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看不见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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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益州进行思想意识形态大讨论的时候,庐江郡治所舒县城内的韩当一万多守军,已经被曹真的四万人马足足围困一月之久。
城里的房屋因防御需要大量的砖石檑木几乎被完全拆毁,剩下的残垣断壁无不四处洞开伤痕累累,街道上到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臭味,时而大雨时而艳阳的天气让缺少实物的军民苦不堪言,曹军三五天一次毫无规律的攻城战,早已让神经紧绷的将士们深感疲惫。
站在城头的东吴大将韩当双目赤红须发凌乱,多日来欠缺睡眠使得他的双眼深陷脸色灰暗,但他还是不时站在南门的城楼上向前方眺望。两天前的黎明时分,勇猛义气的甘宁不顾自身安危率领五千精兵突然发起攻击,在曹真和文聘的两面大军夹击下顽强地杀出一条血路,一度接近城门只有五百步之遥,可是待韩当点齐兵马企图冲出重围的时候,甘宁却被铺天盖地汹涌而上的曹军击退,奋勇冲出南门的韩当再次被如雨的利箭射回城内,眼睁睁看着身负重伤的甘宁在亲卫的簇拥下拼死撤退。
焦虑的韩当回到城里来不及清点伤亡,立刻登上城楼向甘宁逃走的方向遥望,发现上万的曹军正在缓缓退入两侧营寨,从南门前面一直到五里外的树林边缘,留下了数以千计的东吴勇士的尸体,泥泞的黄土已经被鲜血染得深红一片,在朝阳的照射下闪耀如犹如水面的粼粼之光。
两天来韩当除了巡视之外就站在此地,他多么希望外面的将士不要再前来营救自己,曹军的陷阱明明白白摆在韩当眼前,可韩当就是无法通知外面的兄弟不要上当,这种揪心的感觉和彻骨的痛苦无时不在折磨着这个坚强的汉子,让他耗费体力的同时也心力交瘁。
“禀报将军,城里……城里不少百姓染病死亡,郎中说……说…..”
韩当仍然笔直地站立着,头也不回轻声说道:“说吧,别像个娘们似的!”
小校终于鼓起勇气说道:“郎中说是瘟病发了!”
“什么?”韩当大吃一惊,突然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小校,好一会才沮丧地吩咐道:“快带本将去见郎中吧。”
进入城中一个破败的四合院,郎中已经快步迎了上来,向韩当施了一礼便焦急地劝阻道:“将军留步,千万不能再向前了,堂中数十人已经奄奄一息无药可救,将军贵体不能靠近,否则染上瘟病小老儿无法交差啊!”
韩当停下脚步细问:“老先生,此病发生多久了?”
“前夜开始发现,近日已死去八十余人,十多年前小老儿也曾遇到同样病例,唉——唯一解决办法只能隔离染病者,让其自生自灭了!否则,将会大片传染最后十室九空啊!”郎中无可奈何地回答。
这时从门外再度抬来四人,郎中绝望地摇摇头低声说道:“没办法了将军,唯一的生路只有撤出此城了……”
韩当强忍着心中的绝望,向郎中交代几句之后回到城中将府,一坐在门槛上苦思对策,由于太过劳累,不知不觉竟然熟睡过去。旁边的亲兵小校见此情景连忙噤声回避,并将大门看守起来,他们知道自己的将军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入夜,一阵瓢泼大雨伴随雷声倾盆而下,惊醒后的韩当揉了揉发麻的双膝,站起身来走进大堂。突然一道强烈的闪电撕破夜空将大地照射得惨白透亮,接踵而来的雷声震得屋顶阵阵摇晃。这道闪电同时也射进了韩当心里,他转过身子叫来贴身校尉,在校尉的耳畔低语一番,只见校尉先是惊慌失措最后咬着牙无比坚毅地狠狠点了一下头,向韩当重重跪下行礼随即转身奔进雨里。
第二天清晨,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止,曹军营寨中的巡营官兵又再出现在营寨和城墙之间,此时所有曹军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两个营寨边上多出了数十具不知从何而来的尸体,更不知道流经两个营寨溪水的上游,十余具染瘟疫而死的尸体在磕磕碰碰地顺流而下。无数的曹军一如既往照样在溪边洗漱喝水,淘米做饭。
第三天晚上,曹营中开始出现的腹泻和呕吐症状尚未引起足够的注意,但到第四天中午的时候,瘟疫的明显症状终于大面积出现,曹真和文聘吓得立刻击鼓集合所有将校进行商议,派出信使紧急上报曹操,最后在随军郎中的建议下毅然拔营而退,把数千染病的官兵留着两个营寨之内。
站在城头的韩当看着成千上万的曹军惊慌失措地撤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他笑声未绝一阵腹中痉挛让他狂吐起来,吐完之后韩当只感到浑身乏力脚步沉重。此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救了。
想通之后韩当紧咬牙关毅然站起,向身边的小校发布命令:“身强体壮的官兵立刻将所有未染病的百姓**城外撤往南边。”
小校立刻遵命而行,一个时辰后,两万多扶老携幼的百姓嚎哭着离开房屋走出南门,在八千多官兵的护送下向南一路逃难。待所健康军民离开后,韩当立刻命令紧闭城门,组织起城中两千多军民,将所有尸体集中在自己的将府里,堆上一层层从各家各户抄来的被子棉胎,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而剩下的两千多尚能行动的军民,则和韩当一起静静地坐在火堆旁迎接死亡的到来。
至此,整个舒县城成为一座死城,直到三个月后曹军才在益州灵山书院医科博士们的指导下撞开城门进行清理,所有的步骤严格按照博士们的指令进行,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这才将一个死寂的舒县清理完毕。
可是,就在这短短的三个月中,长江南北被大面积瘟疫夺取生命的军民多达十五万人,波及最轻的益州尽管发现得早措施及时得当,但在巴东和宜都两郡也死亡了三千多人。
由于这场大瘟疫的突然爆发,长江南北的孙曹两军不约而同立刻停止了一切军事行动,全力抵抗和规避病魔,致使双方的战争停止了近三个月,东吴孙权则利用这天赐良机调兵遣将及时摆好了防御阵势,这次庞大的战役自此降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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