铸的建议：只收黄金和白银，否则用精铁、棉花、豆类或者牛羊皮来换。
擦干额头上的汗珠糜扬高声叹到：“兄长的脑子到底是如何长成的？天啊，如果谁是你的敌人，估计他到死的那一天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别把愚兄想得那么不堪好不好？俗语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愚兄只是为了自保才想到了前面，毕竟如今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老婆孩子一大堆，身后还有近两万的乡亲们要吃饭穿衣啊！”梁铸自己也感慨不已。
糜扬听了梁铸这话更是敬佩，如此富有的梁铸至今仍然住在这简单的小院里，生活还是那么自律，这与自己认识的那些总是把“立志拯救天下苍生于倒悬”挂在嘴边的当权者们相比，差距是如此的巨大！
看到糜扬一副神经西西的表情，梁铸推了他一把：“子清，傻呆着干嘛？心里还有什么疙瘩尽管说来。”
糜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清楚了，回去小弟立刻动手。喔，对了，小弟能否将今天咱们之间的谈话透露一点给族叔？”
“完全可以，以糜前辈的经验与智慧，我想他一定会全力支持子清的！”梁铸的回答落落大方。
糜扬摇摇头：“小弟心里有数，许多事情还是不让族叔知道为好，否则说不定他真的会倒下。”
“那么子清自己拿主意吧。忘了告诉子清，巴东有我们‘迎客堂’分号以及几个秘密仓库，东北部的几个县靠近曹操的地盘，东南部又与荆州接壤，水路一直通到临江城，地理条件相当不错，新上任的郡守也是咱们的老熟人，叫范铭。如果你生意上有需要尽管去找他们，分号掌柜和范铭都认识你。”
梁铸补充道：“有一件事你绝对不能透露：明天你到总堂找陶大哥，他将会带你去看几个作坊，其中一个是铁匠作坊，采用了一种新的叫石墨的燃料和新的熔化方式，使得精铁的产量成倍增加。另一个是火柴作坊，这些都咱们的命根子，绝不能向外透露半句！切记切记！”
糜扬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重重地点点头回答：“大哥，我明白了！”
——————————————————————————
石墨是三国和魏晋时期的叫法，春秋时期称之为石涅或涅石，唐代称之为石炭，明代开始称之为煤炭）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